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h0102 明文衡-明-程敏政 (master)


[038-1a]


皇明文衡卷之三十八
 序
   大明日曆序 宋濂
洪武七年歲在甲寅五月朔日新修 大明日曆成粤從
皇上興臨濠踐 天位以至六年癸丑冬十又二月凡戒飭
之諄複征伐之次第禮樂之沿革刑政之設施羣臣之功過
四夷之朝貢莫不具載合一百卷蔵諸金匱副在秘書甲寅
以後則歲再修而續蔵焉嗚呼惟天立辟惟辟奉天其能混
合三光五嶽之氣者蓋可數也然挺生於南服而致一統華
夷之盛自天開地闢以來惟
皇上爲然其功高萬古一也元季繹騷奮起扵民間以圖自
全初無黃屋左纛之念繼憫生民塗炭始取土地羣雄之手
[038-1b]
而安輯之較之扵古如漢高帝其得國之正二也平生用兵
百戰百勝未嘗摧衂以至繼天出治經綸大經皆由一心運
量文臣武將不過仰受成算而已其獨禀全智三也欽畏天
地一動一靜森若神明在上及至郊祀存扵心目有赫其臨
甚至不敢仰視惠鮮小民復恐一夫不獲其所貪墨吏及豪
黠之徒有加害者必威之以刑其敬天勤民四也 后妃居
中不預一髪之政外戚亦循理畏法無敢恃寵以病民寺人
之徒惟給事掃除之役此皆古昔所深患今絶無之其家法
之嚴五也兵戎國之大權悉歸之扵 朝廷有事征伐則
詔大帥佩將印領之曁旋則上章綬歸士卒單身還第其兵
政有統六也嗚呼
帝力難名度越前聖不可以一二識也今日曆所書籌畧之
[038-2a]
運功業之著䂓模之宏遠其本蓋原扵此矣然而史書甚重
古稱直筆不溢美不隱惡務合乎天理人心之公無其事而
曲書之者固非也有其事而失書者尢非也况
英明之主不世出而記注之官遷易不常無以究夫
聖德之高深臣同暨濂幸獲日侍 燕閒十有餘年知之深
故察之精察之精則其書也頗謂得其實而無愧茲因日曆
書成謹掲其大要扵首簡使他日脩實錄者有所採掇庻幾
傳信扵千萬世也其總裁官翰林學士承 旨嘉議大夫知
制誥兼脩 國史兼吏部尚書詹同翰林侍講學士中順
大夫知 制誥同修 國史兼太子賛善大夫宋濂催纂
官翰林侍講學士嘉議大夫知 制誥同脩 國史樂韶
鳯纂脩官禮部員外郎呉伯宗翰林編脩朱右趙壎
[038-2b]
朱廉儒學教授臣徐一䕫孫作布衣徐尊生其讐校
謄冩則臣伯宗臣廉及鄕貢進士臣黃㫤國子生臣陳孟晹
開局扵六年九月四日歷二百六十有五日始訖事云
謹序
   洪武正韻序
人之生也則有聲聲出而七音具焉所謂七音者牙舌唇齒
喉及舌齒各半是也智者察知之分其淸濁之倫定爲角徴
宫商羽以至扵半商半徴而天下之音盡在是矣然則音者
其韻書之權輿乎夫單出爲聲成文爲音音則自然恊和不
假勉強而後成虞廷之𢋫歌康衢之民謡姑未暇論至如國
風雅頌四詩以位言之則上自王公下逮小夫賤隷莫不有
作以人言之其所居有南北東西之殊故所發有剽疾重遲
[038-3a]
之異四方之音萬有不同孔子刪詩皆堪𬒳之絃歌者取其
音之恊也音之恊其自然之謂乎不特此也楚漢以來離騷
之辭郊祀安世之歌以及扵魏晉諸作曷嘗拘扵一律亦不
過恊比其音而已自梁之沈約拘以四聲八病始分爲平上
去入號曰類譜大抵多吳音也及唐以詩賦設科益嚴聲律
之禁因禮部之掌貢舉易名曰禮部韻畧遂至毫髪弗敢違
背雖中經二三大儒且謂承襲之乆不欲變更縱有患其不
通者以不出扵 朝廷學者亦未能盡信唯武夷呉棫患之
尤深乃稽易詩書而下逹於近世凢五十家以爲補韻新安
朱熹據其說以恊三百篇之音識者雖或信之而韻之行世
者猶自若也嗚呼音韻之備莫踰扵四詩詩乃孔子所刪舎
孔子弗之從而唯區區沈約之是信不幾扵大惑歟恭惟
[038-3b]
皇上稽古右文萬幾之暇親閱韻書見其比類失倫聲音乖
舛 召詞臣諭之曰韻學起扵江左硃失正音有獨用當併
爲通用者如東冬淸靑之屬亦有一韻當析爲二韻者如虞
模麻遮之屬若斯之類不可枚舉卿等當廣詢通音韻者重
刋定之扵是翰林侍講學士臣樂韶鳳臣宋侍制臣王
脩撰臣李叔允編修臣朱臣趙臣朱典簿臣瞿
孟逹典籍臣孫蕡臣答祿與權欽遵
明詔研精覃思壹以中原雅音爲定復恐拘扵方言無以逹
扵上下質正扵左御史大夫臣汪廣洋右御史大夫臣陳
御史中丞臣劉湖廣行省參知政事臣陶凢六謄藳始
克成編其音諧韻恊者併入之否則析之義同字同而兩見
者合之舊避宋諱而不收者補之註釋則一依毛晃父子之
[038-4a]
舊勒成一十六卷計七十六韻共若于萬言書奏
