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6 元史-明-宋濂 (master)


[205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元史卷二百五
  明翰林學士亞中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宋濓等修
 列傳第九十二
  姦臣
古之為史者善惡備書所以示勸懲也故孔子修春秋
於亂臣賊子之事無不具載而楚之史名檮杌皆以戒
夫為惡者使知所懼而不敢肆焉後世作史者有酷吏
[205-1b]
佞幸姦臣叛逆之傳良有以也元之舊史徃徃詳於記
善畧於懲惡是蓋當時史臣有所忌諱而不敢直書之
爾然奸巧之徒挾其才術以取富貴竊威福始則毒民
誤國而終至於殞身亡家者其行事之槩亦或散見於
實録編年之中猶有春秋之意存焉謹撮其尤彰著者
彚次而書之作姦臣傳以為世鍳而叛逆之臣亦各以
類附見云
阿哈瑪特囘紇人不知其所由進世祖中統三年始命
[205-2a]
領中書左右部兼諸路都轉運使財賦之任專委之阿
哈瑪特奏降條畫宣諭各路運司明年以河南鈞徐等
州俱有鐡冶請給授宣牌以興鼓鑄之利世祖陞開平
為上都又以阿哈瑪特同知開平府事領左右部如故
阿哈瑪特奏以禮部尚書摩和納兼領已括戸三千興
煽鐡冶嵗輸鐡一百三萬七十斤就鑄農器二十萬事
易粟輸官者凡四萬石至元元年正月阿哈瑪特言太
原民煮小鹽越境賣民貪其價亷競買食之解鹽以故
[205-2b]
不售嵗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自今嵗増五千兩無
問僧道軍匠等戸鈞出其賦其民間通用小鹽從便是
年秋八月罷領中書左右部併入中書超拜阿哈瑪特
為中書平章政事階榮禄大夫三年正月立制國用使
司阿哈瑪特又以平章政事領使職久之制國用使司
奏以東京嵗課布疏惡不堪用者就以市羊於彼真定
順天金銀不中程者宜改鑄布格齊山出石絨織為布
火不能然請遣官採取又言國家費用浩繁今嵗自車
[205-3a]
駕至都已支鈔四千錠恐來嵗度支不足宜量節經用
十一月制國用使司奏桓州峪所採銀鑛已十六萬斤
百斤可得銀三兩鍚二十五斤採鑛所需鬻鍚以給之
悉從其請七年正月立尚書省罷制國用使司又以阿
哈瑪特平章尚書省事阿哈瑪特多智巧言以功利成
效自負衆咸稱其能世祖急於富國試以行事頗有成
績又見其與丞相錫津史天澤等爭辨屢有以詘之由
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無不從而不知其專愎益甚矣
[205-3b]
丞相安圖含容乆之言於世祖曰臣近言尚書省樞宻
院御史䑓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從臣等議定奏聞
已有㫖俞允今尚書省一切以聞似違前奏世祖曰汝
所言是豈阿哈瑪特以朕信用敢如是耶其不與卿議
非是宜如卿言又言阿哈瑪特所用部官左丞許衡以
為多非其人然已得㫖咨請宣付如不與恐異日有辭
宜試其能否乆當自見世祖然之五月尚書省奏括天
下戸口旣而御史䑓言所在捕蝗百姓勞擾括戸事宜
[205-4a]
少緩遂止初立尚書省時有㫖凡銓選各官吏部擬定
資品呈尚書省由尚書咨中書聞奏至是阿哈瑪特用
私人不由部擬不咨中書丞相安圖以為言世祖問阿
哈瑪特阿哈瑪特言事無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宜
自擇安圖因請自今唯重刑及遷上路總管始屬之臣
餘並付阿哈瑪特庶事體明白世祖俱從之八年三月
尚書省再以閲實户口事奏條畫詔諭天下是嵗奏増
太原鹽課以千錠為常額仍令本路兼領九年併尚書
[205-4b]
入中書省又以阿哈瑪特為中書平章政事明年又以
其子呼遜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尹右丞相安圖見阿
哈瑪特擅權日甚欲救其弊乃奏大都路總管以下多
不稱職乞選人代之又奏阿哈瑪特張惠挾宰相權為
商賈以網羅天下大利厚毒黎民困無所訴阿哈瑪特
曰誰為此言臣等與廷辯安圖進曰省左司都事周祥
中木取利罪狀明白世祖曰若此者徴畢當顯黜之旣
而樞宻院奏以呼遜同僉樞宻院事世祖不允曰彼賈
[205-5a]
胡事猶不知况可責以機務耶十二年巴延伐宋旣渡
江㨗報日至世祖命阿哈瑪特姚樞圖克坦公履張文
謙陳漢歸楊誠等議行鹽鈔法於江南及鬻藥材事阿
哈瑪特奏樞云江南交會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
巴延已嘗榜諭交㑹不換今亟行之失信於民文謙謂
可行與否當詢巴延漢歸及誠皆言以中統鈔易其交
會何難之有世祖曰樞與公履不識事機朕嘗以此問
陳巖巖亦以宋交㑹速宜更換今議已定當依汝言行
[205-5b]
之又奏北鹽藥材樞與公履皆言可使百姓從便販鬻
臣等以為此事若小民為之恐紊亂不一擬於南京衞
輝等路籍括藥材蔡州發鹽十二萬斤禁諸人私相貿
易世祖曰善其行之十二年阿哈瑪特又言比因軍興
之後減免編民征税又罷轉運司官令各路總管府兼
領課程以致國用不足臣以為莫若驗戸數多寡逺以
就近立都轉運司量増舊額選亷幹官分理其事應公
私鐡鼓鑄官為局賣仍禁諸人毋私造銅器如此則民
[205-6a]
力不屈而國用充矣乃奏立諸路轉運司以額伯爾沁
扎瑪里鼎張暠富珪蔡德潤赫舍哩亨阿里和卓完顔
迪姜毅阿喇卜丹都爾蘇等為使有伊瑪都木達者負
官銀得罪而罷旣死而所負尚多中書省奏議裁處世
祖曰此財榖事與阿哈瑪特議之十五年正月世祖以
