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h0102 明文衡-明-程敏政 (master)


[050-1a]
皇明文衡卷之五十
  雜著
   燕書 宋濂
 玄黄之間事變無垠辯士設諭以風以陳質徃舊開今新
 作燕書四十首
晉侯將伐楚楚子甚懼召六卿訊之曰楚國雖小自若敖蚡
冐至於武文威稜氣燄懾彼諸姬今晉君不道乃謀兵入我
是蔑寡人而死二三子也寡人耄矣不復親帥三軍以逆堅
乃城郭以遲晉人不亦可乎王孫由于對曰然易有之王公
設險以守其國非險國孰與守盍圖諸雖然城郭有時而堕
楚國之南有方城焉其東有漢水焉晉人雖衆將焉用之雖
然山川之阻亦可踰也若使舅犯守郢先軫保鄖叔肸禦雲
[050-1b]
中荀偃扼直轅誰能侮予雖然此猶以力言也齊民毒吾賦
乆若綏之以仁馭之以寛繩之以禮則封内之民德君以死
守矣雖然是保民也非保國也楚子曰何謂保國王孫由于
曰君務上尊天王下睦四隣分昭于上勢定于下上下有序
疇敢搆兵是保國也楚子曰善於是遣公子結如京師左司
馬戍聘於齊魯諸大國晉侯聞之謂諸大夫曰楚國方尊王
睦鄰而以兵入其境不祥遂退師君子曰甚哉分之大也分
爲天則定乃靡亂何有兵禍哉易不云乎六二之吉順以則
也失則凶矣
燕與齊方睦齊人以燕不虞其入也將侵之武安君聞之走
告燕文公曰齊將不利於我公宜謀之文公曰寡人所畏晉
楚大國爾齊何能爲武安君曰不然也臣嘗至豚澤豚澤之
[050-2a]
人養蜀雞有文而赤翁有羣䳜周周鳴忽晨風過其上雞遽
翼諸䳜晨風不得捕去巳而有烏來與䳜同啄雞視之兄弟
也與之下上甚馴烏忽衘其䳜飛去雞仰視悵然似悔爲其
所賣也夫巫峽之險不能覆舟而覆於平流羊腸之曲不能
仆車而仆於劇驂此無他福生於所畏禍起於所忽也文公
曰子誠過慮哉不聽未㡬齊果攻燕取十城君子曰蜂蠆且
有毒况上國乎燕文爲不知矣
齊路寢壞桓公欲新之召工師翰具材工師翰伐巨木於營
丘山中若䉩若煔若魄旄若豫章無疵取而泛之河蔽流而
下工師翰麾衆徒操剞劂斵之運繩尺剫之閤閤然槖槖然
聲達乎臨淄之郊越五月路寢成桓公環視之東阿之楹有
用樗者桓公讓工師翰曰樗散木也膚理不宻瀋液弗固嗅
[050-2b]
之腥瓜之不知所窮爲柣爲棖且不可况爲負任器耶工師
翰對曰臣之作斯寢也嘉木以爲桯文磶以薦址畫藻以奠
井堅堊以厚墉陶甓以餙&KR0627臣竊以爲盡善矣雖東阿之楹
缺以一樗足之不虞君之見讓也桓公曰寢之鞏者在杗廇
承杗者在桴藉桴唯楹耳一楹蠧則寢墮奈何不譲工師翰
曰臣聞國猶寢也一楹蠧則無寢若衆壬進尚可有國乎桓
公曰不可也工師翰曰君旣知不可何爲察其小而遺其大
也桓公曰不知也工師翰曰臣請爲君言之擅執國柄者有
雍巫焉成内食之姦者有夷鼔初焉長君之欲者有寺人貂
焉外惡諸侯而凶德弗革者有開方焉是衆楹皆蠧矣路寢
能獨存耶桓公悟曰敬諾於是解四子政而召管敬仲任之
齊國大治君子曰工執藝事以諌忠矣㫁而行之者非勇歟
[050-3a]
宜其上下相親伯業底定書曰從諌弗咈桓公有焉易曰納
約自牖工師翰近之矣
楚莊蹻過商丘之墟聞司馬鴻氏之妻嬰美而豔殺司鴻氏
攘之未幾又將室衞人之白閭白閭宜衞人不從引錐自刺
左右奪錐免蹻怒欲梟衞人白閭曰衞人厚我若地勿以妾
故傷衞人也泣而徃白閭得幸乆竟忘衞人恩巳請曰衛人
女弟罃容顔姱嫭肌膚若琢玉善爲陽阿七盤之舞翩翻如
龍旋見者欲死君強委禽焉可妻也蹻從之罃至蹻絶憐愛
罃終不自懌嬰則日媚蹻作狐狗態蹻或一破顔輙出驕人
曰主君贈我以笑矣主君靣目有光唇如渥丹齒如齊貝音
中黄鍾其美丈夫哉悔相從不夙也雖然今幸得侍巾櫛者
殆天卑我寵乎言巳手足皆亂無主白閭尤善媚其驕人比
[050-3b]
嬰有過無不及焉巳而蹻專罃白閭甚恚徃詬罃曰而溷彘
耳遽忘德吾乎不然何專我主君也嬰繼詈尤力罃起避之
白閭與嬰逐噪不巳罃問嬰曰而昔有良人乎無也曰有曰