賜名曰洪武正韻勑臣爲之序臣竊惟司馬光有云備
萬物之體用者莫過扵字包衆宇之形聲者莫過扵韻所謂
三才之道性命道德之奥禮樂刑政之原皆有繋扵此誠不
可不慎也古者之音唯取諧恊故無不相通江左制韻之初
但知縱有四聲而不知衡有七音故經緯不交而失立韻之
原徃徃拘礙不相爲用宋之有司雖嘗通倂僅稍異扵類譜
君于患之當今
聖人在上車同軌而書同文凢禮樂文物咸遵徃聖赫然上
繼唐虞之治至扵韻書亦入
宸慮下詔詞臣隨音刋正以洗千古之陋習猗歟盛哉雖然
旋宮以七音爲均均言韻也有能推十二律以合八十四調
[038-4b]
旋轉相交而太樂之和亦在是矣所可愧者臣等才識闇
劣無以上承 德意受命震惕罔知攸措謹拜手稽首序于
篇端于以見
聖朝文治大興而音韻之學悉復扵古云
   太古正音序 宋濂
余少時則好琴嘗學之而患無善師與之相講說雖時按譜
  滌堙鬰而暢懣憤心弗自是也後聞泠君起敬以善琴
名江南當時學琴者皆赴其門余尤慕之以爲安得一聽以
償夙音之好乎及入 國朝余旣𬒳 命起仕而泠君亦繼
至時
天子方注意郊社宗廟之祀病音樂之未復乎古與一二儒
臣圖所以更張之泠君實奉 明詔定雅樂而余豫執筆製
[038-5a]
歌辭獲數與泠君間抱琴爲余鼓數曲余瞑目而聽之悽焉
而秋淸盎然而春煦寥乎悲鴻吟而鸛鶴鸞鳳追而和之也
砯砯乎冰合萬壑瀑布直㵼其上而松桂之風互答而交衝
也懇懇乎如唐虞君臣上䂓下諷而不傷不怒也熈熈乎如
漢文之時天下富貴而田野耆耄乘車曵屣嬉逰笑談弗知
日之夕也余倦爲之忘寢不自知心氣之平神情之適閱旬
日而餘音繹繹在耳誠知其美而欲學焉而余已老耄不可
勉矣旣而泠君出其所次琴譜曰太古正音者示余且曰予
之所聞者皆出乎此所未聞者可按譜而學也子可以序之
重余有感焉樂之爲教也大矣古之人自非居喪服有異故
則樂未嘗違乎左右所以欇忿戾之氣通神明之德其助豈
爲細哉後世古樂寖乆寖亡今之所存若琴者無幾士大夫
[038-5b]
又鮮能而寡聽之雖如余之有志扵學猶有耄老無聞之悔
况不若余之質固者乎誠以有其器而無其譜而其制不全
故也今泠君獨不自私其藝將使人人可按譜而學豈非古
人用心哉然余恐人見其易而忽之也故道願學之意以見
其爲術之難述所聞者以告之使人知泠君之用志扵琴甚
乆非特空言而巳也泠君名某某郡人今爲恊律郎
   味梅齋藁序
洪武初余奉 詔總裁元史于時豫執筆者凢數十人皆四
方豪俊余日與之周旋會聚間一休沐輙相過從飮酒爲歡
酒䦨氣盛撫掌大噱論古人文章政事不深夜不止信一時
之樂哉然當是時諸君者皆壯強無恙余雖稍長亦未耄老
方以爲此樂可以常有未知其爲樂也及後未數年人事稍
[038-6a]
稍乖殊或得州縣散之南北或以老癃疾疢引歸田里或抵
法遇患轉徙遠方求如舊時之歡須臾而不得然後知此樂
之難遇毎一思之不知俛首愴心而繼之以歎息也又况余
年愈耄觸事愈多而英才凋謝愈盡雖欲不思何可得哉幸
而獲見一人扵十餘年之後而又得觀其文辭其慰喜又爲
何如也若吳郡傅君則明是巳則明在數十人中以能文稱
當乖殊之時歸爲邑人師得益勉其所學最後獨存而文益
進天之扵則明可謂加厚矣今年自吳中寄其文曰味梅齋
藳者示余皆馳驟可喜嗚呼四方之英俊至是無幾矣然則
則明之文何可少乎
   贈李于貞序
昔天下盛時文學行義之士多出扵江淮以北今豈異扵昔
[038-6b]
哉何其遼邈而未見之也元興乎朔方其化自北始故士之
北産者尤盛扵元今
皇帝起南方士之盛誠由南方始自南而北理勢之必然也
况 朝廷思用北方士甚至有一材者即尊顯之所以運化
機欲其速變也士生其間者安可不勉乎安豐李子貞善讀
書有文士之秀者也其婦之弟鄭子端爲通事司丞渉遠道
訪之其扵行義得矣及其歸也子端須余文贈之亦欲化其
鄉人以文學乎于貞歸告而父兄語而朋友 上方以文治
思得奇才而用之有志功名者慎無自棄哉
   羅文質公集叙 胡翰
尚論人物者功業易見學術易知而道德爲難顔子之不違
二必孔子而後知之有若之似聖人必曾子而後辯之一時
[038-7a]
之門弟子非不賢也日與之處也猶不能致察扵斯而况庸
常之人方之聖賢才智相百十也將採其所藴之精微孰從
而得之乎而况世之相去又遠也將極所至之高妙孰從而
得之乎楊子雲曰存則人亡則書將必扵其書而知之而得
之羅文質公之在宋仕不登扵朝化不行扵國紹興之末言
任斯道之重者必屬之先生焉先生受學扵龜山楊文靖公