西京饑發粟萬石賑之又諭阿哈瑪特宜廣貯積備闕
乏阿哈瑪特奏自今御史䑓非白省毋擅召倉庫吏毋
究索錢榖數及集議中書不至者罪之其沮抑䑓察如
[205-6b]
此四月湖南中書左丞崔斌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
非人命阿里等澄汰今已顯有徴驗蔽不以聞是為罔
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輕阿哈瑪特溺於私愛以不肖子
瑪蘇庫充達嚕噶齊佩虎符此豈量才授任之道又言
阿哈瑪特先自陳乞免其子弟之任今身為平章而子
若姪或為行省參政或為禮部尚書將作院達嚕噶齊
領㑹同館一門悉處要津自背前言有虧公道詔並罷
黜之然終不以是為阿哈瑪特罪世祖嘗謂淮西宣慰
[205-7a]
使昂吉爾曰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兼此三
者乃為稱職阿爾哈雅敏珠爾丹等亦未可相囘囘人
中阿哈瑪特才任宰相其為上稱道如此十六年四月
中書奏立江西𣙜茶運司及諸路轉運鹽使司宣課提
舉司未幾以呼遜為中書右丞明年中書省奏安塔哈
阿里言今立宣課提舉司官吏至五百餘員左丞陳巖
范文虎等言其擾民且侵盗官錢乞罷之阿哈瑪特奏
昨詔籍江南糧數屢移文取索不以實上遂與樞宻院
[205-7b]
御史䑓及廷臣諸老集議謂設立運司官多俸重宜諸
路立提舉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未嘗
委人即請罷之乃歸咎臣等然臣所委人有至者僅兩
月計其侵用凡千一百錠以彼所管四年較之又當幾
何今立提舉司未及三月而罷豈非恐彼姦弊呈露故
先自言以絶迹耶宜令御史䑓遣能臣同徃凡有非法具
以實聞世祖曰阿哈瑪特所言是其令䑓中選人以徃
若已能自白方可責人阿哈瑪特嘗奏宜立大宗正府
[205-8a]
世祖曰此豈卿輩所宜言乃朕事也然宗正之名朕未
之知汝言良是其思之阿哈瑪特欲理算江淮行省平
章阿里布右丞雅克特穆爾立行省以來一切錢榖奏
遣博囉罕岱爾劉思愈等徃檢覈之得其擅易命官八
百員自分左右司官及鑄銅印等事以聞世祖曰阿里
布等何以為辭阿哈瑪特曰彼謂行省嘗鑄印矣臣謂
昔以江南未定便宜行之今與昔時事異又擅支糧四
十七萬石奏罷宣課提舉司及中書遣官理算徴鈔萬
[205-8b]
二千錠有奇二人竟以是就戮阿哈瑪特在位日乆益
肆貪横援引奸黨郝禎耿仁驟升同列隂謀交通專事
䝉蔽逋賦不蠲衆庶流移京兆等路嵗辦課至五萬四
千錠猶以為未實民有附郭羙田輙取為已有内通貨
賄外示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論列有宿衛士秦長卿慨
然上書發其姦竟為阿哈瑪特所害斃於獄事見長卿
傳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從有益都千户王
著者素志疾惡因人心憤怨宻鑄大銅鎚誓願擊阿哈
[205-9a]
瑪特首㑹妖僧髙和尚以秘術行軍中無驗而歸詐稱
死殺其徒以尸欺衆逃去人亦莫知著乃與合謀以戊
寅日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結八十餘人夜入京城
旦遣二僧詣中書省令市齋物省中疑而訊之不伏及
午著又遣崔總管矯傳令㫖俾樞宻副使張易發兵若
干以是夜會東宫前易莫察其偽即令指揮使顔義領
兵俱徃著自馳見阿哈瑪特詭言太子將至令省官悉
候宫前阿哈瑪特遣右司郎中托歡徹爾等數騎出闗
[205-9b]
北十餘里遇其衆偽太子者責以無禮盡殺之奪其馬
南入健德門夜二鼓莫敢何問至東宫前其徒皆下馬
獨偽太子立馬指揮呼省官至前責阿哈瑪特數語著
即牽去以所䄂銅鎚碎其腦立斃繼呼左丞郝禎至殺
之囚右丞張惠樞宻院御史䑓留守司官皆遥望莫測
其故尚書張九思自宫中大呼以為詐留守司達嚕噶
齊布敦遂持挺前擊立馬者墜地弓矢亂發衆奔潰多
就擒髙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請囚中丞額森特穆爾馳
[205-10a]
奏世祖時方駐蹕察汗諾爾聞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
樞宻副使博羅司徒和爾果斯參政阿里等馳驛至大
都討為亂者庚辰獲高和尚於髙梁河辛巳博囉等至
都壬午誅王著髙和尚於市皆醢之并殺張易著臨刑大
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
者阿哈瑪特死世祖猶不深知其姦令中書毋問其妻
子及詢博囉乃盡得其罪惡始大怒曰王著殺之誠是
也乃命𤼵墓剖棺戮尸於通𤣥門外縱犬啗其肉百官
[205-10b]
士庶聚觀稱快子姪皆伏誅没其家屬財産其妾有名
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於櫃中兩耳俱存一閹豎
專掌其扄鐍訊問莫知為何人但云詛咒時置神座其
上應驗甚速又以絹二幅畫甲騎重重圍守一幄殿兵
皆張弦挺刃内向如擊刺之為者畫者陳其姓又有曹
震圭者嘗算阿哈瑪特所生年月王䑓判者妄引圖讖
皆言涉不軌事聞勅剝四人者皮以徇
盧世榮大名人也阿哈瑪特專政世榮以賄進為江西
[205-11a]
𣙜茶運使後以罪廢阿哈瑪特死廷臣諱言財利事皆
無以副世祖裕國足民之意有僧格者薦世榮有才術
謂能救鈔法増課額上可裕國下不損民世祖召見奏
對稱㫖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丑召中書省官與世
