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卷第十五
臣司馬光奉勑編集
漢紀七起𤣥黓涒灘盡柔/兆閹茂凡十五年
太宗孝文皇帝下
前十一年冬十一月上行幸代春正月自代還夏六月
梁懐王揖薨無子賈誼復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如今
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
强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藩扞及皇太子之所恃
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邊匈奴與强敵為鄰能自完
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廑如黒子之著面適足以
[015-1a] 
餌大國而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
子適足以爲餌豈可謂不哉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
益淮陽而爲梁王立後
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以北
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楗之江則大諸矦之有異心者
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
髙枕終無山東之憂矣此二丗之利也
諸矦之皆少數
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
勞力以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如意髙拱
以成六國之旤難以言智苟身無事畜亂宿旤孰視而
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寜不可謂仁帝
[015-1b]
於是從誼計徙淮陽王武爲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髙陽
得大縣四十餘城後餘賈誼亦死死時年三十三矣
徙城陽王喜爲淮南王
邊患太子家令潁川鼂錯上言兵事曰兵灋曰有必勝
之將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
不可不擇也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
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灋歩兵車
弓弩長
㦸矛鋋劒楯之地
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
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皷之指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
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
裼同
[015-2a]
弩不可以及逺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
入與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
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
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
兵之至要也臣又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埶險易異僃夫
卑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
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蓺與中國異
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
且射中國之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渴不困中國之人
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則
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㦸射䟽及逺則匈奴之弓
[015-2b]
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
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
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𨷖劒㦸相接去就相薄則匈
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
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
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
危事也故以大爲小以彊爲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
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萬
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飲食長
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
良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
[015-3a]
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
之兩軍相爲表裏各用其長
術也帝嘉之賜錯書寵荅焉錯又上言曰臣聞秦起兵
而攻胡粤者非以衞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
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埶戰則爲
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人其性耐寒楊粤之人其
性耐暑秦之戍卒不耐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
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
有讁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
母
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筭之復天
[015-3b]
下明知禍烈及巳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爲天下先倡
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
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埶易以擾亂邊境往來轉徙時
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
畮也今胡人
數轉牧行獵於塞下以𠊱僃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
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
逺縣
至則胡又巳去聚而不罷爲費甚大罷之則胡
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
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今逺方之卒守塞
一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
以僃之以便爲之髙城深塹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
