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h0102 明文衡-明-程敏政 (master)


[025-1a]
皇明文衡卷之二十五
 書
   擬答吕相絶秦書 宋濂
昔我嬴秦實長西戎獻公不我鄙夷以伯姬歸我穆公穆公
不敢忘獻公薨國內不靖群公子出奔穆公懼大國社稷之
隕會齊人納惠公于晉惠公許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畧南
及華山内及解梁城言猶在耳乃卽背之㑹晉荐饑來乞糶
於我諸大夫惡惠公二三其德也欲乘饑伐之穆公則曰其
君是惡其民何罪於是乎輸粟于晉自雍及絳相繼不絶未
幾秦亦饑穆公又曰晉君其能恤我民矣乎遣使之晉惠公
弗念穆公之施絶而弗與穆公不得巳有韓原之師相從惠
公而西雖然豈敢以至卽改館饋七牢焉使歸于國及晉再
[025-1b]
饑穆公又餼之粟惠公薨懷公遣師軍于廬柳威靈所加孰
不畏之我穆公忘已之弱使公子縶如晉師天誘其衷退軍
干邭文公遂入曲沃朝于武宮呂卻畏偪將焚公宫以圖不
軌穆公知之乃潜㑹文公于王城誘而殺之文公卽位來逆
夫人嬴氏穆公以晋國大臣未附俾三千人衛之以歸微我
穆公恵文之能有國未可知也則是我有大勲于晉豈惟諸
侯知之皇天后土實與聞焉文公當不忘我舊德戮力同心
以輔王室子帶之辭天王出居于鄭使左鄢父來告難亦使
簡師父以告于晉我穆公左埶鞭弭右屬櫜鞬親帥師屯于
河上以遲文公文公恐我分其績也乃辭我師而下納王于
成周殺太叔于隰城而獨受陽樊温原攅茅之田我穆公不
敢言文公自是信宣於諸侯虞夏商周之㣧莫不震疊相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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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朝于晉非爲秦也文公又以諸侯方睦𣣔脩舊怨于鄭穆
公畏文公之威不䏻自寕急出師軍汜南鄭伯恐使燭之武
來言曰君嘗爲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
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旣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
將焉取之穆公聞其言而愳結盟而還文公薨襄公卽位穆
公有事于鄭未嘗以一矢犯晉疆埸㐮公蔑棄我穆公以墨
衰卽戎敗我于殽殄殱我卒徒係累我三帥我穆公亦不唯
晉之怨乃自悔過誓告於群臣然猶願徼靈於惠文以事我
襄公襄公不察我之誠又帥宋陳鄭三國之師取汪及彭衙
國中之人怒曰晉不報徳則已乃日事干戈是欲滕薛我也
將悉敝賦以待于郊亦冀晉人遣一介行李之來修復舊好
襄公唯力是恃又伐我圍邧新城襄公薨穆公亦卽世晉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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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國家之難欲立長君使先蔑士㑹如秦逆公子雍我康公
唯穆公之事是傚多帥徒衛以納之晉人遽食前言而立靈
公又敗我於令狐自時厥後又取我少梁又戰我于河曲康
公薨共公卽位靈公亦悔于厥心欲求成于我又不明言以
侵崇急我我共公惡其詭道弗敢與成靈公薨景公即位景
公不務撫綏秦民又迫我于輔氏景公薨君嗣厥位寡人謂
二三大夫曰我兩國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寡人之恥也
盍行成乎君亦降心相從㑹于令狐而盟于河之東西口血
