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十九
臣司馬光奉勑編集
宋紀十一起屠維大淵獻盡/閼逢執徐凡六年
世祖孝武皇帝下
大明三年春正月己巳朔兖州兵與魏皮豹子戰於髙
平兖州兵不利 己丑以驃騎將軍柳元景為尚書令
右僕射劉遵考為領軍將軍 己酉魏河南公伊馛卒
三月乙夘以揚州六郡為王畿更以東揚州為揚州
徙治㑹稽猶以星變故也 三月庚寅以義興太守垣
閬為兖州刺史閬遵之子也 夏四月乙巳魏主立其
[129-1a] 
弟子推爲京兆王 竟陵王誕知上意忌之亦濳爲之
備因魏人入冦修城浚隍聚糧治仗誕記室參軍江智
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上以爲
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沈懷文每稱之曰人所應有盡
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唯江智淵乎是時道路皆云誕
反㑹呉郡民劉成上書稱息道龍昔事誕見誕在石頭
城修乘輿法物習唱警蹕道龍憂懼私與伴侶言之誕
殺道龍又豫章民陳談之上書稱弟詠之在誕左右見
誕䟽陛下年紀姓諱往巫鄭師憐家祝詛
聞誕誣詠之乘酒罵詈殺之上乃令有司奏誕罪惡請
收付廷尉治罪乙邜詔貶誕爵爲侯遣之國詔書未下
[129-1b]
先以羽林禁兵配兖州刺史垣閬使以之鎮為名與給
事中戴明寳襲誕閬至廣陵誕未悟也明寳夜報誕典
籖蔣成使明晨開門為内應成以告府舍人許宗之宗
之入告誕誕驚起呼左右及素所畜養數百人執蔣成
勒兵自衞天將
不開誕已列兵登陴自在門上斬蔣成赦作徒繫囚開
門擊閬殺之明寳從間道逃還詔内外纂嚴以始興公
沈慶之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兖州刺史將
兵討誕甲子上親揔禁兵頓宣武堂司州刺史劉季之
誕故將也素與都督宗慤有隙
官間道自歸朝廷至盱眙盱眙太守鄭瑗疑季之與誕
[129-2a]
同謀邀殺之沈慶之至歐陽誕遣慶之宗人沈道愍齎
書説慶之餉以玉環刀慶之遣道愍返數以罪惡誕焚
郭邑驅居民悉使入城閉門自守分遣書檄邀結逺近
時山陽内史梁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
斬使拒之誕怒滅其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曰陛
讒言遂令無名小人來相掩襲不任枉酷即加誅翦雀
䑕貪生仰違詔敇今親勒部曲鎮扞徐兖先經何福同
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鋒奮戈萬没豈顧盪定
之期冀在旦夕又曰陛下宮帷之醜豈可三緘上大怒
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朞親在建康者並誅之死者以千
數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内出奔者慶之至城下誕登
[129-2b]
樓謂之曰
狂愚不足勞少壯故耳上慮誕奔魏使慶之斷其走路
慶之移營白土去城十八里又進軍新亭豫州刺史宗
慤徐州刺史劉道隆並帥衆來㑹兖州刺史沈僧明慶
之兄子也亦遣兵助慶之先是誕誑其衆云宗慤助我
慤至繞城曜馬呼曰我宗慤也誕見諸軍大集欲棄城
北走留中兵參軍申靈賜守廣陵自將步騎數百人
