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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一
臣司馬光奉 勑編集
晉紀三十三起屠維大淵獻盡/上章困敦凡二年
安皇帝丙
隆安三年春正月辛酉大赦 戊辰燕昌黎尹留忠謀
反誅事連尚書令東陽公根尚書叚成皆坐死遣中衞
原公元為司徒尚書令 庚午魏主珪北廵分命大将
軍常山王遵等三軍從東道出長川鎮北將軍高凉王
樂真等七軍從西道出牛川珪自將大軍從中道出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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髯水以襲高車 壬午燕右將軍張真城門校尉和翰
坐謀反誅癸未燕大赦改元長樂燕主盛每十日一自
决獄不加栲掠多得其情 武威王烏孤
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鎮安夷廣武公傉檀鎮西平叔父
素渥鎮湟河若留鎮澆河從弟替引鎮嶺南洛囘鎮亷
川從叔吐若留鎮浩亹夷夏俊傑隨才授任内居顯位
外典郡縣咸得其宜烏孤謂羣臣曰隴右河西本數郡
之地遭亂分裂至十餘國吕氏乞伏氏叚氏最彊今欲
取之三者何先楊統曰
叚氏書生無能為患且結好於我攻之不義吕光衰耄
嗣子微弱纂弘雖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舋廉川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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虛迭出彼必疲於奔命不過二年兵勞民困則姑臧可
圖也姑臧舉則二冦不待攻而服矣烏孤曰善 二月
丁亥朔魏軍大破高車二十餘部獲七萬餘口馬三十
餘萬匹牛羊百四十餘萬頭衞王儀别将三萬騎絶漠
千餘里破其七部獲二萬餘口馬五
餘頭高車諸部大震 林邑王范達陷日南九真遂冦
交阯太守杜瑗擊破之 庚戌魏征虜将軍庾岳 破張
超於勃海斬之段業即凉王位改元天璽以沮渠蒙遜
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右丞 魏主珪大獵於牛川之
南以髙車人為圍周七百餘里因驅其禽獸南抵平城
使高車築鹿苑廣數十里三月己未珪還平城甲子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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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尚書三十六曹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
夫主之吏部尚書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僕統事置
五經博士增國子太學生員合三千人珪問博士李先
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珪曰
書籍凡有幾何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
以至于今不可勝計茍人主所好何憂不集珪從之命
郡縣大索書籍悉送平城
千依南燕王徳徳以為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㑹熒惑
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廣乃自稱秦王擊南燕北地王
鍾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土無十城衆不過一萬鍾旣敗
附徳者多去徳而附廣徳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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衆討廣斬之燕主寳之至黎陽也魯陽王和長史李辯
勸和納之和不
戰而作亂旣而徳不出辯愈不自安及徳討苻廣辯復
勸和反和不從辯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魏行臺尚書和
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旣至辨悔之閉門拒守跋使
尚書郎鄧暉説之辯乃開門内跋跋悉收徳宫人府庫
徳遣兵擊跋跋逆擊破之又破徳将桂陽王鎮俘獲千
餘人陳頴之民多附於魏南燕右衞將軍慕容雲斬李
辯帥将
範曰嚮也魏為客吾為主人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人
心危懼不可復戰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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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可攻而據之北地王鍾等皆勸
徳攻滑臺尚書潘聦曰滑臺四通八達之地北有魏南
有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也彭城土
無險且晉之舊鎮未易可取又密邇江淮夏秋多水乗
舟而戰者呉之所長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
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
