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一
臣司馬光奉勑編集
魏紀三起著雍涒灘盡上/章閹茂凡三年
烈祖明皇帝上之下
太和二年春正月司馬懿攻新城旬有六日拔之斬孟
達申儀久在魏興擅承制刻印多所假授懿召而執之
歸于洛陽 初征西將軍夏侯淵之子楙尚太祖女清
河公主文帝少與之親善及即位以為安西將軍都督
闗中鎭長安使承淵處諸葛亮將入冦與羣下謀之丞
相司馬魏延曰聞夏侯楙主壻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
[071-1a] 
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襃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
北
中惟御史京兆太守耳橫門邸閣與散民之榖足周食
也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來亦足以
達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亮以為此危計不
如安從坦道可以平取隴右十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
延計
軍鄧芝為疑兵據箕谷帝遣曹真都督闗右諸軍軍郿
亮身率大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號令明肅始魏以漢昭
烈旣死數嵗寂然無聞是以略無僃豫而卒聞亮出朝
野恐懼於是天
[071-1b]
未知計所出帝曰亮阻山為固今者自來正合兵書致
人之術破亮必也乃勒兵馬步騎五萬遣右將軍張郃
督之西拒亮丁未帝行如長安初越嶲太守馬謖才器
過人好論軍計諸葛亮深加器異漢昭烈臨終謂亮曰
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
為參軍毎引見談論自晝達夜及出軍祁山亮不用舊
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以謖督諸軍在前與張郃戰
于街亭謖違亮節度舉措煩擾舍水上山不下據城
郃絶其汲道擊大破之士卒離散亮進無所據乃拔西
縣千餘家還漢中收謖下獄殺之亮自臨祭為之流涕
撫其遺孤恩若平生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文公喜
[071-2a]
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
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灋明也
魏絳戮其僕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廢灋何用討賊
邪謖之未敗也裨將軍巴西王平連規諫謖謖不能用
及敗衆盡星散惟平所領千人鳴鼓自守張郃疑其有
伏兵不往偪也於是平徐徐收合諸營遺迸率將士而
還亮旣誅馬謖及將軍李盛奪將軍黄襲等兵平特見
崇顯加拜
侯亮上䟽請自貶三等漢主以亮為右將軍行丞相事
是時趙雲鄧芝兵亦敗於箕谷雲斂衆固守故不大傷
雲亦坐貶為鎮軍將軍亮問鄧芝曰街亭軍退兵將不
[071-2b]
復相録箕谷軍退兵將初不相失何故芝曰趙雲身自
斷後軍資什物略無所棄兵將無
絹亮使分賜將士雲曰軍事無利何為有賜其物請悉
入赤㟁庫須十月為冬賜亮大善之或勸亮更發兵者
亮曰大軍在祁山箕谷皆多於賊而不破賊乃為賊所
破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
過校變通之道於將來若不能然者雖兵多何益自今
已後諸有忠慮於國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定賊可死
功可蹻足而待矣於是考微勞甄壯烈引咎責躬布所
失於境内厲兵講武以為後圖戎士簡練民忘其敗矣
亮之出祁山也天水參軍姜維詣亮降亮美維膽智辟
[071-3a]
為倉曹掾使典軍事
葛亮懲於祁山後必出從陳倉乃使將軍郝昭等守陳
倉治其城 夏四月丁酉帝還洛陽 帝以燕國徐邈
為凉州刺史邈務農積榖立學明訓進善黜惡與羌胡
從事不問小過若犯大罪先告部帥使知應死者乃斬
以徇由是服其威信州界肅清 五月大旱 吳王
鄱陽太守周魴密求山中舊族名帥為北方所聞知者
令譎挑揚州牧曹休魴曰民帥小醜不足杖任事或漏
泄不能致休乞遣親人齎牋以誘休言被譴懼誅欲以
郡降北求兵應接吳王許之時頻有郎官詣魴詰問諸
事魴因詣郡門下下髪謝休聞之率步騎十萬向皖以