今何在曰人殺之矣曰孰殺之曰主君也曰然則主君而讎
也而弗能報反爭一旦之寵不亦傎乎嬰不能答白閭遽曰
妾夫子固在也罃曰而夫子固在而心儻未死曾記泣别時
言乎白閭抱罃大慟與罃亦泣下不能仰視君子曰大俠起
南海中殺人肝爲脯妻其女婦事與莊蹻正同南海之人無
縳之者反北靣事之爭權而矜寵巳焉哉天實爲之謂之何

頓國之大夫權聞黃帝與蚩尤戰製角以象龍鳴樂之刳桐
而髹錮焉畫爲龍文日習焉其音鬰紆而廻旋優優焉廱廱
[050-4a]
焉可聽若能通乎玄濳者大夫吹向南山之湫以感龍湫中
三足能聞角鳴意人將醢巳呀然號林木皆動大夫大驚謂
眞龍吟也走謂公之竒曰眞龍之鳴業業如靈鼓前後相續
宛潬不能休吾向學者殆非也請改而習諸何如公之竒曰
子所聞者能也非龍也龍之鳴人鮮能聞子之角固僞也今
子又以能爲龍益僞矣舎僞而學僞奚擇焉君子曰世之法
孔子㫁㫁兮自謂得其宗者若眞龍出鳴則駭矣
鄭伯卒庻孽奪正公子五爭及萬公自擽入國將盡劉諸公
族懸劍于國門且下令曰敢爭者斬子俞彌方病聞之嘆曰
是何亡國之政也乃令左右扶見公未至公遙呼曰大夫力
疾而見寡君非欲嘗國門劍乎聲色俱厲子俞彌陽驚曰何
謂也公語之故子俞彌曰君能如此過文王逺矣臣頓首賀
[050-4b]
且不暇况敢爭乎公解顔曰寡君焉能過文王也曰臣言不
悖君實過之公曰大夫言何易也雖然幸卒言之子俞彌曰
君之過文王者無他威勝也公悅前子俞彌問曰文王初伐
犬戎次伐宻須次伐耆邦次伐崇侯虎而作豐邑其岐徙都
之其威盛矣大夫乃謂寡君勝之其故何邪子俞彌曰文王
之威能行天下而獨不行於周宗故其孫子之蕃兄弟之國
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此無他親親也今君欲兵
之非威勝文王乎公艴然見乎色曰大夫言固善如儀亹之
黨何子俞彌曰鄭之公族盡二人黨耶君奈何殱之臣所居
之南有山曰陽都之山甚深羣熊萃焉熊性惡血偶度絶壑
棘刺脅血見若濡縷熊亟瓜之血愈滋瓜之不巳膚成坎原
原如泉湧熊不能禁剜去其膚而血弗息竟擢腎腸以死鄭
[050-5a]
之公族猶一體也今因公子五爭不問小大盡劉無乃與前
事類耶公矍然失聲曰吾過矣吾過矣遂下城門之劍寘諸
公族不論君子曰鄭厲公之愎諌誰能犯焉子俞彌反覆言
之而公弗格者以順入以正出也内經曰寒因寒用熱因熱
用其始則同其終則異於戯豈持醫師之為然哉
祭人有列宗子泓性好㓗惡人口過人與語遥答之且答且
唾人進寸則退尺以避沐浴必十更湯收濕不以巾遡風乾
之掘坎為匽而軒其上下䟽河水随慁随流欲行人道汲井
泉前後濯大雪不廢妻因病寒死然好嗅女婦足紈足紈若
行賸纒三周而覆湧泉善垢或解之其臭逆鼻人不噦即吐
子泓獨樂之驕人曰是何欝金之膄也婆律之潤也椒蘭之
郁也寘諸袖中飯不丼嗅之神度弗爽嗅之怒不舒懣不釋
[050-5b]
也又從而嗅之瀕死召其子曰吾死矣粢盛薌合不爾求也
嘉薦普淖弗汝覬也能時致足紈於柩前孝莫大焉蔡大夫
聞而笑之君子曰古語有之大潔者必有大汚其子泓之謂

魯之老父相與謀造狐白之裘紉之以宻箴縁之以畫純佩
之以長禐熨之以榆火擇彤笥承之趨魯君之庭而致辭曰
吾儕小人得有闔廬以蔽風雨者非君賜與岀作入息而鼔
腹酣歌者非君賜與男播于疇婦饁于郊以遂其生者非君
賜與吾聞上德不報於人為無禮於德為諐義不祥莫大焉
請以是為王體之共謹再拜以獻魯君曰寡人聞之君猶本
也民猶支也君所以庇民如本之養支也爾二三老父之無
衣宜於寡人乎是給今倒行而逆施之無乃不可乎敢辭二
[050-6a]
三老父又相與謀曰是服之不華無以彰君之德也盍更諸
於是以錦為衣繡以五色龍章鞶以朱絲襮以華黼有文爛
如也又復趨魯君之庭而致辭曰臣等不佞長於蒿萊之野
未嘗受敎於君子不知以禮事君夫因物以合矩矩謂之章
縁文以顯義義謂之范君有至德而惟皮革之物是供非合
顯之意謹更之惟君圖焉公曰魯國雖小尚敢私一裘乎禮