榮廷辨論所當為之事右丞相和爾果斯等守正不撓
為强詞所勝與右丞敏珠爾丹參政張雄飛温德亨皆
罷起安圖為右丞相以世榮為右丞而左丞史樞參政
博囉默色哈雅薩題勒宻實參議中書省事貝降皆世
[205-11b]
榮所薦世榮旣驟被顯用即日奉㫖中書整治鈔法遍
行中外官吏奉法不䖍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圖
奏竊見老㓜疾病之民衣食不給行乞於市非盛世所
宜見宜官給衣糧委各路正官提舉其事又奏懐孟竹
園江湖魚課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圖奏世榮所陳
數事乞詔示天下世祖曰除給丐者衣食外並依所陳
乃下詔云金銀係民間通行之物自立平凖庫禁百姓
私相買賣今後聼民間從便交易懐孟諸路竹貨係百
[205-12a]
姓栽植有司拘禁發賣使民重困又致南北竹貨不通
今罷各處竹監從民貨賣收税江湖魚課已有定例長
流採捕貧民恃以為生所在拘禁今後聼民採用軍國
事務徃來全資站驛馬價近増又令各户供使臣飲食
以致疲弊今後除驛馬外其餘官為支給旣而中書省
又奏鹽每引十五兩國家未嘗多取欲便民食今官豪
詭名罔利停貨待價至一引賣八十貫京師一百二十
貫貧者多不得食議以二百萬引給商一百萬引散諸
[205-12b]
路立常平鹽局或販者増價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給
而國計亦得世祖從之世榮居中書未十日御史中丞
崔彧言其不可為相大忤㫖下彧吏按問罷職世榮言
京師富豪户醸酒酤賣價髙味薄且課不時輸宜一切
禁罷官自酤賣明年正月壬午世祖御香殿世榮奏臣
言天下嵗課鈔九十三萬二千六百錠之外臣更經畫
不取於民裁抑權勢所侵可増三百萬錠初未行下而
中外已非議臣請與䑓院面議上前行之世祖曰不必
[205-13a]
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奏古有𣙜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
舉司以領天下之課嵗可得鈔千四百四十錠自王文
統誅後鈔法虚弊為今之計莫若依漢唐故事括銅鑄
至元錢及製綾劵與鈔參行因以所織綾劵上之世祖
曰便益之事當速行之又奏於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轉
運司造船給本令人商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
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寳貨官買之匿者許告没其財半
給告者今國家雖有常平倉實無所蓄臣將不費一錢
[205-13b]
但盡禁權勢所擅産鐡之所官立鑪鼔鑄為器鬻之以
所得利合常平鹽課糴粟積於倉待貴時糶之必能使
物價恒賤而獲厚利國家雖立平凖然無曉規運者以
致鈔法虚弊諸物踊貴宜令各路立平凖周急庫輕其
月息以貸貧民如此則貸者衆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
吏増俸州郡未及可於各都立市易司領諸牙儈人計
商人物貨四十分取一以十為率四給牙儈六為官吏
俸國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糧餽惟資羊馬宜於上都隆
[205-14a]
興等路以官錢買弊帛易羊馬於北方選䝉古人牧之
收其皮毛筋骨酥酪等物十分為率官取其八二與牧
者馬以備軍興羊以充賜予帝曰汝先言數事皆善固
當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時亦欲行之而不果朕當思之
世榮因奏曰臣之行事多為人所怨後必有譛臣者臣
實懼焉請先言之世祖曰汝言皆是惟欲人無言者安
有是理汝無防朕飲食起居間可自為防疾足之犬狐
不愛焉主人豈不愛之汝之所行朕自愛也彼姦偽者
[205-14b]
則不愛耳汝之職分旣定其毋以一二人從行亦當謹
衛門户遂諭丞相安圖増其從人其為帝所倚眷如此
又十餘日中書省請罷行御史䑓其所隸按察司隸内
䑓又請隨行省所在立行樞院世祖曰行院之事前日
己議由阿哈瑪特任智自私欲其子呼遜行省兼兵柄
而止汝今行之於事為宜明日奏陞六部為二品又奏
令按察司總各路錢榖擇幹濟者用之其刑名事上御
史臺錢榖由部申省世祖曰汝與老臣共議然後行之
[205-15a]
可也二月辛酉御史䑓奏中書省請罷行臺改按察為
提刑轉運司俾兼錢榖臣等竊惟初置行臺時朝廷老
臣集議以為有益今無所損不可輒罷且按察司兼轉
運則糾彈之職廢請右丞相復與朝廷老臣集議得㫖
如所請壬戌御史䑓奏前奉㫖令臣等議罷行臺及兼
轉運事世榮言按察司所任皆長才舉職之人可兼錢
榖而廷臣皆以為不可彼所取人臣不敢止惟言行臺
不可罷者衆議皆然世祖曰世榮以為何如奏曰欲罷
[205-15b]
之耳世祖曰其依世榮言中書省奏立規措所秩五品
所司官吏以善賈者為之世祖曰此何職世榮對曰規
畫錢榖者遂從之又奏凡能規運錢榖者向日皆在阿
哈瑪特之門今籍録以為汙濫此豈可盡廢臣欲擇其
通才可用者然懼有言臣用罪人世祖曰何必言此可
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間轉運使張𢎞綱斯多卜丹博囉
哈斯孫桓並為河間山東等路都轉運鹽使餘擢用者
甚衆世榮旣以利自任懼怒之者衆乃以九事説世祖
[205-16a]
