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四
臣司馬光奉勑編集
晉紀三十六起旃蒙大荒落盡/著雍涒灘凡四年
安皇帝已
義熙元年春正月南陽太守扶風魯宗之起兵襲襄陽
桓蔚走江陵己丑劉毅等諸軍至馬頭桓振挾帝出屯
江津遣使求割江荆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許辛卯宗
之擊破振將温楷于柞溪進屯紀南振留桓謙馮該守
江陵引兵與宗之戰大破之劉毅等擊破馮該於豫章
口桓謙棄城走毅等入江陵執卞範之等斬之桓振還
[114-1a] 
望見火起知城巳䧟其衆皆潰振逃于溳川乙未詔大
處分悉委冠軍將軍劉毅戊戌大赦攺元惟
氏不原
以沖忠於王室特宥其孫㣧以魯宗之爲雍州刺史
毛璩爲征西將軍都督益梁秦凉寧五州諸軍事璩弟
瑾爲梁秦二州刺史瑗爲寧州刺史劉懐肅追斬馮該
於石城謙怡蔚謐何澹之温楷皆犇秦怡弘
之弟
將士母得先登俟剗平其城朕與皇后乗輦而入由是
城中得嚴僃卒不克而還 秦王興以鳩摩羅什爲國
師奉之如神親帥羣臣及沙門聽羅什講佛經又命羅
什翻譯西域經論三百餘卷大營塔寺沙門坐禪者常
[114-1b]
以千數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郡化
而九 乞伏乾歸擊吐谷渾大孩大破之俘萬餘口而
還大孩走死胡園視羆世子樹洛于帥其餘衆數千家
犇莫何川自稱車
大將軍大單于吐谷渾王樹洛干
輕傜薄賦信賞必罰吐谷渾復興沙漒諸戎皆附之
西涼
元建
遣舍人黄始梁興閒行奉表詣建康 二月丁
己留臺僃灋駕迎帝於江陵劉毅劉道規留屯夏口何
無忌奉帝東還 毛璩聞振䧟江陵帥衆三萬順
流東下將討之使其弟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瑗出外
水參軍巴西譙縱矦暉出涪水蜀人不樂逺征暉至五
[114-2a]
城水口
昩共逼縱爲主縱不可走投于水引出以兵逼縱登輿
縱又投地叩頭固辭暉
縱於輿還襲毛瑾於涪城殺
之推縱爲梁秦二州刺史璩至略城聞變犇還成都遣
參軍王瓊將兵討之爲縱弟明子所敗死者什八九益
州營
都王以從弟洪爲益州刺史以明子爲巴州刺史屯白
帝於是蜀大亂漢中空虚氐王楊盛遣其兄子平
將
軍撫據之 癸亥魏主珪還自犲山罷尚書三十六曹
三月振自鄖城襲江陵荆州刺史司馬休之戰敗
犇襄陽振自稱荆州刺史建威將軍劉懐肅自雲杜引
[114-2b]
兵馳赴與振戰於沙橋
陳斬振復取江陵甲午帝至建康乙未百官詣闕請罪
詔令復職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僃言於劉
請
治之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
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庚子以琅邪王徳文爲
大司馬武陵王遵爲太保劉裕爲侍中車將軍都督
中外諸軍事徐青二州刺史如故劉毅爲左將軍何無
爲輔國將軍督淮北諸軍事并州刺史魏詠之爲征虜
將軍呉國内史裕固讓不受加録尚書事又不受屢請
歸藩詔百僚敦勸帝親幸其第惶懼復詣闕陳請乃