因文靖而見伊川程正公則固及程氏之門矣當是時若李
籲之才器謝良佐之力學張繹之高識尹焞之篤行未嘗不
與其進而道南之嘆明道獨扵龜山發之及論西銘猶不能
無疑伊川以理一分殊喻之道之難明也如此先生聞易扵
龜山與其聞扵伊川者無間則固會而爲一矣嘗謂漢唐儒
者能自樹立不過注心扵外與之㳺仲尼之門入堯舜之道
[038-7b]
必不能至此其志爲何如哉由是性明行完擴之以廣大體
之以仁恕有如李延平之書潛思力行任重詣極有如朱晦
菴之言其所造又何如哉李籲軰未聞有以是與之者今欲
以其近似而窺測之固學者之所惑也獨不考之先生之遺
書乎蓋博古通今務以文章爲學者非先生之學也忠信愿
慤不爲非義而自守者非先生之學也二者不同而俱夫之
先生之學靜而求之喜怒哀樂未發之中擴而極夫肫肫其
仁淵淵其淵則逹天德之妙矣舉而措之行事施扵有政則
莫非逹道之用矣故先生退而隱居而志常存乎天下遭世
多故而義不忘乎 朝廷其言曰仁義者人主之術也一扵
仁天下愛之而不知畏一扵義天下畏之而不知愛三代之
主仁義兼隆又曰人主欲明而不察欲仁而不懦又曰祖宗
[038-8a]
法度不可廢德澤不可恃又曰名器授之君子則貴授之小
人則賤又曰士之立朝正直則朝廷無過失忠厚則天下無
怨嗟類皆切扵時弊達扵治體其言旣足以懲熈寧創制之
失其授受之際又足以啓淳熈理學之正觀是集者雖不能
盡知先生因文以求義因迹以求用庻亦得其緒餘乎余嘉
遂不墜其家學以寡聞陋見論前人之道德其亦過矣仲尼
之門顔子交一臂而失之而况其遠者其亦難言矣姑存其
大要焉
   風水問答序 胡翰
烏傷朱君彦脩故文懿先生之高弟弟子也少讀書從先生
㳺最乆嘗有志當世充賦有司不合退而業醫猶幸其濡沬
及人也著書數萬言曰格致論人多傳之而君之醫遂名海
[038-8b]
右又以隂陽家多忌諱不知稽諸古也復著書數千言曰風
水問答書成示余雙谿之上推其用心可謂至矣易曰仰以
觀扵天文俯以察扵地理天確然在上其文著矣地隤然在
下其理微矣著者觀之微者察之知乎此者知乎幽明之故
非聖人孰與焉而漢魏以來言地理者徃徃溺扵形法之末
則旣失矣至其爲書若宅經塟經之屬又多秘而亡逸不傳
則失之愈遠矣朱君力辯之以爲人之生也合宗族以居為
宫室以處審曲靣勢得則吉不得則凶其理較然及其死也
祖宗之神上叅于天舉而塟者枯骨耳積歲之乆拜已朽矣
安知禍福扵人貴賤扵人夀天扵人哉故塟不擇地而居必
度室據徃事以明方今出入詩書之間固儒者之言也昔者
先王辯方正位體國經野土宜之法用之以相民宅土生之
[038-9a]
法用之以求地中皆爲都邑宫室設也而冡人墓大夫之職
公墓以昭穆邦墓以族葬借欲擇之其兆域禁令孰得而犯
之以是知君之言為得也惜其書不見扵二百年之前紹興
山陵改卜之議晦菴朱子以忠賈禍夫以一世豪傑之才千
古聖賢之學萃乎其人觀扵天下之義理多矣而篤惟蔡元
定之說是信者果何也哉吾邦自何文定公得朱子之學扵
勉齋四傳而爲文懿君受業先生之門計其平日之所討論
亦嘗有及扵斯乎不然則是書成扵先生未易簀之日必能
是正其說傳信扵人而頋使翰得而讀之豈知言哉且翰先
人之塟今十年矣襄事之初匐匍將命而不暇擇嘗惕然扵
先儒土厚水深之言扵是得君之書欣然如獲拱璧昔里有
余禎者以是術㳺江湖間邵菴虞公深敬信之其著書曰地
[038-9b]
理十凖虞公稱其有得扵管輅王吉之傳力詆曾楊之非而
不悟指蒙非輅所作則與翰同一惑也書之于篇朱君其幸
終有以教之
   古樂府詩類編序
太原郭茂倩裒次樂府詩一百卷余采其可傳者更定爲集
若干卷復論之曰周衰禮樂崩壞而樂爲尤甚自制氏爲時
樂官能紀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意則天下之知者鮮矣
况先王之聲音度數不止其所謂鏗鏘鼓舞其人固不能盡
紀也以是言之豈不難哉若聲詩者古之樂章也雅鄭得失
存乎其辭辯其辭而意可見非若聲音度數之難知而國家
之制作民俗之歌謡詩人之諷咏至干後世遂無復雅頌之
音雖用之郊廟朝廷被之鄕人邦國者猶世俗之樂耳獨何
[038-10a]
歟蓋詩之爲用猶史也史言一代之事直而無隱詩繋一伐
之政婉而微章辭義不同由世而異中古之盛政善民安化
成俗美人情舒而不迫風氣淳而不散其言莊以簡和以平
用而不匱廣而不宣直而有曲體順成而和動是謂德音及
其衰也列國之言各殊儉者多嗇強者多悍淫亂者忘反憂