信並自隨聲云出戰邪趨海陵道慶之遣龍驤將軍武
念追之誕行十餘里衆皆不欲去互請誕還城誕曰我
還易耳卿能為我盡力乎衆皆許諾誕乃復還築壇㰱
血以誓衆凡府州文武皆加秩以主簿劉琨之為中兵
[129-3a]
參軍琨之遵考之子也辭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
不敢承命誕囚之十餘日終不受乃殺之右衞將
護之虎賁中郎將殷孝祖等擊魏還至廣陵上並使受
慶之節度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餉慶之食提挈者百
餘人出自北門慶之不開視悉焚之誕於城上授函表
請慶之為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為汝送表汝必
欲歸死朝廷自應開門遣使吾為汝護送 東楊州刺
史顔竣遭母憂送喪還都上恩待猶厚竣時對親舊有
怨言或語及朝廷得失㑹王僧逹得罪
具陳竣前後怨望誹謗之語上乃使御史中丞庾徽之
劾奏免竣官竣愈懼上啓陳謝且請生命上益怒詔答
[129-3b]
曰卿訕訐怨憤已孤本望乃復過煩思慮懼不自全豈
為下事上誠節之至邪及竟陵王誕反上遂誣竣與誕
通謀五月收竣付廷尉先折其足然後賜死妻予徙交
州至宫亭湖復沉其男口
上命沈慶之為三烽於桑里若克外城舉一烽克内城
舉兩烽擒劉誕舉三烽璽書督趣前後相繼慶之焚其
東門塞塹造攻道立行樓圡山并諸攻具值久雨不得
攻城上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
之自四月至于秋七月雨止城猶未㧞上怒命太史擇
日將自濟江討誕太宰義恭
者記室參軍山隂賀弼固諫誕怒抽刀向之乃止誕遣
[129-4a]
兵出戰屢敗將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
舉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從荷公厚恩又義無違背唯
當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謀開門納
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為髙樓置康之母於其上暴露
之不與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誕以中軍長濮陽范義
為左司馬義母妻子皆在城内或謂義曰事必不
其行乎義曰吾人吏也子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
必若何康之而活吾弗為也沈慶之帥衆攻城身先士
卒親犯矢石乙巳克其外城乘勝而進又克小城誕聞
兵入走趨後園隊主沈𦙍之等追及之擊傷誕墜水引
出斬之誕母妻皆自殺上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敇左右
[129-4b]
皆呼萬歲侍中蔡興宗陪輦上顧曰卿何獨不呼興宗
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涕泣行誅豈得皆稱萬歲
悦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無大小悉命殺之沈
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其餘男子皆死女子以為軍