[114-3a]
聽歸藩以魏詠之爲荆州刺史代司馬休之劉毅甞
爲劉敬宣寧朔參軍時人或以雄傑許之敬宣曰夫非
常之才自有調度豈得便謂此君爲人豪邪此君之性
外寛而內忌自伐而尚人
禍耳毅聞而恨之及敬宣爲江州辭以無功不宜授任
先於毅等不許毅使人言於曰劉敬宣不豫建義
猛將勞臣方須叙報如敬宣之比宜令在後若使君不
忘平生正可爲貟外常侍耳聞巳授郡實爲過優尋復
爲江州尤用駭惋敬宣愈不自安自表解職乃召還爲
宣城內史 夏四月劉旋
十六州諸軍事加領兖州刺史 盧循遣使貢獻時朝
[114-3b]
廷新定未暇征討壬申以循爲廣州刺史徐道覆爲始
興相循遺劉裕益智粽報以續命湯循以前琅邪內
史王誕爲平長史誕説循曰誕本非戎旅在此無用
素爲劉鎮軍所厚若得北歸必蒙
任公私際
甚然之劉與循書令遣吴隱之還循不從誕復説循
曰將軍今留吴公公私非計孫伯符豈不欲留華子魚
邪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於是循遣隱之與誕俱還
燕主僃德仕秦爲張掖太守其兄納與母公孫氏
居于張掖僃徳之從秦王堅寇淮也留金刀與其母
别僃德與燕王垂舉兵於
僃徳諸子皆誅之公孫氏以老獲免納妻叚氏方娠未
[114-4a]
決獄掾呼延平僃德之故吏也竊以公孫氏及叚氏逃
于羌中叚氏生子超十歳而公孫氏病臨卒以金刀授
超曰汝得東歸當以此刀還汝叔也呼延平又以超母
子犇涼及吕隆降秦超隨涼州民徙長安平卒叚氏為
超娶其女爲婦超恐爲秦人所録乃陽狂行乞秦人賤
之惟東平公紹見而異之言於秦
偉殆非真狂願微加官爵以縻之興召見與語超故
爲謬對或問而不荅興謂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癡骨徒
妄語耳乃罷遣之僃徳聞納有遺腹子在秦遣濟隂人
吴辯往視之辯因郷人宗正謙賣卜在長安以告超超
不敢告其母妻濳與謙變姓名逃歸燕行至梁父鎮
[114-4b]
長史恱壽以告兖州刺史慕容灋灋曰昔漢有卜者
詐稱衛太子今安知非此類也不
隙僃德聞超至大喜遣三百迎之超至廣固以金刀
獻於僃德僃德慟哭悲不自勝封超爲北海王拜侍中驃
大將軍司𨽻校尉開府妙選時賢爲之僚佐僃德無子
欲以超爲嗣超入則侍奉盡歡出則傾身下士由是内
外譽望翕然歸之 五月桂陽太守章武王秀及益州
刺史司馬
之謀反伏誅秀妻振之妹也故自疑而
反玄餘黨亮苻宏等擁衆寇亂郡縣者以十數
劉毅劉道規檀祗等分兵討滅之荆湘江豫皆平詔以
毅爲都督淮等五郡軍事豫州刺史何無忌爲都督
[114-5a]
江東五郡軍事會稽内史 北青州刺史劉該反引魏
爲援清河陽平二郡太守孫全聚衆應之六月魏豫州
刺史索度真大將斛斯蘭冦徐州圍彭城劉遣其弟
彭城內史道憐東海太守孟龍苻將兵救之
全魏兵敗走龍符懐玉之弟也 秦隴西公碩徳伐仇
池屢破楊盛兵將軍斂俱攻漢中拔成固徙流民三千
餘家於𨵿中秋七月楊盛請降于秦秦以盛爲都督益
寧二州諸軍事征大將軍益州牧 劉裕遣使求和
於秦且求郷等諸郡秦王興許之羣臣咸以爲不可
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拔起細微能討誅玄興復
晉室內釐庶政外脩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羙乎