[015-4a]
城邑毋下千家先爲室屋具田器乃募民免罪拜爵復
其家予冬夏衣稟食能自給而止塞下之民禄利不厚
不可使乆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
其半予之
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
戍卒不習地埶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
民實邊使逺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無係
虜之患利施後丗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逺
矣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錯復言陛下
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
誠能稱厚惠奉明灋存䘏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
[015-4b]
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
相慕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民者相其隂陽之和嘗其
水泉之味然後營邑立城製里割宅先爲築室家置器
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鄕而勸
之新邑也爲置醫巫以救疾病以脩祭祀男女有昬
死相䘏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
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僃敵也
使五家爲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
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候
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灋出則教民於應敵
故卒伍成於內則軍政定於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
[015-5a]
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
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
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者但
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
絶匈奴不與和親
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
易服也錯爲人陗直刻深以其辯得幸太子太子家號
曰智囊
十二年冬十二月河決酸棗東潰金隄東郡大興卒塞
之
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爲開其資
[015-5b]
財之道也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
瘠者
衆不減湯禹加以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
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
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暖
飢之於食不待甘㫖飢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
再食則飢終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
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
然也故務民於
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民之趨利如水
走下四方無擇也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
[015-6a]
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爲物輕微易藏在於把
握可以周海內而無飢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
易去其鄕盗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
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
勝不爲姦
榖而賤金玉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
能耕者不過百畮百畮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
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
暑熱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
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
如此尚復
水旱之災急政暴賦賦斂不時朝令而暮
[015-6b]
改有
子孫以償責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
賣操其竒贏日游都市乗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
耕耘女不𧖟織衣必文采食必梁肉無農夫之苦有仟
伯之得因其
游敖冠蓋相朢乗堅䇿肥履
曵縞此商人所以兼并
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
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爲
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
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
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
[015-7a]
餘
不足令出馬一匹者
復卒三人車者天下武僃也故爲復卒神農之教曰
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帶甲百萬而無粟弗能守也以
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
大夫以上乃復一人耳此其與馬之功相去逺矣爵
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
不乏夫得髙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
於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塞下之粟必多矣帝從之
令民入粟邊拜爵各以多少級數爲差錯復奏言陛下
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竊恐塞卒之食
不足用大渫天下粟邊食足以支五可令入粟郡縣
[015-7b]
矣郡縣足支一以上可時赦勿收農民租如此德澤
加於萬民民愈勤農大富
之路在於務本朕親率天下農十年于今而野不加辟
一不登民有飢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務吾詔
書數下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
民不明也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將何以勸焉其
賜農民今年租税之半
十三年春二月甲寅詔曰朕親率天下農耕以供粢盛
秦時祝官有祕祝
即有災祥輒移過於下夏詔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
