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49-1a] 
皇眀文衡卷之四十九
題䟦
題貢師㤗送謝原功序後 陳敬宗
此貢㤗甫爲户部尚書漕粟閩海時送謝原功文也元至正
十九年張士誠僭㨿平江原功博學負氣慨然欲白丞相以
獻偃兵息民之謀又欲薦名有司入對大廷一吐胷中之奇
以圗國家大利而皆無所遇焉乃獲以文學遇知㤗甫執經
海上日相與講明論辨至於赤靣汗背必當於理而後止此
有以見㤗甫能忘其勢原功能忘人之勢而得古人交際之
心者矣㤗甫以文學知名當時此文累千餘言滔滔汨汨如
長江大河不可窺其涯涘又必能以理爲之主且欲原功察
時變愼出處不可降志辱身以就富貴至引伊尹太公不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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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用與夫操瑟齊門以爲之戒又以見㤗甫於原功去留之
際一本乎道義而非苟焉者也可謂忠厚之至矣史稱㤗甫
喜接引後進不問識不識卽加推轂觀此亦豈不深知㤗甫
者哉原功名肅號宻菴上虞人今其孫澤爲刑部郎中淸謹
自持克光先德又以見仁人者必有後矣
題米芾遺墨
右米芾大行書幾二百字前後所書似出兩手亦云恐非一
時筆也然亦各臻其妙未可異而觀之有宋書法名家以蘇
黃米蔡竝稱觀此則名不虚得矣芾字元章𥘉居襄陽至芾
徙於呉以毋侍宣仁舊恩歷官至禮部員外郞崇寧間除書
畫兩學博士博文尚古偉岸不覊當時名流評其文則清雄
絶俗氣則邁往凌雲字則超妙入神或又議其字神鋒太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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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如強弩射人而仲由未見孔子時風氣也夫文以理爲主
必氣以充之然後振勵而不薾字以規矩爲主必氣以馭之
然後豪邁而不萎元章素負豪邁之氣者其書似其爲人亦
其宜而妄生異議者君子有所不取焉監察御史雷復持以
求予題故爲書此以俟識者鑒之
題晦菴先生書簡墨蹟卷後
昔南軒張先生謂王荆公書皆如大忙中冩不知公安得有
許忙事晦菴朱先生謂韓魏公書雖與親戚卑㓜亦皆端嚴
謹重未嘗一筆行草勢此與荆公之急迫正相反某於是竊
有警焉今觀此書雖若畧不經意而端嚴謹重具存法度之
中其詞又皆謙虚温潤無非道義之所發乃知先生雖巳造
大賢之域亦有資於警察涵養之功也先生上承列聖道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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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傳雖一書劄猶足以師法後學况其大者哉駙馬都尉趙
公出是以示予故書此以識景仰之意
書龎彥珙所藏黃山谷帖 錢習禮
此山谷黃大史所書茶賦今中書舎人龎君明叙仲子彥珙
之所藏也太史在宋時以文學行誼卓絶當時追配古人使
其書未工尚當爲人所愛重况極其妙而爲一時稱賞哉但
紫陽朱夫子謂書學莫盛於唐人各以其所長自見而魏晉
之楷法遂廢至宋名勝相傳不過以唐人爲法至於黄米欹
傾側媚狂怪怒張乃不若朱鴻臚喻工部超然遠覽追迹鍾
元常於千載之上意獨有所不滿焉細玩此帖溫然端重似
莊人雅士正色立朝殊無前態當時其用意之筆豈可槩觀
例論哉宜爲後世之所寳藏也予素不
於書敬誌其左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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俟識者云
書顏魯公争座帖
顏魯公剛直之姿見於正楷英發之氣著於行草今觀與右
㒒射郭公論魚開府坐次帖藁所稱右㒒射蓋郭英乂也魚
開府卽朝恩也英乂代宗永㤗元年三月與裴冕同拜命於
集賢殿爲右㒒射唐世以中官爲觀軍容使自魚朝恩始朝
恩爲軍容實自監英乂爲陜西軍始意與朝恩共事乆情好
舊故菩提寺行香位次當尋襲爲常魯公退而貽書反覆論
辨力斥其非無少容貸當時朝恩怗寵驕肆觀其冐居成均
大司成之位升座講易鼎覆餗以譏宰相元載則可以知其
爲大璫之至桀黠者矣魯公銳然申朝廷禮秩以折其僭且
以盛滿戒英乂者甚至使英乂佩服其言豈有他日崔旰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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旤乎史稱魯公當肅宗至徳初國事方草昧爲御史大夫即
能正百官次序如平世以此帖徴之庶幾想見其風采也祿
山叛河北二十四郡多潰䧏唯公以平原最先出師挫其鋒
