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57-1a] 
皇明文衡卷之五十七
傳
謝翶傳 胡翰
謝翺字臯羽建寧人也家故贏於財父鑰居喪哀毁人稱其
孝宋咸淳初翺試進士不第慨然求諸古以文章名家元兵
取宋宋相文天祥亡走江上逾海至閩檄州郡大舉勤王之
師翺傾家貲率鄉兵數百人赴難遂叅軍事天祥轉戰閩廣
至潮陽被執翺匿民間流離乆之間行抵勾越勾越多閥閱
故大族而王監簿諸人方延致游士日以賦詠相娯樂翺時
出所長諸公見者皆自以爲不及不知其爲天祥客也然終
不自明且念乆不去人將虞我矣乃去而之越之南鄙依浦
陽江方鳳時永康呉思齊亦依鳳居三人無變志又皆高年
[057-1b]
遂俱客呉氏里中得其餘日以自適一不問當世事翺嘗上
㑹稽循山左右窺祐思諸陵西走呉會東入鄞過蛟門臨大
海所至歔欷流涕晚愛睦州山水浮七里瀨登嚴光釣臺北
向舉酒以竹如意擊石歌曰䰟歸來兮何極䰟去兮關水黑
化爲朱鳥兮有噣焉食歌已失聲哭人莫詰其誰何唯鳳與
思齊深悲之初江端友吕居仁朱翌辟地白雲源源故方干
所居在釣臺之南翺率其徒游焉願卽此爲塟地作許劒錄
及翺居錢唐病革語其妻劉曰我死必以骨歸方鳳塟我許
劎之地鳳聞訃訖如其言鳳字韶卿由太學生授容州教授
治毛氏詩陳宜中當國禮下之命其二子大豋小豋受業焉
同郡黃溍柳貫皆出其門好奬抜士有一善未嘗不與之進
思齊字子善其學本之外祖陳亮用䕃𥙷官攝嘉興丞數以
[057-2a]
書干宋臣用事者言賈似道母喪不冝賜鹵簿責文及翁頋
忌爭不力猶不爭耳又言御史俞浙以論謝堂去職宰相附
貴戚塞言路如朝廷何思齊雖有寒疾耳聾遇事不以埶移
不以貧屈自號全帰子云
媯仲子曰翰少客浦陽望仙華寳掌諸山從搢紳學者問翺
時事未嘗不喟然爲之太息於是訪其論著之文翺有晞髪
集鳳有嚴南集思齊有全帰集三家者惟翺集備焉其辭隱
其指微大要類其行事是時元新有天下士大夫於宋事多
諱言之鄞江任士林稱翺善哭如唐衢豈其情哉豈其情哉
王冕傳 宋濂
王冕者諸暨人七八歲時父命牧牛隴上竊入學舍聽諸生
誦書聽巳輒黙記暮帰忘其牛或牽牛來責蹊田父怒撻之
[057-2b]
已而復如初母曰兒痴如此曷不聽其所爲冕因去依僧寺
以居夜濳出坐佛膝上執䇿映長明燈讀之琅琅逹旦佛像
多土偶獰惡可怖冕小兒恬若不見安陽韓性聞而異之錄
爲弟子學遂爲通儒性卒門人事冕如事性時冕父已卒卽
迎母入越城就養乆之母思還故里冕買白牛駕母車自𬒳
古冠服随車後鄕里小兒競遮道訕笑冕亦笑著作郎李孝
光欲薦之爲府史冕罵曰吾有田可耕有書可讀肯朝夕枹
案立庭下備奴使哉毎居小楼上客至僮入報命之登乃登
部使者行郡坐馬上求見柜之去去不百武冕倚樓長嘯使
者聞之 冕屢應進士舉不中歎曰此童子羞爲者吾可溺
是哉竟棄去買舟下東呉渡大江入淮楚歷覽名山川或遇
奇才俠客談古豪傑事卽呼酒共飲慷慨悲吟人斥為狂奴
[057-3a]
北游燕都館秘書卿泰不花家泰不花薦以館職冕曰公誠
愚人哉不滿十年此中狐兎游矣何以祿仕爲卽日將南轅
會其友武林盧生死灤陽唯兩㓜女一童留燕倀倀無所依
冕知之不遠千里走灤陽取生遺骨且挈二女還生家冕旣
歸越復大言天下將亂時海內無事或斥冕爲妄冕曰妄人
非我誰當爲妄哉乃㩦妻孥隱於九里山種豆三畒粟倍之
樹梅花千桃杏居其半芋一區薤韭各百本引水爲池種魚
千餘頭結茅廬三間自題爲梅花屋甞倣周禮著書一卷坐
臥自隨秘不使人觀更深人寂輙挑燈朗諷旣而撫卷曰吾
未卽死持此以遇明主伊吕事業不難致也當風日佳時操
觚賦詩千百言不休皆鵬騫海怒讀者毛髪爲聳人至不爲
賔主禮淸談竟日不倦食至則食都不必辭謝善畫梅不减
[057-3b]
楊𥙷之求者肩背相望以繒幅短長爲得米之差人譏之冕