所築地形阻峻足為帝王之都三齊英傑思得明主以
立功於世久矣辟閭渾昔為燕臣今宜遣辯士馳説於
前大兵繼踵於後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
然後閉闗養鋭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闗中河内也徳
猶豫未决沙門笁朗素善占候徳使牙門蘇撫問之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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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敬覽三策潘尚書之議興邦之言也且今歲之初彗
星起奎婁掃虚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爲魯虛危
爲齊宜先取兖州廵撫琅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
也撫又密問以年世㓪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
一紀世則及子
郡縣皆降之徳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無得虜掠百姓
大恱牛酒屬路 丙子魏主珪遣建義将軍
真越騎
校尉奚斤擊庫狄宥連侯莫陳三部皆破之追奔至大
峨谷置戍而還 己卯追尊帝所生母陳夫人爲徳皇
太后 夏四月鮮卑疊掘河内帥户五千降于西秦西
秦王乾歸以河内爲疊掘都統以宗女妻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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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赦 㑹稽王道子有疾且無日不醉世子元顯知朝
望去之乃諷朝廷解道子司徒楊州刺史乙未以元顯
為楊州刺史道子醒而後知之大怒無如之何元顯以
廬江太守㑹稽張灋順為謀主多引樹親黨朝貴皆畏
事之 燕散騎常侍餘超左將軍高和等坐謀反誅
凉太子紹太原公纂將兵伐北凉北凉王業求救於武
威王烏孤烏孤遣驃騎大将
将戰沮渠蒙遜諫曰楊軌恃鮮卑之彊有窺窬之志紹
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敵也今不戰則有泰山之安戰
則有累卵之危業從之案兵不戰紹纂引兵歸六月烏
孤以利鹿孤為凉州牧鎮西平召車騎大将軍傉檀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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録府國事 會稽世子元顯自以少年不欲頓居重任
戊子以琅邪王徳文為司徒 魏前河間太守范陽盧
溥帥其部曲數千家就食漁陽遂據有數郡秋七月
未燕主盛遣使拜溥幽州刺史 辛酉燕主盛下詔曰
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贖
王府甚無謂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贖勿復輸金帛
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連乞都卒 秦齊公崇鎮東將
軍楊佛嵩㓂洛陽河南太守隴西辛恭靖嬰城固守雍
州刺史楊佺期遣使求救於魏常山王遵魏主珪以散
騎侍郎西河張濟為遵從事中郎以報
曰魏之伐中山戎士幾何濟曰四十餘萬佺期曰以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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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彊小羌不足滅也且晉之與魏本為一家今旣結好
義無所隱此間兵弱糧寡洛陽之救恃魏而已若其保
全必有厚報若其不守與其使羌得之不若使魏得之
濟還報八月珪遣太尉穆崇將六萬騎往救之燕遼西
太守李㓪在郡十年威行境内恐燕主盛疑之累徵不
赴以其家在龍城未敢顯叛
使馳詣龍城廣張㓂勢盛曰此必詐也召使者詰問果
無事實盛盡滅㓪族丁酉遣輔國將軍李旱討之 初
魏奮武將軍張衮以才謀為魏主珪所信重委以腹心
珪問中州士人於衮衮薦盧
及崔逞珪皆用之珪圍
中山久未下軍食乏問計於羣臣逞為御史中丞對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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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椹可以佐糧飛鴞食椹而改音詩人所稱也珪雖用
其言聽民以椹當租然以逞為侮慢心銜之
陽雍州刺史郗恢以書求救於魏常山王遵曰賢兄虎
步中原珪以恢無君臣之禮命衮及逞為復書必貶其
主衮逞謂帝為貴主珪怒曰命汝貶之而謂之貴主何
如賢兄也逞之降魏也以天下方亂恐無復遺種使其
妻張氏與四子留冀州逞獨與幼子賾詣平城所留妻
子遂奔南燕珪并以是責逞賜逞死盧溥受燕爵命侵
掠魏郡縣殺
人黜衮為尚書令史衮乃闔門不通人事惟手校經籍
嵗餘而終燕主寶之敗也中書令民部尚書封懿降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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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珪以懿為給事黄門侍郎都坐大官珪問懿以燕氏
