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明文衡卷之四十四
序
送陳知縣之任常山序 王英
古之君子能謹於行一念之民惟在於脩身勵志力學敦本
而於事之違於義者毫髮不爲其行如此豈特人所敬愛而
天必厚之俾其榮盛而豐顯也今之人與古人則異焉姑以
余所見者言之與余同時同㳺同筆硯者其人負竒氣俊爽
而超越者固多矣然其間恃才而矜鄙吝而諂澆薄而狡者
一時競相效習以善訟爲得計趨公門取利爲能事而於問
學則漠然畧不加意彼皆沉抑無聞觀其行而獲報如此所
謂天道福善禍滛豈不信哉陳祖紹烈余同里也其父祖皆
敦實務德紹烈充庠校弟子質厚而性敏心坦而氣和探索
[044-1b] 
經史孜孜不懈所謂矜諂縱怠好訟趨利則朱嘗有之永樂
中貢太學益持謙勤六舘之士咸推讓之至是以歷政大司
㓂著聲於時擢淛江常山知縣銅章墨綬燁然光華人皆羡
之嗟夫紹烈之所以至此者非天厚其報歟人之立身能致
其謹而不自流蕩爲物所溺而虧其守者必能企仰古之君
子循其道不以窮逹顯晦而易其操則庻幾其可矣紹烈旣
以其行之篤受職爲大縣其徃也必持巳守正善其政以惠
其民終始不渝則行益謹而名位必顯其獲報也必大一邑
云乎哉予老矣叨祿巳三十餘年無補於時惟謹守其分竊
思徃者有所慨嘆而嘉紹烈之爲人故爲道之以贈行且以
示鄉人焉
送周學士赴南京詩
[044-2a]
聖天子在御之二年春開經筵簡儒臣學行之優者進講經
史自少傅楊公士奇而下凡十有五人而翰林侍讀周君功
叙其一也功叙所陳說皆嘉言正論多所啓沃其賢簡在
聖衷乆矣比言事者謂南京六部法司正佐官多未備上是
其言以監察御史齊韶爲刑部侍郎大理丞廖莊爲少卿又
以功叙爲侍講學士俱馳傳徃南京三人皆
上所簡擢也惟學士清華之秩非他官可比職在典詞命論
思獻替朝夕侍上左右於功叙固宜矣然南京翰林乆未置
學士以屬官權署位卑望輕人皆易視之
上所以特命功叙輟經帷之講授學士之職以爲詞林之重
也其任豈不專於他官乎功叙行端而學邃文章之作典則
宏奥足以鳴國家之盛南京縉紳大夫莫不以爲具瞻而知
[044-2b]
學士之重如是哉永樂初予以選入翰林與今吏部尚書王
公行儉同官至學士同拜侍郞同功叙侍經幄而予以迂䟽
不能與時俯仰爲人所嫉忌出理部政禮文事煩勞勤朝夕
安得如功叙受恩命之榮爲詞垣之長乎旣深有所歎羡而
又竊思之功叙之尊先大夫𡵨鳳先生明經博古自邑校官
累陞慱士紀善終職方員外先生敎士有師範諫王有箴戒
爲職方多有所建明聲望卓然功叙之學得於家訓而官至
學士焉蓋善繼先生之志也予辱交於先生與功叙㳺非一
日其行也不可無言而行人司正尹昌待詔鄒循徴能言者
賦詩爲贈屬予爲序知功叙莫予若也遂書以爲諸作之引
東里續集序 李時勉
少師兵部尚書兼 華蓋殿大學士東里楊先生未仕時遊
[044-3a]
湖湘與 楚府敎授吴由翁爲莫逆交
翁郷前輩嘗爲予
言先生慱學而育智端敏而寛厚識達事體不矜巳傲物爲
文章獨追古作者後來當必鳴世而其才德可大任予聞而
識之其後徃徃得先生文讀之愈深企慕欲一相見不可得
及忝進士被選入翰林而先生巳居禁近叅掌機務㝷常少
得見獨一見歡如平生其所以敎愛之意甚厚出入翰林三
十餘年見先生言語動静與其所行事公平廣大寛和而有
則其心專在於 國家未甞有一毫私已圖至於臨大政决
大疑衆皆争論紛紜先生獨無言乆之徐爲一言衆莫不懾
服至有輿論不一須上聞者旣以聞卒從先生言其在
上前遇事盡言不計利害毎辨論人賢否及解釋人過失一
出於公不以恩讎爲重輕取舎至於獻可替否有旋乾轉坤
[044-3b]
之力然未甞與人言韓子云入以告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
臣宰相之事於先生見之先生以其餘力發爲文辭渾涵溫
潤謹嚴而浄密如精金粹玉自足以見重於世夫文章之見
重於世以其人也苟非其人雖美而傳反以爲病矣楊雄柳
子厚王安石文非不美也人或因是而訾之由其所行悖焉
耳董仲舒諸葛孔明陸贄范希文之流讀其書思其人恨不
生其時聽其論議以求其益則其文章之存與日月争光可
也誰得而議焉先生之志行固無異乎四君者而仕宦四十
餘年歴事 四朝其功在國家徳在生民所謂先天下之憂
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者庻乎其無所愧焉其文章之足以