若可受絁布惟盈如其不然五采奚益敢固辭二三老父又
相與謀曰吾君誠賢君其不受者非有他也不欲重煩吾民
我等當愛之以德可也又進而致辭曰君之中心臣等幸巳
知之有君無臣世謂亂國臣不敢以䙝服汚于執事願以仁
義爲衣道德為領忠信為紳廉知為縁使君服之長有玆魯
國先公社稷永有攸賴不亦可乎公曰寡人敢不承敎君子
[050-6b]
曰魯之老父何其善愛君哉其氣和其辭婉以周其情懇愿
而有依魯君應之若黄鍾大吕弦歌干揚洋洋乎相宣冷冷
乎相應也君臣如此魯欲不治得乎禮曰無體之禮上下和
同此之謂也
腹擊至趙趙苦成常與之岀㳺指河山曰畛畛乎有截也指
民物曰棼棼乎衆多也指兵府曰矛㦸犀利也指内蔵曰玉
帛充牣也大夫上國也寧有匹于是乎腹擊曰敝邑索甚安
能及此然有一說焉為君陳之可乎曰可曰南海之濵有昭
支昷者居蛟汭之丘汭不産牛有䋲犝來者大如&KR0729其角繭
爾栗爾昭支昷怖曰是何物也其友伯昏氏告曰此謂犝牛
易稱童牛之牿是也昭支昷曰吾見貌牛者形咫尺耳其大
有若斯乎懇其人購以歸驕其比鄰矜其輿皂自以無敵也
[050-7a]
他日寗宣子過焉謂之曰是未足爲大也高凉之山有牛曰
&KR3400其項黃其尾玄其色類乎犈其重三百餘斤子盍致之昭
支昷復徃購以歸又自以爲無敵也他日爰子&KR0950過焉謂之
曰是未足爲大也空賔之林有牛曰旄赤鬛垂髀紺氂蔽膝
體長而多力其肉重六百斤子盍致之昭支昷復徃購以歸
又自以爲無敵也他日倨無膝過焉謂之曰是未足爲大也
巴峽之中有牛曰犘其毛拳然其睛煜然其角觺然其肉重
一千斤子盍致之 支昷復徃購以歸又自以爲無敵也他
日梁都之舟過焉謂之曰是未足爲大也合浦之間有牛曰
犎項肉上葵龍胡下綏迅行如飛其肉重二千斤子盍致之
昭支昷復徃購以歸且詫人曰如此尚有可敵者邪津津焉
悅囂囂然自溢也他日公孫伯光過之昭支昷岀牛讎之公
[050-7b]
孫伯光曰是猶未足爲大也岷峨之谷有牛曰犩鏤盪以爲
頂鵠象以爲跟雕壁以爲眥填脂以爲凥其肉重七千斤子
盍致之昭支昷惑曰有是哉雖然且將驗之迨至果如伯光
言因嘆曰使人不我告我終矜犝牛大於天下牛也趙之河
山民物府蔵較之胡沈固爲大國也比之齊晉則不及矣齊
晉比趙固爲大國也較之秦楚則椎強不如之矣君勿自足
自足則驕驕則輕輕則殘民以逞國欲治得乎苦成常舌本
強不能對君子曰人自狹者其不可哉
齊景公懲奢而好儉諸大夫復日浸乎滛靡然懼景公之知
矯情事焉毎入朝駕羸馬樸車以從衣惡甚冠纓殆欲絶也
景公謂其誠也憐焉召羣臣曰寡人使子囊帶賜爾等錦衣
一襲及鞞琫容刀各一以爲身 而等毋過儉也皆對曰臣
[050-8a]
等藉君威靈得從大夫之後食雖弗鑿不我餒也衣雖弗華
未嘗冽也願君乆有此土俾萬子孫食君之儉傳曰儉德之
共也共則一和儉則從康從康則豫一和則輯唯君圖之景
公說一日岀㳺㑹諸大夫饗于鹿門入而觀焉其車則澤而
煥也其馬則矯而騰也其服食器用則豐明精腴也景公以
其紿巳大怒曰叱嗟而吾臣也敢爾乎盡收而戮之君子曰
書云作僞心勞日拙其齊大夫之謂乎
秦昭王即位之三年中外士多去昭王患之謂陽山君曰寡
人遇士不爲不至矣先飢而餔之未凍而裘之寡人何負於
士士之相視如弁髦將縶維之邪益離其心欲任其所之邪
則去者日多矣弗禁國將空奈何陽山君曰君何患焉夫王
孫非重甗不棲非山實不食非族林不懸聞人聲則逸弋人
[050-8b]
餌而罞之詔而馴之命之舂人立而下上其手命之水負壼
出汲命作兠離桑林之舞則冠帶踉蹡而起夫王孫類夫人
者猶可也至於甝虪則噬人之物昂首則百獸讋掉尾則林
木震嘯咆則隂飈四發非惟不可近矧敢狎獵人羉而縛之
習而安之相與作角觝之戯跨項編須或翻出蹯下無所不
至甝虪亦靈獸猶可也至於伯趙禽中微者爾技人引而羅
之擾而柔之摶土爲人獸神鬼靣而空其中衣與皮如之令
其爲鬼則冐鬼靣服鬼衣以出跳踉偃仆如畫至於人獸神