舊事懿應對踈慢亦坐廢於家 武威王秃髪烏孤醉
走馬傷脅而卒遺令立長君國人立其弟利鹿孤諡烏
孤曰武王廟號烈祖利鹿孤大赦徙治西平 南燕王
徳遣使説幽
王鍾帥步騎二萬擊之徳進據琅邪徐兖之民歸附者
十餘萬徳自琅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灋為兖州刺史
鎮梁父進攻莒城守将任安委城走徳以潘聰為徐州
刺史鎮莒城蘭汗之亂燕吏部尚書封孚南奔辟閭渾
渾表爲勃海太
不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密北地王鍾傳檄青州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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郡諭以禍福辟閭渾徙八千餘家入守廣固遣司馬崔
誕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戍栁泉誕豁承檄皆降於
徳渾懼擕妻子奔魏徳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於莒
城斬之渾子道秀自詣徳請與父俱死徳曰父雖不忠
而子能孝特赦之渾參軍張瑛為渾作檄
執而讓之瑛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
通通遇漢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爲不幸
耳徳殺之遂定都廣固 燕李旱行至建安燕主盛急
召之羣臣莫測其故九月辛未復遣之李朗聞其家被
誅擁二千餘户以自固及聞旱還謂有内變不復設備
留其子養守令支自迎魏師於北平壬子旱襲令支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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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
以災異屢見降號稱王下詔令羣公卿士將牧守宰各
降一等大赦改元弘始存問孤貧舉拔賢俊簡省灋令
清察獄訟守令之有政迹者賞之貪殘者誅之逺近肅
然 冬十月甲午燕中衞將軍衞雙有罪賜死李旱還
聞雙死懼棄軍而亡至板陘復還歸罪燕主盛復其爵
位謂侍中孫勍曰旱為將而棄軍罪在
蒙塵骨肉離心公卿失節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始終
如一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 辛恭靖固守百餘日魏
救未至秦兵拔洛陽獲恭靖恭靖見秦王興不拜曰吾
不為羌賊臣興囚之恭靖逃歸自淮漢以北諸城多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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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送任於秦魏王珪以穆崇為豫州刺史鎮野王會稽
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
民心騷動自海島帥其黨殺上虞令遂攻㑹稽㑹稽内
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備
日於道室稽顙跪呪官屬請出兵討恩凝之曰我已請
大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也及恩漸近
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甲寅恩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
而殺之并其諸子
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人乃被執呉國内
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義興太守魏隱皆棄郡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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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會稽謝鍼呉郡陸瓌呉興丘尫義興許充之臨海
周胄永嘉張永等及東陽新安凡人郡人一時起兵殺
長吏以應恩旬日之中衆數十萬呉興太守謝邈永嘉
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黄門郎謝冲
張琨中書郎
也時三吳承平日久民不習戰故郡縣兵皆望風奔潰
恩據㑹稽自稱征東將軍逼人士為官屬號其黨曰長
生人民有不與之同者戮及嬰孩死者什七八醢諸縣
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輙支解之所過掠財物燒邑
屋焚倉廪刋木堙井相帥聚於㑹稽婦人有嬰兒不能
去者投於水中曰賀汝先登仙堂我當尋後就汝恩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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㑹稽王道子及世子
内外乖異石頭以南皆為荆江所據以西皆豫州所專
京口及江北皆劉牢之及廣陵相髙雅之所制朝政所