[071-3b]
應魴帝又使司馬懿向江陵
八月吳王至皖以陸遜為大都督假黃鉞親執鞭以見
之以朱
全琮為左右督各督三萬人以擊休休知見
欺而恃其衆欲遂與吳戰朱言於吳王曰休本以親
戚見任非智勇名將也今戰必敗敗必走走當由夾石
挂車此兩道皆險阨若以萬兵柴路則彼衆
可生虜臣請將所部以斷之若䝉天威得以休自效便
可乗勝長驅進取夀春割有淮南以規許洛此萬世一
時不可失也權以問陸遜遜以為不可乃止尚書蔣濟
上䟽曰休深入虜地與權精兵對而朱然等在上流乗
休後臣未見其利也前將軍滿寵上䟽曰曹休雖明果
[071-4a]
而希用兵今所從道背湖旁江易進難退
也若入無彊口冝深為之僃寵表未報休與陸遜戰於
石亭遜自為中部令朱全琮為左右翼三道俱進衝
休伏兵因驅走之追亡逐北徑至夾石斬獲萬餘牛馬
騾驢車乗萬兩軍資器械略盡初休表求深入以應周
魴帝命賈逵引兵東與休
軍於皖休深入與賊戰必敗乃部署諸將水陸並進行
二百里獲吳人言休戰敗吳遣兵斷夾石諸將不知所
出或欲待後軍逵曰休兵敗於外路絶於内進不能戰
退不得還安危之機不及終日賊以軍無後繼故至此
今疾進出其不意此所謂先人以奪其心也賊見吾兵
[071-4b]
必走若待後軍賊已斷險兵雖多何益乃兼道進軍多
設旗鼓為疑兵吴人
石以兵糧給休休軍乃振初逵與休不善及休敗賴逵
以免 九月乙酉立皇子穆為繁陽王 長平壯侯曹
休上書謝罪帝以宗室不問休慙憤疽發於背庚子卒
帝以滿寵都督揚州以代之 護烏校尉田豫擊鮮
卑鬱築鞬鬱築鞬妻父軻比能救之以三萬騎圍豫於
馬城上谷太守閻志柔
之乃解圍去 冬十一月蘭陵成侯王朗卒 漢諸葛
亮聞曹休敗魏兵東下闗中虚弱欲出兵擊魏羣臣多
以為疑亮上言於漢主曰先帝深慮以漢賊不两立王
[071-5a]
業不偏安故託臣以討賊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當
知臣伐賊才弱敵彊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
孰與伐之是故託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
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
臣非不自惜也顧王業不可徧全於蜀都故冒危難以
奉先帝之遺意也而議者謂為非計今賊適疲於西又
務於東兵灋乗勞此進趨之時也謹陳其事如左髙帝
明並日月謀臣淵深然渉險被創危然後安今陛下未
及髙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
臣之未解一也劉繇王朗各據州郡論安言計動引聖
人羣疑满腹衆難塞
[071-5b]
大遂并江東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計殊絶於人其
用兵也髣髴孫吳然困於南陽險於烏巢危於祁連偪
於黎陽幾敗伯山殆死潼闗然後偽定一時耳况臣才
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
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圖之委夏侯
而夏侯敗亡先帝毎稱操為能猶有此失况臣駑下何
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中間朞年耳然
喪趙雲陽羣馬王閻芝丁立白夀劉郃鄧銅等及曲長
屯將七十餘人突將無前賨
人皆數十年之内所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
若復數年則損三分之二當何以圖敵此臣之未解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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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
正等而不及虛圖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支久此臣之
未解六也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敗軍於楚當此時曹
操拊手謂天下已定然後先帝
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然後吳
更違盟闗羽毁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凡事如是難可