皆然伯趙雖微猶禽屬也至於蚍蜉則蟲之至微者也形大
於粟其目鼻入微不可見眩人以彘肪誘而致之集於乾壼
玄與黄異貯序而敎之布髹几於庭置二壼其上振鼓三初
則玄黄皆出再則各成列奮首摇鬛相向三則紛紜交不可
[050-9a]
辨聞鉦聲各退入壼不亂夫王孫甝虪獸也伯趙禽也蚍蜉
蟲也皆口不能言㝠頑不靈其可服而制之者奠心志寜嗜
欲故也况士靈於萬物者乎且士者國必資以成治者也昔
我先君繆公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
求丕豹公孫支於晋遂成伯業臣竊聞之先君嘗語羣臣曰
林繁則衆禽來棲海寛則大魚來逰寡人之待士亦以寛故
劒舃乃麋至耳今王之馭下如束澁晝不得寧夜不得思來
者如入囊有入無得出者臣亦將去之况他人乎王若以誠
待士縱其去來不問士若不至當磔臣以示不悔也昭王曰
善鄰國聞之士之來歸者千餘人君子曰君子懷材抱藝孰
不欲自見哉特患遇之非其道故避去爾禮云舉賢而容衆
毀方而瓦合言寛𥙿也君子亦何心哉
[050-9b]
齊頃公欲賦民一丘出車一乗不從者死袁婁宰泣曰敝邑
之賦急矣四丘一乗尚弗支也况倍三乎吾寧死爾不忍死
民也弗奉令公使使者讓宰且召與使者俱宰至見公頓首
請曰臣無罪盧蒲就魁在側斥曰汝惡得無罪立國養民古
也瘠民肥國今也胡不朘民膏血以媚公爾罪一也公旣棄
民汝反欲愛民使諸侯不敢侵伐爾罪二也通國之宰皆徇
公欲爾獨以正自匡而欲死之爾罪三也汝惡得無罪公笑
而釋之君子曰古者諌有五有正諫有降諌有忠諌有戇諌
有諷諫若盧蒲就魁之言其殆諷諌也歟
韓帥師伐魏入舞陽魏人避之韓將公仲曰夫魏易摇之國
也今弗闘盖弱我矣再帥師進必下一二城公叔曰不然魏
國雖小許鄢在其南西河路其北長城界其西淮頴出其東
[050-10a]
是所謂險阻國也今無故我弱盖有伏甲焉譬猶越人穽䑕
䑕好夜竊粟越人寘粟於盎恣鼠齧不顧鼠呼羣類入焉必
飫而後反越人乃易粟以水浮槺覈水上而䑕不知也逮夜
復呼羣次第入咸溺死魏以舞陽餌我是寘粟於盎也無乃
不可乎弗聽未幾伏甲四起韓師殱焉公仲僅以身免君子
曰公叔可謂智士哉所謂智者察見隱微無所遁其情爾魏
人無故而棄舞陽豈能弱哉盖誘我也公仲遽信之何耶老
子曰將欲取之必固與之其魏人之謂矣
晉欒氏世爲晉卿以財名至欒雩益務侈靡狗馬聲色無不
好藉之舉火者百姓無規之者媚惑唯恐不亟求&KR0729西旅訪
神馬渥洼徴樂姬燕趙岀則行馬擁犬還則吹竹彈絲爲長
夜飮酒酣連臂踏歌曰北邙之隂白楊悲止今我不樂日月
[050-10b]
馳止卷髮衰止飲酒沱止我心和止無日不然盖蔵皆空而
爲樂不厭雩覺召所嬖謂曰吾樂巳太康家力不向單乎輙
紿之曰魚鴈滿藪澤羊牛溢郊坰金帛珠玉充積庫蔵何謂
單乎雩復悅雩妻蓼媛罵曰蟯蛕所藉以生者在人腸胃中
也噆其血膋日夜不止人因病厲死人死則蟯蛕亦槁矣爾
曹藉吾家舉火旦旦蠱而伐之我家亡汝家得獨存乎衆畏
蓼言以計去之嬖亂益甚雩以貧死百餘家皆散爲丐君子
曰山之陽有桑■蟲穴之晝夜齧弗止桑瀋液乾而悴蟲亦
無生者蟲其欒氏之客歟使戒蓼言亦何至於丐哀哉
楚有闘子般者貎肅而言莊言則必稱先王國人皆以爲脩
潔人也一日飮薳啓疆家而沈尹夀師祁犂在焉師祁犂與
沈尹夀語語近䙝闘子般怒曰若等䧟女蠱若渠略岀入穢
[050-11a]
壌雖鬼見亦唾也尚敢颺言爼豆間乎衆皆色沮言未旣有
豔姬過門闘子般起更衣忽見夫握刃趨甚疾衆随之觀則
所追者正闘子般也初闘子般通於姬姬知飲薳啓疆家過
而目招之闘子般將尾而私焉不虞良人見也沈尹夀拊膺
嘆曰天下寧復有是耶天下寧復有是耶薳啓疆尤之曰子
何見之晚也昔紀侯好狙使狙師敎焉狙師脫土肖人貌飾
之冠九山之冠衣結霞之衣躡文鸞之履升降周旋人也拜
立坐跽人也狙師度可用進紀侯紀侯觀之樂舉觴觴焉狙
飲巳竟跳擲裂冠裳遁去盖狙假人貌飭形也其心狙也因
物則遷爾子何恠闘子般哉今之世假稱先王以女姦言者
