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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六
臣司馬 光 奉 勑編集
梁紀二十二起旃
大淵獻盡/柔兆困敦凢二年
敬皇帝
紹泰元年春正月壬午朔邵陵太守劉棻將兵援江陵
至三百里灘部曲宋文徹殺之帥其衆還
王詧即皇帝位於江陵改元大定追尊昭明太子爲昭
明皇帝廟號髙宗妃蔡氏爲昭德皇后尊其母龔氏爲
皇太后立妻王氏爲皇后子巋爲皇太子賞刑制度並
同王者唯上䟽於魏則稱臣奉其正朔至於官爵其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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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依梁氏之舊其勲級則兼用柱國等名以諮議參軍
蔡大寳爲侍中尚書令參掌選
爲五兵尚書大寳嚴整有智 謀雅逹政事文辭贍速
後梁主推心任之以爲謀主比之諸葛孔明操亦亞之
追贈邵陵王綸太宰謚曰壯武河東王譽丞相謚曰武
桓以莫勇爲武州刺史魏永夀爲巴州刺史 湘州刺
史王琳將兵自小桂北下至蒸城聞江陵已陷爲丗祖
發哀三軍縞素
沙傳檄州郡爲進取之計長沙王韶及上游諸將皆推
琳爲盟主 齊主使清河王岳將兵攻魏安州以敕江
陵岳至義陽江陵䧟因進軍臨江郢州刺史陸法和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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儀同三司宋蒞舉州降之長史江夏太守王珉不從殺
之甲午齊召岳還使儀同三司清都慕容儼戍郢州
僧辯遣江州刺史侯瑱攻郢州任約徐丗譜宜豐侯循
皆引兵㑹之 辛丑齊立貞陽侯淵明爲梁主使其上
黨王渙將兵送之徐陵湛海珍等皆聽從淵明歸
二月癸丑晋安王至自尋陽入居朝堂即梁王位時年
十三以太尉王僧辯爲中
大將軍都
督中外諸軍事加陳霸先征西大將軍以
豫州刺史
侯瑱爲江州刺史湘州刺史蕭循爲太尉廣州刺史蕭
勃爲司徒鎮東將軍張彪爲郢州刺史 齊主先使殿
中尚書邢子才馳傳詣建康與王僧辯書以爲嗣主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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藐未堪負荷彼貞陽侯梁武猶子長沙之胤以年以望
堪保金陵故置爲梁主納於彼國卿宜部分舟艫
今主并心一力善建良圗乙夘貞陽侯淵明亦與僧辯
書求迎僧辯復書曰嗣主體自宸極受於文祖明公儻
能入朝同
王室伊吕之任僉曰仰歸意在主盟不敢
聞命甲子齊以陸法和爲都督荆雍等十州諸軍事太
尉大都督西道大行臺又以宋蒞爲郢州刺史蒞弟
簉爲湘州刺史甲戌上黨王渙克譙郡己夘淵明又與
僧辯書僧辯
侯平攻後梁巴武二州故劉棻主帥趙朗殺宋文徹以
邵陵歸于王琳 三月貞陽侯淵明至東𨵿散常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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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之横禦之齊軍司尉瑾儀同三司蕭
侵皎城晋
州刺史蕭惠以州降之齊改晋熈爲江州以尉瑾爲刺
史丙戍齊克東𨵿斬裴之横俘數千人王僧辯大懼出
屯姑孰謀納淵明 丙申齊主還鄴封
爲廣寧王延宗爲安德王 孫㻛聞江陵䧟棄廣州還
曲江侯勃復據有之 魏太師泰遣王克沈烱等還江
泰得
季才厚遇之令參掌太史季才散私財購親
