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03-1a] 
資治通鑑卷第三
臣司馬光奉
勑編集
周紀三
重光赤奮若盡昭陽/大淵獻凡二十三年
愼靚王
元年衞更貶號曰君
二年秦伐韓取鄢
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卒然問
曰天下惡乎定吾對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對曰不嗜殺
人者能一之孰能與之對曰天下莫不與也王知夫苖
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苖槁矣
[003-1b]
苖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禦之
三年楚趙魏韓燕同伐秦攻函谷𨵿秦人出兵逆之五
國之師皆敗走
宋初稱王
四年秦敗韓師于脩魚斬首八萬級虜其將䱸申差于
濁澤
儀說魏襄王曰梁地方不至千里卒不過三十萬地四
平無名山大川之限卒戍楚韓齊趙之境守亭障者不
下十萬梁之地勢固戰場也夫諸矦之約從盟洹水之
上結為兄弟以相堅也今親兄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
相殺傷而欲恃反覆蘇秦之餘謀
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據卷
酸
刼衞取陽晉則
[003-2a]
趙不南趙不南則梁不北梁不北則從道絶從道絶則
大王之國欲毋危不可得也故願大王審定計議且賜
骸骨魏王乃倍從約而因儀以請成于秦張儀歸復相
秦魯景公薨子平公旅立
險陿難至而韓又來侵猶豫未能決
儀曰不如伐韓王曰請聞其說儀曰親魏善楚下兵三
川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
以令於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臣聞爭名者於
朝
焉顧爭於戎翟去王業逺矣司馬錯曰不然臣聞之欲
[003-2b]
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彊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
德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王地小民貧故臣願先從
事於易夫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有桀紂之亂以
秦攻之譬如使犲狼逐羣羊得其地足以廣國取其財
足以富民繕兵不傷衆而彼
以為暴利盡西海而天下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
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亂之名今攻韓劫天子惡名也而
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臣請
論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齊韓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
鼎韓自知亡三川將二國并力合謀以因乎齊趙而求
解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弗能止也此臣之所
[003-3a]
謂危也不如伐蜀完
蜀王更號爲矦而使陳荘相蜀蜀旣屬秦秦以益彊富
厚輕諸矦 蘇秦既死秦弟代厲亦以遊說顯於諸矦
燕相子之與蘇代婚欲得燕權蘇代使於齊而還燕王
噲問曰齊王其霸乎對曰不能王曰何故對曰不信其
臣於是燕王專任子之鹿毛夀謂燕王曰
者以其能讓天下也今王以國讓子之是王與堯同名
也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薦益而以啓
人爲吏及老而以啓爲不足任天下傳之於益啓與交
黨攻益奪之天下謂禹名傳天下於益而實令啓自取
之今王言屬國於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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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而實太子用事
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顧為臣國
事皆決於子之
六年王崩子赧王延立
元年秦人侵義渠得二十五城 魏人叛秦秦人伐魏
取曲沃而歸其人又敗韓於岸門
以和 燕子之為王三年國内大亂將軍市被與太子
平謀攻子之齊王令人謂燕太子曰寡人聞太子將飭
君臣之義明父子之位寡人之國雖小唯太子所以令
之太子因要黨聚衆使市被攻子之不克市被反攻太
[003-4a]
子搆難數月死者數萬人百姓恫恐齊王令章子將五
都之兵因北地之衆以伐燕
人取子之醢之遂殺燕王噲齊王問孟子曰或謂寡人
勿取燕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五旬
而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孟子
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
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
也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簞食壷漿以迎王師豈有
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諸矦
將謀救燕齊王謂孟子曰諸矦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