詔天下其一免民間包銀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間帶
納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業貧困鬻妻子以
自給者所在官為收贖使為良民其五逃移復業者免
其差税其六鄉民造醋者免收課其七江南田主收佃
客租課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
百官考課升擢之法大抵欲以釋怨要譽而已世祖悉
從之旣而又奏立真定濟南江淮等處宣慰司兼都轉
運使以治課程仍立條例禁諸司不得追攝管課官吏
[205-16b]
及遣人輒至辦課處沮擾按察司不得檢察文卷又奏
大都酒課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衆比京師當居三分
之二酒課亦當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總計日用米
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盗隠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己
責各官増舊課二十倍後有不如數者重其罪皆從之
三月庚子世榮奏以宣德王好禮並為淛西道宣慰使
世祖曰宣德人多言其惡世榮奏彼入狀中書能嵗辦
鈔七十五萬錠是以令徃從之四月世榮奏曰臣伏䝉
[205-17a]
聖眷事皆委臣臣愚以為今日之事如數萬頃田昔無
田之者草生其間臣今創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
焉或纔播種或旣生苗然不令人守之為物蹂踐則可
惜也方今丞相安圖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
以力則田者亦徒勞耳守田者假之以力矣而天不雨
則亦終無成所謂夫雨者陛下與臣添力是也惟陛下
憐臣世祖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從之世榮居
中書纔數月恃委任之專肆無忌憚視丞相猶虚位也
[205-17b]
左司郎中周戭與世榮稍不合坐以廢格詔㫖奏而殺
之朝中凜凜監察御史陳天祥上章劾之大槩言其苛
刻誅求為國歛怨將見民間凋耗天下空虚考其所行
與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鈔法如舊弊今愈甚始
言能令百物自賤今百物愈貴始言課程増至三百萬
錠不取於民今迫脅諸路勒令如數虚認而已始言令
民快樂今所為無非擾民之事若不早為更張待其自
敗正猶蠧雖除而木已病矣世祖時在上都御史大夫
[205-18a]
伊蘇特穆爾以其狀聞世祖始大悟即日遣索多巴圖
爾推勒特穆爾等還大都命安圖集諸司官吏老臣儒
士知民間事者同世榮聼天祥彈文仍令世榮天祥赴
上都壬戌御史中丞阿拉克特穆爾郭佑侍御史白推
勒特穆爾參政薩題勒宻實等以世榮所伏罪狀奏曰
不白丞相安圖支鈔二十萬錠擅升六部為二品效李
璮令急逓鋪用紅青白三色囊轉行文字不與樞宻院
議調三行省萬二千人置濟州委漕運使陳柔為萬户
[205-18b]
管領以沙全代萬户甯玉戍淛西呉江用阿哈瑪特黨
潘傑馮珪為杭鄂二行省參政宣德為杭州宣慰餘分
布中外者衆以鈔虚閉囘易庫民間昏鈔不可行罷白
酵課立野麫木植磁器桑棗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諸牙
行調出縣官鈔八十六萬餘錠丞相安圖言世榮昔奏
能不取於民嵗辦鈔三百萬錠令鈔復實諸物悉賤民
得休息數月即有成效今己四閲月所行不符所言錢
榖出者多於所入引用憸人紊亂選法翰林學士趙孟
[205-19a]
傳以為世榮初以財賦自任當時人情不敢預料将謂别
有方術可以増益國用及今觀之不過如御史所言更
張之機正在今日若復恣其所行為害非細阿拉克特
穆爾同天祥等與世榮對於世祖前悉欵伏遣呼圗克
岱爾傳㫖中書省丞相安圗與諸老臣議世榮所行當
罷者罷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實無罪者朕自裁䖏遂下
世榮於獄十一月乙未世祖問呼喇珠曰汝於盧世榮
有何言對曰近漢人新居中書者言世榮欵伏罪無遺
[205-19b]
者獄已竟矣猶日飬之徒費廪食有㫖誅世榮刲其肉
以食禽獺
僧格丹巴國師之弟子也能通諸國言語故嘗為西番
譯使為人狡黠豪横好言財利事世祖喜之及後貴幸
乃諱言師事丹巴而背之至元中擢為總制院史總制
院者掌浮屠氏之教兼治吐番之事御史䑓嘗欲以章
閭為按察使世祖曰此人僧格嘗言之及盧世榮見用
亦由僧格之薦中書省嘗令李留判者市油僧格自請
[205-20a]
得其錢市之司徒和爾果斯謂非汝所宜為僧格不服
至與相毆且謂之曰與其使漢人侵盗曷若與僧寺及
官府營利息乎乃以油萬斤與之僧格後以所營息錢
進和爾果斯曰我初不悟此也一日僧格在世祖前論
和雇和買事因語及此世祖益喜始有大任之意嘗諭
令僧格具省臣姓名以進廷中有所建置人才進退僧
格咸與聞焉二十四年閏二月復置尚書省遂以僧格
與特穆爾為平章政事詔告天下改行中書省為行尚
[205-20b]
書省六部為尚書六部三月更定鈔法頒行至元寳鈔
於天下中統鈔通行如故僧格嘗奉㫖檢覈中書省事
凡校出虧欠鈔四千七百七十錠昏鈔一千三百四十
五錠平章敏珠爾丹即自伏參政楊居寛㣲自辨謂實
掌銓選錢榖非所專僧格令左右拳其面因問曰既典