衣袂相屬也子何恠闘子般哉君子曰天之高也日月之昭
也星辰之逺也歩天之家咸得測焉獨人心之變堯舜有難
[050-11b]
知者觀闘子般之事可爲寒心矣
齊西王須善賈海出入扶南林邑頓遜羣蠻中貿遷諸寳若
毒冐頗黎火齊馬腦之類曰光燁燁然遇東風覆舟附㫁桅
浮沉乆之幸薄岸𬒳濕行夷隂山中山幽不見日常若雨將
壓地西王須自分必死㝷巖竇絶氣庻遺胔不爲烏鳶飯未
入猩猩自竇中出反覆視意若憐之者取戎叔雹葖委萎諸
物指之食西王須方餒丼之竇右有小洞棲新毳厚尺餘甚
温讓西王須猩猩獨卧于外大寒不自恤語言雖殊朝夕嗢
咿作聲似慰觧狀如是者一年不懈忽有餘皇度山下猩猩
急挾西王須出送之登及登則其友也猩猩猶遥望不忍去
西王湏因謂其友曰吾聞猩血可染&KR1455經百年不蔫是獸也
腯刺之可得斗許盍升岸捕之其友大罵曰彼獸而人汝則
[050-12a]
人而獸也不殺何爲囊石加頸沉之江君子曰負㤙悖義人
弗戮鬼斯戮之矣西王湏之見殺也宜哉雖然四王須固可
殺猶施於異類也類同者亦有之豈惟類同而同氣者亦或
有之奈之何哉天王之法尚在吾當執刑書以徃
玉戭生與三烏叢臣朋玉戭生曰吾儕宜自厲異時立朝勢
人之門足毋陟也三烏叢臣曰此余切齒腐心者盍誓諸玉
戭生喜乃㰱血誓曰二人同心毋循利毋訹有位毋附厥憸
壬而移其行有違此盟眀神殛之居亡何共仕于晉玉戭生
復申前誓三烏叢臣曰言猶在耳何敢忘也時趙宣子得君
諸大夫日奔走其庭三烏叢臣既悔復恐玉戭生知之又不
得不徃也雞初鳴即去候宣子入門有危坐東榮者舉火照
之則玉戭生也各慙而退君子曰二子貧賤時其盟誠良及
[050-12b]
登禄仕遽變其初志何耶利害戰于中位勢怵於外故也士
君子養於山林而壊於朝廷昔人之嘆其有感哉
武安君說六國從親以孤秦秦惠王患之使犀首期齊魏與
共伐趙以敗從約趙肅侯使使臣說齊魏之君曰臣之東鄰
有長瀦君其妻終葵夫人妬虐其侍姬長瀦君苦之長瀦君
之友六人家有如夫人者三和而不爭長瀦君泣而訴焉六
人者各遣其妻載饔餼以食夫人且觧之曰人所貴於婦者
能樂其夫子爾長瀦君年將耄矣冝安之今因帷薄之故以
傷其心可不可乎夫人答曰妾不佞不知眀訓不能奉夫子
致辱玉趾賁于玆敝廬有命敢不敬從然竊有辭焉長瀦君
實耄子且㓜未能勝洒掃所恃以無恐者長瀦君存耳苟一
旦溘先朝露吾屬將操瓢丐於道路長瀦君精神幾何寳之
[050-13a]
愛之唯妾爾侍姬唯欲是從長瀦君若死其目豈有淚耶肉
未及寒巳思移他家矣妾雖愚寜復計帷 事乎六人之妻
各歸逐其如夫人者今六國合從將以擯秦秦遣衡人一訹
從約頓觧而惟秦之令是從不亦難哉且說士之口是非紛
亂唯其所命皆傳理善惑大王不可不察也齊魏之君皆曰
善於是遣使至諸國從約復成君子曰七國之君甚矣無識
也随辯士之舌以爲東西辯士升國勢降矣故當時謂無士
爲無國傳曰眩白爲黒倒上爲下其士之謂歟
鬷夷子謂魏力叔牟曰越山之中多䝉頌玃父而牛尾貍亦
産焉狸膋與肉間錯味㫖甚當林實秋肥狸日飫之其毛澤
澤狸自料爲人所忌穴山爲宫樹石爲柵聚籜爲墉晝伏夜
動無隟可㝷者獵師嗾犬蹤跡之毀柵壞墉而煙其宫狸不
[050-13b]
能煙也閉目冐火出犬随斃之力叔牟曰狸何罪哉&KR0934夷子
曰狸何罪哉利其肉之膬也高國氏以富見禍人以爲無辜
殊不知從已召也髙國氏亦牛尾狸哉君子曰匹夫無罪懷
璧其罪信矣
楚放宜咎者善爲鸇學未三月皆馴縱之揚則揚呼之降則
降指鶖鶬鳧鵠使之擊則擊無不如志西鄰有終利之伊爭
能宜咎欲學之求鸇於太隂山使調鷹奴囚之七月有鶬過
焉命鸇摶之鶬驚墜鸇亦墜對立煔枝上招之矯矯然逝矣
餘者瘦死過半終利之伊甚慚徃餂宜咎曰子何術而使鸇
馴也宜咎曰吾亦何術哉予𥘉得之也冠之以籠冐束之以
絛鏇嚴之以鼓鼙承之以鞲養振之以鑾和使其目無邪視
神無外馳時其飢也和水肉以炙之廉其饜也咽羽毛以洩
[050-14a]
之於是其天者全不知有人人亦鸇也故命擊則擊命止則