未乾又使卻錡乞師于魯欲以伐我且以蔓辭以文致我罪
寡人聞之困獸猶鬪况國乎君旣有意督過矣寡人亦何愛
一國士卒不與君周旋左右乎君若惠顧前好唯令狐之盟
是申是尋亦唯命鍛乃戈矛備乃弓矢俾兩君相見于野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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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命寡人敢帥西方之諸侯俯伏以聴唯執事其進退之
   荅章秀才論詩書 宋濂
濂白秀才足下承書知學詩弗倦且疑歷代詩人皆不相師
旁引曲證亹亹數百言自以爲確乎弗㧞之論濂竊以謂世
之善論詩者其有出於足下乎雖然不敢從也濂非䏻詩者
自漢魏以至于今諸家之什不可謂不攻習也薦紳先生之
前亦不可謂不磨切也揆於足下之論容或有未盡者請以
所聞質之可乎三百篇勿論已姑以漢言之蘇子卿李少卿
非作者之首乎觀二子之所著紆曲凄惋實宗國風與楚人
之辭二子旣沒繼者絶少下逮建安黄初曹子建父子起而
振之劉公幹王仲宣力從而輔翼之正始之聞嵇阮又疊作
詩道於是乎大盛然皆師少卿而馳騁於風雅者也自時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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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正音衰微至太康復中興陸士衡兄弟則倣子建潘安仁
張茂先張景陽則學仲宣左太冲張季鷹則法公幹獨陶元
亮天分之髙其先雖出於太冲景陽究其所自得直超建安
而上之髙情逺韻殆猶大羮充鉶不綴鹽醯而至味自存者
也元嘉以還三謝顔鮑爲之首三謝亦本子建而雜叅於郭
景純延之則祖士衡明逺則效景陽而氣骨淵然駸駸有西
漢風餘或傷於刻鏤而乏雄渾之氣較之太康則有間矣永
明而下抑又甚焉沈休文拘於聲韻王元長局於𥚹迫江文
通過於摹擬隂子堅渉於淺易何仲言流於瑣碎至於徐孝
穆庾子山一以婉麗爲宗詩之變極矣然而諸人雖或逺式
子建越石近宗靈運玄暉方之元嘉則又有不逮者焉唐𥘉
承陳隋之弊多尊徐廋遂致頽靡不振張子壽蘇廷碩張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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濟相繼而興各以風雅爲師而盧昇之王子安務欲凌跨三
謝劉希夷王昌齡沈雲卿宋少連亦欲蹴駕江薛固無不可
者奈何溺於乆習終不䏻改其舊甚至以律法相髙益有四
聲八病之嫌矣唯陳伯玉痛懲其弊專師漢魏而友景純淵
明可謂挺然不群之士復古之功於是為大開元天寳中杜
子美復繼出上薄風雅下該沈宋才奪蘇李氣吞曹劉掩顔
謝之孤高雜徐庾之流麗真所謂集大成者而諸作皆廢矣
並時而作有李太白宗風騷及建安七子其格極高其變化
若神龍之不可羈有王摩詰依倣淵明雖運詞清雅而萎弱
少風骨有韋應物祖襲靈運䏻一寄穠鮮於簡淡之中淵明
以來蓋一人而已他如岑參高逹夫劉長卿孟浩然元次山
之屬咸以興寄相高取法建安至於大曆之際錢郎逺師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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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而苗崔盧耿吉李諸家亦皆本伯王而宗黄初詩道於是
為最盛韓柳起於元和之間韓𥘉效建安晚自成家勢若掀
雷抉電撑决於天地之垠柳斟酌陶謝之中而措辭俊逸清
妍應物而下亦一人而巳元白近於輕俗王張過於浮麗要
皆同師於古樂府賈浪仙獨變入僻以矯豔於元白劉夢得