行惟三呉而已及孫恩作亂八郡皆為恩有畿内諸縣
盜賊處處蠭起恩黨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懼常
慮竊發於是内外戒嚴加道子黄鉞元顯領中軍将軍
命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呉興義興軍事以討恩劉
亦發兵討恩拜表輙行 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靜為右
丞相 十二月甲午燕燕郡太守高湖帥户三千降魏
湖泰之子也 丙午燕主盛封弟淵為章武公䖍為博
陵公子定為遼西公 丁未燕太后叚氏卒諡曰惠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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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后 謝琰擊斬許允之迎魏隱還郡進擊丘尫破之
與劉牢之轉鬬而前所向輙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高
素助牢之進臨浙江詔以牢之都督呉都諸軍
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将棄之同郡劉
懐敬之母裕之從母也生懐敬未朞走往救之㫁懐敬
乳而乳之及長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履為業好
樗蒲為鄉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裕參軍事使將數
十人覘賊遇賊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岸下
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岸仍大呼
逐之賊皆走
所殺傷甚衆劉敬
尋之見裕獨驅數千人咸共歎息因進擊賊大破之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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獲千餘人初恩聞八郡響應謂其屬曰天下無復事矣
當與諸君朝服至建康旣而聞牢之臨江曰我割浙江
以東不失作句踐戊申牢之引兵濟江恩聞之曰孤不
羞走遂驅男女二十餘萬口東走多棄寶物子女於道
官軍競取之恩由是得脱復逃入海島高素破恩黨於
山陰
呉與沈穆夫東土遭亂企望官軍之至既而牢之等縱
軍士暴掠士民失望郡縣城中無復人跡月餘乃稍有
還者朝廷憂恩復至以謝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
事帥徐州文武戍海浦以元顯録尚書事時人謂道子
為東録元顯爲西録西府車
塡湊東第門可張羅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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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顯無良師
英傑或以為風流名士由是元顯日益驕侈諷禮官立
議以已徳隆望重既録百揆百揆皆應盡敬於是公卿
以下見元顯皆拜時軍旅數起國用虚竭自司徒以下
日廪七升而元顯聚斂不已富踰帝室 殷仲堪恐桓
𤣥跋扈乃與楊佺期結昏為援佺期屢欲攻玄仲堪每
抑
政亦欲交構使之乖離乃加玄都督荆州四郡軍事又
以玄兄偉代佺期兄廣為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楊廣欲
拒桓偉仲堪不聽出廣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楊孜敬
先為江夏相玄以兵襲而劫之以為諮議參軍佺期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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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建牙聲云援洛欲與仲堪共襲玄仲堪雖外結佺期
而内疑其心苦止之猶慮弗能禁遣從弟遹屯于北境
以
仲堪多疑少決諮議參軍羅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
仁而無㫁必及於難吾䝉知遇義不可去必將死之是
嵗荆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倉廪以賑饑民桓玄欲
乗其虛而伐之乃發兵西上亦聲言救洛與仲堪書曰
佺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冝共罪之今當入沔討除佺期
已頓兵江口若見與無貳可收
當帥兵入江時巴陵有積穀玄先遣兵襲取之梁州刺
史郭銓當之官路經夏口玄詐稱朝廷遣銓為已前鋒
[111-11b]
乃授以江夏之衆使督諸軍並進密報兄偉令為内應
偉遑遽不知所為自齎疏示仲堪仲堪執偉為質令與
玄書辭甚苦至玄曰仲堪為人無決常懷成敗之計為
兒子作慮我兄必無憂也仲堪遣殷遹帥水軍七千至
西江口玄
穀仲堪遣楊廣及弟子道䕶等拒之皆為玄所敗江陵
震駭城中乏食以胡麻廪軍士玄乗勝至零口去江陵
二十里仲堪急召楊佺期以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何
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仲堪志在全軍保境不欲