止今子畜之以人不以禽乖戾其性情動摇其筋骸逆亂其
血膋紊傷其羽翮不適其飽飢神旣不完天者皆䘮矣又烏
能如人志哉唯恐其不縱也縱則颺去爾吾亦何術哉所用
與子異耳終利之伊再拜曰吾因問調鸇而得馭將之術也
君子曰豈惟馭將哉治民亦猶是爾
楚將伐魯取其地召諸大夫問焉辟閭巫臣曰可神子魚曰
不可楚子病之請言其故辟閭巫臣曰魯公失政季氏得民
公伐之弗勝次于陽州齊侯唁公于野井而不能討魯之臣
子枕戈待且莫敢發者畏季氏威也君將求逞諸侯而徼福
周公之廟祭何不伐臣故曰可神子魚曰周室東遷列國失
序若聲罪加之以兵何君不可攻何國不可伐楚之視魯猶
[050-14b]
齊晉之視楚也魯可伐也楚能免焉臣故曰不可辟閭巫臣
曰魯棄周禮唯弱強是視當齊肇覇衣裳之㑹九兵車之㑹
四魯鮮不與聞晉文率諸侯㑹于温以臣召君不可以訓亦
僕僕而徃不遑寧處其蔑我楚國則曰是蓽路藍縷之邦可
與行典禮乎楚國之民含怒日乆非特君也康王卽世魯公
雖與二三大夫辱臨楚郊實怵於勢非中誠也不伐何以示
遠臣故曰可神子魚曰周公相王室尹天下於周爲睦分魯
公以大路大旂夏后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使帥其宗
輯其分族將其醜類以法則周公用卽命于周其德至今未
泯也夫脩惠以懷人人誰弗親逞威以上人人何能輯今以
魯不我與而兵之以示遠其無乃非德惠也乎臣故曰不可
辟閭巫臣曰受姓定封孰非懿親諸姬存者其可數也哉明
[050-15a]
德之弗崇則弗足以存且臣聞之立德敷政立義和民德天
之明也義地之制也君人者則天之眀法地之制以洽和民
人古之道也今魯之公室弱民罹荼毒若入烈火無所避之
棄而不伐不亦左乎臣故曰可神子魚曰王靈雖微天下共
主楚國固強終人臣也以君伐臣是謂布義以臣伐臣是謂
悖政四海弗靖職此之由君若以師宿于魯境東諸侯告于
天王使一介之使以讓君曰魯也弱諸臣畔之致使其君越
在草莾不能事宗廟諸姬竊憂之君爲大國不唯其難之靖
而土地是圖或爲執事羞天王命我諸姬亦既有辭當以公
徒三厲與君周旋於龜䝉之墟君其圖焉不知君將何辭以
對也臣故曰不可辟閭巫臣曰天王崩王室亂劉子單子以
王猛居于皇自救且不及况能綏我魯乎五侯九伯桓公實
[050-15b]
征之以臣伐臣非一朝夕今楚之伯與齊代興我若討魯之
罪東諸侯震疊不暇其能有辭乎臣故曰可神子魚曰魯之
爲國宻邇於齊又甥舅也王室固多難魯之君子或藉齊餘
威以安靖之楚師進焉諸姬必忿將爲楚患是無故勤諸侯
也如或還也勞師千里糜厥糗糧觸冐風露何益於國臣故
曰不可楚子曰巫臣之言良欲帥師東聞齊侯取鄆居昭公
乃止君子曰春秋大夫類多能言而麗乎理者何其寡也季
氏逐君諸侯莫不聞楚能告天王致討桓文之功可繼也神
子魚乃力遏之巫臣不務出此乃凌蔑我王室惓惓以威遠
爲言二者胥失也楚之爲楚其不競也宜哉
宋襄公繼伯將與楚子會于孟以乗車徃而不設兵備通國
人皆憂之莫敢言昆吾之叟曰君安則臣寜君設有難宋社
[050-16a]
且不血食吾屬將焉寘諸請昧死言焉俟宋襄公出歌而過
之曰有虓者貔其毛栩栩冠弁而揖吾不知死所宻宻者阹
鱗鱗者矛仡仡者夫始可貔與居貔乎貔乎良足畏乎君何
之乎襄公怪之召而問焉昆吾之叟對曰聞君將與楚子會
有諸曰然曰聞君武備弗之戒有諸曰然曰禮務從時政在
體要佩玉鏘鏘不可薪於山荷戈與祋不可酹於廟其理然
也今楚人貔而冠者也君欲以文德合之其術迂矣君之莅
政動法文王使文王遇貔亦使勇士操㦸逐之未必朝服與
之揖也襄公曰人皆相率約君以禮子奈何欲興戎乎壇坫
之間玉帛交錯而使甲士厠之人其謂我何不聽徃與楚子
會楚子以兵車至執襄公君子曰宋襄公爲萬世笑者以膠
柱而鼓瑟也膠柱而鼓瑟且不可况徃㑹強國而不知變乎
[050-16b]
鄭人有愛妾魚者計無從得魚或汕或涔或設餌笱之列三
盆庭中且實水焉得魚即生之魚新脫罔罟之苦憊甚浮白