之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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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畏人者也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今燕虐其民王往
而征之民以為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壷漿以迎
王師
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
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
於燕衆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齊王不聽已而
燕人叛齊王曰吾甚慙於孟子陳賈曰王無患焉乃見
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曰古聖人
叔監商管叔以商畔也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曰不
知也陳賈曰然則聖人亦有過與曰周公弟也管叔兄
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過則攺之今之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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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
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
是歳齊宣王薨子湣王地立
齊患齊楚之從親乃使張儀至楚說楚王曰大王誠能
聽臣閉𨵿絶約於齊臣請獻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女
得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婦嫁女長為兄弟之國楚
王說而許
而得六百里地何弔也對曰不然以臣觀之商於之地
不可得而齊秦合齊秦合則患必至矣王曰有說乎對
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也今閉𨵿絶約於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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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張儀
至秦必負王是王北絶齊交西生患於秦也兩國之兵
必俱至為王計者不若隂合而陽絶於齊使人隨張儀
茍與吾地絶齊
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張儀厚賜之遂閉𨵿絶約於齊
使一將軍隨張儀至秦張儀佯墮車不朝三月楚王聞
之曰儀以寡人絶齊未甚邪乃使勇士宋遺借宋之符
北罵齊王齊王大怒折節而事秦齊秦之交合張儀乃
朝見楚使者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
怒還報楚王楚王大怒欲發兵而攻秦陳軫曰軫可發
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賂以一名都與之并兵而攻齊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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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亡地於秦取償於齊也今王已絶於齊而責欺於秦
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楚王
不聽使屈匄帥師伐秦秦亦發兵使庶長章擊之
屈匄及列矦執珪七十餘人遂取漢中郡
内兵以復襲秦戰於藍田楚師大敗韓魏聞楚之困南
襲楚至鄧楚人聞之乃引兵歸割兩城以請平于秦
燕人共立太子平是為昭王昭王於破燕之後即位弔
死問孤與百姓同甘苦卑身厚幣以招賢者謂郭隗曰
齊因孤之
然誠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王之恥孤之願也先生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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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者得身事之郭隗曰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㳙人求
千里馬者馬已死買其首五百金而返君大怒㳙人曰
死馬且買之況生者乎馬今至矣不期年千里之馬至
者
哉於是昭王為隗攺築宫而師事之於是士爭趣燕樂
毅自魏往劇辛自趙往昭王以樂毅為亞卿任以國政
韓宣惠王薨子襄王倉立
四年蜀相殺蜀矦 秦惠王使人告楚懷王請以武𨵿
之外易黔中地
地張儀聞之請行王曰楚將甘心於子奈何行張儀曰
秦彊楚弱大王在楚不宜敢取臣且臣善其嬖臣靳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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靳尚得事幸姬鄭袖袖之言王無不聽者遂往楚王囚
將殺之靳尚謂鄭袖曰秦王甚愛張儀將以上庸六縣
及美女贖之
鄭袖日夜泣於楚王曰臣各為其主耳今殺張儀秦必
大怒妾請子母俱遷江南毋為秦所魚肉也王乃赦張