舊之爲奴婢者泰問何能如是對曰僕聞克國禮賢古
之道也今郢都覆没其君信有罪矣搢紳何咎皆爲皁
𨽻鄙人覊旅不敢獻言誠切
曰吾之過也微君遂失天下之望因出令免梁俘爲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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婢者數千口 夏四月庚申齊主如晋陽 五月庚辰
侯平等擒莫勇魏永夀江陵之䧟也永嘉王莊生七年
矣尼法慕匿之王琳迎莊送之建康 庚寅齊主還鄴
王僧辯遣使奉啓於貞陽侯淵明定君臣之禮又遣别
使奉表於齊以子顯及顯母劉氏弟子丗珍爲質於淵
明遣
皇太子淵明許之淵明求度衛士三千僧辯慮其爲變
止受散卒千人庚子遣龍舟法駕迎之淵明與齊上黨
王渙盟於江北辛丑自采石濟江於是梁輿度齊師
北返僧辯疑齊擁檝中流不敢就西
衛送淵明與僧辯㑹于江寕癸夘淵明入建康望朱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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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而哭道逆者以哭對丙午即皇帝位改元天成以晋
安王爲皇太子王僧辯爲大司馬陳霸先爲侍中 六
月庚戌朔齊發民一百八十萬築長城自幽州夏口西
至
州九百餘里命定州刺史趙郡王叡將兵監之叡
琛之子也 齊慕容儼始入郢州而侯瑱等奄至城下
儼
中食盡煑草木根葉及靴皮帶角食之與士卒分甘共
苦堅守半
人無異志貞陽侯淵明立乃命瑱等解圍
瑱還鎮豫章齊人以城在江外難守因割以還梁儼歸
望齊主悲不自勝齊主呼前執其手脫帽看髮歎息乆
之 呉興太守杜龕王僧辯之壻也僧辯以呉興爲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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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用龕爲刺史又以其弟侍中僧愔爲豫章太守 壬
子齊主以梁國稱藩還 丁卯齊主
如晋陽壬申自將擊柔然秋七月己卯至白道留輜重
帥輕五千追柔然壬午及之於懷朔鎮齊主親犯矢
石頻戰大破之至于沃野𫉬其酋長及生口二萬餘牛
羊數十萬壬辰還晋陽 八月辛巳王琳自蒸城還長
沙 齊主還鄴以佛道二敎不同欲去其一集二家學
者論難於前遂敕道士皆剃髮爲沙門有不從者殺四
人乃奉命於是齊境
王僧辯與陳霸先
共㓕侯景情好甚篤僧辯爲子頠娶霸先女㑹僧辯有
母䘮未成昏僧辯居石頭城霸先在京口僧辯推心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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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頠兄顗屢諌不聽及僧辯納貞陽侯淵明霸先遣使
苦爭之往返數四僧辯不從霸先切歎謂所親曰武帝
子孫
與王公並處託孤之地而王公一旦改圗外依戎狄援
立非次其志欲何所爲乎乃宻具
數千領及錦綵金
銀爲賞賜之具㑹有吿齊師大舉至壽春將入冦者僧
辯遣記室江旰告霸先使爲之備霸先因是留旰於京
口舉兵襲僧辯九月壬寅召部將侯安都周文育及安
陸徐度錢塘杜稜謀之稜以爲難霸先懼其謀泄以手
巾絞稜
弟子著作郎曇朗鎮京口知留府事使徐度侯安都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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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軍趨石頭霸先帥馬歩自江乗羅落㑹之是夜皆發