棄州逆走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信之
步騎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其軍佺期
[111-12a]
大怒曰今茲敗矣不見仲堪與其兄廣共擊玄玄畏其
鋭退軍馬頭明日佺期引兵急擊郭銓幾獲之會玄兵
至佺期大敗單騎奔襄陽仲堪出奔鄼城玄遣將軍馮
該追佺期及廣皆獲而殺之傳首建康佺期弟思平從
弟尚保孜敬逃入蠻中仲堪聞佺期死将數百人将奔
長安至冠軍城
道䕶仲堪奉天師道禱請鬼神不吝財賄而嗇於周急
好為小惠以恱人病者自為診脉分藥用計倚伏煩密
而短於鑒略故至於敗仲堪之走也文武無送者惟羅
企生從之路經家門弟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
執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有力因牽下之曰家有老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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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将何之企生揮淚
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
急仲堪於路待之見企生無脱理策馬而去及玄至荆
州人士無不詣玄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事或
曰如此禍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國士為弟所制
不得隨之共殄醜逆復何面目就桓求生乎玄聞之怒
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企生曰吾
為殷荆州史荆州敗不能救尚何謝為玄乃收之
人問企生欲何言企生曰文帝殺嵇康嵇紹為晉忠臣
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玄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凉王
光疾甚立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
[111-13a]
為太尉常山公弘為司徒謂紹曰今國家多難三鄰伺
隙吾沒之後使纂統六軍弘管朝政汝恭已無為委重
二兄庶幾可濟若内相猜忌則蕭牆之變旦夕至矣又
謂纂弘曰永業才非撥亂
外有彊冦人心未寧汝兄弟緝睦則祚流萬世若内自
相圖則禍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又執纂手戒之曰
汝性麤暴深為吾憂善輔永業勿聽讒言是日光卒紹
祕不發喪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曰兄
功髙年長宜承大統纂曰陛下國之冢嫡臣敢奸之紹
固讓纂不許驃騎将軍吕超謂紹曰纂為將積年威震
内外臨䘮不安歩髙視逺必有異志宜
[111-13b]
帝言猶在耳柰何棄之吾以弱年負荷大任方頼二兄
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
勿復言纂見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側目纂請收之紹
弗許超光弟寶之子也弘密遣尚書姜紀謂纂曰主上
闇弱未堪多難兄威恩素著宜為社稷計不可徇小節
也纂於是夜帥壯士數百踰北城攻廣夏門弘帥東苑
之衆斧洪範門
也衆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
由道夜入禁城将為亂邪因抽劔直前斫纂中額纂左
右禽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虎賁中郎将吕開帥禁
兵拒戰於端門吕超帥卒二千赴之衆素憚纂皆不戰
[111-14a]
而潰纂入自青角門升謙光殿紹登紫閤自殺吕超奔
廣武纂憚弘兵
統衆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命而廢之慙負黄泉今復
踰兄而立豈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衆曰先帝臨
終受詔如此羣臣皆曰茍社稷有主誰敢違者纂遂即
天王位大赦改元咸寧諡光曰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諡
紹曰隱王以弘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
大将軍司𨽻校尉録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纂謂齊從
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隱王
應天順人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賞
其忠善遇之纂叔父征東将軍方鎮廣武纂遣使謂方
[111-14b]
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國家大體權變之冝方
頼其用以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超上䟽陳謝纂復其
爵位 是嵗燕主盛以河閒公熙為都督中外諸軍事
尚書左僕射領中領軍 劉衞辰子文陳降魏魏主珪
妻以宗女拜上将軍賜姓宿氏
魏材官將軍和跋襲盧溥於遼西戊午克之禽溥及