逆見臣鞠躬盡力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
所能逆覩也十二月亮引兵出散闗圍陳倉陳倉己有
僃亮不能克
樓上應之曰魏家科灋卿所練也我之為人卿所知也
我受國恩多而門户重卿無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還
[071-6b]
謝諸葛便可攻也詳以昭語告亮亮又使詳重說昭言
人兵不敵無為空自破滅昭謂詳曰前言已定矣我識
卿耳箭不識也詳乃去亮自以有衆數萬而昭兵纔千
餘人又度東救未能便到乃進兵攻昭起雲梯衝車以
臨城昭於是以
又以繩連石磨壓其衝車衝車折亮乃更為井闌百尺
以射城中以土丸填壍欲直攀城昭又於内築重牆亮
又為地突欲踊出於城裏昭又於城内穿地橫截之晝
夜相攻拒二十餘日曹真遣將軍費耀等救之帝召張
郃于方城使擊亮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郃問郃曰遟
將軍到
[071-7a]
曰比臣到亮已走矣郃晨夜進道未至亮糧盡引去將
軍王雙追之亮擊斬𩀱詔賜郝昭爵闗内侯 初公孫
康卒子晃淵等皆㓜官屬立其弟恭恭劣弱不能治國
淵既長脅奪恭位上書言狀侍中劉曄曰公孫氏漢時
所用遂世官相承
難制而世權日久今若不誅後必生患若懐貳阻兵然
後致誅於事為難不如因其新立有黨有仇先其不意
以兵臨之開設賞募可不勞師而定也帝不從拜淵揚
烈將軍遼東太守○吳王以揚州牧吕範為大司馬印
綬未下而卒初孫䇿使範典財計時吳王年少私從有
求範必闗白不敢専許當時以此見望呉王守陽羨長
[071-7b]
有所私用䇿或料覆功曹周谷輙為傅著簿書使無
譴問王臨時恱之及後統事以範忠誠厚見信任以谷
能欺更簿書不用也
三年春漢諸葛亮遣其將陳戒攻武都隂平二郡雍州
刺史郭淮引兵救之
以歸漢主復䇿拜亮為丞相 夏四月丙申呉王即
帝位大赦改元黃龍百官畢㑹吳主歸功於周瑜綏逺
將軍張昭舉笏欲襃賛功德未及言吳主曰如張公之
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慙伏地流汗吳主追尊父堅為武
烈皇帝兄䇿為長沙王立子登為皇太子封長沙
王子紹為吳侯以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休為右弼顧
[071-8a]
譚為輔正陳表為翼正都尉而謝景范慎羊衜等皆
賔客於是東宫號為多士太子使侍中胡綜作賔友目
曰英才卓越超踰倫匹則諸葛恪精識時機達幽究微
則顧譚凝辯宏達言能釋結則謝景究學甄微游夏同
科則范慎羊衜私駮綜曰元遜才而䟽子嘿精而很叔
發辯而浮孝敬深而陿衜卒以此言為恪等所惡其後
四人皆敗如
漢漢人以為交之無益而名體弗順冝顯明正義絶其
盟好丞相亮曰權有僣逆之心久矣國家所以略其釁
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絶讎我必深更當移兵
東戍與之角力須并其土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將相
[071-8b]
輯穆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守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
非筭之上者
通變深思逺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議者咸以權利
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滿無上岸之情推此皆似
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權之不能越
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餘而利不取也若大軍
致討彼髙當分裂其地以為後規下當略民廣境示武
於内非端坐者也
東顧憂河南之衆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權僭
逆之罪未宜明也乃遣衛尉陳震使於吳賀稱尊號吳
主與漢人盟約中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屬吳兖冀并凉
[071-9a]
屬漢其司州之土以凾谷闗為界
位及所統領更拜輔吳將軍班亞三司改封婁侯食邑
萬户昭毎朝見辭氣壯厲義形於色曽以直言逆㫖中
不進見後漢使來稱漢德美而羣臣莫能屈吳主歎曰
使張公在坐彼不折則廢安復自誇乎明日遣中使勞
問因請見昭昭避席謝呉主跪止