召杜稜與同行知其謀者唯安都等四將外人皆以爲
江旰徵兵禦齊不之怪也甲辰安都引舟艦將趨石頭
霸先控馬未進安都大懼追霸先罵曰今日作賊事勢
已成
敗俱死後期得免斫
頭邪霸先曰安都嗔我乃進安都至石頭城北棄舟登
岸石頭城北接岡阜不甚危峻安都
甲帶長刀軍人
捧之投於女垣内衆隨而入進及僧辯卧室霸先兵亦
自門入僧辯方視事外白有兵俄而兵自内出僧辯
遽走遇子頠與俱出閤帥左右數十人苦戰于㕔事前
力不敵走登門樓拜請求哀霸先欲縱火焚之僧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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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頠
曰何意全無備僧辯曰委公北門何謂無備是夜霸先
縊殺僧辯父子旣而竟無齊兵亦非霸先之譎也前青
州刺史新安程靈洗帥所領救僧辯力戰於石頭西門
軍敗霸先遣使招諭乆之乃降霸先義之以爲蘭陵太
守使助防京口乙巳霸先爲檄布告中外列僧辯罪狀
且曰資斧所指唯王僧辯父子兄弟其餘親黨一無所
問丙午貞陽侯淵明遜位
進冬十月己酉晋安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中外文武
賜位一等以貞陽侯淵明爲司徒封建安公告齊云僧
辯隂圗簒逆故誅之仍請稱臣於齊永爲藩國齊遣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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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司馬恭與梁人盟于歴陽 辛亥齊主如晋陽 壬
子加陳霸先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將軍揚
徐二州刺史
太𫝊曲江侯勃爲太尉王琳爲車將軍開府儀同三
司 戊午尊帝所生夏貴妃爲皇太后立妃王氏爲皇
后 杜龕恃王僧辯之𫝑素不禮於陳霸先在呉興每
以法繩其宗族霸先深怨之及將圗僧辯宻使兄子蒨
還長城立柵以備龕僧辯死龕據呉興拒霸先義興太
守韋載以
城守陳蒨至長城収兵
數百人杜龕遣其將杜泰將
精兵五千奄至將士相視失色蒨言𥬇自部分益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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衆心乃定泰日夜苦攻數旬不克而退霸先使周文育
攻義興義興屬縣卒皆霸先舊兵善用弩韋載收得數
十人繫以長鎖命所親
之使射文育軍約曰十發不
两中者死故每發輒斃
據水立栅相持數旬杜龕遣其從弟北叟將兵拒戰北
叟敗歸于義興霸先聞文育軍不利幸未自表東討留
髙州刺史侯安都石州刺史杜稜𪧐衛臺省甲戌軍至
義興丙子拔其水柵譙秦二州刺史徐嗣徽從弟嗣先
僧辯之甥也僧辯死嗣先亡就嗣徽嗣徽以州入于齊
及陳霸先東討義興嗣徽密結南豫州刺史任約
兵五千乗虚襲建康是日入據石頭遊至闕下侯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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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閉門藏旗幟示之以弱令城中曰登陴闚賊者斬及