歩驟少陵而氣韻不足杜牧之沉涵靈運而句意尚奇孟東
野隂祖沈謝而流於蹇澀盧仝則又自出新意而渉於怪詭
至於李長吉温飛卿李商隱段成式專誇靡蔓雖人人各有
所師而詩之變又極矣比之大曆尚有所不逮况厠之開元
哉過此以徃若朱慶餘項子遷李文山鄭守愚杜彦之呉子
華軰則又駁乎不足議也宋初襲晚唐五季之弊天聖以來
晏同叔錢希聖劉子儀楊大年數人亦思有以革之第皆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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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義山全乖古雅之風迨王元之以邁世之豪俯就繩尺以
樂天爲法歐陽永叔痛矯西崑以退之爲宗蘇子美梅聖俞
介乎其間梅之覃思精微學孟東野蘇之筆力撗絕宗杜子
羙亦頗號爲詩道中興至若王禹玉之踵徽之盛公量之祖
應物石延年之效牧之王介甫之原三謝雖不絶似皆嘗得
其髣髴者元祐之間蘇黃挺出雖曰共師李杜而競以已意
相高而諸作又廢矣自此以後詩人迭起或波瀾富而句律
踈或煆煉精而情性遠大抵不出於二家觀於蘇門四學士
及江西宗泒諸詩蓋可見矣陳去非雖晚出乃能因崔德符
而歸宿於少陵有不爲流俗之所移易馴至隆興乾道之時
尤延之之清婉楊廷秀之深刻范至能之宏麗陸務觀之敷
膄亦皆有可觀者然終不離天聖元祐之故歩去盛唐爲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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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下至蕭趙二氏氣局荒頽而音節促迫則其變又極矣由
此觀之詩之格力崇卑固若隨世而變遷然謂其皆不相師
可乎第所謂相師者或有異焉其上焉者師其意辭固不似
而氣象無不同其下焉者師其辭辭則似矣求其精神之所
寓固未嘗近也然唯深於比興者乃能察知之爾雖然爲詩
當自名家然後可傳於不朽若體䂓畫圓準方作矩終爲人
之臣僕尚烏得謂之詩哉何者詩乃吟咏性情之具而所謂
風雅頌者皆出於吾之一心特因事感觸而成非智力之所
能増損也古之人其初雖有所沿襲末復自成一家言又豈
䂓䂓然必於相師者哉嗚呼此未易爲初學道也近來學者
類多自高操觚未能成章輙闊視前古爲無物且揚言曰曹
劉李杜蘇黃諸作雖佳不必師吾卽師師吾心耳故其所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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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往猖狂無倫以揚沙走石爲豪而不復知有純和冲粹之
音可勝嘆哉可勝嘆哉濂非能詩者因足下之言姑畧誦所
聞如此唯足下裁擇焉不宣濂曰
   與許門諸友論宗法 胡翰
僕不佞獲與諸君講以文之好雖不可謂之知言然未甞不
槩于心也比見有以宗法爲問者景翰答之甚辨頋僕有不
能釋然者數事夫大宗小宗之法其廢也乆矣記大傳嘗載
其說曰別子爲祖繼別爲宗繼禰者爲小宗有百世不遷之
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繼别子
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高祖者五世則遷者也
說者謂別子爲公子若始來在此國者後世以爲祖繼别者