垂世而傳遠者豈偶然之故哉先生病在床以其續文藁授
予曰其爲我序之以付孺子蔵於家予文未成而先生没嗚
[044-4a]
呼先生其可死也耶 國家柱石後進儀刑一日不見其感
念之情慟悼之意豈獨予一人哉思其㳺處思其笑語聲音
容貌宛然在目其何能以序其文也耶然先生治命不可違
遂抆淚而序之如此先生字士竒東里其别號也
贈陜西按察使王君千之赴官序 錢習禮
朝廷簡賢以任官固皆欲宣昭化理惠安黎元以成天下之
治然內外百司各專職守不敢出位遂其志而達其所欲爲
惟在內各道監察御史在外諸按察司任
天子耳目之寄事無鉅細知之得以言之言之得以行之而
無出位之嫌故士君子效用於世者多樂居其位而行其志
焉束鹿王君千之以四川道監察御史用大臣薦特授陜西
按察使 命下之明日屬丁家艱懇求去官以居喪不 賜
[044-4b]
允許俾歸襄大事以至京出 璽書而諭遣之一時僚友相
與要言以爲贈蓋君自少有美材刻志務學挾其文朋試於
主司聲動塲屋占名居群士之右及對制䇿褎然高第同升
之士多以爲莫能及超拜御史沈毅淸苦雖貴勢不敢撓之
以私理民之訟簡蔽閱實悉其聦明致其忠愛未嘗倚法以
求情增詞以成罪郵罰皆麗于事號稱明允是君决科爲名
進士居官爲材御史固宜出入 禁闥侍近 廷陛謇謇諤
諤揚憲軌儆官邪爲邦國司直之臣夫何一旦輟文右之班
膺臬司之寄而出補外任哉蓋陜西壤地闊大政務浩煩而
牒訴塡委非竒材偉器聞望夙著者不足以表正諸司而震
肅一方君其徃踐是任予知風采揚厲威聲赫然郡縣邊鄙
之吏民蕃夷聚落之少長莫不懽然以歆羡帖然而懾服相
[044-5a]
與稱臺憲激揚以舉其職 國家任使之得其人斯無負
皇上委寄之德意而公卿大臣實以是而屬望於君矣因贈
以序而致其勉焉
贈太學生石大用詩序 陳敬宗
太學生石大用薊州豐順縣人自邑庠登太學有年處六舘
諸生間恂恂謹飭惟强力植志務學不少自衒故自祭酒司
業以下皆不甚知其爲人正綂甲子夏祭酒李先生坐困首
木於大學三日不解炎暑蒸鬰先生耄昏不能勝大用蹙然
號於衆曰師猶父也父師罹難而弟子奚忍坐視大用察衆
志不與己合乃退去閉户䟽奏懇請自代先生亟遣人止之
弗聽同輩亦沮之大用奮然作色言朋友急難詩歌
鴒况
師乎亦弗聽竟挾所奏走謁銀臺銀臺難之且惧之以法大
[044-5b]
用曰生以義死亦以義何惧之有銀臺知其不可抑遏遂以
其請聞于 上蒙並釋之於是在廷文武縉紳莫不嘆息曰
此前代之所僅有而近世之所絶無者也争欲求識其靣予
聞唐德宗貞元十四年國子司業陽城坐送薛約貶道州刺
史太學生何蕃季償王魯卿李讜等二百人頓首闕下請留
城守闕數日爲吏遮抑不得上蕃等皆涕泣餞送立石紀德
集賢正字柳宗元致書蕃等賀之以爲昔李膺嵇康時太學
諸生叩闕執訴㒒謂訖千百年不可復見乃在今日今大用
卓卓如此予亦謂自蕃後訖千年不可復見乃在今日也以
蕃等伏闕數日卒不得通與大用誠意悃愊能感動
天聴排釋難困於時刻之頃則其賢似有過古之人也夫師
固不與於五倫而五倫弗得弗明故於三事之道均焉凡天
[044-6a]
下之爲師爲弟子莫不知有是道也而謂訖千百年不可復
見者蓋以師之爲敎無實德弟子之爲學無實心上下名分
依稀典故而巳而於三事之道視之爲虚器焉固無恠其不
可復見也先生秉仁迪義凡所以施敎於太學無非實德大
學生恒三千人而陶鑄醇懿涵煦粹美者甚衆大用至是發
其所積奮勇不顧利害惟義是蹈此固出於大用之素稟然
亦先生訓迪漸漬之極致然也先生之於陽公大用之於蕃
等皆可無愧而凡天下之爲師弟子者豈不亦有聞風而興
起者哉是歳大用以書經顯擢京闈鄉試高等說者咸以爲
積善理或然矣是用播諸歌詠以爲後世名教勸詩曰 有
偉石生義激于衷陳厥悃愊徹聽 宸聰 帝曰釋玆復厥
章服用顯名敎維新化育簪纓貂璫爰及儒紳合詞賛頌卓
[044-6b]
哉斯人棫樸菁莪多士攸同翹楚錯薪頴脫奏功惟初倡議
衆且望望爰播頌聲能弗泚顙三事道均云胡弗尊兹焉弗
篤慚負聖門師道岌圯延平植之陶煦醇懿明效在兹左右
高徒前後國士衆人之中大用崛起山有鉅材群木蔽之貢
珎明堂公輸忸怩天佑善類靡德弗報顯擢高科斯文有耀
昌黎紀傳集賢致書我作詩歌永揚令譽
送許太守還任河間序 曾鶴齡
士於宦途早歷艱関險阻而後底于平夷者其智慮益明其
事體益熟其於建勲立業易得致也臨邑許君彦剛永樂間
擢禮科給事中巳而調兵工二科㝡後又陞户科左給事中