夕嗣徽等收兵還石頭安都夜爲戰備將旦嗣徽等又
至安都帥甲士三百開東西掖門出戰大破之嗣徽等
奔還石頭不敢復逼臺城陳霸先遣韋載族弟翽齎書
諭載丁丑載及杜北叟皆降霸先厚撫之以翽監義興
郡引載置左右與之謀議霸先卷甲還建康
討杜龕救長城將軍黄他攻王僧智於吴郡不克覇先
使寧遠將軍裴忌助之忌選所部精兵輕行倍道自錢
塘直
吴郡夜至城下鼔譟薄之僧智以爲大軍至輕
舟奔吴興忌入據吴郡因以忌爲太守十一月己卯齊
遣兵五千度江據姑孰以應徐嗣徽任約陳覇先使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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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刺史徐度立柵於冶城庚辰
崇楚州刺史劉士榮淮州刺史柳逹摩將兵萬人於胡
墅度米三萬石馬千匹入石頭覇先問計於韋載載曰
齊師分兵先據三吴之路畧地東境則時事去矣今
可急於淮因侯景故壘築城以通東道轉輸分兵絶
彼之糧運使進無所資則齊將之首旬日可致覇先從
之癸未使侯安都夜襲胡墅
周鐡虎斷齊運輸擒其北徐州刺史張領州仍遣韋載
於大航築侯景故壘使杜稜守之齊人於倉門水立
二柵與梁兵相拒壬辰齊大都督蕭將兵屯江北
齊平秦王歸彦㓜孤髙祖令清河昭武王岳養之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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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禮甚薄歸彦心衘之及顯祖即位歸彦爲領軍大將
軍大寵遇岳謂其德已更𠋣
威名而性豪侈好酒色起第於城㕔事後開巷歸彦
譛之於帝曰清河僣擬宫禁制爲永巷但無闕耳帝由
是惡之帝納倡婦薛氏於後宫岳先甞因其姊迎之至
第帝夜遊於薛氏家其姊爲父乞司徒帝大怒縣其姊
鋸殺之譲岳以姦岳不服帝益怒乙亥使歸彦鴆岳岳
自訴無罪歸彦曰飲之則家全飲之而卒葬贈如禮薛
嬪有寵於帝乆之帝忽思其與岳通無故
懷出東山宴飲酬始合忽
出其首投於柈上支解
其尸弄其髀爲琵琶一座太驚帝方収取對之流涕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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佳人難再得載尸以出髮歩哭而隨之 甲辰徐嗣
徽等攻冶城柵陳覇先將精甲自西明門出擊之嗣徽
等大敗留柳逹摩等守城自徃采石迎齊援 以郢州
刺史宜豐侯循爲太保廣州刺史曲江侯勃爲司空并
徵入侍循受太保而辭不入
鎮將軍王琳侵魏魏大將軍豆盧寧禦之 十二月
癸丑侯安都襲秦郡破徐嗣徽柵俘數百人収其家得
其琵琶及鷹遣使送之曰昨至弟處得此今以相還嗣
徽大懼丙辰陳覇先對冶城立航悉度衆軍攻其水
二柵栁逹摩等度淮置陳覇先督兵疾戰縱火燒柵齊
兵大敗爭舟相擠溺水者以千數呼聲震天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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舡艦是日嗣徽與任約引齊兵水歩萬餘人還據石頭
覇先遣兵詣江寕據險要嗣徽等水歩不敢進頓江寕
浦口覇先遣侯安都將水軍襲破之嗣徽等單舸脫走
盡収其軍資器械已未覇先四面攻石頭城中無水升
水直絹一匹庚申逹摩遣使請和於覇先且求質子時
建康虚弱糧運不繼朝臣皆欲與齊和請以覇先從子
曇朗爲質覇先曰今在位諸賢欲
謂孤愛曇朗不恤國家今决遣曇朗棄之冦庭齊人無
信謂我微弱必當背盟齊冦來諸君湏爲孤力鬬也
乃以曇朗及永嘉王莊丹陽尹王沖之子珉爲質與齊