深者思蹙其或好樂而無主困敝而思治亦隨其俗之所尚
政之所本人情風氣之所感故古詩之體有美有刺有正有
變聖人並存而不廢唯所以用之郊廟朝廷非淸廟我將之
頌不得奏扵升歌宗祀非鹿鳴四牡大明文王之雅不得陳
扵會朝燕享内之爲閨門外之爲鄕黨非關雎麟趾則鵲巢
騶虞之風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故可以感鬼神和上下
美教化移風俗今茂倩之所次有是哉以其所謂郊祀安世
[038-10b]
黃門鼓吹鐃歌横吹相和琴橾雜曲攷之&KR1499辭質而近古其
降也爲魏魏辭温厚而益趨扵文其降也爲晉晉之東其辭
麗遂變而爲南北南音多豔曲北俗雜胡戎而隋唐受之故
唐初之辭婉麗詳整其中宏偉精奇其未纎巧而不振雖人
竭其才家尚其學追琢襞積曾不能希列國之風而况欲反
乎雅頌之正滋不易矣是以郊廟祭祀則非有祖宗之事美
盛德告成功之實會朝燕享君臣之間則非有齋莊和恱之
意以發先王之德盡羣下之情哇聲俚曲若秦楚之謳巴渝
之舞涼伊之技莫不雜出以爲中國朝廷之用慆心盈耳不
復知其爲教化風俗之蠧夫民不幸不見先王之禮樂考其
聲詩蓋有足言者然以唐虞之盛不能無憾焉吾扵此見其
風氣之淳人情之㤗政治俗尚之美皆非古矣其治亂得失
[038-11a]
是非邪正雖去之千數百載不待其言之著而今皆可見者
則詩之爲用豈不猶史之事哉故合而論之以寓吾去取之
意將望扵後之作者焉
   王氏數學舉要序
數何始乎始扵古之聖人六峜九章蓋太昊軒轅氏所作也
其學則古無有也六藝之教在小學八歲之童習之而九數
在當時猶一藝爾道術裂扵天下百氏之說並興天下之言
數者不必本扵儒而儒者亦穻究其奥扵是有國者立扵一
家之學五曹孫子之科隷在國子雖以之名家可也然議者
猶以一曲病之故其學之興也不能如古之恒乆其爲教也
徴之扵今而不可得方田之法廢則度地不得其要粟米之
法廢則交質不通其變以至稟稅積羃則無衰分少廣以御
[038-11b]
之高深廣遠則無重差勾股以御之間有名其術者舉一貨
一幣一程一度銖銖而乗之銖銖而除之寸寸而乘之寸寸
而除之終其書不出乎此學之者終其書不得其術亦惑矣
吾不知古所謂五曹九章法者有類焉否也意其不若是也
必矣數者天地之紀也萬物之綂也唯聖人能舉之聖人逹
乎天地萬物之情故也不逹乎天地萬物之情以言乎數者
則頼有聖人之法存焉耳當小學旣廢之後法之存者鮮矣
雖世所謂通儒或莫之能扵是有言之者吾乃以其不能而
病之亦惑矣且百氏之說不適扵用君子不病之是雖不當
扵古豈不愈扵百氏之說哉故吾扵王氏之書有取焉其言
九九奇兩之法較之世所見者約而甚覈于以均多寡比輕
重揆高卑凖遐邇或盈或朒或正或員紀一衍萬極乎兆亰
[038-12a]
正載其用不窮其意亦將授之扵人非欲人之不知也使数
學復興則是書宜不廢吾惜不及見其人而獨得其書以論
之其有深扵此者吾亦不敢謂其盡扵書也吾聞之物生而
後有象象而後有滋莫非數也豈必由其術者然後能通之
哉苟通之雖謂之儒者可也而儒者之學則大矣
   贈楊載序
洪武二年余客留京師會楊載招諭日本自海上至未幾詔
復徃使其國四年秋日本奉表入貢載以勞獲被 寵賚即
又遣使流球五年秋流球奉表從載入貢道里所經余復見
于太未竊壯其行丈夫生不爲將得爲使足矣緩頰折衝之
間一言得之足為中國重一言失之亦未嘗不為夷狄侮笑
東南海中諸夷國遠而險者惟日本近而險者則流球耳由
[038-12b]
古以來常負固桀驁以爲中國不足制之元入中國所綂土
宇與漢唐相出入至元中嘗命省臣阿刺罕將兵討日本未
及其國而海舟多漂覆不利其後又議取流球用閩人呉誌
斗之言不出師而遣使徃喻其國留泉南者雖乆之訖不能
達而罷豈二國果不可制乎亦中國未有以服其心也今載
以一介行李冐風濤之險渉魚龍不測之淵徃來數萬里如
行國中不蝢刃折鏃而二國靡然一旦臣服奉表貢方物稽
首拜舞 闕下此非人力蓋
天威也天威所加窮日之所出入有國者孰不震疊因其震
疊而懷柔之行人之事也非有陸賈之辯傅介子之勇莫膺
其任而載慷慨許國奮不頋身者吾不知其何所負也竊求
其故而扵駙馬王公見之公在閩中嘗取漢太尉家法書以
[038-13a]
遺載欲其不失爲淸白吏子孫意者夷人饒扵貨寳恒以此
㗖中國之使中國之使受其㗖而甘之鮮不䘐扵利者使載
不衂扵利則奉天威命安徃而不濟苟䘐扵利則雖奇丈夫