選事果無黜陟失當者乎尋亦引服參議貝降以下凡
鈎考違惰耗失等事及參議王巨濟嘗言新鈔不便忤
㫖各欵伏遣參政實都奏聞世祖令丞相安圗與僧格
[205-21a]
共議且諭毋令敏珠爾丹等後得以脅問誣伏為辭此
軰固狡獪人也數日僧格又奏鞫中書參政郭佑多所
逋負尸位不言以疾為托臣謂中書之務隳惰如此汝
力不能及何不告之䝉古大臣故毆辱之今已欵伏世
祖窮詰之佑與居寛後皆棄市人咸冤焉䑓吏王良弼
嘗與人議尚書省政事又言尚書鈎校中書不遺餘力
他日我曺得發尚書奸利其誅籍無難僧格聞之捕良
弼至與中書䑓院扎爾古齊鞫問欵伏為此曹誹謗不
[205-21b]
誅無以懲後遂誅良弼籍其家有吳徳者嘗為江寕縣
逹嚕噶齊求仕不遂私與人非議時政又言尚書今日
覈正中書之弊他日復為中書所覈汝獨不死也耶或
以告僧格亟捕按問殺之沒其妻子入官僧格嘗奏以
沙布鼎遥授江淮行省左丞烏瑪喇為參政依前領泉
府市舶両司貝降福建行省平章既得㫖乃言於世祖
曰臣前言凡任省臣與行省官並與丞相安圗共議今
奏用沙布鼎烏瑪喇等適丞相還大都不及通議臣恐
[205-22a]
有以前奏為言者世祖曰安圗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
行有言者其令朕前言之時江南行䑓與行省並無文
移事無巨細必咨内䑓呈省聞奏僧格以其徃復稽留
誤事宜如内䑓例分呈各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從各
路民官檢覈逓相紏舉且自太祖時有㫖凡臨官事者
互相覺察此故事也從之十月乙酉世祖遣諭㫖翰林
諸臣以丞相領尚書省漢唐有此制否咸對曰有之翊
日左丞葉李以翰林集賢諸臣所對奏之且言前省官
[205-22b]
不能行者平章僧格能之宜為右丞相制曰可遂以僧
格為尚書右丞相兼統制院使領功徳使司事進階金
紫光禄大夫於是僧格奏以平章特穆爾代其位右丞
鄂爾根薩里陞平章政事葉李遷右丞參政馬紹陞左
丞十一月僧格言臣前以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縣官
吏稽緩誤事奉㫖遣人遍笞責之今真定宣慰使蘇格
南京宣慰使逹實宻皆勲賢舊臣之子宜取聖裁敕罷
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肅行尚書省參政特黙格無心任
[205-23a]
事又不與協力奏濟雅岱代之未幾又以江西行尚書
省平章政事呼圗克特穆爾不職奏罷之兵部尚書呼
圗克岱爾不勤其職僧格毆罷之而後奏世祖曰若軰
不罷汝事何由得行也萬億庫有舊牌絛七千餘條僧
格言嵗乆則腐宜析而他用賜諸王出白銀二萬五千
兩幣帛萬疋載以官驢至則并以為賜僧格言不若以
驢載玉而囬世祖甚然之其欲以小利結知如此漕運
司逹嚕噶齊齊喇未嘗巡察沿河諸倉致盗詐腐敗者
[205-23b]
多僧格議以兵部侍郎塔齊爾代之自立尚書省凡倉
庫諸司無不鈎考先摘委六部官復以為不專乃置徴
理司以治財榖之當追者時僧格以理算為事毫分縷
析入倉庫者無不破産及當更代人皆棄家避之十月
僧格奏湖廣行省錢榖已責平章約蘇穆爾自首償矣
外省欺盗必多乞以參政實都戸部尚書王巨濟參議
尚書省事阿繖山東西道提刑按察使司何榮祖扎爾
古齊圗古勒泉府司卿李祐奉御吉逹監察御史戎益
[205-24a]
僉樞宻院事崔彧尚書省㫁事官燕真刑部尚書安祐
監察御史巴延等十二人理筭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
肅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給印章與之省部官既去
事不可廢擬選人為代聼食元俸理算之間宜給兵以
備使令且以為衛世祖皆從之當是時天下騷然江淮
尤甚而諛倿之徒方且諷都民史吉等為僧格立石頌
徳世祖聞之曰民欲立則立之仍以告僧格使其喜也
於是翰林製文題曰王公輔政之碑僧格又以總制院
[205-24b]
所統西番諸宣慰司軍民財榖事體甚重宜有以崇異
之奏改為宣政院秩從一品用三䑓銀印世祖問所用何
人對曰臣與托音於是命僧格以開府儀同三司尚書
右丞相兼宣政使領功徳使司事托音同為使世祖嘗
召僧格謂曰朕以葉李言更至元鈔所用者法所貴者
信汝無以楮視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識之二十六年僧
格請鈎考甘肅行省尚書及益都淄萊淘金總管府僉
省趙仁榮總管明埒等皆以罪罷世祖幸上都僧格言
[205-25a]
去嵗陛下幸上都臣日視内帑諸庫今嵗欲乗小輿以
行人必竊議世祖曰聼人議之汝乗之可也僧格又奏
近委省臣檢責左右司文簿凡經監察御史稽照者遺
逸尚多自今當令監察御史即省部稽照書姓名於卷
末苟有遺逸易於歸罪仍命侍御史堅通視之失則連
坐世祖從之乃笞監察御史四人是後監察御史赴省
部者掾令史與之抗禮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監
察御史遍閲之而臺綱廢矣參政實都既去尋召赴闕
[205-25b]
以戸部尚書王巨濟專任理筭江淮省左丞相孟古岱
總之閏十月僧格輔政碑成樹於省前樓覆其上而丹
雘之僧格言國家經費既廣嵗入恒不償所出以徃嵗
計之不足者餘百萬錠自尚書省鈎考天下財榖頼陛
下福以所徴補之未嘗歛及百姓臣恐自今難用此法
矣何則倉庫可徴者少而盗者亦鮮矣臣憂之臣愚以
為鹽課每引今直中統鈔三十貫宜増為一錠茶每引
今直五貫宜増為十貫酒醋税課江南宜増額十萬錠
[205-26a]
内地五萬錠恊濟戸十八萬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輸