人盟於城外將士恣其北辛酉覇先陳兵石頭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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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齊人歸北徐嗣徽任約皆奔齊収齊馬仗船米不可
勝計齊州
奔還歴陽江寧令陳嗣黄門侍郎曹朗據姑孰反覇先
命侯安都等討平之覇先恐陳曇朗亡竄自帥歩至
京口迎之 交州刺史劉元偃帥其屬數千人歸王琳
魏以侍中李逺爲尚書左僕射 魏益州刺史宇文
貴使譙淹從子子嗣誘
淹以爲大將軍淹不從斬子
嗣貴怒攻之淹自東遂寧徙屯墊江晋安民陳羽
丗爲閩中豪姓其子寳應多權詐郡中畏服侯景之亂
晋安太守賔化侯雲以郡譲羽羽老但治郡事令寳應
典兵時東境荒饉而晋安獨豐衍寳應數自海道岀寇
[166-10b]
抄臨安永嘉㑹稽或載米粟與之貿易由是能致冨彊
侯景平丗祖因以羽爲晋安太守及
傳位於寳應覇先許之 是魏宇文泰諷淮安王育
上表請如古制降爵爲公於是宗室諸王皆降爲公
突厥木杆可汗擊柔然主鄧叔子㓕之叔子収其餘燼
奔魏木杆西破嚈噠東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諸
國其地東自遼海西至西海長萬里自沙漠以北五
六千里皆屬焉木
者相繼於道太師泰収叔子以下三千餘人付其使者
盡殺之於青門外 魏太師泰以漢魏官繁命蘇綽
及尚書令盧辯依周禮更定六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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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元年春正月丁丑魏建六官以宇文泰爲太師
大冢宰柱國李弼爲太𫝊大司徒趙貴爲太保大宗伯
自餘百官皆倣周禮 戊寅大赦其與任約徐嗣徽同
謀者一無所問癸未陳覇先使從事中郎江旰徐嗣
徽使歸嗣徽執旰送齊 陳蒨周文育合軍攻杜龕
於呉興龕勇而無謀𥊏酒常醉其將杜泰隂與蒨等通
龕與蒨等戰敗泰因龕使降龕然之其妻王氏曰霸
先讎隙如此何可求和因出私財賞募復擊蒨等大破
之旣而杜泰
寺前斬之王僧智與其弟豫章太守僧愔俱奔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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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刺史張彪素爲王僧辯所厚不附覇先二月庚戌陳
蒨周文育輕兵襲㑹稽彪兵敗走入邪山中蒨遣其
將呉興章昭逺追斬之東陽太守留異饋蒨糧食覇先
以異爲縉州刺史江州刺史侯瑱本事王僧辯亦擁兵
據豫章及江州不附覇先覇豫州刺
史使將兵擊湓城庚申又遣侯安都周鐡虎將舟師立
柵於梁山以備江州 癸亥徐嗣徽任約襲采石執戍
主明州刺史張懷鈞送於齊 後梁主擊侯平於公安
平與長沙王韶引兵還長沙王琳遣平鎮巴州 三月
壬午詔雜用古今錢 戊戌齊遣儀同三司蕭軌庫狄
伏連堯難宗東方老等與任約徐嗣徽合兵十萬入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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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柵口
退保蕪湖覇先遣定州刺史沈泰等就侯安都共據梁
山以禦之周文育攻湓城未克召之還夏四月丁巳覇