檢狎小子之不若耳幸加勉焉 國家委重非特使事蓋將
授之以政矣
   靈棋經解序 劉基
昔者聖人作易以前民用靈棋象易而作也易道奥而難知
故作靈棋以象之靈棋之象雖不足以盡易之藴然非精扵
易者又焉能爲靈棋之辭也哉靈棋之式以三爲經四爲緯
三以上爲天中爲人下爲地上爲君中爲臣下爲民四以一
爲少陽三爲太陽二爲少隂四爲老隂少陽與少隂爲耦而
太陽與太隂爲敵得耦而恱得敵而爭其常也或失其道而
[038-13b]
耦反爲仇或得其行而敵反爲用其變也陽多則道同而相
助隂多則志異而相乖君子小人之分也隂陽迭用體有不
同而名隨之異變易之道也易之取象曰車曰馬曰桷曰矢
曰鬼曰狐之類推而達之天下之物無不該矣曰馬矣而又
化爲龍曰水矣而又以爲雲變易之義也非通天下之頥者
不識也故曰靈棋象易而作也非精扵易者不能也予毎喜
其占之驗而病解之者不識作者之㫖而以世之卜師之語
配之故爲申其意而爲之言若夫以爲黃石公之授張于房
之受則傳無其文史無其實不敢從而附會之也
   贈徐仲遠序
世之所謂禍福通塞者果由扵命邪聖人罕言命命果不足
道邪孔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自古
[038-14a]
固有不仁而安榮守道而戮辱者庸非命乎古之人以夀富
康寜攸好德考終命爲福而不言貴今之論命以官爵之大
小品高下豈古之所謂禍福與今異耶好德無踰扵仲尼則
厄窮而在下顔淵亞聖三十以死曹孟德司馬仲達位在人
上而以夀終且及其子與孫禍耶福耶所謂命者當何以㫁
之哉易曰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孔子曰不知命無以爲君子
也今之言命者其果有合扵古人否乎天以隂陽五行生爲
人也隂陽五行之精是爲日月木火土金水之曜七曜運乎
上而萬形成于下人也者天地之分體而日月木火土金水
之分氣也理生氣氣生數由數以知氣由氣以知理今之言
命者之所由起也夫氣毋也人子也母子相感顯微相應天
人之理也則亦何可廢哉日至而麋鹿解月死而蠃蛖噍温
[038-14b]
風動而薺麥死淸霜降而豐鍾鳴物理相通不可誣也天台
徐仲遠以七曜四餘推人生禍福無不驗子甚異之而贈以
言若夫吉凶利害之所趨避則吾聞之孟子矣
   夏小正集解序 王褘
夏小正世以爲夏書其書在大戴禮中傳之者戴氏也鄭康
成爲之註或曰盧辨註謂爲鄭氏非也頴川韓元吉氏嘗以
范太史家藏舊本校定之然與故所傳關本訛舛不同會稽
傳崧卿氏又據關本而爲訓釋實多所補正及考亭朱子集
儀禮尊信小正而用之經其論定者旨益加明矣今括蒼趙
君復集諸家之說而爲之解扵是爲尤詳宻者也以予論之
小正之爲夏書不可無疑者孔子定書㫁自唐虞虞書以曆
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爲重事小正其遺法也孔子嘗曰我
[038-15a]
欲觀夏道是故之𣏌而不足徴也吾得夏時焉及答顔淵以
爲邦曰行夏之時而作春秋用夏時以冠月其有取扵夏時
如此設小正誠夏書則在孔子所必取然而不與禹貢同列
扵百篇何耶鄭氏謂夏時者夏四時之書其書存者有小正
則以小正爲夏書者鄭氏也不信聖人而漢儒是信可不可
耶禮記月令漢儒皆以爲周公作而其中雜有虞夏商周秦
漢之制殆漢末諸儒採吕氏十二月紀淮南子時則訓等書
爲之耳大戴禮之有小正小戴禮之有月令烏知其非類耶
或曰吕氏據夏小正以正四時或曰小正具十二月而無中
氣有應候而無日數至時訓乃五日爲候三候爲氣六十日
爲節因小正而加詳也意者小正特出扵月紀時訓之前者
耶是則以小正爲夏書誠有可疑者也趙君之言謂鄭氏以
[038-15b]
小正爲夏書本無左驗所紀昏旦中星與星之見伏率與月
令月紀時訓不合唐一行推以曆術知其實在夏時其爲夏
書無疑是又不然天雖高星辰雖遠苟求其故則精曆數者
悉所能考蓋自上古以來天行日至星辰之次舎其度數無
不可知况在夏后之世安知非精曆數者逆考而遡推之求
其故以著于書亦豈可遂信之而不疑乎世以本草爲神農
之書素問爲黃帝之書其果出扵神農黄帝否乎本草素問
不可必其出扵神農黃帝月令不可必其出扵周公則小正
之爲夏書予固不敢不致疑其間也惜乎趙君巳不可作不
得以予所疑者質之然君之爲此書則旣考覈詳而論辨宻
卓見絶識徃徃而是不其有可傳者歟第其眞本及所著他