[114-5b]
遂割郷順陽新野舞隂
遼西太守邵顔有罪亡命爲盗九月中常侍郭仲討斬
之 汝水竭燕主僃德惡之俄而寢疾北海王超請
禱之僃徳曰人主之命短長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固
俄而地震百僚驚恐僃德亦不自安還宫是夜疾篤瞑
不能言叚后大呼今召中書作詔立超可乎僃德開目
頷之乃立超爲皇太子大赦僃德尋卒爲十餘棺夜分
出四門潜瘞山谷己未超即皇帝位大赦攺元太上尊
叚后爲皇太后以北地王鍾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
慕容灋爲征大將軍都督徐兖楊兖四州諸軍事
[114-6a]
加慕容鎮開府儀
爲司空封嵩爲尚書左僕射癸亥虚葬僃德於東陽陵
諡曰獻武皇帝廟號丗宗超引所親公孫五樓爲腹心
備徳故大臣北地王鍾段宏等皆不自安求補外職超
以鍾爲青州牧宏爲徐州刺史公孫五樓爲武衛將軍
領屯校尉内參政事封孚諌曰臣聞親不處外羇不
處内鍾國之宗臣社稷所頼宏外戚懿望百姓具瞻正
應參翼百揆不宜逺鎮外方今鍾等出
竊未安超不從鍾宏心皆不平相謂曰黄犬之皮恐終
狐裘也五樓聞而恨之 魏詠之卒江陵令羅脩謀
舉兵襲江陵奉王慧龍爲主劉以并州刺史劉道規
[114-6b]
爲都督荆寧等六州諸軍事荆州刺史脩不果發奉慧
龍犇秦 乞伏乾歸伐仇池爲楊盛所敗 西涼公
暠與長史張邈謀徙都酒泉以逼沮渠蒙遜以張體順
爲建康太守鎮樂
太守讓鎮敦煌遂遷于酒泉暠手令戒諸子以爲從政
者當審慎賞罰勿任愛憎近忠正逺佞諛勿使左右竊
弄威福毁譽之來當研覈真僞聽訟折獄必和顔任理
謹勿逆詐億必輕加聲色務廣咨詢勿自專用吾蒞事
五年雖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爲冦讎夕委心膂粗
無負於新舊不容懐有所損益
計近則如不足經逺乃爲有餘庶亦無愧前人也 十
[114-7a]
二月燕王熙襲契丹
二年春正月甲申魏主珪如豺山宫諸州置三刺史郡
置三太守縣置三令長刺史令長各之州縣太守雖置
而未臨民功臣爲州者皆徴還京師以爵歸
刺史司馬榮期擊譙明子于白帝破之 燕王熙至陘
北畏契丹之衆欲還苻后不聽戊申遂棄輜重輕兵襲
髙句麗 燕主超猜虐日甚政出權倖盤于遊畋封
孚韓
屢諫不聴超甞臨軒問孚曰朕可方前丗何主
對曰桀紂超慙怒孚徐步而出不爲攺容鞠仲謂孚曰
與天子言何得如是宜還謝孚曰行年七十惟求死所
耳竟不謝超以其時望優容之 𤣥之亂河閒
[114-7b]
之子國璠叔璠犇南燕二月甲戌國璠等攻陷弋陽
燕軍行三千餘里士馬疲凍死者屬路攻髙句麗木底
城不克而還夕陽公雲傷於矢且畏燕王熙之虐遂以
疾去官 三月庚子魏主珪還 平城夏四月庚申復如
寶之子博陵公䖍上黨公昭皆以嫌疑賜死 六月秦
隴西公碩徳自上邽入朝秦王興爲之大赦及歸送之
至雍乃還興事晉公緒及碩徳皆如家人禮車馬服玩
先奉二叔而自服其次國家大政皆咨而後行 秃髪
傉檀伐沮渠蒙遜蒙遜嬰城固守傉檀至赤泉而還獻
馬三千匹羊三萬口于秦秦王興以爲忠以傉檀爲都
[114-8a]
督河右諸大將軍涼州刺史鎮姑臧徴王尚
還長安涼州人申屠英等遣主簿胡威詣長安請留尚
興弗許威見興流涕言曰臣州奉戴王化於兹五年土
宇僻逺威靈不接士民甞膽抆血共守孤城仰恃陛下