先如梁山廵撫諸軍 乙丑齊儀同三司婁叡討魯陽
蠻破之 侯安都輕兵襲齊行臺司馬恭於歴陽大破
之俘獲萬計 魏太師泰尚孝武妹馮翊公主生略陽
公覺姚夫人生寧都公
於諸子最長娶大司馬獨
孤信女㤗將立嗣謂公卿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馬
有疑如何衆黙然未有言者尚書左僕射李逺曰夫立
子以嫡不以長略陽公爲丗子公何所疑以信爲嫌
請先斬之遂拔刀而起泰亦起曰何至於是信又自陳
[166-12b]
解逺乃止於是群公並從逺議逺出外拜謝信曰臨大
事不得不爾信亦謝逺曰今日頼公决此大議遂立覺
爲丗子 太師泰北廵 五月齊人召
退師陳覇先具舟送之癸未淵明疽發背卒甲申齊兵
發蕪湖庚寅入丹陽縣丙申至秣陵故治陳覇先遣周
文育屯方山徐度頓馬牧杜稜以禦之
齊漢陽敬懷王洽卒 辛丑齊人跨淮立橋柵度兵夜
至方山徐嗣徽等列艦於青墩至于七磯以斷周文育
歸路文育鼔譟而發嗣徽等不能制至旦反攻嗣徽嗣
徽驍將鮑砰獨以小艦殿軍文育乗單舴艋與戰跳入
艦中斬砰仍牽其艦而還嗣徽衆大駭因留船蕪湖自
[166-13a]
丹陽歩上陳覇先追侯安都徐度皆還
山進及兒塘游至臺建康震駭帝緫禁兵出頓長樂
寺内外纂嚴覇先拒嗣徽等於白城適與周文育㑹將
戰風急覇先曰兵不逆風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法抽
槊上馬先進衆軍從之風亦尋轉殺傷数百人侯安都
與嗣徽等戰於耕壇南安都帥十二突其陳破之生
擒齊儀同三司
度江襲齊行臺趙彦深於𤓰歩𫉬艦百餘艘粟萬斛六
月甲辰齊兵潜至鍾山侯安都與齊將王敬寳戰于龍
尾軍主張纂戰死丁未齊師至幕府山覇先遣别將錢
明將水軍出江乗邀擊齊人糧運盡𫉬其船米齊軍乏
[166-13b]
食殺馬驢食之庚戌齊軍踰鍾山覇先與衆軍分頓樂
遊𫟍東及覆舟山北斷其衝要
北將據北郊壇衆軍自覆舟東移頓壇北與齊人相對
㑹連日大雨平地水丈餘齊軍晝夜坐立泥中足指皆
爛懸鬲以㸑而臺中及潮溝北路燥梁軍每得畨易時
四方壅隔糧運不至建康戸口流散徵求無所甲寅少
霽覇先將戰調市人得麥飯分給軍士士皆飢疲㑹陳
蒨饋米三千斛鴨千頭覇先命炊米煑鴨人人以荷葉
褁
出莫府山侯安都謂其部將蕭摩訶曰卿驍勇有名千
聞不如一見摩訶對曰今日令公見之及戰安都墜馬
[166-14a]
齊人圍之摩訶單大呼直衝齊軍齊軍披靡安都乃
免霸先與呉明徹沈泰等衆軍首尾齊舉縱兵大戰安
都自白下引兵横出其後齊師大潰斬𫉬數千人相蹂
藉而死者不可勝計生
徇追奔至于臨沂其江乗攝山鍾山等諸軍相次克捷
虜蕭東方老王敬寳等將帥凢四十六人其軍士得
竄至江者縛荻筏以濟中江而溺流尸至京口翳水彌
岸唯任約王僧愔得免丁巳衆軍出南州燒齊舟艦戊
午大赦己未解嚴軍士以賞俘貿酒一人裁得一醉庚
申斬齊等齊人聞之亦殺陳曇朗霸先啓解南
徐州以授侯安都 侯平頻破後梁軍以王琳兵威不
[166-14b]
接更不受指麾琳遣將討之平殺巴州助防吕旬収其
衆奔江州侯瑱與之結爲兄弟琳軍𫝑益衰乙丑遣使
奉表詣齊并獻馴象江陵之䧟也琳妻蔡氏丗子毅皆
没于魏琳又獻
于魏以求妻子亦稱臣于梁 齊
丁匠三十餘萬脩廣三臺宫殿 齊顯祖之立也留
心政術務存簡靖坦於任使人得盡力又能以法馭下
或有違犯不容勲戚内外莫不肅然至於軍國機䇿獨
决懷抱每臨行陳親當矢石所向有功數年之後漸以
功業自矜遂𥊏酒滛泆肆行狂暴或身自
舞盡日通
宵或散髮胡服雜衣錦綵或
露形體塗𫝊粉黛或乗
牛驢橐駞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劉桃枝負之而
[166-15a]
行擔胡鼔拍之勲戚之第朝夕臨幸游行市里街坐巷
𪧐或盛夏日中暴身或隆冬去衣馳走從者不堪帝居
之自三臺構木髙二十七丈兩棟相距二百餘尺工
匠危怯皆繫繩自防帝登脊疾走殊無怖畏時復雅儛
折旋中節傍人見者莫不寒心嘗於道上問婦人曰天
子何如曰顛顛癡癡何成天子帝殺之婁太后以帝酒