半賦聞其力已完宜増為全賦如此則國用庶可支臣
等免於罪矣世祖曰如所議行之僧格既專政凡銓調
内外官皆由於已而其宣勅尚由中書僧格以為言世
祖乃命自今宣勅並付尚書省由是以刑爵為貨而販
之咸走其門入貴價以買所欲貴價入則當刑者脱求
爵者得綱紀大壊人心駭愕二十八年春世祖畋於漷
北伊埒薩巴及額森特穆爾徹爾等劾奏僧格專權黷
[205-26b]
貨時博果宻出使三遣人趣召之覲於行殿世祖以問
博果宻對曰僧格壅蔽聰明紊亂政事有言者即誣以
他罪而殺之今百姓失業盗賊蠭起召亂在旦夕非亟
誅之恐為陛下憂留守賀巴延亦嘗為世祖陳其奸欺
乆而言者益衆世祖始决意誅之三月世祖諭大夫阿
爾婁曰屢聞僧格沮抑臺綱杜言者之口又嘗捶撻御
史其所罪者何事當與辨之僧格等持御史李渠等已
刷文卷至令侍御史杜思敬等勘驗辨論徃復數四僧
[205-27a]
格等辭屈明日帝駐蹕土口復召御史䑓暨中書尚書
兩省官辨論尚書省執卷奏曰前浙西按察司濟璸監
閲燒鈔受贓至千錠嘗檄䑓徴之三年不報思敬曰文
之次第盡在卷中令尚書省折卷持對其弊可見舒庫
爾齊舍哩抱卷至前曰用朱印以封紙縫者防欺弊也
若軰為宰相乃拆卷破印與人辨是教吏為奸當治其
罪世祖是之責御史䑓曰僧格為惡始終四年其奸贓
暴著非一汝䑓臣難云不知中丞趙國輔對曰知之世
[205-27b]
祖曰知而不劾自當何罪思敬等對曰奪官追俸惟上
所裁數日不决大夫阿爾婁奏䑓臣乆任者當斥罷新
者存之乃仆僧格輔政碑下獄究問至七月伏誅平章
約蘇穆爾者僧格之妻黨在湖廣時正月朔旦百官㑹
行省朝服以俟約蘇穆爾召至其家受賀畢方詣省望闕
賀如常儀又隂召卜者有不軌言至是中書列其罪以
聞世祖命械致湖廣即其省戮之
特們徳爾者穆爾齊之子也初嘗逮事世祖成宗大徳
[205-28a]
間同知宣徽院事兼通政院使武宗即位為宣徽使至
大元年由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拜雲南行省左丞相居
二載擅離職赴闕尚書省奏奉㫖詰問尋以皇太后㫖
宥罪還職明年正月武宗崩仁宗在東宮以丞相三寳
努等變亂舊章欲誅之用諤勒哲李孟為中書平章政
事鋭欲更張庶務而皇太后在興聖宫已有㫖召特們
徳爾為中書右丞相踰月仁宗即位因遂相之及幸上
都命特們徳爾留守大都平章諤勒哲等奏故事丞相
[205-28b]
留京師者出入得張蓋今右丞相特們徳爾大都居守
時方盛暑請得張葢如故事許之是年冬制贈特們徳
爾曽祖蘇海翊運宣力保大功臣太尉謚武烈祖布琳
濟逹推誠保徳定逺功臣太尉謚忠武父穆爾齊推忠
佐理同徳功臣太師謚忠貞並加開府儀同三司上柱
國追封歸徳王皇慶元年三月特們徳爾奏臣誤䝉聖
恩擢任中書年衰且病雖未能深逹政體思竭忠力以
圖報效事有創行敢不自勉前省弊政方與更新欽惟
[205-29a]
列聖相承混一區宇日有萬幾若非整飭恐致解弛繼
今朝夕視事左右司六部官有不盡心者當論决再不
悛者黜勿叙其有托故僥倖他職者亦不叙仁宗是其
言既而以病去延祐改元丞相哈克繖奏臣非世勲族
姓幸逄陛下為宰相如丞相特們徳爾練逹政體且嘗
監修國史乞授其印俾領翰林國史院軍國重事悉令
議之仁宗曰然卿其啟諸皇太后與之印大事必使預
聞遂拜開府儀同三司監修國史録軍國重事居數月
[205-29b]
復拜中書右丞相哈克繖為左丞相特們徳爾奏䝉陛
下憐臣復擢首相依阿不言誠負聖眷比聞内侍隔越奏
㫖者衆倘非禁止致治實難請敕諸司自今中書政務
毋輒干預又徃時富民徃諸番商販率獲厚利商者益
衆中國物輕番貨反重今請以江浙右丞曹立領其事
發舟十綱給牒以徃歸則征税如制私徃者沒其貨又
經用不給苟不預為規畫必至愆誤臣等集諸老議皆
謂動鈔本則鈔法愈虚加賦税則毒流黎庶増課額則
[205-30a]
比國初已倍五十矣惟預買山東河間運使來嵗鹽引
及各冶鐵貨庶可以足今嵗之用又江南田糧徃嵗雖
嘗經理多未覈實可始自江浙以及江東西宜先事嚴
限格信罪賞令田主手實頃畝狀入官諸王駙馬學校
寺觀亦令如之仍禁私匿民田貴戚勢家毋得沮撓請
敕䑓臣恊力以成則國用可足矣仁宗皆從之尋遣使
者分行各省括田増税苛急煩擾江右為甚致贛民蔡
五九作亂寕都南方騷動逺近驚懼乃罷其事明年特
[205-30b]
們徳爾奏天下庶務雖統於中書而舊制省臣亦分領
之請以錢帛鈔法刑名委平章李孟左丞鄂博哈雅參
政趙世延等領之其糧儲選法造作驛傳委平章章律
右丞蕭拜珠參政曹從革等領之得㫖如所請七月詔
諭中外命右丞相特們徳爾總宣政院事十月進位太
師十一月大宗正府奏累朝舊制凡議重刑必决於䝉
古大臣今宜聼於太師右丞相從之特們徳爾既再入
中書居首相怙勢貪虐兇穢滋甚於是蕭拜珠自御史
[205-31a]
中丞為中書右丞尋拜平章政事稍牽制之而楊多爾
濟自侍御史拜中丞慨然以紏正其罪為己任上都富
人張弼殺人繫獄特們徳爾使家奴脅留守賀巴延使
出之巴延持正不可而多爾濟己亷得丞相所受張弼
賂有顯徴乃與拜珠及巴延奏之内外監察御史凡四
十餘人共劾特們徳爾桀黠姦貪隂賊險狠䝉上罔下
蠧政害民布置爪牙威讋朝野凡可以誣䧟善人要功
利己者靡所不至取晋王田千餘畝興教寺後壖園地
[205-31b]
三十畝衛兵牧地二十餘畝竊食郊廟供祀馬受諸王
哈喇班第使人鈔十四萬貫寳珠玉帶氍毺幣帛又計
鈔十餘萬貫受杭州永興寺僧章自福賂金一百五十
兩取殺人囚張弼鈔五萬貫且既己位極人臣又領宣
政院事以其子巴爾濟蘇為之使諸子無功於國盡居
貴顯縱家奴凌虐官府為害百端以致隂陽不和山移
地震災異數見百姓流亡已乃恬然畧無省悔私家之
富在阿哈瑪特僧格之上四海疾怨已乆咸願車裂斬
[205-32a]
首以快其心如䝉早加顯戮以示天下庶使後之為臣
者知所警戒奏既上仁宗震怒有詔逮問特們徳爾匿