賞猶殺三千餘口長水校尉宗越臨决皆先刳腸抉眼
或笞靣鞭腹苦酒灌創然後斬之越對之欣欣若有所
得上聚其首於石頭南岸為京觀侍中沈懷文諫不聽
初誕自知將敗使黄門吕曇濟與左右素所信者
子景粹匿於民間謂曰事若不濟思相全脱如其不免
可深理之各分以金寳齎送既出門並散走唯曇濟不
去攜負景粹十餘日捕得斬之臨川内史羊璿坐與誕
[129-5a]
素善下獄死擢梁曠為後將軍贈劉琨之給事黄門侍
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與范義素善收歛其尸
送喪歸豫章上謂曰卿何敢故觸王憲興宗抗言對曰
陛下自殺賊臣自葬故交何不可之有
治軍嚴善為營陳每數萬人止頓越自騎馬行前使軍
人隨其後馬止營合未嘗參差 辛未大赦 丙子以
丹楊尹劉秀之為尚書右僕射 丙戌以南兖州刺史
沈慶之為司空刺史如故 八月庚戌魏主如雲中壬
戌還平城 九月壬辰築上林苑於𤣥武湖北 初晉
人築南郊壇於已位尚書右丞徐爰以為非禮
牛頭山西直宫城之午位及廢帝即位以舊地為吉復
[129-5b]
還故處帝又命尚書左丞荀萬秋造五路依金根車加
羽葆蓋
四年春正月甲子朔魏大赦改元和平 乙亥上耕籍
田大赦 己卯詔祀郊廟初乘玉路 庚寅立皇子子
勛為晉安王子房為尋陽王子頊為歷陽王子鸞為襄陽
王 魏散騎侍郎馮闡來聘 二月
良討河西叛胡 三月魏人宼北隂平朱提太守楊歸
子擊破之
四月魏太后常氏殂五月癸丑魏葬昭太后於鳴雞山
丙戌尚
魏爵命居止出入擬於王者魏人忿之定陽侯曹安表
[129-6a]
拾寅今保白蘭若分軍出其左右必走保南山不過十
日人畜乏食可一舉而定六月甲午魏遣征西大將軍
陽平王新成等督統萬髙平諸軍出南道南郡公中山
李惠等督凉州諸軍出北道以擊吐谷渾 魏崔浩之
誅也史官遂廢至是復置 河西叛胡詣長安首罪魏遣
者安慰之 秋七月遣使如魏 甲戌開府儀同三司何尚
之卒 壬午魏主如河西 魏軍至西平吐谷渾王拾
寅走保南山九月魏軍濟河追之㑹疾疫引還獲雜畜
二十餘萬 庚午魏主還平城 丁亥徙襄陽王子鸞
為新安王 冬十月庚寅詔沈慶之討縁江蠻 前廬
陵内史周朗言事切直上衘之使有司奏朗居母喪不
[129-6b]
如禮傳送寧州於道殺之朗之行也侍
直請與朗别坐白衣領職 十一月魏散騎侍郎盧度
世等來聘 是歲上徴青冀二州刺史顔師伯為侍中
師伯以諂佞被親任羣臣莫及多納貨賄家累千金上
嘗與之樗蒲上擲得雉自謂必勝師伯次擲得盧上失
色師伯遽歛手曰幾作盧是日師伯一輸百萬 柔然
攻髙昌殺沮渠安周滅沮渠氏
昌稱王自此始
五年春正月戊午朔朝賀雪落太宰義恭衣有六出義
恭奏以為瑞上悦義恭以上猜暴懼不自容每卑辭遜
色曲意祗奉由是終上之世得免於禍 二月辛卯魏
[129-7a]
主如中山丙午至鄴遂如信都 三月遣使如魏 魏
主發并肆州民五千人治河西獵道
四月癸巳更以西陽王子尚為豫章王 庚子詔經始
明堂直作大殿於丙巳之地制如太廟唯十有二閒為
異 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年十七司馬新野庾深之
行府事休茂性急欲自專處决深之及主帥每禁之常
懷忿恨左右張伯超有寵多罪惡主帥屢責之伯超懼
説休茂曰
茂曰為之奈何伯超曰唯有殺行事及主帥舉兵自衛
此去都數千里縱大事不成不失入虜中為王休茂從
之丙午夜休茂與伯超等帥夾轂隊殺典籖楊慶於城
[129-7b]
中出金城殺深之及典籖戴䨇徵集兵衆建牙馳檄使
佐吏上已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黄鉞
博士荀詵諫休茂殺之伯超專任軍政生殺在已休茂