致玄宗驚歎以爲朕不識眞卿何如人而能辦此唐之中興
四方義舉自公倡之世傳顔書却厲氣端人正士之手澤豈
不信然哉
書鄒浩傳後 周忱
予嘗奉 詔纂集歷代名臣奏議得宋右正言鄒浩諫立劉
后䟽反覆幾二千言讀之使人毛髪森悚又見當時有陽翟
田畫監京城門見浩因言得罪告之曰使志完隱黙官京師
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間能死人哉及浩之南
遷人莫敢顧而宗正寺主簿王回獨歛交㳺錢爲治裝且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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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其困事覺下詔獄御史詰之卽自服曰實曾與謀不敢欺
也是三人者在當時相友善皆以氣節自許距今巳三百餘
年聞其危言讜論凛然若有生氣其忠肝義膽且與日月爭
光可也浩之裔孫今爲常山主薄出史傳示予因書田王二
人之言以附于後使觀者知浩爲忠臣而畫回在當時爲益
友也
䟦宋高宗手詔 金寔
大理少卿㑹稽吕公家藏宋高宗親書手詔一通蓋起其上
世忠穆公頥浩都督潮湘八州軍事時書也吕公謂予曰吾
家寳藏先世所得宸翰迄今且十世洪武間宦江右書帙散
逸因而失之夣寐不忘者二十載今吏部郎中盱江鄭君購
得之民間以卑升乃裼以緗素表以蜀錦韜以丹櫝名公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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紳各有題識將以傳之子孫惟思陵翰墨妙絶當世今人見
其石刻尚知寳愛况先世所得眞跡寳之當何如邪世人有
癖耽玩好者見人古書名畫輙起覬覦或以計取或以勢奪
必欲得之不顧義之可否者往往有之鄭君於此必求其子
孫而歸之使不失先公之宗噐而傳家之文獻足徴忠厚之
心過人遠矣故獨表而出之若夫忠穆公匡國事業與當時
用事者之是非則有縉紳大手筆論著矣何敢復贅
䟦時苗留犢圗 陳璉
時苗留犢事後世有以詭激之事譏之者有以徼世之病而
與之者衆議紛然靡有所定逮元有以其事聞于世祖世祖
曰彼在官得子亦肯留否斯言一出苗之心衆之議始判然
矣壽春守武昌王君廷傑初宰宜山秩滿將入覲或以留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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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贈之後陟是任論者謂斯圖爲之兆或謂出處有定分事
之來㑹有適與之同予則謂不然廷傑才識過人所至有聲
爵祿之來有不得而辭奚待徴諸物而後知邪此圖筆力精
妙雖非李龍眠眞迹亦自可重也
題襄城伯弋獵圖 林誌
右近畫弋獵圗前而發蹤指者一人後而以鷹犬俟命者二
人其三人執矛挾弓矢狀若聽要束而趨者雙鬟三人待於
後如相偶語者其中一人爲尊貴者衣冠似晉宋人物而其
氣弈弈然頥指左右似無當使令者一女奴短髮被肩從之
而顧臂鷹者若聽其言然不知其所岀也予意其爲梁曺景
宗之事乎景宗少善弋獵其樂至於鼻尖出火耳後生風令
人忘生迨其貴也恥坐車張㡢如悒悒之婦人此其習痼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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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哉後以位崇折節頗悔所爲不免時從女侍縱觀以適意
焉耳夫弋獵之好有躭之終身而不巳者故雖程伯子蚤志
道學亦喜弋獵及見周元公自云此好巳絶而元公獨易其
言未幾果動心於射兔者况於景宗輩乎然景宗之悔以其
貴也非如伯子之學以克巳者也然其鍾離樹蹟隱然爲國
長城光華賦詩文士爲之屈服予乃知豪傑之士不爲則巳
爲之固異夫人也哉此圗之作意亦有謂矣或曰是爲虞箴
也好田好女之詔古者羅氏職焉故畫工合而圗之其中而
立者乃惕然於㒒夫之告致鹿之詔乎餘不能必其是非也
姑兩存之
續讀書錄跋 薛瑄
徃年因讀張子心中有所開卽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矣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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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遂于讀書心中有所開時隨卽劄記有一條一二句者有
一條三五句者有一條數十句者積二十餘年乃成一集名
曰讀書錄蓋以備不思還塞如張子所云者近年又於讀書
時日記所得者積乆復成一集名曰讀書續錄但有得卽錄