謂别子之世嫡也兄弟尊之謂之小宗繼高祖者亦小宗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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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曰有小宗而無大宗者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無宗亦莫
之宗者公子是也說者謂公子爲先君之子今君兄弟又曰
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爲其士大夫之庻者宗其士大夫之
嫡者公子之宗道也說者以公子不得宗君君命適昆弟爲
之宗使之宗之是公子之宗道也至於國之卿大夫有不出
於公族者蓋未嘗及也而士庻人之事則文畧無所見故後
世之言宗法者止於卿大夫之有采地者以禮斷之也然禮
固未嘗言士庻人無宗也且使大夫或有廢而爲士庻人者
其宗法亦將隨而廢乎抑否乎使士庻人有升而爲卿大夫
者則於法宜得立宗矣而族之適子有宗之之道乎抑自爲
後世之宗乎曽子問曰宗子爲士庻子爲大夫其祭也如之
何孔子曰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是所謂宗子者其卿大夫
[025-7a]
之世適乎其有非卿大夫之世適而士之世適者其兄弟爲
卿大夫遂以適士爲宗子可乎孔子曰宗子爲殤而死庻子
弗爲後也或大宗之世適有絶其後者族人可繼以爲後乎
抑亦弗爲後乎茍不爲後則大宗廢矣大宗旣廢則族人皆
五世則遷之宗也其於䟽屬終不能合而爲一則所謂尊祖
者得無有未盡乎百世不遷之宗其死也族人爲之服齊衰
三月其母妻之死也亦然五世則遷之宗其死也當服者爲
之大功九月其母妻之死也何獨無服乎後世宗法不行宋
儒往往欲立小宗之法今士庻人之家祭祀有用宗子法者
亦合於禮之意乎抑以古卿大夫之事而今士庻人行之得
無僣乎未子之述家禮固欲同志之士熟講而勉行也其於
祭祀之禮未嘗不嚴於主人主婦之位則固寓宗子之法矣
[025-7b]
不然則亦有可處置者乎太宰以九兩係邦國之民曰宗以
同族得民其所謂得民者豈止於今記禮者之言乎將猶有
可推者乎此皆所未喻也諸君講學之日乆矣茍不鄙而卒
見教焉則幸矣
  答徐大年書 趙汸
鄭村良遇後毎恨相見之晩簮盍孔艱慨思晤言惟重瞻系
當卧疾敝鄉時適有鄭氏便人匆匆不能具書急取黄先生
行狀封寄左右凡書所欲言者何以加此不作書非有意也
庚子春夏留星源山中友朋自歙至者言甞見足下所寄書
而忘却取來自是凡屬數軰求之至今年春乃始得見三復
不能去手莊生曰逃空谷者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况於稽
經考禮如靣論者乎幸甚幸甚鄭康成三禘五帝六天緯書
[025-8a]
之說豈特足下疑之自王肅以來莫不疑之而近代如陳陸
葉林諸公其攻擊亦不遺餘力矣竊嘗究觀諸名家論著於
經㫖似猶有未盡者於禮意似猶有弗類者此先生所以不
能巳於言也雖然去古遠矣豈易言哉汸嘗歎王子雍有高
才好著書又與典午氏爲婚姻勢望赫然苟非高明愽洽眞
有據依安能議其所短而孫仲然獨取聖證論駁而擇之其
所辨證必有可觀陳史旣復不作志其書復不傳千載而下
無所鏡考可惜哉是以先生行狀中凡諸經疑義皆畧存梗槩
良以此也其於歷代聚訟之說雖千百一二而本源制作悉
巳包涵懼觀者忽而弗思爾今足下乃能反求經傳具示所
疑豈非區區所望於同志者乎幸甚幸甚楊子雲曰衆言淆
亂析請聖禮家異同之說其來遠矣苟不反求於經將安所
[025-8b]
折衷乎謹按周禮述舊聞以答來貺足下其察焉經曰祀天
曰祀天神曰祀昊天上帝曰禋祀昊天上帝曰旅上帝曰大
旅上帝曰享上帝曰類上帝曰類造上帝曰祀五帝曰禋祀
五帝皆因官屬職掌器物司存言之然其間尊卑遠近親踈
隆殺異同分合有序有倫聖經簡奥無費辭非後世文字北
也蓋典瑞言祀天旅上帝祀地旅四朢旅四朢别言旣非祀
地則旅上帝别言非祀天明矣大宗伯國有大故則旅上帝
及四朢亦以上帝對四朢言而小宗伯兆五帝於四郊四朢
四類亦如之始以五帝對四朢言五帝卽上帝明矣旅者會