左右曹萬期挺身斫休茂不克而死休茂出城行營諮
議參軍沈暢之等帥衆閉門拒之休茂馳還不得入義
成太守薛繼考為休茂盡力攻城克之斬暢之及同謀
數十人其日參軍尹𤣥慶復起兵攻休茂生擒斬之母
妻皆自殺同黨伏誅城中擾亂莫相統攝中兵參軍劉
恭之秀之之弟也
使作啓事言繼考立義自乘驛還都上以為北中郎諮
議參軍賜爵冠軍侯事尋泄伏誅以𤣥慶為射聲校尉
[129-8a]
上自即位以來抑黜諸弟既克廣陵欲更峻其科沈懷
文曰漢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前史以為美談陛下
既明管蔡之誅願崇唐衞之寄及襄陽平太宰義恭探
知上旨復上表請裁抑諸王不使任邊州及悉輸器甲
禁
出夜還敇開門侍中謝莊居守以棨信或虛執不奉旨
須墨敕乃開上後因燕飲從容曰卿欲效郅君章邪對
曰臣聞王者祭祀畋遊出入有節今陛下晨往宵歸臣
恐不逞之徒妄生矯詐是以伏須神筆乃敢開門耳
魏大旱詔州郡境内神無大小悉灑掃致禱俟豐登各
以其秩祭之於是群祀之廢者
[129-8b]
寅魏主立其弟小新成為濟陽王加征東大將軍鎮平
原天賜為汝隂王加征南大將軍鎮虎牢萬壽為樂浪
王加征北大將軍鎮和龍洛侯為廣平王 壬午魏主
巡山北八月丁丑還平城 戊子立皇子子仁為永嘉
王子真為始安王 九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沈慶之
固
之朝㑹位次司空俸禄依三司元景在從公之上慶之
目不知書家素富産業累萬金童奴千計再獻錢千萬
榖萬斛先有四宅又有園舍在婁湖慶之一夕攜子孫
及中表親戚徙居婁湖以四宅輸官慶之多蓄妓妾優
游無事盡意
[129-9a]
三五人遇之者不知其三公也 甲戌移南豫州治于
湖
太子妃何氏卒謚曰獻妃 壬寅更以歷陽王子頊為
臨海王 冬十月甲寅以南徐州刺史劉延孫為尚書
左僕射右
子鸞為南徐州刺史子鸞母殷淑儀寵傾後宫子鸞愛
冠諸子凡為上所眄遇者莫不入子鸞之府及為南徐
州割呉郡以屬之初巴陵王休若為北徐州刺史以山
隂令張岱為諮議參軍行府州國事後臨海王子頊為
廣州豫章王子尚為楊州晉安王子勛為南兖州岱歷
為三府諮議三王行事與典籖主帥共事
[129-9b]
相失或謂岱曰主王既㓜執事多門而每能緝和公私
云何致此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以事百君我為政端平
待物以禮悔吝之事無由而及明闇短長更是才用之
多少耳及子鸞為南徐州復以岱為别駕行事岱永之
弟也 魏員外散騎常侍游明根等來聘明根雅之從
祖弟也 魏廣平王洛侯卒 十二月壬申以領軍將
軍劉遵考為尚書右僕射 甲戌
是歲詔士族雜婚者皆補將吏士族多避役逃亡乃
嚴為之制捕得即斬之往往奔竄湖山為盗賊沈懷文
諫不聽
六年春正月癸未魏樂浪王萬壽卒 辛卯上初祀五
[129-10a]
帝於明堂大赦 丁未策秀孝于中堂楊州秀才顧灋
對策曰源清則流潔神聖則刑全躬化易於上風體訓
速於草偃
百官禄 三月庚寅立皇子子元為邵陵王 初侍中
沈懷文數以直諫忤㫖懷文素與顔竣周朗善上謂懷
文曰竣若知我殺之亦當不敢如此懷文嘿然侍中王
彧言次稱竣朗人才之美懷文與相酬和顔師伯以白
上上益不悦上
淵約相與諫㑹召入雉場懷文曰風雨如此非聖躬所
宜冒彧曰懷文所啓宜從智淵未及言上注弩作色曰
卿欲效顔竣邪何以恒知人事又曰顔竣小子恨不先
[129-10b]
鞭其靣每上燕集在坐者皆令沉醉嘲謔無度懷文素
不飲酒又不好戲調上謂故欲異已謝莊嘗戒懷文曰
卿每與人異亦何可久懷文曰吾少來如此豈可一朝
而變非欲