后王不以老臣屬陛下而以陛下屬老臣是以思盡
臣節以報厚恩而意慮淺短違逆盛㫖然臣愚心所以
事國志在忠益畢命而已若乃變心易慮以偷榮取容
此臣所不能也吳主辭謝焉元城哀王禮卒 六月癸
卯繁陽王穆卒 戊申追尊髙祖大長秋曰髙皇帝夫
[071-9b]
人吳氏曰髙皇后 秋七月詔曰禮王后無嗣擇建支
子以繼大宗則當纂正統而奉
漢宣繼昭帝後加悼考以皇號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
宏等稱引亡秦惑誤時朝既尊恭皇立廟京都又寵藩
妾使比長信叙昭穆於前殿並四位於東宫僭差無度
人神弗祐而非罪師丹忠正之諫用致丁傅焚如之禍
自是之後相踵行之
譏在華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後嗣萬
一有由諸侯入奉大統則當明為人後之義敢為佞邪
導諛時君妄建非正之號以干正統謂考為皇稱妣為
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其書之金䇿藏之宗廟著于
[071-10a]
令典
子登及尚書九官於武昌使上大將軍陸遜輔太子并
掌荆州及豫章三郡事董督軍國南陽劉廙嘗著先刑
後禮論同郡謝景稱之於遜遜呵景曰禮之長於刑乆
矣廙以細辯而詭先聖之教君今侍東宫宜遵仁義以
彰德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太子與西陵都督步騭書
行能以報之因上䟽奬勸曰臣聞人君不親小事使百
官有司各任其職故舜命九賢則無所用心不下廟堂
而天下治也故賢人所在折衝萬里
替之所由也願明太子重以經意則天下幸甚張紘還
[071-10b]
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靖留牋曰自古有國有家者
咸欲脩德政以比隆盛世至於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
臣賢佐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
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傳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
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弈世之基據自然之埶操八柄之
威
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離則有釁巧辯縁閒
於
小忠戀於恩愛賢愚雜錯黜陟失敘其所由來情亂之
也故明君寤之求賢如飢渇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以
義割恩則上無偏謬之授下無希冀之望矣吳主省書
為之流涕 冬十月改平望觀曰聽訟觀
[071-11a]
天下之性命也毎斷大獄常詣觀臨聽之初魏文侯師
李悝著灋經六篇商君受之以相秦蕭何定漢律益為
九篇後稍増至六十篇又有令三百餘篇决事比九百
六卷世有増損錯糅無常後人各為章句馬鄭諸儒十
有餘家以至於魏所當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
句尚書衛覬奏曰刑灋者國家之所貴重而私議之所
輕賤獄吏者百姓之所縣命而選用者之所卑下王政
之敝未必不由此也請置律博士帝從之又詔司空陳
羣散騎常侍劉邵等刪約漢灋制新律十八篇州郡令
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百八十餘篇於正律九
[071-11b]
篇為増於旁章科令為省矣 十一月洛陽廟
太武文四神主于鄴 十二月雍丘王植徙封東阿
漢丞相亮徙府營於南山下原上築漢城於沔陽築樂
城於成固
夷洲亶洲欲俘其民以益衆陸遜全琮皆諫以為王
創基兵不一旅今江東見衆自足圖事不當逺涉不毛
萬里襲人風
欲利反害且其民猶禽獸得之不足濟事無之不足虧
衆吳主不聽 尚書琅邪諸葛誕中書郎南陽鄧颺等
相與結為黨友更相題表以散騎常侍夏侯𤣥等四人
[071-12a]
為四聦誕軰八人為八達𤣥尚之子也中書監劉放子
熈中書令孫資子密吏部尚書衛臻子烈三人咸不及
比以父居勢位容之為三
有天下者莫不貴尚敦樸忠信之士深疾虚偽不真之
人者以其毁教亂治敗俗傷化也近魏諷伏誅建安之
末曹偉斬戮黃初之始伏惟前後聖詔深
被散邪黨常用切齒而執灋之吏皆畏其權勢莫能糾
擿毁壊風俗侵欲滋甚竊見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