聖徳俯杖良牧仁政克自保全以至今日陛下柰何乃
以臣等貿馬三千匹羊三萬口賤人貴畜無乃不可若
軍國湏馬直煩尚書一符臣州三千餘户各輸一馬朝
下夕辦何難之
斷匈奴右臂今陛下無故棄五郡之地忠良華族以資
暴虜豈惟臣州士民墜於塗炭恐方爲聖朝旰食之憂
興悔之使西平人車普馳止王尚又遣使諭傉檀會傉
[114-8b]
檀巳帥步三萬軍于五澗普先以狀告之傉檀遽逼
遣王尚尚出自清陽門傉檀入自涼風門别駕宗敞送
尚還長安傉檀謂敞曰吾得涼州三
唯卿一人柰何捨我去乎敞曰今送舊君所以忠於殿
下也傉檀曰吾新牧貴州懐逺安邇之略如何敞曰涼
土雖弊形勝之地殿下惠撫其民収其賢俊以建功名
其何求不獲因薦本州文武名士十餘人傉檀嘉納之
王尚至長安興以爲尚書傉檀燕羣僚於宣徳堂仰視
歎曰古人有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武威孟禕曰
昔張文王始爲此堂於今百年十有二主矣
順者可以乆處傉檀善之 魏主珪規度平城欲擬鄴
[114-9a]
洛長安脩廣宫室以濟陽太守莫題有巧思召見與之
商功題乆侍稍怠珪怒賜死題含之孫也於是發八部
五百里内男丁築灅宫闕門髙十餘丈穿溝池廣𫟍
囿規立外城方二十里分置市里三十日罷 秋七月
魏太尉冝都丁公穆崇薨
文支鎮姑臧自還樂都雖受秦爵命然其車服禮儀皆
如王者 甲辰魏主珪如豺山宫遂之石漠九月度漠
北癸巳還長川 劉聞譙縱反遣龍驤將軍毛脩
之將兵與司馬榮期文處茂時延祖共討之脩之至宕
渠榮期爲其
之退還白帝 秃髮傉檀求好於西涼西涼公暠許之
[114-9b]
沮渠蒙遜襲酒泉至安珍暠戰敗城守蒙遜引還
燕公孫五樓欲擅朝權譛北地王鍾於燕主超請誅
之燕主僃德之卒也慕容灋不奔喪超遣使讓之灋
懼遂與鍾及叚宏謀反超聞之徴鍾鍾稱疾不至超収
其黨侍中慕容統等殺之征司馬卜珍告左僕射封
嵩數與
曰嵩數遣黄門令牟常説吾云帝非太后所生恐依永
康故事我婦人識淺恐帝見殺即以語灋灋爲謀見誤
知復何言超乃車裂嵩西中郎將封融犇魏超遣慕容鎮
攻青州慕容昱攻徐州右僕射濟陽王凝及韓範攻兖州昱拔莒城
叚宏犇魏封融與羣盗襲石塞城殺鎮西大將軍餘鬱
[114-10a]
國
凝凝犇梁父範并將其衆攻梁父克之灋出犇魏凝出
犇秦慕容鎮克青州鍾殺其妻子爲地道以出與髙都
公始皆犇秦秦以鍾爲始平太守凝爲侍中燕主超
好變更舊制朝野多不恱又欲復肉刑增置烹轘之灋
衆議不合而止冬十月封孚卒 尚書論建義功奏封
劉裕豫章郡公平郡公何無忌安成郡公自餘
封賞有差 梁州刺史劉稚反劉毅遣將討禽之 庚
申魏主珪還平城 乙亥以左將軍孔安國爲尚書左
僕射 十一月秃髮傉檀遷于姑臧 乞伏乾歸入朝
于秦 十二月以何無忌爲都督荆江豫三州八郡軍
[114-10b]
事江州刺史 是嵗石綏與司馬國璠陳襲聚衆胡
桃山爲寇劉毅遣司馬劉懐肅討破之石綏石生之弟
也
伏乾歸寖彊難制留爲主客尚書以其丗子熾磐行西
夷校尉監其部衆 二月己酉劉詣建康固辭新所
除官欲詣廷尉詔從其所守乃還丹徒 魏主珪立
其子脩爲河閒王處文爲長樂王連爲廣平王黎爲京
兆王 殷仲文素有才望自謂冝當朝政悒悒不得志
仲文許便道脩謁無忌喜欽遲之而仲文失志恍惚
[114-11a]
遂不過府無忌以爲薄已大怒會南燕入寇無忌言於