宣德五年𬒳舉出爲太平太守積二歳丁艱還服闋復授守
河間今年春則自河間而來考績書㝡得 命還任工部主
[044-7a]
事趙 與君同鄉合所知求文贈行惟贈者增益之義也計
君仕宦所歴靡所不習練尚奚贈爲雖然予嘗知君不能爲
君嘿也方 太宗臨御時朝廷紀綱法度樞機範圍悉目六
科出納甚嚴且宻毫髪不敢有違違則譴咎立至矣君歷諸
科積十有餘年恪動自守未甞以措其身於有過之地及徃
太平官則高矣羙矣而其地在蠻鄕瘴土山水險惡氣候不
時南士習居猶可北方徃者十徃九不得還其夷風又殊未
易化服君獨更兩寒暑休休然得其民夷心而後來還於戯
此非天俾君老練其才而用之於今日耶河間在畿內去京
師不遠風土旣善民俗亦號易理苟有能者施以其政鮮不
翕然稱治而况君乎况君爲之巳有勞效乎或者曰豊年則
易治歉歲則難爲所在皆然也許君今還河間雖善理如嚮
[044-7b]
者水何噫是豈知言者哉昔堯有九年之水其臣勤而撫之
奏庶艱食者禹暨稷也天下卒大治以今君之河間雖昔人
可庶幾焉何勲業之不可身致哉君去予見君能拯民之溺
而置之祍席之上矣
送四川按察使陳公之所治序 林誌
十年春予會試禮部時東莞陳公以知滁陽軍兼楊州府太
守入爲同考官予忝厠名多士之列因獲拜焉而識公知楊
與滁治行第一有詔增秩賜金及振鐸桂林陞敎國子生文
章德行之大槩體用蓋彬彬然比承乏詞垣載筆兩京徃來
道路間公在滁察登耗以均徭役剔姦蠧以扶善淑明學校
緩刑罰大者數事而滁人借留愛敬若父母未嘗不歎曰眞
儒治效固當爾耶歲在癸卯猥承 上命司文衡京闈則公
[044-8a]
適考滿來京登剡幣聘相與同寅校文圍棘聮房語次欵洽
則知其純正之學精明之識正大簡易之守穆如淸風盎如
醇醪炙之者宜随深淺而皆鬯况如予素懐景仰之私哉今
年春公以三最登銓陞爲四川按察使朝列曰公忠信人也
宅心平易廓無畦畛不以喜怒爲好惡其與人色無假借失
牧守徑情以行而惠愛在中然則以任風紀豈必皦皦諤諤
方稱所以激揚者乎政宜以治滁者推而行之耳予聞麟儀
儀鳳師師未甞鷙獰是尚也而飛者走者莫不爲之先後蓋
士有德威明德而其畏明之效特異豈非公有焉方今
昇平日乆吏稱其職民樂其業 朝廷近遣廵撫之使風厲
海宇而旌别淑慝玉石巳粲如爾然則司一道風紀得賢憲
使如公以振翕之者四川之人抑何幸哉公至是行從事之
[044-8b]
舊咸來徴文予荷識公之陳而喜其大用也故爲叙之
送職方郎中王君赴任序 金寔
守令之譽出於私愛狎眤者固不足信見於賢士大夫之稱
許宜若可信矣然君子好揚人之善而諱稱人之惡故猶有
不足徴者然則如之何而可亦惟閭閻之細民田野之鄙夫
窮郷蔀屋之婦人小子心不留毁譽言不知觸諱感悅而歸
之斯可信矣此古之觀風者所以採民謠而識循吏知敎化
用是道也予友王韋菴永樂中爲深澤令在縣且二十餘年
示民以敎化字之如子婚配其男女長養以其子民實愛戴
之如父母甞坐擅發官廩賑民逮於理得輸役以贖民驅牛
車二百輛代之役彌月而竟迎令還治歌舞塡道又甞遘疾
幾危民徬徨奔走以香燃膞禱于神謁醫救療之無不至疾
[044-9a]
間則刲羊豕巷歌醉飽以自慶其得民若此類者不可殫紀
去縣之日民摭其善政爲歌謡言雖不能成章而意以獨至
後爲東朝官營居室於長安西門其民有不逺數百里操
畚鍤負磚瓦來趨其事者數十人不浹旬而成此予所目見
者也及出爲松江同知首奏免逋租數十萬理冤獄活無辜
民以千數劬力於民隱如居深澤時細民恱而㱕之亦如深
澤之民每由公事至旁郡求直者纍纍然相屬於道至擁其
舟不得行予適與君邂逅於㰎李又嘗目見之若是以觀君
之所爲其得譽於人非惟不出於私愛狎眤者之口而見稱
於賢士大夫之文章亦非過情矣直不知視古之循吏又何
如邪内艱服除來朝京師大司馬王公素知其賢言於
上以爲職方郎中我 國家太平六七十年内外軍政雖有
[044-9b]
成法然歷年旣乆消長不齊中間牽合填𥙷寜無蔽欺紛紏
之弊皇上所以究心於此分遣大臣循行四方清理之正
欲辨別其是非真僞以爲取舍庶使軍之部伍有稽而民之
版圖不亂其法甚良而宻而職方實莅其事三二年間枉抑
赴愬者聽聽於司馬門經時閲歳有不得命而不免於饑凍
死亡者矣今大司馬旣委君以此任君當爲知巳者用則將
忘巳之利害以別白其是非使枉者直抑者申無告者依依
有所頼亦如深澤松江之民則君之才之徳爲大臣之所薦
聞爲 天子之所舉用可無負矣豈不毅然大丈夫哉愼毋
致人曰功名不及於居守令時則甚不可也太學生陳瓛君