而噞喁踰旦鬛尾始揺鄭人掬而觀之曰鱗得無傷乎未幾
糝䵂而食復掬而觀之曰腹將不厭乎人曰魚以江爲命今
處以一勺之水日玩弄之而曰我愛魚我愛魚魚不腐者寡
矣不聽未三日魚皆鱗敗以死鄭人始悔不用或人之言君
子曰民猶魚也今之治民者皆鄭人也哉
楚萬臧語不更先生曰鼩之在田也彈丸欲擊盧犬欲磔山
狸欲啖鼩苦之其黠者乃徃依稷焉稷社之配也世謂之稷
鼠人不敢圖意而之野巢也烏鳶啄其鷇鷞鳩殘其軀伯趙
敓其室亦不能一朝居意而近人而家於宫則舒然安矣夫
物尚有知人或失所依何邪不更先生曰若是余將焉依蔑
[050-17a]
藏曰仁義汝稷也禮樂汝宮也人依乎仁義禮樂其孰曰不
然不更先生泠然而悟君子曰人之智豈不物若哉物之專
人則擾而離也詩云依彼平林有集維鷮鷮非平林固不集
也人孰不智哉
楚共王有照乗之珠愛之甚函以金檢命左右負以随時出
翫之㳺於雲夢之澤失焉共王不悅下令國中曰有獲吾珠
者予以萬家之邑楚國臣無小大咸索珠簡茅淘土閧閧者
三月竟不得更數年繁陽之子牧犢於澤有氣青熒起菅中
視之珠也櫝以獻共王不食言乃賜之邑君子曰仲尼旣没
珠之失二千年矣求者非一世一人而弗獲之一旦乃入牧
犢者之手可以人賤忽其珠哉
衛靈公問治國之要於蘧伯玉曰寡人之國不爲小矣乆而
[050-17b]
不治欲帥虎士以禦四封何如蘧伯玉曰可也非其要也遣
使致聘以脩鄰好何如曰可也非其要也曰慎簡百僚毋曠
厥官何如曰可也非其要也曰杜閼女謁勿使行政何如曰
可也非其要也曰斥擯姦回崇厥正士何如曰可也非其要
也曰儉德是共屛棄滛侈何如曰可也非其要也曰懐保小
民夙夜匪懈畏之如天敬之如神綏之若子何如曰斯其至
矣有民斯有國有國斯有君民者君之天也君之則君舎之
則獨夫耳可不畏哉公曰善哉言乎君子曰蘧伯玉之言其
有激哉君者主民民之從君猶水朝宗振古然也而曰民為
君之天何耶雖然天之生民使君主之不使虐之虐之非君
也是則君爲民立民亦重矣哉
趙成陽堪其宫火欲滅之無階可升使其子朒假於奔水氏
[050-18a]
朒盛冠服委蛇而徃旣見奔水氏三揖而後升堂黙坐西楹
間奔水氏命儐者設筵薦脯醢觴朒朒起執爵啐酒且酢主
人觴已奔水氏曰夫子辱臨敝廬必有命我者敢問朒方白
曰天降禍於我家鬱攸是崇虐熖方熾欲縁髙沃之肘弗加
翼徒望宫而號聞于有階可登盍乞我奔水氏頓足曰子何
其迂也子何其迂也飯山逢彪必吐哺而逃濯溪見鰐必棄
履而走宫火已熖乃子揖讓時耶急舁階從之至則宫巳燼
矣君子曰迂儒僨事徃徃類此是何可勝道人以經濟自負
臨事之際或不知急緩以至覆亡亦何其謬哉
中山君嬖梁其生生蹇&KR4063而椎鄙盡國中無過者唯中山君
宜之一朝不見輙若有所失語大夫㫋曰梁其生其智人哉
何爲能安我也大夫㫋曰心成憐白髪玄情弗怡艶色媸從
[050-18b]
古然也中山君曰何哉大夫㫋曰君聞癸北子翏之爲人乎
子翏慎妃耦十年不遂恒鬱鬰離居曲逆有醜女眇左目疹
瘢如叢珠且黒而羸曲逆人過而不睨醜女怒去從師學擊
筑彈坎篌三年精其技又善爲北里之舞以惑人子翏一見
大悅致厚幣聘以歸字曰玄姬朝筑焉莫坎篌焉嬖之甚子
翏稍岀㳺歸必熟視其靣無不妍者反笑世人多一目云其
友宛爰都憐之爲致趙女光豔皦皦照人世謂閭須白台不
能似之子翏逐岀曰何物醜類敢儕吾玄姬所謂玄姬其君
之智人歟中山君笑曰大夫言過矣君子曰中山君之蔽一
至是乎妍蚩最易辨且不可况其他乎世道既汚以佞爲賢
以正直爲憸邪者皆是也尚何暇中山君之笑哉尚何暇中
山君之笑哉
[050-19a]
宋大心鉤與公玉乘無庸伯仇同居於乗丘大心鉤學内聖
外王之道淫淫而洽於心公玉乗迁之曰子之道古也不宜
於今是翠黃擒䑕也千不得一焉乃舎去學假仁定覇之術
三年而足之無庸伯仇又尤之曰子病大心鉤善矣子道亦
未爲得是使韓盧捕䑕百而一中焉予所業則異於是公玉
乗曰何術也曰捭闔之術也儀秦之舌申韓之法軫到之略