曰吾藉是以養口體豈好爲人家作畫師哉未幾汝頴兵起
一一如冕言
皇帝取婺州將攻越物色得冕寘幕府授以諮議叅軍一夕
以病死冕狀貌魁偉美鬚髯磊落有大志不得少試以死君
子惜之
史官曰予受學城南時見孟寀言越有狂生當天大雪赤足
上潛嶽峯四顧大呼曰遍天地間皆白玉合成使人心膽澄
澈便欲仙去及入城戴大㡌如簁穿曵地袍翩翩行兩袂軒
翥譁笑溢市中予甚疑其人訪識者問之卽冕也冕眞怪民
哉馬不覂音/奉駕不足以見其奇才冕亦類是夫
危孝子傳
[057-4a]
臨海孝子危貞昉字孟陽事親以孝聞其父孝先洪武辛亥
進士櫂官麟游丞再遷陵川坐法謫役江浦縣貞昉時爲郡
學諸生聞之奔訴於郡守欲走代之守以其名隷學籍難其
行貞昉號泣于庭曰人孰無父哉奈何獨沮於我也左右爲
之言獲如其請卽日上道詣京師伏 闕上䟽曰臣父陵川
丞孝先不幸絓吏議輸作大江之濵筋力向衰不能執事大
母范氏春秋復踰九十旦旦念之恐染霜露之疾無以遂其
菽水之忱終天之憾或及其身臣犬馬之齒方殷願代父作
勞使其帰養雖卽死無恨
聖天子以孝治天下惟哀矜焉䟽奏
上惻然從之貞昉乃解儒衣易短製欣然就役施施無難色
然質體尫弱不勝負任之苦越七月病卒貞昉通周易兼能
[057-4b]
學唐人歌詩性剛直讀古忠孝事斂袵乆之且曰使貞昉生
其時亦當若是爾遇交友患難蹈湯火赴援不爲利害惑卒
時年二十八聞者皆悲之
爲說者曰父子體殊而氣同者也故古之孝子不以身自私
非過激也宜也有如貞昉者詣 闕上䟽欲代父受役毅然
以死自誓唯知有父而不知有身其殆近於古之孝子者非
耶嗚呼死生扵人大矣貞昉之死於孝是有益於天衷民彞
之重無愧於俯仰無慊於神明奚翅足矣他尚何說哉彼悖
德犯上者亦曷嘗不死其死也如敗豚腐䑕人孰稱道之視
吾貞昉則若威鳯之翔千仞可望而不可即得與失又爲何
如哉貞昉之名宜登 國史以風厲四方余舊史官也特爲
立傳使秉直筆者他日有采焉
[057-5a]
杜環小傳
杜環字叔循其先廬陵人侍父一元游宦江東遂家金陵一
元固善士所與交皆四方名士環尤好學工書謹飭重然諾
好周人急父友兵部主事常允恭死於九江家破其毋張氏
年六十餘哭九江城下無所歸有識允恭者憐其老告之曰
今安慶守譚敬先非允恭友乎盍往依之彼見毋念允恭故
必不遺棄毋毋如其言附舟詣譚譚謝不納毋大困念允恭
嘗仕金陵親戚交友或有存者庶萬一可冀復哀泣從人至
金陵問一二人無存者因訪一元家所在問一元今無恙否
道上人對以一元死已乆惟子環存其家直鷺洲坊中門內
有雙橘可辨識毋服破衣雨行至環家環方對客坐見毋大
驚頗若甞見其靣者因問曰毋非常夫人乎何爲而至於此
[057-5b]
毋泣告以故環亦泣扶就坐拜之復呼妻子出拜妻馬氏解
衣更毋濕衣奉糜食毋抱衾寢毋毋問其平生所親厚故人
及幼子伯章環知故人無在者不足付又不知伯章存亡姑
慰之曰天方雨雨止爲毋訪之苟無人事毋環雖貧獨不能
奉毋乎且環父與允恭交好如兄弟今毋貧困不歸他人而
歸環家此二父導之也願毋無他思時兵後歲饑民骨肉不
相保毋見環家貧雨止堅欲出問他故人環令媵女從其行
至暮果無所遇而返坐乃定環購布帛令妻爲製衣衾自環
以下皆以毋事之毋性𥚹急少不愜意輙詬怒環私戒其家
人順其所爲勿以困故輕慢與較毋有痰疾環親爲烹藥進
七筯以毋故不敢大聲語越十年環爲太常賛禮郞奉詔祠
㑹稽還道嘉興逢其子伯章泣謂之曰大夫人在環家日夜
[057-6a]
念少子成疾不可不早往見伯章若無所聞第曰吾亦知之
但道遠不能至耳環歸半歲伯章來是日環𥘉度毋見少子
相持大哭環家人以爲不祥止之環曰此人情也何不祥之
有旣而伯章見毋老恐不能行竟紿以他事辭去不復顧環
奉毋彌謹然母愈念伯章疾頓加後三年遂卒將死舉手向
環曰吾累杜君吾累杜君願杜君生子孫咸如杜君言終而
氣絶環具棺槨斂殯之買地城南鍾家山葬之歲時常祭其