之婣友也以郡人之意來徴言予辱與君有僚宷之好故因
瓛之請而致忠告焉君名源字啓澤漳之龍巖人登甲申進
[044-10a]
士第慱學善屬文韋菴其別號云
送徐拱辰膺薦上京師序
子使
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子路使子羔爲費
宯子曰賊夫人之子夫開不肯自信其巳能而聖人說之子
路强人所未能而聖人惡之聖人之欲人務實也如此哉且
學古入官古之道也旣學矣尚不肯仕况不學乎爲政之道
布在方䇿有小大緩急之序有施爲節目之詳體段具在章
章可考必讀而後知講而後明其造詣也眞其存養也熟事
物之來随而應之無雞事矣不學之人旣不窮理何由應事
譬之操舟者無楫雖有技力且無所施其克有濟乎而世復
有讀書數千百卷操觚吐詞岀入經史頃刻萬言而不知止
及分職授事牽制掣肘無一字可用鄙夫俗吏從事筐笈簿
[044-10b]
書者得資是以籍口曰是儒者也是讀書能文章者也噫世
謂儒者大言無實莫適於用正坐此等輩爾豈聖人所謂有
用之儒哉徐君拱辰質美嗜學爲文章務明理以達於用議
論識見度越人意表確乎有用之才也家貧以經術敎授鄉
里取給養母澹然無仕進心 朝廷下詔求賢當路者以聞
拱辰不知也逮部符下拱辰蹙然曰讀書求道茫然如捕風
自治且未能何以治人是舉非知我者直癘我爾或曰有位
者似君苦不多見君言復爾他人若之何哉適丁內艱未果
行甫服闋促檄三四至乃行行之日邑庠士友素善拱辰以
予處其師友間來徴言予謂拱辰懐可仕之才而志如雕
開之未信負多學之羙而慮有子羔之失讀聖人書若是可
謂能務實矣是行也人民社稷之寄近在朝夕方將展布四
[044-11a]
能以行其有用之學斷不爲大言無實之儒牽制掣肘以貽
鄙夫俗吏之訾詆也較然白矣
送致仕訓導彭先生序 周叙
聖天子嗣登寳位𥘉廬陵北山彭大雅先生以布衣詣
闕上書陳八事幾萬言一皆本諸堯舜之道越十有一年又
以所著兩京賦進極鋪張混一之盛申創業守成之䂓
上嘉之特賜冠帶俾爲致仕訓導歸老于家并給寳楮以行
於戯 朝廷優老尚賢之心與先生之所謂遭逢可謂盛矣
先生兩至京師人多阻之今之來也其家庭骨肉尤不欲而
先生浩然之志益壯甞過予白其故予曰先生年已七十不
遠六千餘里䟦渉風濤之險以來無他求也若堅阻之其抑
鬰之心曷由紓乎况 聖明在上崇文弘化先生殆將有遇
[044-11b]
也茲蒙 恩異縉紳士大夫莫不爲之喜余則序以送之曰
惟彭氏吾廬陵大家唐宋迨今代有聞人先生平生服勤道
義孝親有終身之慕教子篤詩書之訓交友朋待姻戚極徃
還始終之誠慱學强記爲文章粲然衮衮不竭中歲遭家多
難遂不及仕而其愛 君忠國之念雖居山林如在朝市故
旣老猶惓惓而不厭也則夫今日官賞之榮豈偶然之故哉
古者士大夫依致恒處閭塾以爲子弟師 聖諭所云得不
欲褒寵之俾作鄉里之範哉雖然余尤爲之幸者令子承方
薦登仕途盡報稱之心所以爲先生之榮者將不止北也
先生歸乎哉北山之靈免夫移文矣
贈吴先生還家序 李賢
道在天下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必有聖賢者出乃能明而行
[044-12a]
之苟無聖賢道固自若也爲聖賢者豈有他哉能不
於是
道而巳若夫衆人則聽其自不著不察惟學者能知斯道
之彷彿然擇之弗精執之弗固失之多而得之寡所謂獲十
一於千百者也豈惟後世爲然雖聖門髙第顔曾之外未見
復有純者寥寥千載迨宋之興有周程張朱者出焉於斯道
也始能大明而允蹈之然聖賢之生世不常有殆無異於祥
麟威鳳之稀蹤也今去數賢又若是其乆矣間有一二豪傑
之士頗欲振作其間然於斯道之全體終有憾焉嗚呼艱哉
若崇仁呉與弼先生蓋有志於斯道者也予承乏吏部時凡
有自撫來者必詢先生之動履造詣何如卒亦未有知其詳
者甞致書以伸景慕之私旣而累年訖無消息意其引避者
宜然不復計念後有出於其門及游宦其地者交章論薦竟
[044-12b]
[044-12b]
深造自得之樂願留以自輔而不可得也告別之際逰其門
者乞予言以贈嗟夫予言烏足以軒輊先生哉健羡之餘有
不能巳焉耳是爲序
世德堂序
義惠劉侯繼祖之孫祠祭署祀丞雄者持世德堂卷謁予曰
雄之婦翁兵部尚書兼翰林學士苗先生也先生致仕家居
題四言詩一章於卷以恵雄有勉承世德之句故摘以名堂
欲常目在之以景前人之德而自勉也惟大君子賜之一言
予聞義恵侯世居鳳陽昔