狂舉杖擊之曰如
與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帝欲太后𥬇自匍匐以身舉
牀墜太后於地頗有所傷旣醒大慚恨使積柴熾火欲
入其中太后驚懼親自持挽強爲之𥬇曰曏汝醉耳帝
乃設地席命平秦王歸彦執杖口自責數脫背就罰謂
[166-15b]
歸彦曰杖不出血當斬汝太后前自抱之帝流涕苦請
乃笞脚五十然後衣冠拜謝悲不自勝因是戒酒一旬
又復如帝幸李后家以鳴鏑射后
時尚不識太后老婢何事馬鞭亂擊一百有餘雖以楊
愔爲宰相使進厠籌以馬鞭鞭其背流血浹嘗欲以
小刀𠢐其腹崔季舒託俳言曰老小公子惡戯因掣刀
去之又置愔於棺中載以轜車又嘗持槊走馬以擬左
丞相斛律金之胷者三金立不動乃賜帛千叚髙氏婦
女不問親踈多與之亂或以賜左右又多方苦辱之彭
城王浟太妃爾朱氏魏敬宗之后
刃殺之故魏樂安王元昂李后之姊壻也其妻有色帝
[166-16a]
數幸之欲納爲昭儀召昻令伏以鳴鏑射之百餘下凝
血垂將一石竟至於死后啼不食乞讓位於姊太后又
以爲言帝乃止又嘗於衆中召都督韓哲無罪斬之作
大鑊長鋸剉碓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輒手殺人以爲戯
樂所殺者多令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水楊愔乃
簡鄴下死囚置之仗内謂之供御囚帝欲殺人
應命三月不殺則宥之開府參軍裴謂之上書極諌帝
謂楊愔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對曰彼欲陛下殺之以成
名於後丗耳帝曰小人我且不殺爾焉得名帝與左右
飲曰樂哉都督王紘曰有大樂亦有大苦帝曰何謂也
對曰長夜之飲不寤國亡身隕所謂大苦帝
紘欲斬
[166-16b]
之思其有救丗宗之功乃捨之帝遊宴東山以𨵿隴未
平投盃震怒召魏收於前立爲詔書宣示逺近將事西
行
曰黒
不受我命柰何都督劉桃枝曰臣得三千請
就長安擒之以來帝壯之賜帛千匹趙道德進曰東西
國彊弱力均彼可擒之以來此亦可擒之以徃桃枝
妄言應誅陛下柰何濫賞帝曰道徳言是回縜賜之帝
乗馬欲下峻岸入于漳道德
轡回之帝怒將斬之道
德曰臣死不恨當於地下啓先帝論此兒酣酗顛狂不
可敎訓
杖我道德抶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人爲此舉止典
[166-17a]
御丞李集面諌比帝於桀紂帝令置流中沉没乆之
復令引出謂曰吾何如桀紂集曰向來彌不及矣帝又
令沉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帝大笑曰天下
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逄比干未是俊物遂釋之
引入見似有所諌帝令將出要斬其或斬或赦莫能
測焉内外
各懷怨毒而素能黙識彊記加以嚴断
群下戰慄不敢爲非又能委政楊愔愔緫攝機衡百度
修敕故時人皆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愔風表鍳裁爲
朝野所重少歷屯阨及得志有一餐之惠者必重報之
雖先嘗欲殺已者亦不問典選二十餘年以抜賢才
爲己
[166-17b]
言猥賤獨不見識愔曰卿前在元子思坊乗短尾牝驢
見我不下以方麴障面我何爲不識卿漫漢驚服 秋
七月甲戌前天門太守樊毅襲武陵殺武州刺史衡陽
王護王琳使司馬潘忠擊之執毅以歸護暢之孫也
丙子以陳霸先爲中書監司徒楊州刺史進爵長城公
餘如故 余孝頃爲豫章太守侯瑱鎮
新呉縣别立城栅與瑱相距瑱使其從弟奫守豫章悉
衆攻孝頃乆不克築長圍守之癸酉侯平發兵攻奫大
掠豫章焚之奔于建康瑱衆潰奔湓城依其將焦僧度
僧度之奔齊㑹霸先使記室濟陽蔡景歷上瑱
令降瑱乃詣闕歸罪霸先爲之誅侯平丁亥以瑱爲司
