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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明文海巻四十三 餘姚黄宗羲編
賦四十三
花木一
落葉賦汪偉/
大火既没玉衡囬標著㣲霜于短草振脩柯以輕飈丹
鳥行宵以含景𤣥禽望社而違巢嘆百卉之何知亦感
時而早凋于是梧飄金井之床木落洞庭之浦岸栁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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楓前槐後栩碧者為丹堅者為窳望葳㽔兮朝霞聼淅
瀝兮夜雨初戀條以猶澁終脱然而别去忽紛沓以争
先漸悠揚而徐下或既往而獨還或已墜而更舉顛倒
自擲囘旋效舞趨逺若避控空如捕逐水迢逓隨風容
與惜連駢而異分懽邂逅而相聚無根蒂以焉托任飄
泊其何所悲興弔楚之騷人詩逓深宫之怨女圓者如
錢鋭者如斧剡者如圭平者如楮龍鬭兮摧鱗鳥鎩兮
委羽填溝湮谷浮渠汎渚雖使𨽻首握籌子房借箸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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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莫之能數也若乃嚴霜之晨皓月之夕深閨懐逺之
婦戍邉思歸之客莫不感之増悲對之太息夢繚亂以
難成思紛糾其如積爰有松柏凌寒不殷表秀色于疎
林掲孤標于空山獨心許兮幽人相與同兮歲寒
伐老柳賦楊守陳/
翰林院之後庭有巨栁數章參天蔽日民之輸廪米者
欲暴之庭患栁隂之翳之也請予伐其最巨而尤老者
余不可為之賦曰吳民輸税于京群告于翰林大夫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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吾儕小人供王之賦殚貲竭勞罔敢違誤頋玉粒之含
滋恐久儲而紅腐仰赫日之暴之奈栁隂之周布瞻彼
衆栁欎如車盖榦輪囷而離竒根拳曲而軸觧惟條葉
之輕盈若張少年之可愛時隨風以媚人作妖姬之舞
態豈觧禁雪霜之嵗寒安可作棟梁而雕繪異松柏之
後凋同櫟樗之徒大胡俾其蟠據乎紫垣掩映乎黄屋
倚乾坤之發生占雨露之濡沐旁惟茂乎棘榛下不秀
夫蘭菊既矜翹而擅榮且裒凶而萃毒巢鴟鴉于其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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孕蟻蠍于其腹落葉㸃玉河之清流飛花蠹金毳之上
服况其隂影之連接共浮雲而蔽天晝雖晴而若雨地
恒濕而不乾喟吾米之頻暴尚吐氣如浮烟望廪収其
何日徒困苦而憂煎昔叢竹以蔽庭而
矣櫻桃以翳
廟而伐焉况兹栁之為害可使其據上地而長年欲盡
屏去勢難遽然敢指其最鉅而尤老者請伐而置諸海
壖大夫曰此非吾力之所能為亦豈汝喙之所當議凡
物之生貴得其地故䑕穴社而不熏豺當道而皆避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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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盛而衰理所必至故負擔者極重則顛躋攀者過髙
斯墜吾恐天渝于旦夕風與雷其皆厲盡衆栁而㧞之
併掃六合之隂翳曦光洞燭于九垓陽徳普施于萬類
物何暴之不晞民何欲之不遂惜汝命之未遭徒沉憂
而永喟謂余言其無徴盍姑淹而少竢
水仙花賦姚綬/
伊昔涪翁夙罹謫逐行邁阻脩浮水奔陸方歸與以息
駕乃燕坐于蔀屋惟是屋也倚髙山臨大江影薄髙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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聲飛怒瀧敞宇衡門洞乎八窻式遣懐于吟嘯忽有覩
乎神娏爾乃乍近乍遥水靣微步羅襪生塵綃裳沾露
腰纎弱蘭唇冶樊素匪揚桂旗匪踏神魚遽引遽却或
疾或徐袖翩翻兮婉娩帶繚繞兮紓舒悵數年之獨往
鄙良夜以鰥居矯望延佇掠盼躊躇泛若斷梗浮猶馮
虚乃若貼金蓮于玉趾眷兹樂胥于焉邇止瑪瑙坡荒
仙王祠圯睇梅兄于嶺頭懐礬弟于澗涘進左右而諗
之曰水上步月彼其仙耶惟炫素質不御鉛華中有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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㽔輕䝉臂紗衝斥暮雨揮霍朝霞爾或見之而豈吾之
過誇耶左右屏息對曰彼之来斯誠類仙子馨香芬芳
容光旖旎其綽約也儼藐姑之神其聫姢也齊洛川之
子初雖瞻馳終莫摹擬是則主人之所見僕輩之所跂
者也于是之時涪翁啞然而作聲彼人冺然而無迹江