儀而厚禮之張儀因說楚王曰夫為從者無以異於驅
羣羊而攻猛虎不格明矣今王不事秦秦劫韓驅梁而
攻楚則楚危矣秦西有巴蜀治船積粟浮岷江而下一
日
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舉甲出武𨵿則北
地絶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諸矦之
[003-7b]
救在半歳之外夫待弱國之救忘彊秦之禍此臣所為
大王患也大王誠能聽臣請令秦楚長為兄弟之國無
相攻伐楚王已得張
之韓說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穀所生非菽而麥國
無二歳之食見卒不過二十萬秦被甲百餘萬山東之
士被甲蒙胄而㑹戰秦人
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
右挾生虜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異
埀千鈞之重於鳥卵之上必無幸矣
甲據宜陽塞成臯則王之國分矣鴻臺之宫桑林之花
非王之有也為大王計莫如事秦而攻楚以轉禍而悅
秦計無便於此者韓王許之張儀歸報秦王封以六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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號武信君復使東
齊王曰從人大王者必曰齊蔽
於三晉地廣民衆兵彊士勇雖有百秦將無奈齊何大
王賢其而不計其實今秦楚嫁女娶婦為昆弟之國
韓獻宜陽梁效河外
事秦秦驅韓梁攻齊之南地悉趙兵渡清河指博𨵿臨
菑即墨非王之有也國一日見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
齊王許張儀張儀去西趙王曰大王收率天下以擯
秦秦兵不敢出函谷𨵿十五年大王之威行於山東敝
邑恐懼繕甲
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并漢中包兩
周守白馬之津秦雖僻逺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乆矣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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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有敝甲凋兵軍於澠池
之下願以甲子合戰正殷紂之事謹使使臣先聞左右
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梁稱東藩之臣齊獻魚鹽
之地
孤居求欲毋危得乎今秦發三將軍其一軍塞午道告
齊使渡清河軍於邯鄲之東一軍軍成臯驅韓梁軍於
河外一軍軍於澠池約四國為一以攻趙趙服必四分
其地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面相約而口相結常
為兄弟之國也趙王許之燕王曰今
趙王已入朝効河閒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
九原驅趙
[003-9a]
齊趙之於秦猶郡縣也不敢妄舉師以攻伐今王事秦
長無齊趙之患矣燕王請獻常山之尾五城以和張儀
歸報未至咸陽秦惠王薨子武王立武王自為太子時
不張儀及即位羣臣多毁短之諸矦聞儀與秦王
隙皆畔衡復合從
五年張儀秦武王曰為王計者東方有變然後王可
以多割得地也臣聞齊王甚憎臣臣之所在必伐之臣
願乞其不肖之身以之梁齊必伐梁齊梁交兵而不能
相去王以其閒伐韓入三川挾天子案圖籍此王業也
王許之齊王
罷兵乃使其舎人之楚借使謂齊王曰甚矣王之託儀
[003-9b]
於秦也齊王曰何故楚使者曰張儀之去秦也固與秦
王謀矣欲齊梁相攻而令秦取三川也今王果伐梁是
王内罷國而外伐與國以信儀於秦王也齊王乃解兵
還張儀相魏一歲卒儀與蘇秦皆以縱横之術遊諸矦
致位富貴天下爭者號曰犀
首亦以談顯名其餘蘇代蘇厲周最樓緩之徒紛紜
徧於天下務以辯詐相高不可勝紀而儀秦最著孟
子論之曰或謂張儀公孫豈不大丈夫哉一怒而諸
矦懼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曰是惡足以為大丈夫哉君
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得志則與民由之不
得志則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
[003-10a]
詘是之謂大丈夫揚子灋言曰或問儀秦學乎鬼谷術
而習乎縱横言安中國者各十餘年是夫曰詐人也聖
人惡諸曰孔子讀而儀秦行何如也曰甚矣鳳鳴而鷙
翰也然則子貢不為歟曰亂而不解子貢恥諸而不
富貴儀秦恥諸或曰儀秦其才矣乎跡不蹈已曰昔在
任人帝而難之不以才矣才乎才非吾徒之才也 秦
王使甘茂誅蜀相莊 秦王魏王會于臨晉
王納吳廣之女孟姚有寵是為惠后生子何六年秦初
置丞相以樗里疾為右丞相
壽輔行甘茂至魏令向壽還謂王曰魏聽臣矣然願王
[003-10b]
勿伐
郡也今王倍數險行千里攻之難魯人有與曽參同姓
名者殺人人告其母其
投杼下機踰牆而走臣之賢不若曽參王之信臣又不
如其母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魏文矦
令樂羊將而攻中山三年而㧞之反而論功文矦示之
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君之力也令
臣羇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孫奭挾韓而議之王必聽之
請與子盟乃盟於息壤秋甘茂庶長封帥師伐宜陽
八年甘茂攻宜陽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孫奭果爭之
[003-11a]
秦王召甘茂欲罷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
悉起兵以佐甘茂斬首六萬遂拔宜陽韓公仲侈入謝