劉曰㣧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虜不足憂也閏月
劉裕府將駱冰謀作亂事覺斬之因言冰與仲文
石松曹靖之卞承之劉延祖潜相連結謀立桓㣧爲主
皆族誅之 燕王熙爲其后苻
門土與穀同價𪧐軍典軍杜静載棺詣闕極諫熙斬之
苻氏甞季夏思凍魚仲冬湏生地黄熙下有司切責不
得而斬之夏四月癸丑苻氏卒熙哭之懣絶乆而復蘇
喪之如父母服斬衰食粥命百官於宫内設位而哭使
人案檢哭者無淚則罪之羣臣皆含辛以爲淚髙陽王
妃張氏熙之嫂也羙
[114-11b]
鞾中得弊氈遂賜死右僕射韋璆等皆恐爲殉沐浴俟
命公卿以下至兵民户率營陵費殫府藏陵周圍數里
熙謂監作者曰善爲之朕將繼往丁酉燕太后叚氏去
尊號出居外宫 氐王楊盛以平北將軍苻宣爲梁州
督護將兵入漢中秦梁州别駕吕瑩等起兵應之刺史
王敏
盛復通於𣈆𣈆以盛爲都督隴右諸軍事征西大將軍
開府儀同三司盛因以宣行梁州刺史 五月壬戌燕
尚書郎苻進謀反誅進定之子也 魏主珪北巡至濡魏主珪滅劉衛辰其
子勃勃犇秦秦髙平公𣳚弈干以女妻之勃勃魁岸羙
[114-12a]
風儀性辯慧秦王興見而竒之與論軍國大事寵遇踰
於勲舊興弟邕諌曰勃勃不可近也興曰勃勃有濟世
之才吾方與之平天下柰何逆忌之乃以爲安逺將軍
使助𣳚弈干鎮髙平以三城朔方雜夷及衛辰部衆三
萬配之使伺魏閒隙邕固爭
其爲人邕曰勃勃奉上慢御衆殘貪猾不仁輕爲去就
寵之踰分恐終爲邊患興乃止乆之竟以勃勃爲安北
將軍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鮮卑及雜虜二萬餘落鎮
朔方魏主珪歸所虜秦將唐小方于秦秦王興請歸賀
狄干仍送良馬千匹以贖狄伯支珪許之勃勃聞秦復
與魏通而怒乃謀叛秦柔然可汗社崘
[114-12b]
秦至大城勃勃掠取之悉集其衆三萬餘人僞畋於髙
平川因襲殺没弈干而并其衆勃勃自謂夏后氏之苗
裔六月自稱大夏天王大單于大赦攺元龍升置百官
以其兄右地代爲丞相封代公力俟提爲大將軍封魏
公叱干阿利爲御史大夫封梁公弟阿利羅引爲司𨽻
校尉若門
賀狄干乆在長安常幽閉因習讀經史舉止如儒者及
還魏主珪見其言語衣服皆𩔖秦人以爲慕而效之怒
并其弟歸殺之 秦王興以太子泓録尚書事 秋七
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汝南王遵之坐事死遵之亮之
五丗孫也 癸亥燕王熙葬其后苻氏于徽平陵喪車
[114-13a]
髙大毁北門而出熙
髮徒跣步從二十餘里甲子大
赦中衛將軍馮跋及弟侍御郎
欲殺之跋兄弟亡命山澤熙賦役繁數民不堪命跋素
弗與其從弟萬泥謀曰吾輩還首無路不若因民之怨
共舉大事可以建公矦之業事之不捷死未晚也遂相
與乗車使婦人御潜入龍城匿於北部司馬孫護之家
及熙出送葬跋等與左衛將軍張興及苻進餘黨作亂
䟦素與慕容雲善乃推雲爲主雲以疾辭跋曰河閒滛
虐人神共怒此天亡之時也公髙氏名家何能爲人養
子
光門鼔噪而進禁衛皆散走遂入宫授甲閉門拒守中
[114-13b]
黄門趙洛生走告于熙熙曰䑕盜何能爲朕當還誅之
乃置后柩於南𫟍收髮貫甲馳還赴難夜至龍城攻北
門不克𪧐於門外乙丑雲即天王位大赦攺元正始熙
退入龍騰𫟍尚方兵禇頭踰城從熙稱營兵同心效順
唯俟軍至熙聞之驚走而出左右莫敢迫熙從溝下潜
遁良乆
中領軍慕容拔謂中常侍郭仲曰大事垂捷而帝無故