風惟清江月自白倀倀何之翳翳寢息晨興向明躑躅
于庭忽幽花之托根依后土以降靈胡然生之太瘦嵗
晏流形宋玉招魂之賦荘周夣蝶之經翁遄作詩調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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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石有頃比夕載騐厥跡無被花之懊惱出門一笑而
横大江之空碧
黄楊賦方逢時/
樗散野人逰于章貢之濱憇於水西之亭厥有叢木孤
植於庭蒼枝樛錯碧葉繽紛團如翠盖蔚若青林顧謂
童子此木何名童子曰噫余冲罔知命物未詳聞諸父
老厥稱黄楊材質堅細可為圖章琢磨雕刻玉石同光
其為性也終嵗所息僅逾毫芒閏餘之嵗反縮弗長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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諺有之閏厄黄楊君胡未逹而詢之詳野人悵然俛而
思仰而嘆曰有是哉造化小兒其以是戲耶夫長之難
則然矣閏而縮曷故哉将造化者之欲神其用也胡不
於楩楠杞梓蒲葦榆栁之皆然而頋勞其機于一木之
㣲也夫一氣紛擾萬有不齊或遲而速欲速或遲物各
值于所遭有非司命之所能移矧夫干霄巨木匠石斯
戕榖桑夙拱謂之不祥既忘情于速化又何恨乎黄楊
楊梅賦朱應登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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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人沈石翁為楊梅寫生緑葉敷暢朱實纍然即而
締觀天趣溢發如江南盛夏見其熟時也田南山使
君購藏於家永以為好命應登賦云
維茲珍卉稟精于陽嘉后皇之錫類眷鶉火之遐方覆
赫㬢之炎景沐瀼露之休光丹粼粼以即次緑蓁蓁而
含芳耀員輝而外朗歛潤液而内藏始的爍以璀璨或
婑媠而低昻廼若長嬴開叙朱明應候緑刺未脱丹實
已皺吳都越壤有豐其族絡谷包山輪輥纚屬或絳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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綃或赤如縠或青如黛或碧如玉嫣者如愁鮮者如沐纍
者如貫並者如逐遲者未苞疾者先熟驪珠駢首夜光
溢目焜焜韡韡爛若龍燭掩奔星之流彩奪明霞之灝
魄鮫人見而宵泣翔禽駭而晝伏譬之魏侯照乗之珠
趙氏連城之璧勾漏丹砂之産金谷珊瑚之植雖剛柔
之殊體殆煜爚而同色至若河干水涯靡靡半垂髣髴
江妃觧佩贈遺暑雨既零紅肌生粟又若王嬙畏寒嚬
顣溫風南来紫艶半開又若象罔赤水初囬繁枝葰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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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顆獨嫵又若息媯丹唇欲舉夜月皎映萬樹皆赤又
若廣陵燈火元夕烏剥蟲穿落紅滿前又若馬嵬妖血
尚鮮肇服青而變緋儗官資之著令爰田酸而入甘協
五味之中正謂圓融以諧俗實精覈而懐勁説衆口而
靡要盖天然以成性于是狡童媛女遨逰采掇擢纎指
于羅袖攘玉腕于跳脱扶輿猗靡揚柂戌削撫筠籠之
未盈盻柯條之漸薄㸃素裳而成絢互目成而相謔若
夫中使宣言上供見督揚翠華之羽旗挽黄龍之飛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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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厥包于下里致欵誠于上國寝園經薦天官獻新内
廷遍賜波及羣臣含桃辭寵素奈失御穠李慙出枇杷
寢妬于斯時也孰悲其不遇又若公子愛客廣堂豐燕酒
殽醉飽賓主俱倦而斯果在側莫不炫目而侈心貪取
而争羡覺煩憒之去體喜清芬之下咽然果木之珍適
口充腹茍為無饜名曰嗜欲欽軻生之制命鑒老氏之
知足聊用賦而廣之庶可以蠲乎殆辱
莽草賦靳學顔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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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道商顔谷中見莽草橘葉桂莖丹蕚素蕾意若自
負不儔凡卉者厥形麗矣然一葉入吻百内潰裂是
何形情之詭與予始撫而狎之繼知其然委諸絶壑
彌嘆而去旋復自咎夫已既已知矣而不以詔人不
仁是草有負于造物甚厚不厚誅之不義廼追製此
賦示之来喆毋若予之始狎之也
豔山兮神丘麗水兮炎洲祥芝兮九葩赤葉兮璚流既