而祭之之名上帝非一帝也猶四朢非一方矣大宗伯禮天
地四方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而詩曰來方禋祀以其騂
牡四方之神卽五帝也故曰禋祀而得與天地通稱六器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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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星辰四朢不與焉大宗伯以禋祀實柴槱燎祀神之在天
者以血祭霾沈疈辜祭神之在地者禋者升煙以祭之名三
祀皆積柴實牲體玉帛潦而升煙以報陽也自非天神之尊
者不得言禋祀明矣大司樂祀四朢祭山川各有樂而五帝
樂無文以其皆天神同六變之樂也又豈但與昊天上帝同
禋祀同祭服而巳哉雖然五帝之非人帝可無疑矣其總言
上帝與專言祀天者豈無别乎其祭曰旅曰享曰類曰類造
其事曰天子將出曰帥旬曰國有大故以及曰祈榖與大司
樂冬日至祀天神於圜丘夏日至祭地示於方澤孔子謂之
大郊者其於尊卑遠近親踈隆殺之節亦辨而詳矣若來書
所謂天與帝爲一惟兼言分言有異則經中神號祭名禮物
徒異同而已矣先王制爲一代大典豈爲是辭費以來後世
[025-9b]
之紛紛乎大宗伯禮四方主作六玉言小宗伯兆五帝主建
神位言足下謂大小各從其類决五帝爲人帝非經㫖也夫
五行之神爲五帝而大皥之屬配焉亦云帝此孔子問諸老
聃而告季康子者也公羊子曰自内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
者無主不止此郊之所以尚配也今將迎氣於郊而廢其所
配者主其配者大皥以降雖有功德亦人鬼也人鬼豈能司
天時而布五氣者乎陳祥道楊復齋之言曰天有五行四時
則有五帝帝者氣之主也果以五人帝爲王帝則人帝之前
其無司四時者乎朱子又謂凡說上帝者總昊天上帝與五
帝言之意與陳氏同諸公雖不主康成至此亦不能異也足
下豈弗考乎王制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此天
神人鬼之別也國語曰郊禘之牛角繭栗謂郊爲禘而牲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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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文此所謂禘非人鬼之祭矣又曰凡禘郊祖宗報五者國
之祀典也加之以社稷山川三辰五行而别不言祭天地則
韋昭註禘爲圜丘不誣也祭法以禘郊祖宗對舉言之與國
語同則四者皆大祭而事體相似可知其四代配食之帝一
以先後爲次則四大祭者輕重必有差矣王氏謂禘者宗廟
之殷祭而郊爲圜丘祀天以其序言則先廟而後郊廟言人
鬼而郊不及天神以其實言是重祖以配天而輕所自出之
帝惟廟享也又謂祖宗乃二廟不遷之名是禘郊以祭言祖
宗以廟言也大廟之不遷又非世室比顓頊之於夏契之於
商其廟視周文武世室亦可同倫乎二世室一曰祖一曰宗
可乎此毋論禮意如何古人制言有序名物以類必不如是
之舛駁弗倫也六天之神隂主化育著爲星象下應人事北
[025-10b]
辰中居御極而五帝随天運轉以散精布氣於四時與開闢
之初五天之精感爲帝王之祖皆非有得於化原有見於古
初者信不足以及之然中垣太微昭布森列不可誣也况周
人立閟宫以祭姜源大司樂享先妣序於先祖之上則南郊
祀感生帝何必異乎緯書焚於隋河圖洛書至宋始大顯使
無陳邵二公亦妖妄之類耳學者初不見全書徃徃望風詆
排先生嘗謂恐尚有知圖書蓍䇿之數在其中可謂惡而知
其善者矣孫仲然遠矣安得起陳林諸君子而質之然先生
論宗廟之禘與鄭氏三禘亦不苟同行狀中可見其謂成王
以殷禮祀周公因詩言白牡以辯明堂位之誣也足下廼取