自驚深可怪也然城内企遟至必成功不可稽留吾當
先往趣城卿留待帝得帝速來若帝未還吾得如意安
撫城中徐迎未晚乃分將壯士二千餘人登北城將士
謂熙至皆投仗請降既而熙乆不至拔兵無後繼衆心
[114-14a]
疑懼復下城赴𫟍遂皆潰去拔爲城中人所殺丙寅熙
微服匿於林中爲人所執送
子雲復姓髙氏幽州刺史上庸公懿以令支降魏魏以
懿爲平州牧昌黎王懿評之孫也 魏主珪自濡源西
如參合陂乃還平城 秃髪傉檀復貳於秦遣使邀乞
伏熾磐熾盤斬其使送長安 南燕主超母妻猶在秦
超遣御史中丞封愷使於秦以請之秦王興曰昔苻氏
之敗太樂諸𠆸悉入
人所請乃可得也超與羣臣議之左僕射叚暉曰陛下
嗣守社稷不宜以私親之故遂降尊號且太樂先代遺
音不可與也不如掠吴口與之尚書張華曰侵掠鄰國
[114-14b]
兵連禍結此既能往彼亦能來非國家之福也陛下慈
親在人掌握豈可靳惜虚名不爲之降屈乎中書令韓
範甞與秦王俱爲苻氏太子舍人若使之往必得如志
超從之
燕王得其母妻不復可臣宜先使送伎興乃謂範曰朕
歸燕王家屬必矣然今天時尚熱當俟秋涼八月秦使
貟外散常侍韋宗聘於燕超與羣臣議見宗之禮張
華曰陛下前既奉表今冝北靣受詔封逞曰大燕七聖
重光柰何一旦爲豎子屈節超曰吾爲太后屈願諸君
勿復言遂北靣受詔 毛脩之與漢嘉太守馮遷合兵
擊楊承祖斬之脩之欲進討譙
[114-15a]
脩之上表言人之所以重生實有生理可保臣之情地
生塗巳竭所以借命朝露者庶憑天威誅夷讎逆今屢
有可乗之機而陋每違期不赴臣雖效死冦庭而救援
理絶將何以濟劉裕乃表襄城太守劉敬宣帥衆五千
伐蜀以劉道規爲征蜀都督 魏主珪如
告司空
岳服飾鮮麗行止風采擬則人君珪収岳殺
之北燕王雲以馮跋爲都督中外諸軍事開府儀同三
司録尚書事馮萬泥爲尚書令馮素弗爲昌黎尹馮𢎞爲
征東大將軍孫護爲尚書左僕射張興爲輔國大將軍
𢎞䟦之弟也 九月譙縱稱藩於秦 秃髪傉檀將五
萬餘人伐沮渠蒙遜蒙遜與戰於均石大破之蒙遜進
[114-15b]
攻西郡太守楊統於日勒降之
彭奚念叛降於秃髮傉檀秦以乞伏熾磐行河州刺史
南燕主超使左僕射張華給事中宗正元獻太樂𠆸
一百二十人於秦秦王興乃還超母妻厚其資禮而遣
之超親帥六宫迎於馬耳𨵿 夏王勃勃破鮮卑薛千
等三部降其衆以萬數進攻秦三城巳北諸戍斬秦將
楊丕姚石生等諸將皆曰陛下欲
本使人心有所慿係髙平山川險固土田饒沃可以定
都勃勃曰卿知其一未知其二吾大業草創士衆未多
姚興亦一時之雄諸將用命𨵿中未可圖也我今専固
一城彼必并力於我衆非其敵亡可立待不如以驍
[114-16a]
風馳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後救後則擊前使彼疲於犇
命我則游食自若不及十年嶺北河東盡爲我有待興
既死嗣子闇弱徐取長安在吾計中矣於是侵掠嶺北
嶺北諸城門不晝
於此勃勃求婚於秃髮傉檀傉檀不許十一月勃勃帥
二萬擊傉檀至于支陽殺傷萬餘人驅掠二萬七千
餘口牛馬羊數十萬而還傉檀帥衆追之焦朗曰勃勃
天姿雄徤御軍嚴整未可輕也不如從温圍北渡趣萬
斛堆阻水結營扼其咽喉百戰百勝之術也傉檀將賀
冝急追之傉檀從之勃勃於陽武下峽鑿凌埋車以塞
[114-16b]
路勒兵逆擊傉檀大破之追犇八十餘里殺傷萬計名
臣勇將死者什六七傉檀與數犇南山幾爲追所
得勃勃積尸而封之號曰髑髏臺勃勃又敗秦將張佛