於秦以請平 秦武王好以力戯力士任鄙烏獲孟
皆至大官舉鼎絶脈而薨族孟武王
無子異母弟稷為質於燕國人逆而立之是為昭襄王
昭襄王母芉八子楚女也寔宣太后 趙武靈王北略
中山之地至房子
上與肥義謀胡服
射以教百姓曰愚者所笑賢者察
焉雖驅丗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遂胡服國人皆
不欲公子成稱疾不朝王使人請之曰家聽於親而國
聽於君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公叔不服吾恐天下議之
[003-11b]
也制國有常利民為本從政有經令行為上明德先
於賤而從政先信於貴故願慕公叔之義以成胡服之
功也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聞中國者聖賢之所敎也
禮樂之所用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則效也今
王舎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道逆人之心臣願王熟
圖之也使者以報王自往請之曰吾國東有齊中山
有燕東胡西有樓煩秦韓之邊今無射之備則何以
守之哉先時中山負齊之彊兵侵暴吾地係累吾民引
水圍鄗微社稷之神靈則鄗幾於不守也先君醜之放
寡人變服射欲以備四境之難報中山之怨而叔順
中國之俗惡變服之名
[003-12a]
也公子成聽命乃賜胡服明日服而朝於是始出胡服
令而招射焉
九年秦昭王使向壽平宜陽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甘
茂言於王以武遂復歸之韓向壽公孫奭爭之不能得
由此怨䜛甘茂茂懼輟伐魏蒲阪亡去樗里子與魏講
至榆中
楚富丁之魏趙爵之齊代相趙固主胡致其兵 楚王
與齊韓合從
十年彗星見
鄗石邑封龍東垣
[003-12b]
弟曰穰矦魏冉同父弟曰華陽君芉戎王之同母弟曰
高陵君涇陽君魏冉最賢
王薨諸弟爭立唯魏冉力能立昭王昭王即位以冉為
將軍衛咸陽是歲庶長壯及大臣諸公子謀作亂魏冉
誅之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悼武王后出歸于魏王兄
弟不善者魏冉皆滅之王少宣太后自治事任
政威震秦國
十一年秦王楚王盟于黄棘秦復與楚上庸
十二年彗星見 秦取魏蒲阪晉陽封陵又取韓武遂
質於秦而請救秦客卿通將兵救楚三國引兵去
[003-13a]
十三年秦王魏王韓太子嬰㑹于臨晉韓太子至咸陽
而歸秦復與魏蒲阪 秦大夫有私與楚太子鬭者太
子殺之亡歸
十四年日有食之既 秦人取韓穰
司馬錯往誅之 秦庶長奐㑹韓魏齊兵伐楚敗其師
於重丘殺其將唐昧遂取重丘
奔齊
十五年秦涇陽君為質於齊 秦華陽君伐楚大破楚
師斬首三萬殺其將景缺取楚襄城楚王恐使太子為
質於齊以請平 秦樗里疾卒以趙人樓緩為丞相
趙武靈王愛少子何欲及其生而立
[003-13b]
十六年五月戊申大朝東宫傳國於何王廟見禮畢出
臨朝大夫悉為臣肥義為相國并傅王武靈王自號主
父主父欲使子治國身胡服將士大夫西北略胡地將
自雲中九原南襲咸陽於是詐自為使者入秦欲以觀
秦地形及秦王之為人秦王不知已而怪其狀甚偉非
人
也秦人大驚 齊王魏王㑹于韓 秦人伐楚取八城
秦王遺楚王書曰始寡人與王約為弟兄盟於黄棘太
子入質至驩也太子陵殺寡人之重臣不謝而亡去寡
人誠不勝怒使兵侵君王之邊今聞君王乃令太子質
於齊以求平寡人與楚接境婚姻相親
[003-14a]
則無以令諸矦寡人願與君王㑹武𨵿面相約結盟而
去寡人之願也楚王患之欲往恐見欺欲不往恐秦益
怒昭雎曰毋行而發兵自守耳秦虎狼也有并諸矦之
心不可信也懷王之子子蘭勸王行王乃入秦秦王令
一將軍詐為王伏兵武𨵿楚王至則閉𨵿劫
咸陽朝章臺如藩臣禮要以割巫黔中郡楚王欲盟秦
王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詐我而又彊要我以地因不
復許秦人留之楚大臣患之乃相與謀曰吾王在秦不
得還要以割地而太子為質於齊齊秦合謀則楚無國
矣欲立王子之在國者昭雎曰王與太子俱困於諸矦
而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
[003-14b]
召羣臣謀之或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齊相曰
不可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質而行不義於天下也其人
曰不然郢中立王因與其新王市曰予我下東國吾為
王殺太子
歸楚太子楚人立之 秦王聞孟甞君之賢使涇陽君
為質於齊以請孟甞君來入秦秦王以為丞相
十七年或謂秦王曰孟甞君相秦必先齊而後秦秦其
危哉秦王乃以樓緩為相囚孟甞君欲殺之孟甞君使
人求解於秦王幸姬姬曰願得君狐白裘孟甞君有狐
白裘已獻之秦
藏中盗狐白裘以獻姬姬乃為之言於王而遣之王後
[003-15a]
悔使追之孟甞君至𨵿𨵿灋鷄鳴而出客時尚蚤追者
將至客有善為鷄鳴者野鷄聞之皆鳴孟甞君乃得脫
歸 楚人告于秦曰頼社稷神靈國有王矣秦王怒發
兵出武𨵿撃楚斬首五萬取十六城 趙王封其弟勝
爲平原君平原君好士
為堅白同異之辯平原君客之孔穿自魯適趙與公孫
龍論臧三耳
平原君平原君曰疇昔公孫之言信辯也先生以為何
如對曰然幾能令臧三耳矣雖然實難僕願得又問於
君今謂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兩耳甚易而實是也不
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其亦從難而非者乎
[003-15b]
以應明日謂公孫龍曰公無復與孔子高辯事也其人
理勝於辭公辭勝於理辭勝於理終必受詘齊鄒過
趙平原君使與公孫龍論白馬非馬之鄒子曰不可
夫辯者别殊類使不相害序異端使不相亂抒意通指
明其所謂使人與知焉不務相迷也故勝者不失其所
守不勝者得其所求
假飾辭以相惇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及其意如此
害大道夫繳紛爭言而競後息不能無害君子不為
也座皆稱善公孫龍由是遂絀
資治通鑑巻第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