太祖高皇帝㣲時侯以鄉曲之舊甞助其不給已而復與善
地塟 帝之考妣則今 皇陵是也 帝得天下之後念侯
之恩侯巳亡矣特贈爲義恵侯賜侯夫妻誥命具道其事復
[044-13a]
官其子以報之蓋劉氏世德自侯始侯之子英爲祠祭署丞
孫鏞繼之曾孫謹復繼爲奉祀京復繼爲祀丞率皆淳雅端
謹樂善循理而世德不替焉今雖繼爲祀丞乃以世德名堂
可謂有其實矣雖然侯之濟人其諸異乎人之濟人者與人
之濟人所濟者不過㝷常之流耳尚獲顯報于身于子孫若
侯之所濟者非常之人當時頼侯之濟不至窘迫一旦出而
治世天下之民咸𬒳其澤君子推本未有不大侯之功德者
故曰侯之濟人其諸異乎人之濟人也然則侯有功德於
國家如此所以慶流後裔一門五世咸脩其德簮組相承嫓
美于時豈偶然哉吾知劉氏之澤未艾也詩云子子孫孫勿
替引之其劉氏之謂歟
送大叅程君赴任山東序 簫鎡
[044-13b]
給事中黃門職也方今 禁近之最清且要者莫踰焉蓋非
獨封駁章䟽而巳政治之利病生民之休戚天下 國家之
大計至若人材之進退錢穀之出入刑名軍務之便不便皆
得以條陳之或有大姦慝則相率論列于 廷
聖天子徃徃虚心聽納而當時仕于 朝者亦皆知其爲公
論所在莫不望而泯其非僻之心其爲清且要蓋如此也予
不皆相接獨素所厚者二人焉其一崑山葉君盛其一休寧
程君信也程君長吏科葉君長兵科二君皆磊落奇偉有所
見未甞不言有所言未甞不盡必求稱其職而後巳一時士
論多歸之頃予敎國子國子散地也予又寡交際在朝雖異
時常所徃來者非有事不至二君乃數辱過予予於是不獨
歎二君之盡職且高二君之義以謂不可得也至是皆以薦
[044-14a]
有叅政之 命程君得山東葉君得山西予方資二君以自
慰而二君遽棄予去心甚惜之而或者過予爲非是以謂方
今 明天子宵旰求賢以充庻位尤以方靣爲重二君皆簡
在 帝心者今日之命所謂選擇而使之者也夫山東西京
師股肱郡也而二君所理皆邊備誠 國家之所急二君旣
平日切切以爲言其得不一動其心爲
上理之邪致功業之隆膺廟堂之擢端在玆行也子奚遽戚
戚其去哉予有愧乎其言蓋予所惜者私情也或者之云公
義也不敢以私情妨公義故於程君行諸同寅請文爲贈因
不辭而次第其所聞者以覆之
㑹試錄序 薛瑄
今 皇上膺天命光復 寳祚紀元之春適當會試之期
[044-14b]
天下士領薦書而至者蓋三千餘人禮部左侍郎臣幹等以
考試官請 上命臣瑄臣原徃蒞其事同考官臣溥臣賢臣
㤗臣正臣佖臣恂臣世資臣節臣淳臣鏞監試御史臣烈臣
鑬曁百執事罔不夙夜袛承凡三試得文之中程式者若干
名并擇其文之尢粹者彚而成錄臣切惟爲治莫先於得賢
養士必本於正學而正學者復其固有之性而巳性復則明
體適用大而負經濟之任細而釐百司之務焉徃而不得其
當哉故三代小大之學養士之法皆以復性爲本其得賢致
治之効蓋可考矣漢唐以來正學緒㣲養士不本於復性徃
徃溺於雜學術數記誦詞章之習体有不明用有不周雖或
有傑出之才亦不過随所學以就功名而巳其視三代之賢
才爲何如哉至宋道學諸君子岀其論養士之法始皆本於
[044-15a]
復性雖其說不得盡行於當時而實有待於盛世洪惟
天眷 皇明 列聖相繼太建學校愼選師儒其養士之法
必以三代孔孟程朱復性之說爲本是以九十餘年薄海内
外文敎隆洽士習粹然一出於天理民彛之正而雜學術數
記誦詞章之習剗刮消磨無復前季之陋雖曰科目以文章
取士然必根於義理能發明性之体用者始預選列類非詞
章無本者之可擬也故其得賢致治之効足以追隆前古今
諸士子荷 朝廷正學敎養之恩旣以有本之文得在選列
行見對於 大廷益當以明軆適用自勵随所器使以忠乎
國以愛乎民以贊助
皇明重熈累洽之治於無窮俾正學得賢之効有光於前有
垂於後顧不偉歟
[044-15b]
文山詩史序 劉定之
予少時得宋丞相信國文公指南集讀之然聞公在幽囚中
有集杜句詩未見也及官詞林始見而錄得之詩皆古體五
言四句凡二百首分爲四卷首述其國次述其身次述其友
次述其家而終以冩本心嘆世道者莫如何於人勝天夷猾
夏而有待於天勝人夏變夷之必有日也卷目皆公所自分
其先公而後私盡已以聽天於此亦可以見而俗本或混之
今皆爲復其初集首有總序又有小序散于章首其後又有
䟦尾序䟦中有缺文者指元之君臣宋之叛逆缺而不書使
知者以意屬讀今皆補之而爲曰字者不没公初意也不書
紀年者陶靖節削永初之意也姓某履善甫者指南集中所
謂范睢變張祿越蠡改陶朱之意也而其事之難有甚於指