[166-18a]
空昌民熊曇朗丗爲郡著姓曇朗有勇力侯景之亂
聚衆據豐城
力浸彊侵掠鄰縣侯瑱在豫章曇朗外示服從而隂圖
之及瑱敗走曇朗𫉬其馬仗 己亥齊大赦 魏太師
㤗遣安州長史鉗耳康買使于王琳琳遣長史席豁報
之且請歸丗祖及愍懷太子之柩㤗許之 八月己酉
鄱陽王循卒于江夏弟豐城侯㤗監
州刺史呉藏攻江夏不克而死 魏太師㤗北度河
魏以王琳爲大將軍長沙郡公 魏江州刺史陸騰討
陵州叛獠獠因山爲城攻之難拔騰乃陳𠆸樂於城下
一面獠弃兵𢹂妻子臨城觀之騰潜師三面俱上斬首
[166-18b]
萬五千級遂平之騰俟之玄孫也 庚申齊主將西廵
百官辭於圍之曰我舉鞭即殺之日晏
帝醉不能起黄門郎是連子暢曰陛下如此群臣不勝
恐怖帝曰大怖邪然勿殺遂如晋陽 九月壬寅改
元大赦以陳霸先爲丞相録尚書事鎮衛大將軍揚州
牧義興公以吏部尚書王通爲右僕射 突厥木杆可
汗假道於涼州以襲吐谷渾魏太師㤗使涼州刺史史
寧帥隨之至畨禾山木杆將分兵
追之寧曰樹敦賀真二城吐谷渾之巢穴也拔其本根
餘衆自散木杆從之木杆從北道賀真寧從道
樹敦吐谷渾可汗夸吕在賀真使其征王將数千人
[166-19a]
守樹敦木杆破賀真𫉬夸吕妻子寧破樹敦虜征王
還與木杆㑹于青海
王琳以舟師襲江夏冬十月壬申豐城侯㤗以州降之
齊發山東寡婦二千六百人以配軍有夫而濫奪者
什二三 魏安定文公宇文㤗還至牽屯山而病驛召
中山公護護至涇州見㤗㤗謂護曰吾諸子皆幼外宼
方彊天下之事屬之於汝宜努力以成吾志乙亥卒於
雲陽護
素不尚虚飾明逹政事崇儒好古凢所施設皆依倣三
代而爲之丙子丗子覺嗣位爲大師柱國太冡宰出鎮
同州時年十五中山公護名位素卑雖爲㤗所屬而群
[166-19b]
公各圖執政莫肯服從護問計於大司㓂于謹謹曰謹
早先公非常之知㤙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爭之
對衆定策公必不得讓明日群公㑹議謹曰昔
傾危非安定公無復今日今公一旦違丗嗣子雖㓜中
山公親其兄子兼受顧託軍國之事理湏歸之辭色抗
厲衆皆悚動護曰此乃家事護雖庸昧何敢有辭謹素
與泰等夷䕶常拜之至是謹起而言曰公若統理軍國
謹等皆有所依遂再拜群公廹於謹亦再拜於是衆議
始定護綱紀内外撫循文武人心遂安 十一月辛丑
豐城侯㤗奔齊齊以爲永州刺史
琳辭不至留其將潘純陀監郢州身還長沙魏人歸其
[166-20a]
妻子 壬子齊主詔以魏末豪傑糾合郷部因縁請
託各立州郡離大合小公私煩費丁口减於疇日守令
倍於昔時且要荒向化舊多浮僞百室之邑遽立州名
三户之民空張郡目循名督實事歸焉有於是併省三
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縣三鎮二十六戍
巴山 十二月壬申以曲江侯勃爲太保 甲申
魏葬安定文公丁亥以
陽之地封丗子覺爲周公
侯景之亂臨川民周續起兵郡中始興王毅以郡
譲
皆怨相與殺之續宗人廸勇冠軍中衆推爲主廸素寒
[166-20b]
微恐郡人不服以同郡周敷族望髙顯折節交之敷亦
事廸甚謹廸據上塘敷據故郡朝廷以廸爲衡州刺史
領臨川内史時民遭侯景之亂皆弃農業群聚爲盗唯
廸所部獨務農桑各有贏儲政敎嚴明徵歛必至餘郡
乏絶者皆仰以取給
外列兵衛内有女𠆸挼繩破篾傍無人訥於言語而
襟懷信實臨川人皆附之 齊自西河緫秦戍築長
城東至於海前後所築三千餘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
置州鎮凢二十五所 魏宇文護以周公㓜弱欲早
使正位以定人心庚子以魏恭帝詔禪位于周
伯趙貴持節奉冊濟北公廸致皇帝璽紱恭帝出居大
[166-21a]
司馬府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六
[166-21b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