採服以返精兮亦練餌而千秋胡茲植之獨戾秉駁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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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弗協生百需而無益獨戕物而呈㨗紺藹敷芬蒼條
輪囷素苞冒朱縹茸施殷乍歛乍開含嘻含嚬葉不辯
橘莖不分桂叢莢周柯益津豐媚曰旋樞之流精與皋
塗之麗卉孰凝爾質俾疑厥類熈榮外掲酷氣内藏危
鋒誤觸飈迅機張彼太行之隂産紀炎經而已習未若
兹之可翫貽永慼于一吸弄影濫汎之沚托跡蘋藻之
濱殖中逵而揚意挺修坰而驕神瘏馬飲波倦旅息䕃
将淫毒之有加曽自知其已甚后皇申嘉錫淑慝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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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覆露渥涵湛隂陽宣照明受命誠不遷美利咸各正
厲滓何偏滯範兹不肖形矜已若不足害物為有嬴是
以作賦敬陳明則比物聮類具懲賊徳其詞曰秀色可
飡言若醴飾貌深𠂻詎測底觀莽草兮類若子覆人邦
家利舌齒白者膚革黝者理觀莽草兮類若子金石示
剛脂韋裏覆却色沮觀者鄙觀莽草兮類若子疏節濶
視澹無滓嫉刻填膚唯有已靣而頌兮背而訾觀莾草
兮類若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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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落葉賦靳學顔/
序曰循禄窮海忽焉入秋獨寤空塗感兹一葉悲少
壮之幾何耻尺寸之不效因託毫素抒我幽隠非若
嘆息流光惜丹華而愁素髪者也賦曰
何朱明之不處兮俄金祗之振節鼔三隂于璿籥兮桐
應候而飛葉墮金井之離離兮下瑶階之琤琤音中律
以諧商兮孰辛酸之可聼若乃逐囬風兮紛舞與靈雨
兮俱零辭故枝兮無語宛長逝兮含情近抱根以若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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兮遐乗飈而翔漢乍縈蔓以潜跡兮忽出林而自見徘
徊曲榭飄䬙環堵若往若来如泣如訴風簷簌簌亭皋
蕭蕭形孤影隻羣萃朋遨托響天末借光日表委兹輕
質㳺夫縹緲故有蘭䑓苔繡金屋螢飛鍳團圞之朗曜
覩嘉樹之漸稀蛾眉嚬兮素心結怨莫怨兮新離别紈
扇恩情中棄阻白紵陽春為離舞亦有江潭逐客闗塞
征人撫青柯以流盻慨沃若之非心御重恩兮報無所
悵佳期兮歸無因目千里兮湛湛恠陽鳥兮先人若夫
[043-10b]
烈士愴神雄心感遇惕修名之将墜恐芳華之遲暮情
飛乎九岡之陽魂銷乎華平之坻腸一日而九廽夜十
起而未巳耳驚其聲目不成視扳條撫膺憫時悼已鼓
神劍以無歡援鳴琴而失理斯悲之極致非離思之能
擬也
金錢花賦宋鑒/
異哉植物之中有至竒之艶至巧之容綉毬圓而非刺
錦帶美而非攻玉盤牡丹之白木筆辛夷之紅蕉舒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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扇荷巻碧筒標形質異取類名同繄茲花之為卉兮宛
然出乎良冶九府之䂓以成五銖之形以冩色眩塗丹
光凝㸃赭排朶重交柯
爾乃鍾麗水之粹揚棠谿之
燀隂陽為之槖籥天地為之陶甄肉好存其周郭體態
像其方圓囊奚堪貯貫何能穿雖心生侈羡而吾人不
資於用焉是空擅芳菲之𢾗竟乏富貴之實累百至千
累一至十子母不能以相權商賈不可以貿易動貪夫
之心錯愛重稜驚賭客之眸勝持短陌風暄則蝶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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飜雨暗則蚨歸彷彿向雕欄而買斷秋光臨綺窓而挽囬
春色陸放翁紅蓉江上興廢吟哦陶徴士黄菊籬前情
忘採摘然一元亭毒之氣隨所寓而流形故草木得之
發為金錢之英抑豈帝天無主化工得以賄行夫錢也
作威福㺯權勢乍冨乍貧倐来倐去或愚而摽或癖而
聚或親以兄稱或守以虜鄙軀亡鄧通國滅劉濞鮮不
為錢之所制鳴呼前車覆後車戒觸物感懐吾何以兹
花為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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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文海巻四十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