征虜長史領廣陵太守懷文詣建康朝正事畢遣還以
女病求申期至是猶未發爲有司所糾免官禁錮十年
懷文賣宅欲還東上聞之大怒收付廷尉丁未賜懷文
死懷文三子澹淵冲行哭為懷文請命見者傷之柳元
景欲救懷文言於上曰沈懷文三子塗炭不可見願陛
下
妃諡曰宣上痛悼不已精神為之罔罔頗廢政事 五
[129-11a]
月壬寅太宰義恭解領司徒 六月辛酉東昌文穆公
劉延孫卒 庚午魏主如隂山 魏石樓胡賀畧孫反
長安鎮將陸真討平之魏
檀反真討平之卒城而還 秋七月壬寅魏主如河西
乙未立皇子子雲為晉陵王是日卒諡曰孝 初晉
庾冰議使沙門敬王者桓𤣥復述其議並不果行至是
上使有司奏曰儒灋枝𣲖名墨條分至於崇親嚴上厥
猷靡爽唯浮圖為教反經提傳
佛以謙卑自牧忠䖍為道寧有屈膝四軰而簡禮二親
稽顙耆臘而直體萬乘者哉臣等參議以為沙門接見
比當盡䖍禮敬之容依其本俗九月戊寅制沙門致敬
[129-11b]
人主及廢帝即位復舊 乙未以尚書右僕射劉遵考
為左僕射丹楊尹王僧朗為右僕射僧朗彧之父也
冬十
堪役死亡甚衆自江南葬埋之盛未之有也又為之别
立廟 魏員外散騎常侍游明根等來聘 辛巳加尚
書令柳元景司空 壬寅魏主還平城 南徐州從事
史范陽祖冲之上言何承天元嘉厯踈舛猶多更造新
厯以為舊法
冬至日度歲歲微差將來久用無煩屢改又子為辰首
位在正北虛為北方列宿之中今曆上元日度發自虛
一又日辰之號甲子為先今曆上元歲在甲子又承天
[129-12a]
法日月五星各自有元今法交㑹遟疾悉以上元歲首
為始上令善曆者難之不能屈㑹上晏駕不果施行
軍顔師伯為尚書僕射上每因宴集好使羣臣自相謿
訐以為樂吏部郎江智淵素恬雅漸不㑹㫖嘗使智淵
以王僧朗戲其子彧智淵正色曰恐不宜有此戲上怒
曰江僧安癡人癡人自相惜僧安智淵之父也智淵伏
席流涕由此恩寵大衰又議殷貴妃諡曰懷
盡美甚衘之它日與羣臣乘馬至貴妃墓舉鞭指墓前
石柱謂智淵曰此上不容有懷字智淵益懼竟以憂卒
己丑以尚書令柳元景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
[129-12b]
司 二月甲寅上巡南豫南兖二州丁卯校獵於烏江
壬戌大赦甲子如𤓰步山壬申還建康 夏四月甲子
詔自非臨軍戰陳並不得專殺其
須報違犯者以殺人論 五月丙子詔曰自今刺史守
宰動民興軍皆須手詔施行唯邊隅外警及姦舋内發
變起倉猝者不從此例 戊辰以左民尚書蔡興宗左
衛將軍袁粲為吏部尚書粲淑之兄子也上好狎侮羣
臣自太宰義恭以下不免穢辱常呼金紫光禄大夫王
𤣥謨為老傖僕射劉秀之為老慳顔師伯
長肥瘦皆有稱目黄門侍郎宗靈秀體肥拜起不便每
至集㑹多所賜與欲其瞻謝傾踣以為歡笑又寵一崑
[129-13a]
崙奴令以杖擊羣臣尚書令柳元景以下皆不能免唯
憚蔡興宗方嚴不敢侵媟顔師伯謂儀曹郎王耽之曰
蔡尚書常免昵戲去人實遠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
亦以方嚴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嘗相召
可謂能負荷矣 壬寅魏主如隂山 六月戊辰以秦
郡太守劉德願為豫州刺史德願懷慎之子也上既葬
殷貴妃數與羣臣至其墓謂德願曰卿哭貴妃悲者當
厚賞德願應聲慟哭撫膺擗踊涕泗交流上甚悦故用
豫州刺史以賞之上又今醫術人羊志哭貴妃志亦嗚
咽極悲佗日有問志者曰卿那得此副急淚志曰我爾
日自哭
[129-13b]
省讀書奏能七行俱下又善騎射而奢欲無度自晉氏
渡江以來宮室草創朝晏所臨東西二堂而已晉孝武
末始作清暑殿宋興無所增改上始大修宫室土木被