書皆厄于兵而此篇者乃其伯氏掇拾遺藁重所繕録章句
[038-16a]
字書之脫誤不能無之覽者擇焉而巳君諱友桂詵仲其字
學行志業具載宋太史所爲墓誌兹故弗道而論予所疑者
序其書焉
   黃子邕詩集序
旴江黃子邕氏善爲詩其詩有曰醉夢藳者皆古樂府歌行
五言古體總若干卷其辭簡質平實壹本扵漢魏而絶去近
代聲律之弊殆幾扵古矣嗟乎若子邕者豈非其意欲追古
之作者以爲並然可不謂為今世之能言者歟予嘗論之三
百篇之詩其作者非一人亦非一時之所作而其為言大抵
指事立義明而易知引物連類近而易見未嘗有艱深矯飭
之語而天道之顯晦人事之治否世變之隆汚物理之盛衰
無不著焉此詩之體所以爲有繋也後世之言詩者不知出
[038-16b]
此徃徃惟衒其才藻而漫衍華縟奇詭浮靡之是尚較妍蚩
工拙扵辭語間而不頋其大體之所繋江左以來迄于唐宋
其習皆然是其為弊固亦非一日矣今子邕乃能斥漫衍以
為簡屏華縟以爲質黜奇詭以爲平易浮靡以為實讀其辭
知其扵天道人事世變物理之際詳矣等而上之詎止扵漢
魏而已哉故予以謂子邕之詩殆幾扵古今世能言之士如
子邕者蓋不可多得也子邕嘗北㳺遭世叔季其言不見用
其志鬰鬰不得遂頼
今天子明聖盡收前代遺才而甄録之故子邕遂擢官扵禮
部會朝廷方務㮷古禮文之事討論潤色出扵子邕者居多
蓋子邕之學不特善扵詩而巳予故論其詩幷及其平生之
槩使讀之者因得以悉其人而又以見予扵子邕之詩能知
[038-17a]
其意之所在與其學之所至非苟焉相好而巳也
   送鄭仲宗序
上之三年夏詔徴江南諸郡縣民凡稱大家者悉赴闕旣集
闕下則造之扵廷而親訓諭之凡天地隂陽性命仁義古今
治亂盛衰紀綱法度賦稅供給風俗政治得失之故諄諄焉
累數千百言又恐其或遺忘而不能詳也則刻而爲書以摹
本分賜之乃六月十三日庚午
上御奉天門翰林臣宋濂臣詹同臣王褘及起居注臣陳敬
奏事畢賜坐從容問曰卿等知朕所以訓諭斯民之意乎臣
褘謹對曰自古帝王皆身兼君師之任君以治民師以教民
三代而下爲人主者知爲治而不知爲教今
陛下主天下爲治之道巳備而又集凡民而訓諭之耳提靣
[038-17b]
命不啻嚴師之扵弟子此政古昔帝王教民之意也又問卿
等亦嘗見鄕人有論否乎臣濂對曰臣鄉人浦江義門鄭氏
實來受訓諭爲臣言 陛下教之之旨甚至今還且將以所
賜書重刻而摹之使其鄉里之民家有是書以廣宣
聖意矣越數日仲宗來請别且求言以爲贈仲宗卽所謂義
門鄭氏者也夫仲宗之來旣承
聖天子之叮嚀告戒至詳且悉天下之言宜莫有加之者矣
而頋又求言扵褘何邪褘也聞之三代之民人有士君子之
行豈必皆待上之人匡直輔翼而振德之哉蓋其性質本善
而又薫陶漸磨之素至故一鼔舞之間莫不興起扵爲善而
比屋可封之俗成矣今仲宗之家十葉聚食藹然有仁義之
風庻幾一家之三代今又昭受聖訓而且圖使鄕里之民同
[038-18a]
興扵仁讓上下相成如此豈非三代之君民者與夫紀述
上德而推掦之以風厲乎四方者史臣之職也禕故具志其
事書以告仲宗若仲宗才學之懿行役之勤則凡賦詩者當
能稱誦之兹不復道
   濳谿後集序 趙汸
濳谿前集凡十卷冠以陳公衆仲序文浦陽義塾旣刻而傳
之後集筆藳日新卷帙未有終也宋公以書來俾汸序其意
顧乆病廢學閱歲無以復命又念與公相知有自蓋嘗偏觀
前集而惜乎陳公有未及盡見者然則後集固不可無序汸
旣不敢讓知其又奚辭廼爲序曰脩辭以爲文非古也其起
扵漢之西京乎太史公傳司馬相如吾丘夀王東方朔枚臯
王褒之屬以善屬文見知人主然皆不得列扵儒林而孔子
[038-18b]
弟子别爲傳謂辭章爲文而不本扵經蓋昉扵此至唐韓子
宋歐陽公曽子固相繼而出始考諸經以立言其器識之大
學問之博志節之固又足振而興之文辭之用扵是爲貴雖
子朱子纘周程之緒猶且誦法表章而不敢忽焉葉正則顯
扵東南當道學復明之世刻意脩辭不踐故迹而乖離侵畔
自窒其源其視韓歐特起扵千載之下而知所宗尚者爲何
如也是以君子尚論浙東先達必以東萊吕公爲歸豈非以
其博而知要能自得師雖儗諸孔門㳺夏之倫而無愧也乎
若夫辭達理明不繳繞扵陳言而固與之合則百餘年間莫
善扵侍講黃公者矣景濂父主吕公之鄕而㳺于黃公之門
其學以經爲師而尤長扵周禮其出入百家鈎深索隱蓋將
以自致也而不但資爲文其扵爲文直以才高思敏舒之歛
[038-19a]
之無適不宜而未嘗有意扵爲作當其發憤擇術直詆辭章
爲淫言葩藻爲宿穢期扵剗削刋落以徑趨乎道德之塗而