生於青石原
里内民皆入姑臧國人駭怨屠各成七兒因之作亂一
夕聚衆至數千人殿中都尉張猛大言於衆曰主上陽
武之敗蓋恃衆故也責躬悔過何損於明而諸君遽從
此小人爲不義之事殿中兵今至禍在目前矣衆聞之
皆散七兒犇晏然追斬之軍諮祭酒梁裒輔國司馬邊
憲等謀反傉檀皆殺之 魏主珪還平城 十二月戊
子武岡文恭矦王謐薨
[114-17a]
復遣沙門灋泉閒行奉表詣建康
四年春正月甲辰以琅邪王徳文領司徒劉毅等不欲
劉入輔政議以中領軍謝混爲楊州刺史或欲令
於丹徒領楊州以内事付孟昶遣尚書右丞皮沈以二
議諮沈先見記室録事參軍劉穆之具道朝議穆
之僞起如厠密䟽白曰皮沈之言不可從既見沈
且令出外呼穆
移公興復皇祚勲髙位重今日形勢豈得居謙遂爲守
藩之將耶劉孟諸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大義以取冨
貴事有前後故一時相推非爲委體心服𪧐定臣主之
分也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楊州根本所係不可假人前
[114-17b]
者以授王謐事出權道今若復以佗授便應受制於人
一失權柄無由可得將來之危難可熟念今朝議如此
宜相酬荅必云在我
崇要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蹔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
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明矣從之朝廷乃徴
爲侍中車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楊州刺史録尚書事
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表解兖州以諸葛長民爲青州
刺史鎮丹徒劉道憐爲并州刺史戍石頭 庚申武陵
忠敬王遵薨 魏主珪如豺山宫遂至甯川
超尊其母叚氏爲皇太后妻呼延氏爲皇后超祀南郊
有獸如䑕而赤大如馬來至壇側須㬰大風晝晦羽儀
[114-18a]
帷幄皆毁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
姦佞誅戮賢良賦斂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大
赦黜公孫五樓等俄而復用之 北燕王雲立妻李氏
爲皇后子彭城爲太子 三月庚申葬燕王熙及苻后
于徽平陵謚熙曰昭文
敘宗族北燕王雲遣侍御史李拔報之 夏四月尚書
左僕射孔安國卒甲午以吏部尚書孟昶代之 北燕
大赦 五月北燕以尚書令馮萬泥爲幽冀二州牧鎮
肥如中軍將軍馮乳陳爲并州牧鎮白狼撫軍大將軍
馮素弗爲司𨽻校尉司𨽻校尉務銀提爲尚書令 譙
縱遣使稱藩於秦又與盧循謙於秦
[114-18b]
欲與之共擊劉裕秦王興以問謙謙曰臣之累丗著恩
荆楚若得因巴蜀之資順流東下士民必翕然響應興
曰小水不容巨魚若縱之才力自足辦事亦不假君以
爲鱗翼宜自求多福遂遣之謙至成都虚懐引士縱疑
之置於龍格使人守之謙泣謂諸弟曰姚主之言神矣