墓云環後爲晉王府錄事有名與余交
史官曰交友之道難矣翟公之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彼
非過論也實有見於人情而云也人當意義相得時以身相
許若無難事至事變勢窮不能蹈其所言而背去者多矣况
死而能養其親乎吾觀杜環事雖古所稱義烈之士何以過
[057-6b]
而世俗恒謂今人不逮古人不亦誣天下士也哉
蔣貞婦傳
蔣貞婦德新世居歙之黃山自㓜莊靜父忠甫爲之擇配鮮
有當意者年二十有八始歸同郡羅宣明宣明鄂州刺史諸
孫家法素謹貞婦奉尊章處先後咸底禮度中外稱之弗置
至正壬辰蘄黃妖㓂起破州郡屠劉人如刈草菅蔓延將至
歙宣明散家貲募兵保障鄉井巳而兵大集歙城䧟官軍復
者再三宣明功爲多癸已夏四月元帥沙不丁治歙城以宣
明慷慨仗義俾分築一百三十尺宣明之家索於用兵其計
無所從貞婦盡售奩中物相之宣明忘其憂乙未冬十二月
祁門黟縣惡少年搆浮梁劇盜來犯歙宣明謂貞婦曰我素
負殺賊名賊必不貸我汝宜相從軍中如何貞婦曰婦人在
[057-7a]
軍中兵氣恐不揚子獨不聞之乎妾有兄弟在香山砦柵頗
可守妾往依之君努力自愛勿以妾爲念也遂灑泣而别丙
申春正月歙城復䧟宣明請兵江浙行中書賊聞宣明妻孥
在香山攻之益力二月天雨雪寨破賊大肆焚掠𥘉貞婦以
宣明從征不忍茹酒肉至是炮炙行觴命左右醉飽以二子
驢兒馬兒屬蒼頭奴詹寄詹勝寳曰事勢至此我誓不受辱
一死决矣然不可使羅氏無後汝宜護二兒還主翁也言訖
勝寳負驢兒出媵人挾馬兒繼之卣婦又繼之遇賊石崖上
賊遂裭其衣貞婦力拒賊攫貞婦髪貞婦齧其臂瓜其面出
血罵曰死狗奴汝何不殺我賊怒斫其臂以刀舂之墜崖而
死驢兒見毋死哭罵曰賊賊爭忍殺吾毋他㓂曰何等小物
敢爾邪橫槊刺其背死勝寳遁寄不勝怒執木㦸擊傷數㓂
[057-7b]
與媵人皆遇害日將夕㓂退貞婦從姪蔣志道從積屍中緣
崖下見貞婦屍如生傍有衣篋類有物窣窣然動啓視之馬
兒在焉亟抱以歸宣明云
太史公曰喪亂之餘女婦以節著者有矣若歙之蔣氏何其
烈哉夫以柔脆之身竟欲抗如虎之盜自非義激于中視死
如歸其氣不如是之明也大抵故家遺俗詩書之澤弗替宣
明又能奮揚而飭導之使一門之內婦死於夫子死於母而
一蒼頭之微亦能爲其主捐軀此殆難以聲音笑貌爲也然
則宣明亦賢矣哉賢者宜有後篋中之兒所以能獲全於今
也
考定伯夷傳 王禕
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齊名致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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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達夷齊其謚也始墨胎氏父曰初字子朝自伯夷名允以/下據韓詩外傳
吕氏春/秋增入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
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齊
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帰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爲
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扣馬而諌曰父死不塟爰及干戈可