[044-16a]
南之時焉者矣小序之末多曰哀哉者公所以傷其國之亡
憫其忠臣義士之同盡慟其家族之殉國而自處其身於死
豈待南向再拜引頸受刃之際而後有决志哉嗚呼孔子不
以仁許人而獨以許殷之三臣孤竹之二子余以爲若公者
文山之隱京口之脫去而不汙矣伯顔拘於江艦弘範縶於
海舟世祖維於燕獄囚而不屈矣仰藥於庚嶺絶粒於鄉郡
已而殞首於燕市死而不悔矣兼㣲箕比干之心而爲心者
其在公乎若乃是詩之作而豈徒哉麥秀黍離之歌作於其
國已亡之後而其身可以不死也懷沙抱石之辭作於其身
臨絶之際而其國猶未至於亡也身且死矣國巳亡矣於是
乎有首陽采薇之歌燕獄集杜之作所謂求仁得仁而奚怨
者也合伯夷叔齊之言而爲言者其不在是詩乎以是心也
[044-16b]
爲是詩也公其可謂仁矣仁者天地之元氣古今之人極其
在上爲日月之明風霆之壯其在下爲江河之所以長流山
嶽之所以常鎮其混然在中爲君臣民物之所頼以長治乆
安而在宋之未世爲公之本心在公之死也爲是詩有讀而
不衋傷者余以爲非仁人也公同時有曰呉郡張子善者亦
嘗集杜句述公始終大槩而䟽其事于下方以證之今內相
安成彭公純道得其本以示予遂録以附公詩之後合而題
之曰文山詩史取公序中語也公之宗孫廷珮欲鋟梓以廣
其傳乃序以歸之廷珮又甞承其父志脩祠堂以祀公可謂
賢後裔云
省菴集序 錢溥
中山劉禹錫曰八音與政通塞文章與時髙下旨哉斯言蓋
[044-17a]
卽孟氏所謂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又論其世之意
也夫言之精者爲文而文成音者詩也苟詩書工矣而行不
副設錦覆阱而已爾豈有德之言乎行或副矣而立言無補
於政敎輪轅飾而弗庸而巳爾豈用世之材乎故論人必論
其當世行事之迹則政之通塞時之高下見矣然則君子不
可巳於言而亦不可易其言也如是夫廣信郡守山陽金君
宗潤少負材雋卽肆力於古學爲士林所推重旣長歌鹿鳴
入太學取四方豪傑士而友之益大有造詣知蘄州預脩史
于 內閣又得天下諸儒碩讐校之而氣益充材益贍焉陞
守廣信予使交南過其境見其田野闢風雨時旄倪熈熈然
而樂得其所問之則曰有賢守也然金君亦以予同史事之
雅岀郊遠迓至其舘亟持所輯詩文若干卷以其所自號名
[044-17b]
之曰省菴集者乞予評之其詩冲和簡亮詞工而體備文則
務陳言是去而䧺偉整肅成一家言噫觀其言雖越百世尚
可知其政况今目擊而親見哉雖然此特施于一郡之治而
己其處將愈極則言愈高而政愈達使人仰慕觀感於千百
載之上蓋不待論其世而知其人矣故序
送曹尚書復任序 劉儼
士夫貴涵養者涵養之乆則德性堅定知慮精純言行操履
正大篤實出而居大位任大事豈惟不動心哉且有執而不
變也今之涵養於官莫如翰林優㳺文翰之埸沉酣詩書之
府所聞者聖賢之言所習者聖賢之行於凡錢穀簿書之事
機械變詐之巧一無所動於中而其養純矣故前後自翰林
出者率非尋常可及冡宰六卿之長而百司庻府所由銓衡
[044-18a]
者也位之尊任之重莫加焉而今南北兩京凡三人皆出翰
林㤗和王公自翰林學士句容曹公自翰林編脩鹽山王公
自翰林庻吉士三公者皆表然以德行文章政事爲大臣稱
首時與共事者數人多以故謝事去而三公獨巋然信乎當
大任能不動心而有執不變者也或曰曹公在天官㝡乆於
銓衡事最習且善掌部事于南京似若未究其用者予曰官
莫難於獨任事莫難於獨㫁今南京事必决而後驛聞非曹
公之賢且能而又習也欲定可否而决於一人吾恐事成於
下而人弗服事 聞於上而 君弗孚其何以膺銓衡之重
而成兩京之治哉且古之大臣所以成贊襄之功為德為民
耳爲民者貴乎達其情也公家句容去南京纔數舎故老舊
交相接而詢焉因以得利病而興革之不猶愈於上下之情
[044-18b]
邈然不相通乎然則今之獨用於南京者乃所以爲他日大
用之地也公以三載考績 朝京師復任侍御諸公爲求言
予因慨涵養同於公而其材其用若相懸焉故特頌公之美
亦以自咎云
送程御史歸省詩序
正己以正人凡有位于列皆然也况以一身綱紀乎百司振
肅乎郡縣而又係乎人材風化之本原而可不帥之以正乎
彼以鷙猛擊搏爲威使人心膽戰掉不敢一出言一舉足爲
非妄事而曰我能正乎人吾恐其特一時畏威强服之耳退
將聚而咻之其故習自若也謂之能正人可乎孔子曰其身
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蓋謂是爾監察御史寧國