福繇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於下
[015-8a]
以彰吾之不德朕甚弗取其除之 齊太倉令淳于意
有罪當刑詔獄逮繫長安其少女緹縈上書曰妾父爲
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灋
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後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繇也妾願
没入爲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自新天子憐悲其意五
月詔曰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
刑巳加焉或欲改行爲善而道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
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
爲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
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爲令丞相張蒼御史大夫馮
敬奏請定律曰諸當髠者爲城旦舂當黥者髠鉗爲城
[015-8b]
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
殺人先自吿及吏坐受賕枉灋守縣官財物而即盗之
巳論而復有笞罪者
各有數以免制曰可是時上旣躬修玄黙而將相皆
舊功臣少文多質懲惡亡秦之政論議務在寛厚恥言
人之過失化行天下吿訐之俗易吏安其官民樂其業
畜積増户口寖息風流篤厚禁罔䟽闊罪疑者予民
是以刑罰大省至
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
賦是爲本末者無以異也其於勸農之道未僃其除田
之租税
[015-9a]
十四年冬匈奴老上單于十四萬入朝那蕭𨵿殺北
地都尉卬
中宫𠊱至雍甘泉帝以中尉周舎郎中令張武爲將
軍發車千乗卒十萬軍長安旁以僃胡寇而拜昌矦
盧卿爲上郡將軍寗矦魏遫爲北地將軍隆慮矦周竈
爲隴西將軍屯三郡上親勞軍勒兵申教
欲征匈奴羣臣諫不聽皇太后固要上乃止於是以東
陽矦張相如爲大將軍成矦董赤內史欒布皆爲將軍
擊匈奴單于留塞內月餘乃去漢逐出塞即還不能有
所殺上輦過郎署問郎署長馮唐曰父家安在對曰臣
大父趙人父徙代上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髙祛數爲
[015-9b]
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於鉅鹿下
在鉅鹿也父知之乎唐對曰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爲將
也上摶髀曰嗟乎吾獨不得廉頗李牧爲將吾豈憂匈
奴哉唐曰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
中良乆召唐讓曰公柰何衆辱我獨無間處乎唐謝曰
鄙人不知忌諱上方以胡寇爲意乃卒復問唐曰公何
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
遣將也跪而推轂
軍制之軍功爵賞皆決於外歸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
大父言李牧爲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
決於外不從中覆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
[015-10a]
智能選車千三百乗彀萬三千百金之士十萬是以
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抔西抑彊秦南支韓魏當
時趙幾霸其後㑹趙王遷立用郭開䜛卒誅李牧令顔
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爲秦所禽滅今臣竊聞魏尚爲
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私養錢五日一椎牛自
饗賔客軍吏舎人是以匈奴逺避不近雲中之塞虜曽
一入尚率車擊之所殺甚衆夫士卒盡家人子起田
中從軍安知尺籍伍符
一言不相應文吏以灋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灋必用
臣愚以爲陛下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
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
[015-10b]
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
是日令唐持節赦魏
尚復都尉 春詔廣増諸
祀壇塲珪幣且曰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於朕躬不爲
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專饗獨美其福百姓
不與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是
河間文王辟彊薨 初丞相張蒼以爲漢得水德魯
人公孫臣以爲漢當土德其應黄龍見蒼以爲
之
十五年春黄龍見成紀帝召公孫臣拜爲博士與諸生
申明土德草改歷服色事張蒼由此自絀 夏四月上
始幸雍郊見五帝赦天下 九月詔諸矦王公卿郡守
[015-11a]
舉賢良能直言極諫者上親䇿之太子家令鼂錯對䇿
髙第擢爲中大夫錯又上
者書凡三十篇上雖不盡聽然竒其材 是齊文王
則河間哀王福皆薨無子國除 趙人新垣平以望氣
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於是作渭陽五帝廟
十六年夏四月上郊祀五帝于渭陽五帝廟於是貴新
王制謀議廵狩封禪事又於長門道北立五帝壇 徙
淮南王喜復爲城陽王又分齊爲六國丙寅立齊悼惠
王子在者六人楊虚矦將閭爲齊王安都矦志爲濟北
王武成矦賢爲葘川王白石矦雄渠爲膠東王平昌矦
[015-11b]
卬爲膠西王扐矦辟光爲濟南王淮南厲王子在者
人阜陵矦安爲淮南王安陽矦勃爲衡山王陽周矦賜
爲廬江王 秋九月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
之平言上曰
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𠊱日再中居頃之日郤復
中於是始更以十七年爲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
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決通於泗臣望東北汾隂直有金
寳氣
廟汾隂南臨河欲祠出周鼎
後元年冬十月人有上書吿新垣平所言皆詐也下吏
治誅夷平是後上亦怠於改正服
神之事而渭陽長
[015-12a]
門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 春三月孝惠皇
后張氏薨 詔曰閒者數
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逹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
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
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將百官之奉養或廢無用之事
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
加益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
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爲酒醪以靡
榖者多六畜之
與丞相列矦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
意逺思無有所隱
[015-12b]
二年夏上行幸雍棫陽宫 六月代孝王參薨 匈奴
連入邊殺略人民畜産甚多雲中遼東最甚郡萬餘
人上患之乃使使遺匈奴書單于亦使當户報謝復與
匈奴和親
國賢有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乆念不可而
髙帝時大臣餘見無可者御史大夫梁國申屠嘉故以