其子煥送平城車裂之燕主盛遣廣威将軍孟廣平救
溥不及斬魏遼西守宰而還 乙亥大赦 西秦王乾
歸遷都苑川 秃髪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高句麗
王安事燕禮慢二月丙申燕王盛自将兵三萬襲之以
[111-15a]
驃
里徙五千餘户而還熙勇冠諸將盛曰叔父雄果有世
祖之風但弘略不如耳 初魏主珪納劉頭眷之女寵
冠後庭生子嗣及克中山獲燕主寶之幼女将立皇后
用其國故事鑄金人以卜之劉氏所鑄不成慕容氏成
三月戊午立慕容氏為皇后 桓𤣥既克荆雍表求領
荆江二州詔以玄為都督
事荆州刺史以中䕶軍桓脩為江州刺史玄上疏固求
江州於是進玄督八州及楊豫八部諸軍事復領江州
刺史玄輙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又以從子
振為淮南太守 凉王纂以大司馬弘功髙地逼忌之
[111-15b]
𢎞亦自疑遂以東苑之兵作亂攻纂纂遣其将焦辨擊
之弘
妻子亦在中纂笑謂羣臣曰今日之戰何如侍中房晷
對曰天禍凉室憂患仍臻先帝始崩隱王廢黜山陵甫
訖大司馬稱兵京師流血昆弟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
由陛下無常棣之恩當省已責躬以謝百姓乃更縱兵
大掠囚辱士女釁自弘起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
婦弘女陛下之姪
神明豈忍見此遂歔欷流涕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子寘
於東宫厚撫之弘將奔秃髪利鹿孤道過廣武詣吕方
方見之大哭曰天下甚寛汝何為至此乃執弘送獄纂
[111-16a]
遣力士康龍就拉殺之纂立妃楊氏為后以后父桓為
尚書左僕射凉都尹 辛卯燕襄平令叚登等謀反誅
凉王纂将伐武威王利鹿孤中書令楊頴諫曰利鹿
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伐也不
傉檀拒之夏四月傉檀敗凉兵於三堆斬首二千餘級
初隴西李暠好文學有令名嘗與郭黁及同母弟敦
煌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
國家有騍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及孟敏為沙州刺史
以暠為效穀令宋繇事北凉王業為中散常侍孟
敦煌䕶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暠溫毅
有惠政推為敦煌太守暠初難之㑹宋繇自張掖告歸
[111-16b]
謂暠曰叚王無逺略終必無成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額
駒今已生矣暠乃從之遣使請命於業業因以暠為敦
煌太守右衞將軍敦煌索嗣言於業曰李暠不可使處
敦煌業以嗣代暠為敦煌太守使帥五百騎之官嗣未
至二十里移暠迎己暠驚疑將出迎之效穀令張
宋繇止之曰叚王闇弱正是英豪有為之日将軍據一
國成資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謂人情附已不意
將軍猝能拒之可一戰禽也暠從之先遣繇見嗣啗以
甘言繇還謂暠曰嗣志驕兵弱易取也暠乃遣邈繇與
其二子歆讓逆撃之嗣敗走還張掖暠素與嗣善尤恨
之表業請誅嗣沮渠男成亦惡嗣勸業除之業乃殺嗣
[111-17a]
遣使謝暠進暠都督凉興巳西諸軍事鎮西將
谷渾視羆卒世子樹洛干方九歲弟烏紇堤立妻樹洛
干之母念氏生慕璝慕延烏紇堤懦弱荒淫不能治國
念氏專制國事有膽智國人畏服之 燕前將軍叚璣
太后叚氏之兄子也為叚登辭所連及五月壬子逃奔
遼西 丙寅衞將軍東亭獻矦王珣卒 己巳魏主珪
東如涿鹿西如馬邑觀灅源
燕王盛赦之賜號曰思悔矦使尚公主入直殿内 謝
琰以資望鎮會稽不能綏懷又不為武備諸將咸諫曰
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琰不從曰苻
堅之衆百萬尚送死淮南孫恩小賊敗死入海何能復
[111-17b]
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也旣而恩冦浹口入餘姚破
上虞進及邢浦琰遣參軍劉宣
復冦邢浦官軍失利恩乗勝徑進己卯至㑹稽琰尚未
食曰要當先滅此賊而後食因跨馬出戰兵敗為帳下
都督張猛所殺吳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
數千人恩轉冦臨海朝廷大震遣冠軍将軍桓不才輔
國将軍孫無終寧朔将軍髙雅之拒之 秦征西大将
軍隴西公碩徳将兵五千伐西秦入自南安峽西秦王
乾歸帥諸將拒之軍于隴西 楊
王利鹿孤利鹿孤殺之 六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以
琅邪王師何澄為尚書左僕射澄準之子也 甲子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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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赦 凉王纂将襲北凉姜紀諌曰盛夏農事方殷且
宜息兵今逺出嶺西秃髪氏乗虚襲京師將若之何不
從進圍張掖西掠建康秃髪傉檀聞之將萬騎襲姑臧
纂弟隴西公緯憑北城以自固傉檀置酒朱明
鍾皷饗将士曜兵於青陽門掠八千餘户而去纂聞之
引兵還 秋七月壬子太皇太后季氏崩 丁卯大赦
西秦王乾歸使武衛將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
絶秦王興潜引兵救之乾歸聞之使慕兀帥中軍二萬
屯柏楊鎮軍將軍羅敦帥外軍四萬屯侯辰谷乾歸自
将輕騎數千