興聖近侍家有司不得捕仁宗不樂者數日又恐誠出
皇太后意不忍重傷咈之乃僅罷其相位而已特們徳
爾家居未逾年又起為太子太師中外聞之莫不驚駭
參政趙世延為御史中丞率諸御史論其不法數十事
而内外御史論其不可輔導東宮者又四十餘人然以
皇太后故終不能明正其罪明年正月辛丑仁宗崩越
[205-32b]
四日特們徳爾以皇太后㫖復入中書為右丞相义逾
月英宗猶在東宮特們徳爾宣太后㫖召蕭拜珠與楊
多爾濟至徽政院與徽政院使實勒們御史大夫圗圗爾
哈雜問之責以前違太后㫖令伏罪即入奏遽稱㫖執
二人棄市是日白書晦𠖇都人恟懼英宗将行即位禮
特們徳爾恒病足中書省啟祖宗以来皇帝登極中書
率百官稱賀班首惟上所命英宗曰其以特們徳爾為
之既即位特們徳爾即奏委平章王毅右丞髙昉等徴
[205-33a]
理在京倉庫所貯糧虧七十八萬石責償於倉官及監
臨出内者所貢幣帛紕繆者責償於本䖏官吏之董其
事者仍立程嚴督違者杖之五月英宗在上都特們徳
爾嫉留守賀巴延素不附已乃奏其以便服迎詔為不
敬下五府雜治竟殺之都民為之流涕趙世延時為四
川行省平章政事特們徳爾怒其昔嘗論己方入相時
即從東宮啟英宗遣人逮捕之世延未至特們徳爾使
諷世延啗以羙官令告引同時異己者世延不肯從至
[205-33b]
是坐以違詔不敬令法司窮治請寘極刑英宗曰彼罪
在赦前所宜釋免特們徳爾對曰昔世延與省䑓諸人
謀害老臣請究其姓名英宗曰事皆在赦前矣又焉用
問後數日又奏世延當䖏死罪又不允有司承望風㫖
鍜錬欲使自裁世延終無所屈頼英宗素聞其忠良得
免於死特們徳爾恃其權寵乘間肆毒睚眦之私無有
不報英宗覺其所譛毁者皆先帝舊人滋不悦其所為
乃任拜珠為左丞相委以心腹特們徳爾漸見疎外以
[205-34a]
疾死於家御史盖繼元宋翼言其上負國恩下失民望
生逃顯戮死有餘辜乃命毁所立碑追奪其官爵及封
贈制書籍沒其家子巴勒丹知樞宻院事尋以贓敗不
叙索諾木嘗為治書侍御史其後特克實弑英宗索諾
木以逆黨伏誅
哈瑪爾字士亷喀喇人父圗嚕母為寕宗乳母圗嚕以
故封冀國公加太尉階金紫光禄大夫哈瑪爾與其弟
舒蘇早備宿衛順帝深眷寵之而哈瑪爾有口才尤為
[205-34b]
帝所䙝幸累遷官為殿中侍御史舒蘇累官集賢學士
帝每即殿内與哈瑪爾以雙陸為戯一日哈瑪爾服新
衣侍帝側方啜茶即噀茶於其衣哈瑪爾曰天子固當
如是耶帝一笑而已其被愛幸無與為比由是哈瑪爾
聲勢日甚自藩王戚里皆遺賂之尋以謀害托克托出
貶安南召入為禮部尚書俄遷同知樞宻院事至正初
托克托為相其弟額森特穆爾為御史大夫哈瑪爾日
趨附其兄弟之門㑹托克托去相位而伯勒齊爾布哈
[205-35a]
為丞相與托克托有舊怨頗欲中傷之哈瑪爾每於帝
前力營䕶之以故得免初伯勒齊爾布哈與太平韓吉
納圖們岱爾等十人結為兄弟情好甚宻及伯勒齊爾
布哈既罷九年太平為左丞相韓嘉納為御史大夫乃
謀出哈瑪爾諷監察御史沃哷海夀列其罪惡劾奏之
其小罪則受宣譲王等駝馬諸物大者則設帳房於御
幄之後無君臣之分又恃以提調寕徽寺為名出入托
果斯皇后宮闈無間犯分之罪尤大寕徽寺者掌托果
[205-35b]
斯皇后錢糧而托果斯皇后帝庶母也哈瑪爾知御史
有所言先已於帝前析其非罪事皆太平韓嘉納所摭
拾及韓嘉納以御史所言奏帝大怒斥弗納明日章再
上帝不得已僅奪哈瑪爾舒蘇官職居之草地而沃哷
海夀為陕西亷訪副使於是太平罷為翰林學士承㫖
韓嘉納罷為宣政使尋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有頃
托果斯皇后泣訴帝謂御史所劾哈瑪爾事為侵已帝
益怒乃詔奪海夀官屏歸田里禁錮之已而托克托復
[205-36a]
為丞相額森特穆爾復為御史大夫而謫太平居陕西
加韓嘉納以贓罪杖流尼嚕罕以死伯勒齊爾布哈既
罷猶出居般陽而圗們岱爾自中書右丞出為四川右
丞亦誣以罪中道追殺之已而哈瑪爾復召用托克托
兄弟尢徳之十二年八月哈瑪爾拜中書添設右丞明
年正月正除時托克托方信任汝中栢由郎中為參議
中書自平章政事以下見其議事皆唯唯獨哈瑪爾性
剛决與之論數不合中栢因譛哈瑪爾於托克托八月
[205-36b]
出哈瑪爾為宣政院使位居第三哈瑪爾由是深衘托
克托初哈瑪爾嘗隂進西天僧運氣術媚帝帝習之號
延徹爾法延徹爾華言大喜樂也哈瑪爾之妹婿集賢
學士圗嚕特穆爾故有寵於帝與魯逹實巴朗逹爾瑪
吉爾廸布逹斡爾宻等十人俱號依納克圗嚕特穆爾
性姦狡帝言聼計從亦薦西番僧且琳沁於帝僧善秘
宻法謂帝曰陛下雖尊居萬乘富有四海不過保有見
世而已人生能幾何當受此祕宻大喜樂禅定帝又習
[205-37a]
之其法亦名雙修法曰延徹爾曰秘宻皆房中術也帝
乃詔以西天僧為司徒西番僧為大元國師其徒皆取
良家女或四人或三人奉之謂之供飬於是帝日從事
於其法廣取女婦惟淫戲是樂又選采女為十六天魔
舞巴朗者帝諸弟與所謂依納克者皆在帝前䙝狎甚
至男女祼䖏號所䖏室曰色濟克烏格依華言事事無
礙也君臣宣淫而羣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醜聲穢行
著聞於外雖市井之人亦惡聞之皇太子年日以長尤
[205-37b]
深疾圖嚕特穆爾等所為欲去之未能也十四年秋托
克托領軍討髙郵哈瑪爾乗間復入中書為平章政事
托克托之出師也以汝中栢為治書侍御史俾輔額森
特穆爾中栢累言哈瑪爾必當屏斥否必為後患而額
森特穆爾不從哈瑪爾知之恐終不自保訴於皇后竒
氏曰皇太子既立而册寳及郊廟之禮不行者托克托
兄弟之意也皇后頗信之哈瑪爾復與旺嘉努之子僧
格實哩額森特穆爾之客明埒明古譖諸皇太子㑹額
[205-38a]
森特穆爾移疾家居監察御史袁賽音布哈等即承望
哈瑪爾風㫖劾額森特穆爾罪惡章三上而帝始允詔