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
扶而去之武王巳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曰吾
聞古之士遭治世不避其任遇亂世不爲苟存今天下亂周
德衰其竝乎周以塗吾身也不若避之以潔吾行自曰吾聞/古之士以
下據荘/子增入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
歌其辭曰豋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
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帰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
[057-8b]
死於首陽山
太史公曰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藝詩書雖缺然虞
夏之文可知也堯将遜位讓於虞舜舜禹之間岳牧咸薦乃
試之於位典職数十年功用旣興然後授政示天下重器王
者大統傳天下若斯之難也而說者曰堯讓天下於許由許
由不受恥之逃隱及夏之時有卞随務光者此何以稱焉孔
子序列古之仁聖賢人如呉太伯伯夷之倫詳矣余豋箕山
其上蓋有許由冡云余以所聞由光義至高其文辭不少槩
見何哉此太史公將稱伯夷讓國之節故先述帝堯讓位之/難及由光不受讓之義因以見由光雖義高其事見
扵經史而伯夷之節則/頼孔子序列故名傳也孔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
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伯夷之意睹軼詩可異焉或曰
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潔
[057-9a]
行如此而餓死由是觀之怨邪非邪此舉孔子稱道伯夷之/辝言其求仁得仁固若
無怨然兄弟讓國乃至餓死莫能無怨/乎蓋言其若有怨所以明其實無怨也且七十子之徒仲尼
獨薦顏淵爲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蚤夭天之報
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
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
著者也至若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冨厚累
世不絶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
災者不可勝數也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此引言/須子有
德而早夭盜跖暴戾壽終又極言操行不軌者乃富厚累代/公正發憤者反遇禍災所以反復致意於伯夷以讓國之賢
而至於/餓死也孔子曰道不同不相爲謀亦各從其志也故曰富貴
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爲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歲寒然