扵吕公尤惓惓咏思歎慕若不能自巳扵言者則其扵輕重
之類得失之幾察之明矣别集之行豈徒欲以文辭名世者
哉蓋汸所知扵景濂父者如此若夫陳公謂爲文必傳諸師
而後可者景濂父旣不以自多而汸又不足以言之顧嘗聞
之袁公伯長嘗問扵先師虞公伯生曰爲文當何如虞公曰
子浙人也子欲知爲文當問諸浙中庖者子川人也何足以
知之袁公曰庖者何用知文乎虞公曰川人之爲庖也麤塊
而大臠濃醯而厚醬非不果然屬饜也而飮食之味微矣浙
中之庖者則不然凢水陸之産皆擇取柔甘調其湆齊澄之
有方而㓗之不已視之泠然水也而五味之和各得所求羽
[038-19b]
毛鱗介之珍不易其性故予謂爲文之妙惟浙中庖者知之
袁公蓋矍然稱善也自虞公爲是言學者竊論以爲非黃公
之文不足以當之衆仲嘗學扵虞公而景濂父黃公之徒也
二公之所指授信乎有異扵他門者哉善觀斯集者則得之

   送操公琬先生歸番陽序
聖天子旣平海内盡輦勝國圖史典籍歸于亰師乃
詔脩元史起山林遺逸之士使執筆焉凡文儒之在官者無
與扵是在廷之臣各舉所知以應 詔汸以衰病屢謝 徵
命亦誤在選中使者至郡太守將吏皆能言其病狀然莫肯
受其咎者故不得終辭舟過嚴陵適前太史金華宋公景濂
亦至曰有 詔召王子充扵臨漳矣予曰汸衰病日增非可
[038-20a]
出者縱出亦無補扵事所幸者平生故人重得一見扵契闊
之餘事故有非偶然者宋公曰然蓋予與宋公不相見者數
載而子充則十有餘年矣旣至亰師聞番陽操公琬先生在
書舘卧病旦夕以聞即可歸私又自念番歙接境自弱冠則
知先生先生學通諸經百氏述作滿家諸兄之家扵番者與
先生有連姻相好也毎相見輙能言先生動靜而未獲一識
今乃得相見扵此豈非向所謂非偶然者乎自是日上堂與
諸公從事筆硯間退則省先生疾先生疾少間輙俾予連榻
卧談論經史晝夜亹亹相扣撃不少休予蓋有愧焉俄而禮
部尚書崔公侍郎傳公同至局中以得旨先生且爲别先生
乃爲文一篇以告同舎同舎之士莫不惜先生之歸咸賦詩
爲先生贈予辱知有自則進言扵先生曰先生歸矣士之在
[038-20b]
山林與在朝廷異其扵述作也亦然纂釋群經折衷百氏處
則充棟梁出則汗牛馬雖其說未必盡合扵聖人非素業與
之相出入者不敢議也崇古學貴文章凌厲漢唐上擬三代
使窮郷晚進謏聞淺見之士目動神聳不敢出聲以誦自揆
終身不能爲者又况陶冶性情吟詠風月或以單辭或以偶
句爲人所稱皆足以名世雖或無取扵作者扵人非鬼責亦
何有焉此皆山林之士所爲得也若夫 朝廷之士則不然
大史公網羅舊聞上接春秋下迄麟趾其序高帝創業文景
守成至今使人如親見之書封禪平凖傳貨殖皆諫書也而
後世以爲謗韓退之未遇時欲作唐一經以垂無窮旣入史
舘不敢有爲柳子厚苦辭迫之曾不少動僅以執事成順宗
實錄數卷卒困扵䜛口竄走無完篇司馬文正公受知神宗
[038-21a]
作資治通鑑垂十九年始就而小人出鄙句以訾之此皆鉅
人碩德名實孚于上下以著書爲大業者也猶或所遭若是
今吾人挾其山林之學以登于 朝廷之上則其茫然自失
凜然不敢自放者豈無所懼而然哉尚頼
天子明聖有旨姑即舊志爲書凡筆削悉取 睿㫁不以其
所不能爲諸生罪 德至渥也扵是先生得以病辭歸而支
離昏昧如汸者亦得以預聞纂修自詭豈非其幸歟然則汸
扵先生之行獨不能無所感者良有以也先生曰子姑遲之
吾待子扵番歙之間不遠矣
   陶尚書文集序 徐一䕫
國家之興必有魁人碩士乘維新之運以雄辭鉅筆出而敷
張神藻潤飭洪業鏗乎有聲炳乎有光聳世德扵漢唐之上
[038-21b]
使郡國聞之知 朝廷之大四夷聞之知中國之尊後世聞
之知今日之盛然後見文章之用爲非末技也嗚呼有志扵
此者疲神扵六籍之間焦思扵佔畢之下其勞蓋亦甚矣夫
其所以爲此者抑豈徒爲華哉亦將効用扵國家不使淪扵
虚器而已而得此者少也若今禮部尚書陶公凱者其得此
者歟公姿性過人其才甚高其學甚博其識見甚卓且遠故
其爲文多或千言少或百字下筆汨汨不見有艱難意嘗遊
呉楚會時方擯棄南士懷寳不售其爲文多激慨中更亂離
自度無所扵用去居深山之中授經以養其親而其爲文多
隱約今
天子削平海内思變馬上之習遣使四出䀻起巖穴之士使
至台州得公公不敢固讓出應 國家之需時
[038-22a]
上方命儒臣纂脩元史
上知其老扵文學俾預纂脩之列書成職教大本堂旋擢應
奉翰林文字未幾超遷今官凢稽古禮文之事公多論定會
翰林虚座 朝廷用之惟恐不盡其才遂命兼領其院事方