秦王興以秃髮傉檀外内多難欲因而取之使尚書
郎
嘆曰竒才英器不必華夏明智敏識不必讀書吾乃今
知九州之外五經之表復自有人也歸言於興曰涼州
雖弊傉檀權譎過人未可圖也興曰劉勃勃以烏合之
衆猶能破之况我舉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形
[114-19a]
移勢變返覆萬端陵人者易敗戒懼者難攻傉檀之所
全臣竊觀羣臣才略無傉檀之比者雖以天威臨之亦
未敢保其必勝也興不聽使其子中軍將軍廣平公弼
後軍將軍斂成鎮逺將軍乞伏乾歸帥步三萬襲傉
檀左僕射齊難帥二萬討勃勃吏部尚書尹昭諫曰
傉檀恃其險逺故敢違慢不若詔沮渠蒙遜及李暠討
之使自相困斃不必煩中國之兵也亦不聽興遺傉檀
書曰今遣齊難討勃勃恐其西逸故令弼
之傉檀以爲然遂不設僃弼濟自金城姜紀言於弼曰
今王師聲言討勃勃傉檀猶豫守僃未嚴願給輕五
[114-19b]
千掩其城門則山澤之民皆爲吾有孤城無援可坐克
也弼不從進至漠口昌松太守蘇霸閉城拒之弼遣人
諭之使降霸曰汝棄信誓而伐與國吾有死而巳何降
之有弼進攻斬之長驅至姑臧傉檀嬰城固守出竒兵
擊弼破之弼退據西𫟍城中人王鍾等謀爲
傉檀欲誅首謀者而赦其餘前軍將軍伊力延矦曰今
彊寇在外而姦人竊發於内危孰甚焉不悉阬之何以
懲後傉檀從之殺五千餘人命郡縣悉散牛羊於野斂
成縱兵鈔掠傉檀遣鎮北大將軍俱延鎮軍將軍敬歸
等擊之秦兵大敗斬首七千餘級姚弼固壘不出傉檀
攻之未克秋七月興遣衛大將軍常山公顯帥二萬
[114-20a]
爲諸軍後繼至髙平聞弼敗倍道赴之顯遣善射者孟
欽等五人挑戰
未及發傉檀材官將軍宋
益等迎擊斬之顯乃委罪斂成遣使謝傉檀慰撫河外
引兵還傉檀遣使者徐宿詣秦謝罪夏王勃勃聞秦兵
且至退保河曲齊難以勃勃既逺縱兵野掠勃勃潜師
襲之俘斬七千餘人難引兵退走勃勃追至木城禽之
虜其將士萬三千人於是嶺北夷夏附於勃勃者以萬
數勃勃皆置守宰以撫之 司馬叔璠自蕃城寇鄒山長史劉鍾擊却之 北燕
王雲封慕容歸爲遼東公使主燕祀 劉敬宣既入峽
遣巴東太守温祚以二千人出外水自帥益州刺史鮑
[114-20b]
陋輔國將軍文處茂龍驤將軍時延祖由墊江轉戰而
前譙縱求救於秦秦王興遣平西將軍姚賞梁州刺
史王敏將兵二萬赴之敬宣軍至黄虎去成都五百里
縱輔國將軍譙道福悉衆拒嶮相持六十餘日敬宣
得進食盡軍中疾疫死者太半乃引軍還敬宣坐免官
削封三分之一荆州刺史劉道規以督統降號建威將
軍九月劉以敬宣失利請遜位詔降爲中軍將軍開
府如故劉毅欲以重灋繩敬宣保護之何無忌謂毅
曰柰何以私憾傷至公毅乃止 乞伏熾磐以秦政寖
衰且畏秦之攻襲冬十月招結諸部二萬餘人築城于
嵻㟍山而據之
[114-21a]
元嘉平置百官立夫人折掘氏爲王后丗子武臺爲太
子録尚書事左長史趙鼂右長史郭倖爲尚書左右僕
射昌松矦俱延爲太尉 南燕汝水竭河凍皆合而澠
水不冰
逼帶京城近日月也超大恱賜朝服一具 十二月乞
伏熾磐攻彭奚念於枹罕爲奚念所敗而還 是嵗魏
主珪殺髙邑公莫題拓跋窟咄之伐珪也題以珪年
少潜以箭遺窟咄曰三嵗犢豈能勝重載邪珪心銜之
至是或告題居處倨傲擬則人主者珪使人以箭示題
而謂之曰三嵗犢果何如題父子對泣詰朝収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