錦繡嬖妾幸臣賞賜傾府藏壞髙祖所居隂室於其處
起玉燭殿與羣臣觀之牀頭有土障壁上挂葛燈籠麻
蠅拂侍中袁顗因盛稱
舍公得此已為過矣顗淑之兄子也 秋八月乙丑立
皇子子孟為淮南王子産為臨賀王 丙寅魏主畋于
河西九月辛巳還平城 庚寅以新安王子鸞兼司徒
丙申立皇子子嗣為東平王 冬十月癸亥以東海
王禕為司空 己巳上校獵姑孰 魏員外散騎常侍
[129-14a]
游明根等來聘明根奉使三返上以其長者禮之有加
十一月癸巳上習水軍於
甲寅大赦 己未太宰義恭加尚書令 癸亥上還建
康
八年春正月丁亥魏主立其弟雲為任城王 戊子以
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領司徒夏閏五月壬寅太宰義
恭領太尉 上末年尤貪財利刺史二千石罷還必限
使獻奉又以蒲戲取之要令罄盡乃止終日酣飲少有
醒時常憑儿昏睡或外有奏事即肅然整容無復酒態
由是内外畏之莫敢弛惰庚
宰義恭解尚書令加中書監以驃騎將軍南兖州刺史
[129-14b]
柳元景領尚書令入居城内事無巨細悉關二公大事
與始興公沈慶之參决若有軍旅悉委慶之尚書中事
委僕射顔師伯外監所統委領軍將軍王𤣥謨是日太
子即皇帝位年十六大赦
太子受之傲惰無戚容興宗出告人曰昔魯昭不戚叔
孫知其不終家國之禍其在此乎 甲子詔復以太宰
義恭録尚書事柳元景如開府儀同三司領丹楊尹解
南兖州 六月丁亥魏主如隂山 秋七月己亥以晉
安王子勛為江州刺史 柔然處羅可汗卒子予成立
號曰受羅
北鎮遊軍擊破之 壬寅魏主如河西髙車五部相聚
[129-15a]
祭天衆至數萬魏主親往臨視之髙車大喜 丙午𦵏
孝武皇帝于景寧陵廟號世祖 庚戌尊皇太后曰太
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乙夘罷南北二馳道及孝建
以來所改制度還依元嘉尚書蔡興宗於都座慨然謂
顔師伯曰
古典所貴今殯宫始撤山陵未遠而凡諸制度興造不
論是非一皆刋削雖復禪代亦不至爾天下有識當以
此窺人師伯不從太宰義恭素畏戴法興巢尚之等雖
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近習法興等專制朝
權威行近遠詔敇皆出其手尚書事無大小咸取决焉
義恭與顔師伯但守空名而已蔡興宗自以
[129-15b]
每至上朝輒為義恭陳登賢進士之意又箴規得失博
論朝政義恭性恇撓阿順法興恒慮失㫖聞興宗言輒
戰懼無答興宗每奏選事法興尚之等輒㸃定回換僅
有在者興宗於朝堂謂義恭師伯曰主上諒闇不親萬
幾而選舉密事多被删改復非公筆亦不知是何天子
意數與義恭等爭選事往復論執義恭法興皆惡之左
遷
追立何妃曰獻皇后 乙丑新安王子鸞解領司徒戴
法興等惡王𤣥謨剛嚴八月丁卯以𤣥謨為南徐州刺
史 王太后疾篤使呼廢帝帝曰病人閒多鬼那可往
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割我腹那得生寕馨兒己丑太
[129-16a]
后殂 九月辛丑魏主還平城 癸卯以尚書左僕射
劉遵考為特進右光
寧陵 冬十二月壬辰以王畿諸郡為楊州以楊州為
東楊州癸巳以豫章王子尚為司徒楊州刺史是嵗青
州移治東陽宋之境内凡有州二十二郡二百七十四
縣千二百九十九户九十四萬有竒
旱饑米一升錢數百建康亦至百餘錢餓死者什六七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十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