程公甞奉 命提督北京畿內學校之政曰以風憲督學政
[044-19a]
威克愛則人不親愛克威則人易狎其可以化導之者身先
之耳於是端表儀以帥之推所得以敎之嚴條約以整齊之
有不率者然後刑以威之未幾化服翕然且尤以敎之興廢
係師儒之賢否又旁求儒碩以補訓導之缺由是學政大脩
人材輩出天下督學政者公爲稱首一日 朝廷詔大臣議
勸賞而或徇私者公曰御史豈直督學政哉天下事知無不
言今若此使緘黙以容如廢公議何乃連章覈其人皆伏罪
權貴爲歛手昔人謂臺憲生風蓋自是始一見也時論快而
難之及是九載考最吏部例當陞公曰吾之所以敎人率人
者忠與孝也祖宗墳墓在寧國不拜祭者已數十年今不歸
祭掃遂使得大官如虧於孝何廼兩上章始得 請以行時
論益快而難之嗟夫學校所以成人之善而能使人化於善
[044-19b]
抗章所以論人之過而能使人受以爲過是非正己者不能
也至其奏績當陞官在他人將汲汲欲得之有不得則乞哀
昏夜遲留數年不一歸其鄉而公獨超然去彼取此是又見
其養之素純守之素定孰輕孰重灼見於心胸凡正己以正
人者一自其中發之而非徇外爲人者之比若程公者其殆
楊雄氏所謂大器者歟予與公交最故知最深故於其行也
旣合公素所㳺者十人分韻賦詩贈之且述公言與行之有
足爲世重者爲之序云
素王紀事序 商輅
素王紀事一帙首世系次小像又次降誕之祥生質之異又
次之歴代封謚而備錄制誥之文古今廟祀而詳具禮樂之
數與夫群賢配從年譜履歴闕里山川靡不悉載而以紫陽
[044-20a]
楊奐所述東逰記終焉宣聖出處大畧見於此書蓋開封太
守西蜀黄璿公瑾之所輯錄嚴郡通守太原傅汝楫之所校
正者也汝楫將鋟梓以傳屬予爲序竊惟天生夫子使之繼
徃聖而開來學其道備於學庸語孟之四書其功著於易書
詩禮樂春秋之六經是蓋學者之所共知若乃當時出處之
詳後來追崇之盛散見於傳記與時王之載籍學者或有所
未知此紀事之所爲有便於觀覽也歟學者先求之是書知
夫子之爲夫子又進而求之四書六經而知夫子之所以爲
夫子則庻幾無愧於爲夫子之徒不然是猶終日戴天而不
知天之高履地而不知地之厚其不爲妄庸之歸也幾希矣
予不敏僣序此以爲同志之士最幸相與勉之
劉忠愍公文集序 彭時
[044-20b]
自昔學聖賢之學者先道德而後文辭蓋文辭藝也道德實
也篤其實而藝者書之必有以輔世明敎然後爲爲文之至
實不足而工於言言雖工非至文也彼無其實而强言者竊
竊然以靡麗爲能以艱澁恠僻爲右務悅人之耳目而無一
言幾乎道是不惟無𥙷於世且有害焉奚足以爲文哉以是
觀之其文傳不傳槩可見矣吾安成贈翰林學士謚忠愍劉
公諱球字求樂世爲簪纓望族自少力學博極羣書存心制
行率由正道以春秋舉永樂辛丑進士拜儀曹主事居官廉
勤積學不怠遂膺薦入侍
英皇經筵預脩
宣廟實錄書成進翰林侍講其在翰林雖以文學爲職而忠
君愛國憫民憂世之志尤惓惓焉甞䟽十事規切時政忤權
[044-21a]
奸下獄直詞勁氣之死不屈天下聞而壯之不踰數年言益
驗事益彰聞 朝廷嘉其忠乃有贈謚祠祀之典此公始終
之槩也跡公平生志於道德者乎而扵脩辭亦苦心極力期
與古之工文者並蓋無所不用其誠者也觀其應世之文有
典有則粹然一岀乎正皆足以扶世道而重名敎謂非有德
之言可乎其視古人豈多讓哉公没後二十有八年其子廣
東叅政鉞淛江副使釪相與類集公文鋟梓以傳屬時序之
時於公爲後進鄙言何足以重公然公亦何待予言以為重
惟公文歩趨聖賢之途根本道德之實嚴整雅潔無一浮靡
恠誕語若此者自足以取重於世加之死于忠諫其精神耿
耿乎天地間凌厲山嶽盪摩日月與寒暑俱運而無窮其所
以增重斯文者有在人將視為商敦周鼎而寳重之雖㣲予
[044-21b]
言可必傳于世無疑也魯穆叔論死而不朽先立德次立言
於戯公之不朽其在是矣况有二肖子益克振勵功名爲之
後哉二子俱第進士入翰林爲庻吉士累轉至今職名位方
進而未巳皆有光於家學者也因其請辭不獲命敬書此于
篇端庻觀者有考焉
蒲山牧唱集序 彭時
蒲山牧唱者蒲圻魏公自名其詩集之辭也公名觀字杞山
號梅初生丁元衰晦跡蒲圻山中吟詠以自樂入 國朝仕
且顯矣猶不忘隱居時事故自名其詩以牧唱而繫之蒲山
云曾孫銘將刻諸梓屬予序予聞人生感於物而後有言言
之成文而有音節者爲詩詩足以宣人情之欣戚體物理之
隱㣲極古今事變之得失而格有高下詞有淸新古雅富麗