材官蹶張從髙帝封𨵿內矦庚午以嘉爲丞相封故安
矦嘉爲人廉直門不受私謁是時
幸賞賜累鉅萬帝嘗燕飲通家其寵幸無比嘉嘗入朝
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禮嘉奏事畢因言曰陛下幸愛
羣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上曰君勿
[015-13a]
言吾私之罷朝坐府中嘉爲檄召通詣丞相府不來且
斬通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徃吾今使人召若通詣丞
相免冠徒跣頓首謝嘉嘉坐自如弗爲禮責曰夫朝廷
者髙帝之朝廷也通小
斬之通頓首首盡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巳困通使使持
節召通而謝丞相此吾弄臣君釋之鄧通旣至爲上泣
曰丞相幾殺臣
三年春二月上行幸代 是匈奴老上單于死子軍
臣單于立
四年夏四月丙寅晦日有食之 五月赦天下 上行
幸雍
[015-13b]
五年春正月上行幸隴西三月行幸雍秋七月行幸代
六年冬匈奴三萬入上郡三萬入雲中所殺略甚
衆烽火通於甘泉長安以中大夫令免爲車將軍屯
飛狐故楚相蘇意爲將軍屯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
內太守周亞夫爲將軍次細柳宗正劉禮爲將軍次霸
上祝兹矦徐厲爲將軍次棘門以僃胡上自勞軍至霸
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送
士吏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先
驅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
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又不得入於是上乃使使
持節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
[015-14a]
士請車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驅馳於是天子乃按轡
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
禮見天子爲動改容
禮而去旣出軍門羣臣皆驚上曰嗟乎此眞將軍矣曩
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
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乆之月餘漢兵至邊匈奴亦逺
塞漢兵亦罷乃拜周亞夫爲中尉 夏四月大旱蝗令
諸矦無入貢弛山澤減諸服御損郎吏貟發倉
以振
民民
七年夏六月已亥帝崩于未央宫遺詔曰朕聞之盖天
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萬物之自然
[015-14b]
奚可甚哀當今之丗咸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
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旣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
重服乆臨以罹寒暑之數哀人父子傷長老之志損其
飲食絶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謂天下何朕獲保宗
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內安寜靡有兵革朕旣不敏常畏
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惟年之乆長懼于不終今乃幸
以天年得復供養于髙廟其奚哀念之有其令天下吏
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
肉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跣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
及兵
[015-15a]
十五舉音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臨巳下棺
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纎七日釋服
者皆以此令比類從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
川因其故毋有所改歸夫人以下至少使
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𫟍囿車服御無所增益有不
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
金中人十家之産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臺
爲身衣弋綈所幸慎夫人衣不曵地帷帳無文繡以示
敦朴爲天下先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爲飾
因其山不起墳
諫雖切常假借納用焉張武等受賂金錢覺更加賞
[015-15b]
賜以媿其心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內安寜家給人足
後丗鮮能及之 丁未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薄氏
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九月有
是長沙王吳著薨無子國除初髙祖賢文王芮制誥
御史長沙王忠其令著令至孝惠髙后時封芮庶子二
人爲列矦傳國數丗絶
孝景皇帝上
元年冬十月丞相嘉等奏功莫大於髙皇帝德莫盛於
宜爲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丗丗獻祖宗之廟郡國諸
矦宜各爲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制曰可 夏四月乙
[015-16a]
卯赦天下 遣御史大夫靑至代下與匈奴和親 五
月復收民田半租三十而稅一 初文帝除肉刑外有
輕刑
百當劓者答三百率多死是下詔曰加笞重罪無異
幸而不死不可爲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
二百 以太中大夫周仁爲郎中令張歐爲廷尉楚元
王子平陸矦禮爲宗正中大夫鼂錯爲左內史仁始爲
大子舎人以廉謹得幸張歐亦
名家爲人長者帝由是重之用爲九卿歐爲吏未嘗言
按人專以誠長者處官官屬以爲長者亦不敢大欺
二年冬十二月有星孛于西南 令天下男子年二十
[015-16b]
始傅 春三月甲寅立皇子德爲河閒王閼爲臨江王
餘爲淮陽王非爲汝南王彭祖爲廣川王發爲長沙王
夏四月壬午太皇太
薨時內史鼂錯數請閒言事輒聽寵幸傾九卿灋令多
所更定丞相嘉自絀所言不用疾錯錯爲內史東出不
便更穿一門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廟堧垣也嘉聞錯穿
宗廟垣爲奏請誅錯客有語錯錯恐夜入宫上謁自歸
上
垣故冗官居其中且又我使爲之錯無罪丞相嘉謝罷
朝嘉謂長史曰吾悔不先斬錯乃請之爲錯所賣至舍
因歐血而死錯以此愈貴 秋與匈奴和親 八月丁
[015-17a]
未以御史大夫開封矦陶靑爲丞相丁巳以內史鼂錯
爲御史大夫 彗星出東北 秋衡山雨雹大者五寸
深者二尺星逆行
天廷中 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王四十餘城
居天下膏
地賞賜不可
玊寶器多於京師築東𫟍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
里大治宫室爲
道自宫連屬於平臺三十餘里招延
四方豪俊之士如吳人枚乗嚴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
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遊每入朝上使使持節
以乗輿駟馬迎梁王於𨵿下旣至寵幸無比入則侍
同輦出則同車射獵上林中因上䟽請留且半梁侍
[015-17b]
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與漢宦官無異
資治通鑑卷第十五
[015-18a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