本専更以交游為業國士不以孝悌清脩為首乃以趨
埶游利為先合黨連群互相襃歎以毁訾為罰戮用黨
譽為爵賞
己者則歎之盈
不者則為作瑕釁至
[071-12b]
乃相謂今世何憂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羅之不博耳
使奴客名作在職家人冒之出入往來禁奥交通書䟽
有所探問凡此諸事皆灋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雖諷
偉之罪無以加也帝善其言二月壬午詔曰世之質文
隨教而變兵亂以來經學廢絶後生進趣不由典謨豈
訓導未洽將進用者不以德顯乎其郎吏學
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髙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
者罷退之於是免誕颺等官 夏四月定陵成侯鍾繇
卒 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卞氏殂秋七月葬武宣皇后
大司馬曹真以漢人數入寇請由斜谷伐之諸將數
[071-13a]
道並進可以大克帝從之詔大將軍司馬懿泝漢水由
西城入與眞㑹漢中諸將或由子午谷或由武威入司
空陳羣諫曰太祖昔到陽平攻張魯多
糧魯未下而食猶乏今既無所因且斜谷阻險難以進
退轉運必見鈔截多留兵守要則損戰士不可不熟慮
也帝從羣議眞復表從子午道羣又陳其不便并言軍
事用度之計詔以羣議下眞眞據之遂行 八月辛巳
帝行東巡乙未如許昌 漢丞相亮聞魏兵至次於成
固赤坂以待之召李嚴使將二萬人赴漢中表
為江州都督督軍典嚴後事會天大雨三十餘日棧道
斷絶太尉華歆上䟽曰陛下以聖德當成康之隆願先
[071-13b]
留心於治道以征伐為後事為國者以民為基民以衣
食為本使中國無飢寒之患百姓無離上之心則二賊
之釁可坐而待也帝報曰賊慿恃山川二祖勞於前世
猶不克平朕豈敢自多謂必滅之哉諸將以為不一探
取無由自敝是以觀兵
師乃前事之鑒朕敬不忘所戒少府楊阜上䟽曰昔武
王白魚入舟君臣變色動得吉瑞猶尚憂懼況有災異
而不戰竦者哉今吳蜀未平而天屢降變諸軍始進便
有天雨之患稽閡山險已積日矣轉運之勞擔負之苦
所費已多若有不繼必違本圖傳曰見可而進知難而
退軍之善政也徒使六軍困於山谷
[071-14a]
又不得非王兵之道也散騎常侍王肅上䟽曰前志有
之千里饋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此謂平塗
之行軍者也又況於深入阻險鑿路而前則其為勞必
相百也今又加之以霖雨山坂峻滑衆迫而不展糧逺
而難繼實行軍者之大忌也聞曹真發已踰月而行裁
半谷治道功夫戰士悉作是賊偏得以逸待勞乃兵家
之所憚也言之前代則武王伐紂
事則武文征權臨江而不濟豈非所謂順天知時通於
權變者哉兆民知上聖以水雨艱劇之故休而息之後
日有釁乗而用之則所謂恱以犯難民忘其死者矣肅
朗之子也九月詔曹眞等班師 冬十月乙卯帝還洛
[071-14b]
陽時左僕射徐宣揔統留事
吾省與僕射省何異竟不視 十二月辛未改葬文昭
皇后于朝陽陵 吳主揚聲欲至合肥征東將軍滿寵
表召兖豫諸軍皆集吳尋退還詔罷其兵寵以為今賊
大舉而還非本意也此必欲偽退以罷吾兵而倒還乗
虛掩不僃也表不罷兵後十餘日吳果更來到合肥城
不克而還 漢丞相亮以蔣琬為長史亮
足食兵以相供給亮毎言公琰託志忠雅當與吾共賛
王業者也 青州人隱蕃逃犇入吳上書於吳主曰臣
聞紂為無道微子先出髙祖寛明陳平先入臣年二十
二委棄封域歸命有道頼䝉天靈得自全致臣至止有
[071-15a]
日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見精别使臣微言妙㫖不得上
達於邑三歎曷惟其已謹詣
召入蕃進謝荅問及陳時務甚有辭觀侍中右領軍胡
綜侍坐吳主問何如綜對曰蕃上書大語有似東方朔
巧捷詭辯有似禰衡而才皆不及吳主又問可堪何官
綜對曰未可以治民且試都輦小職吳主以蕃盛語刑
獄用為廷尉監左將軍朱據廷尉郝普數稱蕃有王佐
之才普尤與之親善常怨歎其屈於是蕃門車馬
賔客盈堂自衛將軍全琮等皆傾心接待惟羊衜及宣
詔郎豫章楊迪拒絶不與通潘濬子翥亦與蕃周旋饋
餉之濬聞大怒䟽責翥曰吾受國厚恩志報以命爾輩
[071-15b]
在都當念恭順親賢慕善何故與降虜交以糧餉之在
逺聞此心震面熱惆悵累旬䟽到急就往使受杖一百
促責所餉當時人咸怪之頃之蕃謀作亂於吳事覺亡
走捕得伏誅吳主切責郝
乃解 武陵五谿蠻夷叛吳吳主以南土清定召交州
刺史吕岱還屯長沙漚口
資治通鑑巻第七十一
[071-16a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