不覺重複者多欲皆刪去而意謂旣亦以備不思還塞則辭
雖重複亦可爲屢省之助云
跋蘭亭遺事圗後 周叙
右唐蕭翼詣辯才求王右軍蘭亭眞蹟圖者呉興錢舜舉所
畫幷題今刑部郎中許君某之所藏也蘭亭蓋右軍得意之
書歷世流傳以爲至寳辯才尤寳愛而秘之太宗政事之暇
留心翰墨酷嗜右軍法書而尤慕蘭亭求之不獲卒使翼以
詭道致焉其用心之勤何如哉予嘗謂辯才以衰老之年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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惜此書不懼禍患切身且旣没之後將必付他人而有之其
可謂愚矣而太宗以英明之主巳用計得之臨終猶囑其子
以從塟昭陵其愚不亦甚焉善乎歐陽子記菱溪石有曰好
奇之士聞此石者可一賞而足何必取而去也哉予故書此
于卷末以爲玩物者之勸
讀活民書 李賢
予觀董氏所集救荒活民書其用心仁矣哉凡爲君爲臣者
不可無此書而爲守爲令者捨是無所用其心矣柰何世之
人見人文集雖無益於世者必汲汲然刻梓以傳視此反不
挂意蓋不知當務之爲急者也程子云一命之士苟存心於
愛物於人必有所濟當時若見此書未必不擊節嘆賞也
讀包公奏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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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讀包公奏議乃知宋仁宗之賢三代以下絶無而僅有者
其所以容受直言蓋其天性之美𥘉非出於勉強好名如唐
太宗者嗟夫天下未嘗無包公也苐以仁宗爲難遇耳包公
奏議仁宗賜之也天下之士爲諌職者果遇仁宗則其奏議
未必下包公也若曰有仁宗爲君而無包公之奏議尚何諫
職之爲乎
讀大雅 劉定之
大雅崧髙烝民之二詩相聮皆尹吉甫所作皆八章章八句
崧高首章曰維嶽䧏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申者
宣王之舅申伯甫者宣王之相大保兼冢宰仲山甫二人左
右宣王如烏之有羽翰於左右以翼其身故吉甫作詩美二
人而於嵩髙首章總言之自崧高苐二章至苐八章専羙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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伯無一章不曰申伯凡曰申伯者十有七乃結之曰吉甫作
誦其詩孔碩其凨肆好以贈申伯自丞民苐一章至苐八章
專羙仲山甫凡曰仲山甫者十有二乃結之曰吉甫作誦穆
如清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至唐吕和叔賛房玄齡杜如
晦二人前篇專羙房後篇専羙杜於杜篇之未曰萬有千古
永稱房杜如周申甫以總結之蓋吉甫之羙申甫以二詩也
先總言而後分結和叔之羙房杜以二賛也先分言而後總
結皆無不可也和叔希吉甫而變化之者也今詩傳於崧高
首章總言申甫處不以甫爲仲山甫而别求其人以甫爲穆
王時甫侯作吕刑者又以爲作吕刑者之子孫仕於宣王時
可謂失之矣華谷嚴坦叔謂申但王舅甫乃王相申非甫之
比言申而引甫者借甫以大申爾其言尤爲有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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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汲冡書 周洪謨
汲冡周書文體淺露詞意踈迂無百篇渾厚沉雄氣象劉向
謂是周時誓誥號令孔子刪錄之餘愚則以爲文武之道未
墜於地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蓋周東遷之後史
官隨王室以東而西土逸民私爲此書以識周先王之事固
非常時左右史之所記者也其最害理者如武王伐商之日
紂旣自燔武王乃射之而擊以輕吕斬以黄鉞縣諸太白之
旗二女旣縊王又射之而擊以輕吕斬以玄鉞縣諸小白之
旗又以先馘入燎于周廟夫商之於周非丗讎也武王奉行
天罰爲民除暴其前徒有倒戈之勢其士女有玄黄之迎而
其君又巳自燔矣乃擊其尸梟其首以燎于廟雖伍員報讎
於楚不如是之慘也而謂武王爲之乎昔司馬遷之作周紀
[049-8b]
不取秦誓武成之言而乃有取乎其說亦可謂陋矣孟子於
武成惟取二三䇿耳使其見此則将何如取之哉又王會篇
言成周之㑹四夷貢献異物甚多夫西旅貢
未爲奇也而
召公猶以爲非所當受今乃殫四表八荒珍怪之產畢集於
庭而是時召公猶在乃無一言以及之乎至於篇末又謂成
湯命伊尹爲四方獻令使夷戎蠻貊悉以方物致貢此何理
也學者以其先秦古書而備觀覽可也若取之以實先王之
事則不可也
皇眀文衡卷之四十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