何休氏周公生有王禮之云誣斯甚矣魯郊非禮春秋所書
非一端但非成王賜之耳其謂魯禘文王於周廟者因魯有
[025-11a]
文王廟而辯於周公廟禘文王之僣也嚳無廟主藏於稷廟
也魯旣有文王廟安可虚而不祭但爲藏主之所乎明堂位
文夸典不至矣上言配帝于郊配以后稷下言以禘禮祀周
公於大廟自車服旌旗以至樂舞廟飾皆天子也而獨不敢
言上及文王吾家伯循欲推王禮以說魯禘其論起於唐未
而不兼群廟之說子程子蘇子由陳祥道諸公皆無取焉足
下謂之古今通論可乎向來甞感楊信齋譏鄭康成讀祭法
不熟杜祐讀大傳不熟杜氏主康成而兼存王肅未知讀書
生熟如何然康成所得有在祭法外者雖信齋未可忽也王
肅親注家語而自廢五天帝之說苟無卓然之見讀書雖熟
猶不足恃而况不熟者乎學乎後世而傲視古人如此毎爲
讀儀禮通解君子惜之此先生教人所以貴乎致思也足下
[025-11b]
如有意斯事則聖經贒傳與諸名家成書歷代史志具在區
區廢忘乆矣何足辱下問乎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內外之說
註脚已具右方六經𥙷註爲人借去一時無他本可奉寄當
俟後便圖然此書頗難看汸遊江湖間嘗出以示人鮮有好
耆金華黃公與夏先生尤不悅以其多引而不發也其論五
經大旨皆巳櫽括入行狀頗以平日耳聞綴而輯之庻幾將
來君子得以考觀其尚有能成先生之志者乎自遭亂離此
事姑置而又以蚤衰乆病雖甞竊有撰錄未能脫藳其尚克
廣先生之學使有傳乎雖然所謂學足以明聖人之心志在
以六經明晦爲已任者先生所望於當世君子學者而未見
其人也惟足下勉之則所以大肆其力於遺經者必有上逹
日新之功非俗學所敢知矣書辭已繁不復他及又未知何
[025-12a]
時可逹左右臨楮馳神不宣
   與宋景濂
初夏已熱伏惟講授優暇尊候動止多福前月中承王總制
處傳至所與陶伯仁書捧領忻懌汸今春凖擬一訪陶公屢
傷風寒腠理不實恐途中又増外證累其本病一向畏怯竟
未曽徃謹藏襲尊翰以爲後期也春秋屬辭鋟梓近畢工敬
奉一部求校正前軰文字板行後刋修者多矣幸勿謂巳刻
之書而吝於指摭也不肖自少卽患體羸心弱拙於記且不
耐勞說是書毎舉一例必干渉全經全傳而近年以來阨於
疾病旣倦檢閱尤憚思索是以因循歳月未能脫藁所望於
郷先生以校正之助者有二人汪德輔妙年以此經發解甞
著胡傳纂䟽出入五十餘家老於春秋者也朱允升素留意
[025-12b]
經學且甞同見黄先生得其著書大意亦甞集諸家說爲春
秋傳近者汪公學者抄屬辭諸小序去乃畧無所可否比相
見索觀盡數葉寘書笑云義例交錯易使人昏蓋平日不作
如此討論也朱先生𥘉見舊作集傳序文卽云春秋之說定
於此矣然辭從主人及日月之法始皆未能信後見屬辭乃
手鈔一部點抹甚精脫誤處亦時竄定然而所慮者明經之
士未必人人脗合如此公則不但無可否而巳也是以深有
望於先生焉其纂述大意別幅求教印可一言弁子書首雖
荷不拒然必詳賜考證視其書果足以讐其意志然後可以
着筆或有未是且容證定耳昔止齋作後傳自謂身後之書
今汸乃親見刻&KR0922蓋有其說劉道原通鑑外紀成時病眼病
瘡不寐不食因思李弘基用心過苦積年疾病而藥石不繼
[025-13a]
盧升之手足攣廢者五悲而沉頴水述其說篇未以自哀今
僕寢瘵與昔人同而負債則異何則黃先生壯年合得郡文
學輙棄去之一家饑寒不恤而自任以經學復古之功於六
經多自得之說而書未及成小子之㓜也父兄亦以科第期
之旣而自知孱弱如此定非應世之具甫冠則舍時文如九
江繼以多病故血氣當剛而反弱摧頽疲薾食少心煩未甞
有一日之歡惟於春秋疑義忽有所悟則胸中暫若豁然而
巳今者謝天之靈幸成其書而哀瘁益甚萬一散逸不傳則
是師生兩世虚用苦心徒廢人事方來學者以之爲戒無復
有堅困窮而盡力於遺經者矣先生其尚鍳之劉公伯温先
生不敢别拜書恐煩省覽得一言同賜是正幸甚王庸道還
過弊縣知子充有書而山中鮮人出入不曽得候領書却奉
[025-13b]
字然禀不此殊矣曷勝有罪不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