騎所逼入於外軍旦與秦戰大敗走歸苑川其部衆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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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六千皆降於秦興進軍枹罕乾歸奔金城謂諸豪帥
曰吾不才叨竊名號已踰一紀今敗散如此無以待敵
欲西保允吾若舉國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
衆降秦以全宗族勿吾隨也皆曰死生願從陛下乾歸
曰吾今将寄食於人若天未亡我
復與卿等相見今相隨而死無益也乃大哭而别乾歸
獨引數百騎奔允吾乞降於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
廣武公傉檀迎之寘於晉興待以上賔之禮鎮北將軍
秃髪俱延言於利鹿孤曰乾歸本吾之屬國因亂自尊
今勢窮歸命非其誠欵若逃歸姚氏必為國患不如徙
置乙弗之間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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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心何以勸來者俱延利鹿孤之弟也秦兵既退南羗
梁戈等密招乾歸乾歸将應之其臣屋引阿洛以告晉
興太守隂暢暢馳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帥騎
三千屯捫天嶺乾歸懼為利鹿孤所殺謂其太子熾盤
曰吾父子居此必不為利鹿孤所容今姚氏方强吾將
歸之若盡室俱行必為追騎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
為質彼必不疑吾在長安彼終不敢害汝也乃送
等於西平八月乾歸南奔枹罕遂降於秦 丁亥尚書
右僕射王雅卒 九月癸丑地震 凉吕方降於秦廣
武民三千餘户奔武威王利鹿孤 冬十一月髙雅之
與孫恩戰於餘姚雅之敗走山隂死者什七八詔以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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牢之都督會稽等五郡帥衆擊恩恩走入海牢之東屯
上虞使劉裕戍句章呉國内史袁崧築滬瀆壘以備恩
崧喬之孫也
開府儀同三司都督楊豫徐兖青幽冀并荆江司雍梁
益交廣十六州諸軍事領徐州刺史封其子彦瑋為東海
王 乞伏乾歸至長安秦王興以為都督河南諸軍事
河州刺史歸義侯乆之乞伏熾磐欲
利鹿孤追獲之利鹿孤將殺熾磐廣武公傉檀曰子而
歸父無足深責宜宥之以示大度利鹿孤從之 秦王
興遣晉將劉嵩等二百餘人來歸 北凉晉昌太守唐
瑶叛移檄六郡推李暠為冠軍大將軍沙州刺史凉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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領敦煌太守暠赦其境内改元庚子以瑤為征東將軍
郭謙為軍諮祭酒索仙為左長史張邈
興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遣從事中郎宋繇東伐
凉興并擊玉門已西諸城皆下之酒泉太守王徳亦叛
北凉自稱河州刺史北凉王業使沮渠蒙遜討之徳焚
城将部曲奔唐瑤蒙遜追至沙頭大破之虜其妻子部
落而還 十二月戊寅有星孛于天津會稽世子元顯
以星變解録尚書事復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胤
顯驕恣白㑹稽王道子請禁抑之元顯聞而未察以問
道子曰車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弗荅固問之道子
怒曰爾欲幽我不令我與朝士語耶元顯出謂其徒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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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胤間我父子密遣人責之胤懼自殺 壬辰燕主盛
立燕臺統諸部雜夷 魏太史屢奏天文乖亂魏主珪
自覽占書多云改王易政乃下詔風勵羣下以帝王繼
統皆有天命不可妄干又數變易官名欲以厭
儀曹郎董謐獻服餌仙經珪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煑鍊
百藥封西山以供薪蒸藥成令死罪者試服之多死不
驗而珪猶信之訪求不已珪常以燕主垂諸子分據勢
要使權柄下移遂至敗亡深非之博士公孫表希㫖上
韓非書勸珪以法制御下左將軍李粟性簡慢常對珪
舒放不肅咳唾任情珪積其宿過遂誅之羣下震粟
丁酉燕王盛尊獻莊后丁氏爲皇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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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太子大赦 是歳南燕王徳即皇帝位于廣固大赦
改元建平更名備徳欲使吏民易避追謚燕主暐曰幽
皇帝以北地王鍾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僕
射慕輿䕶為右僕射立妃叚氏為皇后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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