是時天下大定 朝廷務導宣恩意稱揚功德推序勲閥以
昭明文物凢詔令封冊歌頌碑碣等製多出公手公自念文
章之用蓋在此耳措辭陳義各當其體扵是公之文沛然爲
一代之用矣故余以謂文章之工否存乎人而文章之用則
係乎所遭也余也蚤嘗有志兹事向以與公有鄕里之好數
嘗從扵論著之末詎意未老先衰學日益落氣月益耗遂莫
能有所成就亦安敢自謂顯諸用也兹見公 京師盡出其
所爲文見示且徴言以升其端余遂爲之論次後之觀斯文
[038-22b]
者尚知余言之不詭也
   都離子序
郁離子者誠意伯劉公在元季時所著之書也公學足以探
三才之奥識足以逹萬物之情氣足以奪三軍之帥以是自
許卓然立扵天地之間不知自視與古之豪傑何如也年二
十已登進士第有志扵尊主庇民當是時其君不以天下繋
念慮官不擇人例以常格處之噤不能有爲已而南北繹騷
公慨然有澄淸之志藩閫方務治兵辟公叅贊而公銳欲以
功業自見累建大議皆匡時之長䇿而當國者樂因循而恱
苟且抑而不行公遂棄官去屏居靑田山中發憤著書此郁
離子之所以作也郁離者何離爲火文明之象用之其文郁
郁然爲盛世文明之治故曰郁離子其書總爲十卷分爲十
[038-23a]
八章散爲一百九十五條多或千言少或百字其言詳扵正
巳慎微脩紀遠利尚誠量敵審勢用賢治民本乎仁義道德
之懿明乎吉凶禍福之幾審乎古今成敗得失之跡大槩矯
元室之弊有激而言也牢籠萬彚洞釋羣疑辯博奇瑰巧扵
比喻而不失乎正驟而讀之其鋒凛然若太阿出匣若不可
玩徐而思之其言確然鑿鑿乎如藥石之必治病㫁㫁乎如
五穀之必療饑而不可無者也豈若管商之功利申韓之刑
名儀秦之捭闔孫呉之隂謀其說詭扵聖人務以智數相高
而不自以爲非者哉見是書者皆以公不大用爲憾詎知天
意有在挈而卑之維新之朝乎
皇上龍興卒以宏謨偉略輔翼興運及定功行賞䟽土分封
遂膺五等之爵與元勲大臣丹書鐡篆聮休共美扵無窮不
[038-23b]
其盛哉傳有之曰楚雖有材晉實用之公之謂也𥘉公著書
本有望扵天下後世詎意身親用之雖然公之事業具于書
此元之所以亡也公之書見于事業此
皇明之所以興也嗚呼一人之用舎有關扵天下國家之故
則是書也豈區區一家言哉一夔蚤嘗受教扵公後謁公金
陵官寺出是書以見教一䕫駭所未見愧未能悉其要領今
公巳薨其子仲璟懼其散軼以一䕫扵公有相從之好俾爲
之序頋一䕫何敢序公之書然得繋名扵簡編之末亦爲荣
幸因不讓而序之公諱基字伯溫括蒼人若其言行之詳官
勛之次則具在國史兹不著
   六書本義序 徐一䕫
古者六書之法皆掌扵官成周保氏之職以六書教國子而
[038-24a]
書之設以同文爲盛故又有外史掌達書名行人掌諭書名
漢循其法太史試學童諷書九千字者得爲史吏民上書字
有不正者則紏率之其掌扵官可知巳夫書非曲藝也大而
二帝三王周公孔子之道次而古今成敗得失之迹九流百
氏雜家之說又次而官牘家乘錢榖獄訟米鹽碎務之記注
莫不有頼扵書蓋不容扵一日廢者也而爲書之法六曰象
形曰指事曰諧聲曰會意曰假借曰轉注其爲法也有子母
相生之類形聲淸濁之别五方言語之異用之者易流扵譌
舛自夫官失其守大夫士務趨簡便以指事爲象形者有之
以會意爲指事者有之至有以轉注爲假借㑹意爲轉注其
失滋甚扵是六書之義不明而義理之精微有失其本眞者
矣越人趙君撝謙深以爲病取許叔重而下諸家論著之書
[038-24b]
攷其得失推子毋之相生俾各歸其類正五方之言語律以
四聲而以子毋相生之例綂之爲凢例以提其綱爲圖說以
括其要分爲十類著爲十二篇釐爲三百六十部扵是六書
之義明而六書之用無譌舛之患矣嗟乎大夫士之扵六書
譬之麻縷絲絮莫不以爲衣也而或不知其出扵蒔育稻梁
魚肉莫不以爲食也而或不知出扵佃牧習而不察此固人
情之大較撝謙非有官守如古者外史行人之所掌而能用
力扵衆人所畧之地何其用心之專也哉撝謙裔出宋宗室
志慤而守恬其學邃扵經術諸子百氏莫不記覽著爲文辭
抑掦反覆能沛然盡其所欲言而不畔扵道觀其所著六書
論可見巳至扵六書本義則其尤盡心者也方
國家校正韻譜 徵至 亰師稍試其所學擢中京國子監
[038-25a]
典簿旋以疾引退遂克畢力扵此書書成徴余序之雖然余
固習而不察者也安能發其藴以撝謙請之力姑著其用心
之專云爾
皇明文衡卷之三十八
[038-25b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