[044-22a]
平淡之殊皆係乎其人之所養與所學何如也學愽而養正
詩有不工者哉吾聞公之隱蒲山也遭世艱虞不忘講習其
學博通五經諸史以元季非可仕之時故不仕我
太祖高皇帝下武昌聞其名而聘之旣至授平江州學正累
遷至翰林侍讀學士侍 皇太子及秦晉楚諸王授經遷國
子祭酒與詹公同宋公濂俱乞歸旣行復 召還
上親御奉天門賜宴倡和以爲樂後奉命治蘇州豪民之不
法者䧟於誣以死旣而 上悟抵誣者罪復以禮遣柩歸塟
武昌特賜諭祭諸王亦致祭焉觀 上之所以寵待隆厚終
始而不替則其賢槩可知巳况能進退以禮不以富貴利達
繫其心非素有涵養其能然邪夫所養所學如此故其發於
詩也用事工體物切意思深婉而格調高古足以儷盛唐而
[044-22b]
追風雅至於應制諸作壯麗和平尤足以嗚 國家之盛其
可必傳於世無疑矣矧有賢孫曾爲之惓惓表章如銘者邪
銘家學有傳初任户部主事坐累乃外𥙷楊州府通判以廉
謹稱其顯揚先德將有在於詩集之外者因併書于篇首以
爲之徴云
奉使安南詩序 葉盛
天順五年安南國王黎濬爲其庻兄琮所弑旣而濬弟灝與
國人共殺琮以 聞明年
上特命翰林侍讀學士錢公禮科給事中大梁王君充正副
使徃冊灝嗣爲安南國王使 命在行道出二廣二廣之士
大夫作奉使安南詩卷贈其行請爲之序夫安南古交趾南
夷地也我
[044-23a]
太宗文皇帝以義取之
宣宗章皇帝以仁予之義立而威以行仁敷而德以洽所謂
前聖後聖同一揆也比年安南壤地連二廣者聞有諽訐之
風文移紛擾相屬不絶近數年恭謹自將徃事不一敢萌動
國人有攘珠合浦上降旨詔責之卽首伏請罪蓋
列聖相承仁漸義摩之乆化成之效理勢則然况重以
皇上神謨廟筭馭夷柔遠之得其道邪乃者廣㓂作孽
上遣將臣佩征夷將軍印視師平㓂而文告之辭旁達邉上
聞安南使人偵諸境得印文歸轉相流訛以爲王師將有事
于彼舉國震疊踰月而始定蓋印卽文皇弔伐時物故耳
噫安南誠畏威矣而豈 皇上光昭 先烈一視同仁之意
哉今錢公以文學位望當妙選主君以侍從之良副是行吾
[044-23b]
知海濵酋長當 恩命之自天其將以昔者畏威之憂移而
爲今日懐德之喜奔走俯伏聽受命令使事之有成也必矣
於是旣書此爲序復為四言一首用申告之其辭曰維
帝之仁興絶繼世禁亂誅暴斯 帝之義維義所加仁則在
是嗟爾南人勿怠勿忘勿爲玁狁勿爲鬼方爾惟虞苪暨爾
越裳使車闐闐恩言是宣交人感慰抃舞而前專對之餘為
我謝焉
大學要畧序 洪寛
大學要畧一書元魯齋許先生直說以教人也夫天生烝民
固莫不付之以性而弗能使之皆有以知其所固有而全之
固不能無待於敎也古之聖人若伏羲神農黄帝堯舜禹湯
文武首出庶物作之君師於是人生八歲而敎之以小學之
[044-24a]
方十五而教之以大學之要而大學小學之教蓋巳立矣逮
吾夫子之聖繼群聖之綂以教詔於天下而人有所啓迪以
復厥初則大學小學之教又彌著矣曾子述之作爲傳義以
發其趣朱子因之集爲章句以釋其意由是大學所以教人
之法彰彰明甚無以加焉學者由章句而遡其傳義由傳義
以明夫聖經若披雲霧而覩靑天翦荆棘而循大路坦然由
之而造乎大道之要蓋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爰及胡元聖
道淪湮魯齋先生居司成之重任㝷道學之墜緒歴覽聖經
旁通傳註撮其大要不工文詞直說大學教人之方以開示
後之學者其言約而達微而臧雖庸人孺子皆有以知這便
是明明德新民之說這便是止於至善之謂這便是格致誠
正之方這便是脩齊治平之理然後古者大學教人之道聖
[044-24b]
經賢傳之旨莫不煥然融㑹洞然昭灼夫豈復有餘藴哉是
書也傳之雖乆而未盛行逮我
皇明文教誕興河南憲臣臨海陳先生奉
勑提督學校停驂之初首搜儒書得其故本乃沉濳考訂更
互演繹𥙷其闕畧發其微義毎歴一所輙召校官集諸生立
館下岀以示之日令講誦親加訓迪凡環
宮而觀聽者亦
無不釋然有悟於心充然自得其理寛叨領郡寄學校所當
先也於是謀於同寅桐江聞 孟剛京口陶 茂各捐俸鋟
梓以廣其傳嗚呼聖人之道著於經猶化工之妙著於物雖
曰簡易易知然非魯齋直說以教人則微詞奥義孰有以得
其理而復其性者哉若是篇者不惟有𥙷於化民成俗之意
而實有功於聖門也大矣寛於是忘其固陋叙其嵗月於刋
[044-25a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