收御史䑓印令額森特穆爾出都門聼㫖而以知樞宻
院事旺嘉努為御史大夫尋詔數托克托老師費財之
罪即軍中奪其兵柄安置淮安既而托克托額森特穆
爾皆就貶逐以死並籍家貲人口而以所籍額森特穆
爾者賜哈瑪爾十五年四月舒蘇由知樞宻院事拜御
史大夫五月哈瑪爾遂拜中書左丞相國家大柄盡歸
[205-38b]
其兄弟之門矣明年二月哈瑪爾既為相自以前所進畨
僧為恥告其父圗嚕曰我兄弟位居宰輔宜導人主以
正今圗嚕特穆爾專媚上以淫䙝天下士大夫必譏笑
我将何面目見人我将除之且上日趨於昏暗何以治
天下今皇太子年長聰明過人不若立以為帝而奉上
為太上皇其妹聞之歸告其夫圗嚕特穆爾恐皇太子
為帝則已必先見誅即聞於帝然不敢斥言淫䙝事第
曰哈瑪爾為陛下年老故耳帝大驚曰朕頭未白齒未
[205-39a]
落遽謂我為老耶帝即與圗嚕特穆爾謀去哈瑪爾舒
蘇計已定圗嚕特穆爾走匿尼寺中明日帝遣使諭哈
瑪爾舒蘇毋早入朝其居家聼㫖御史大夫吹斯戬因
劾奏哈瑪爾與舒蘇罪惡帝曰哈瑪爾舒蘇兄弟二人
雖有罪然侍朕日久且與朕弟伊埒哲伯皇帝實同乳
可姑緩其罰令其出征已而中書右丞相鼎珠平章政
事僧格實哩復紏劾哈瑪爾舒蘇之罪不已乃命其兄
弟出城受詔遂詔哈瑪爾於惠州安置舒蘇於肇州安
[205-39b]
置比行俱杖死哈瑪爾既死仍籍其家財額森特穆爾
所封之庫贓其封識固未嘗啟也哈瑪爾兄弟寵幸方
固而一旦遽見廢外人皆謂帝怒其譛害托克托兄弟
之故而不知其罪盖由於不軌其兄弟之死人無恤之

吹斯戬竒&KR1685氏額森布哈之孫琳沁之子也早嵗時性
寛厚簡言語皆以逺大之噐期之泰定初襲長宿衛為
必且齊集賽官至順二年除内八府宰相元統初出為
[205-40a]
福建宣慰使都元帥居三年通逹政治威惠甚著後至
元三年拜江浙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國用所倚海運為
重是嵗吹斯戩被命督其役措置有方所漕米三百餘
萬石悉逹京師無耗折者六年擢湖北道肅政亷訪使
未行改浙江行省右丞福建鹽法乆壊詔吹斯戩徃究
其私鬻盗鬻及出納之幣至則悉亷得其利病為罷行
之至正元年改山東肅政亷訪使尋召拜中政使明年
正月除陕西行䑓御史中丞三月復為中政使八月調
[205-40b]
太府卿四年拜中書參知政事尋陞右丞六年遷御史
中丞遂除翰林學士承㫖俄復為中丞又由資政使遷
宣徽使九年除大宗正府伊克托爾古齊宗王國人咸
稱其明果尋復入中書為右丞十年正月陞平章政事
階光禄大夫十一年十一月拜御史大夫進銀青榮禄
大夫十二年四月復為中書平章從丞相托克托平徐
州有功十三年拜御史大夫尋又為中書平章十四年
九月奉命率師討賊淮南身先士卒面中流矢不為動
[205-41a]
十五年遷陜西行省平章復召還拜知樞宻院事俄復
拜中書平章兼大司農分司提調大都留守司及屯田
事一日入侍帝見其面有箭瘢深歎閔焉進為首平章
十六年復遷御史大夫四月遂拜中書左丞相明年三
月進右丞相十八年加太保詔封其曽祖博囉哈雅為
雲王祖額森布哈為瀛王父琳沁為冀王是時天下多
故日已甚外則軍旅煩興疆宇日蹙内則帑藏空虚用
度不給而帝方溺於娱樂不恤政務於是吹斯戩居相
[205-41b]
位乆無所匡救而又公受賄賂貪聲著聞物議喧然是
年冬監察御史揚珠布哈劾吹斯戩任用私人都埒及
妾弟崔諤勒哲特穆爾印造偽鈔事將敗令都埒自殺
以滅口吹斯戩乃請謝事解機務詔止収其印綬而御
史逹爾瑪實哩王彞言不已帝終不聼也㑹遼陽賊勢
張甚明年遂起為遼陽行省左丞相未行二十年二月
復拜中書右丞相仍降詔諭天下時帝益厭政而宦者
資正院使保布哈乘間用事為姦利吹斯戩因與結搆
[205-42a]
相表裏四方警報及將臣功狀皆壅不上聞博囉特穆
爾庫庫特穆爾各擁强兵於外以權勢相軋釁隙遂成
吹斯戩與保布哈黨於庫庫特穆爾而誣博囉特穆爾
以非罪二十四年三月帝因下詔削奪其官爵且命庫
庫特穆爾以兵討之而宗王布延特穆爾圗沁特穆爾
等皆稱兵與博囉特穆爾合表言其無罪於是帝為降
詔曰自至正十一年妖賊竊發屬嘗選命將相分任乃
職視同心膂凡厥庶政悉以委之豈期吹斯戩保布哈
[205-42b]
夤縁為姦互相壅蔽以致在外宣力之臣因而解體在
内忠良之士悉䧟非辜又復奮其私讐誣搆博囉特穆
爾魯逹實等同謀不軌朕以信任之專失於究察遂調
兵徃討博囉特穆爾已嘗陳詞而乃寝匿不行今宗王
布延特穆爾等仰畏明威逺来控訴以表其情朕為惻
然興念而吹斯戩保布哈猶餙虚詞簧惑朕聼其以吹
斯戩屏諸嶺北保布哈竄之甘肅以快衆憤博囉特穆
爾等悉與改正復其官職然詔書雖下而吹斯戩保布
[205-43a]
哈仍留京師四月博囉特穆爾乃遣圗沁特穆爾稱兵
犯闕必得吹斯戬保布哈乃已帝不得已縛二人畀之
遂皆為博囉特穆爾所殺已而監察御史復奏言吹斯
戬矯殺丞相太平盗用鈔板私家草詔任情放還鬻獄
賣官費耗庫藏居廟堂前後十數年使天下八省之地
悉致淪䧟乃誤國之奸臣究其罪惡大赦難原曩者姦
臣阿哈瑪特之死剖棺戮尸吹斯戬之罪視阿格瑪特
尤甚今雖死必剖棺戮尸為宜有㫖從之而䑓臣言猶
[205-43b]
不已遂復沒其家産而竄其子宣徽使觀音努於逺方
&KR1685氏四世為丞相者八人世臣之家鮮與比盛而吹
斯戬早有才望及居相位皆仰其有為遭時多事顧乃
守之以懦濟之以貪遂使天下至於亂亡而不可為論
者謂元之亡吹斯戬之罪居多云
 
 
 元史卷二百五
[205-44a]
元史卷二百五考證
阿哈瑪特𫝊至元元年秋八月罷領中書左右部併入
 中書 八月元世祖紀作十一月
哈瑪爾𫝊至正十五年四月舒蘇由知樞宻院拜御史
 大夫五月哈瑪爾遂拜中書左丞相 按順帝紀哈
 瑪爾與舒蘇同日拜職在四月癸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