後知松柏之後凋舉世混濁清士乃見賈子曰貪夫徇財烈
[057-9b]
士徇名夸者死權衆庶憑生豈以其重若彼其輕若此哉訿
人之志善惡不同爲善者因衆人之惡而愈見然/則盗跖曷嘗爲足重而伯夷雖餓死豈足爲輕哉易曰同明
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君子疾沒
世而名不稱焉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顏淵雖篤
學附驥尾而行益顯巖穴之士趍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
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靑雲之士惡能施
於後世哉末又申言爲善者必待於聖人以著名而惡没世/之後善名之不著所以深幸伯夷得孔子而名彰
顏淵由附驥/尾而行顯也
太史公伯夷傳自漢以來論者莫不稱其文章之奇偉萬喙
一辭無異議者以予論之則有不然遷作史記體制最正其
列傳之體必首著名氏鄉里世系繼序行能功烈之始終而
其末論斷之辭則别稱太史公曰云云以𥙷所未備之事發
[057-10a]
所不盡之意觀乎老莊管晏申韓孫呉等傳爲體皆然獨伯
夷傳首述載籍博考等語次述太史公曰余豋箕山等語乃
始及夷齊之事而遂以天道無親等語終之辭意不倫體制
乖舛意者必有錯簡而後世承訛襲謬不以爲非也司馬貞
索隱張守節正義不過隨文生意曲爲註解予切病之因爲
考尋其指意易置其文辭之先後而訂定之間復援據古說
𥙷其一二而頗加箋訓庶幾其體正而義明讀而習之者有
所取法也或曰太史公之文至矣後學頋乃妄議而竊更之
不巳僭乎曰非然也予之考定是傳也實因其本文而更次
第之曷有妄贅一辭哉且書之武成禮之大學旣列爲聖人
之經而在先儒悉嘗更改則予於是而考定之乃所以成其
美也而奚僭之爲况乎史記本不完之書故禇少卿小司馬
[057-10b]
氏輙爲之補益設以僭罪予則於二人也其又將何尤庸志
諸傳後以竢覽者詳焉
熊孝子傳
熊孝子者名仁瞻唐洪州海昏縣人也性至孝仕爲左衛府
參軍袁州宜春縣丞喪毋奉柩而歸卜宅兆於縣西之歸義
鄉而其地岡阜峻嶮喪轝莫能致也仁瞻念非水道不可達
誓傾家貲掘地爲川以通江方庀工俄而天大雨水自墓旁
近地湧出成川與江流接舟以得逹而窀穸之事遂矣旣塟
結廬墓側居六年有慈烏來巢共稱異焉於是江西觀察使
路嗣恭列其孝行以聞大曆十年秋勑旌表其門閭仁瞻後
再謂江州司戸又遷越州蕭山縣令卒于官年七十有三世
因名其川曰孝子港橋曰孝感橋所居里門曰孝錫坊海昏
[057-11a]
至宋改建昌隷南康軍淳熈六年新安朱熹守南康首命有
司依准勑令護其墓且遣使祭之其文曰熹假守茲土攷諸
圖經以求此邦前賢潛德隱行之實於建昌得陳太中大夫
司馬暠從事中郞司馬延義以及熊君皆以孝德聞而熊君
精誠所感獨致湧水成川之應私心竊敬仰焉乃復以其事
請于朝有旨洊加旌表繼而嘉禾陸德輿來爲守聞而嘆曰
熊孝子事前守朱文公之所表章也吾其敢不成其志則大
書有唐熊氏旌表門閭八字勒諸石俾縣令鄭伯承新作其
里門厥後爲守令者咸護視之惟謹莫或能廢也孝子子孫
相繼緜衍至于今十一世矣
太史氏曰余家烏傷縣縣人有顏氏者秦人也蓋塟其親而
躬負土焉群烏䘖土來助烏吻皆傷故漢卽其地縣且名之
[057-11b]
至唐又改名義烏表孝行也及余得建昌熊孝子事至慈烏
來巢與吾顏氏事頗相類爲之於邑乆之因竊嘆曰至哉孝
乎一念之烈其感物固如是夫傳曰孝弟之至通於神明信
哉
皇明文衡卷之五十七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