也放之一邑則一邑服放之一國則一國凖放之天下則天
下從是使蒙貴襲䑕也十不失一焉大心鉤公玉乗疑之相
與說于秦王大心鉤進曰王道如春煦嫗兆民無跡可窺均
囿至仁王假臣以三十年鴻化覃於邇遐矣王曰子之言美
矣惟黄虞能致之爾寡人不能伺也曰公玉乗言公玉乘進
曰揣摩地埶明王之制義融於人巳蝕其利王假臣以十年
[050-19b]
伯業可定矣王曰子之言良矣惟桓文能行之爾寡人不能
學也無庸伯仇見二人所對不合於是不待王見問目如明
星風雷隱隱起舌間利害粲如也言巳且繼曰願王假臣五
月之乆四海諸侯皆懼膝行而來朝矣王大悅曰此寡人夙
夜不敢忘者也即命爲上大夫與聞國政公玉乗去之齊不
遇又之宋之衞無客之者晉人聞而召之亦爲大夫大心鉤
轍環諸侯皆不售老死乗丘一如無庸伯仇之言君子曰羽
籥干戚之舞不可施鄭衞之邦亦猶子女優雜之戯不可陳
齊魯之俗大心鉤欲行先王之道於春秋之世難矣哉
晉定公好以位驕人揚食我諌曰東海有巨魚名王鮪焉不
知其太多少赤幟曵曵見龕赭間則其鬛也王鯺出入海中
鼔浪歕沫腥風盖翛翛然云逢鮂鰼鰹 必吞日以十千計
[050-20a]
不能饜出游黑水洋海舶聚洋中者萬玉鮪一噴皆没不見
其從雄行海間孰敢何問之者沂潮上羅刹江潮退膠焉矗
若長陵江濵之人以爲真陵也渉之當足處或戰大駭斫甲
而視王鮪也肌之乃架棧而臠割之載數百艘烏鳶蔽體羣啄
之各飫夫王鮪之在海也其勢爲何如一失其執欲爲小鱦
旦不可得位其可恃哉定公曰寡人巳知之矣子姑就舎君
子曰德稱其位者恒下人反是則驕是何也德則虚不德則
盈虚則能容盈則覆理也傳曰君子以虚受人又曰日中則
昃可不信夫
齊侯再伐山戎賔胥無問曰聞君將有事山戎然乎非歟公
曰然何如曰以臣觀之可伐者五不可伐者一公驚曰何謂
也曰謀夫孔多可伐者一也矛㦸銛利旛幟精明可伐者二
[050-20b]
也既禀充牣餫饟弗絶無仰於鄰可伐者三也卒乘輯睦隊
伍成列不戰則巳戰無不剋可伐者四也大而陳蔡宋衞小
而邾鄧𣏌薛皆與國也奔號承令匍匐恐後可伐者五也以
此言之止君勿行者惑也臣竊有私焉夫山戎蕞爾之邦也
使誠有罪君亦既伐之矣奈何再乎爲土地耶海濵千里君
悉有之何愛僻逺之野以廣君土疆爲民人耶衣冠劍舃充
斥君之境土何愛魋結卉裳之俗以亂我邉陲爲一戰可以
定伯耶君巳帖陳服鄭親魯而攘楚矣何假乎山戎今再帥
師徒使斯民肝腦潤草莾枯胔暴原野耳夫争地以戰殘民
以逞非仁君也非仁君不足以覇諸侯此不可伐一也齊使
曰大夫言固善山戎屢悖寡人奈何賔胥無曰熊罷豺虎正
家於山蛟鼉魚鱉俱穴於淵九夷百蠻均宅於仁君務仁德
[050-21a]
之脩獨不能容一山戎乎容之則來庭伐之則叛去力不勝
德故也君請改圖焉齊侯曰大夫之言善止君子曰桓公賢
君哉不然何聞義則服如此也
南文子任衞國之政察見淵魚人莫不畏之一旦忽若狂易
者以足衣爲巾以冠纓苴履以食豆而羮簞百物靡不反者
衞君深憂之親枉駕文子之閭問曰先生病邪曰臣非敢病
也曰先生非病何反悖若是邪曰臣非敢反悖也效尤也曰
何謂效尤曰今國中法制不定上下無章驍暴者字民孱夫
操弓矢岀闘是簞受羹而豆盛食也貴戚之卿混乎輿䑓是
履苴冠纓也髠鉗之倫升於上士是巾足衣也舉國反易而
無一人悟者君顧獨憂臣乎即實病亦一身爾如國何衞君
曰目能察白黒而不見其睫心能識壯耄而不覺其形自蔽
[050-21b]
之患也請爲先生更諸君子曰南文子托疾以悟衞君美矣
衞君聞之即有心目之喻亦易悟也哉詩曰鶴鳴于九臯聲
聞于天此之謂也
漁者庻其廉與婦競絶數月不通於越入楚兵大掠各西東
匿死生不相恤人諍庻其廉盍聚諸輙謝去一日漁于海獲
甲蟲曰鱟雄雄相負雖風濤不觧庻其廉悔曰是物也人或
不如可乎歸召婦與居禮之終身君子曰隂陽合而大化彰
寒暑正而歲功成夫婦和而家政理天道也亦人道也俗降
世汗有反目至死弗覿者不亦悲夫視庻其廉之能悔抑又
賢矣
秦有尊盧沙者善誇談居之不疑秦人笑之尊盧沙曰勿予
笑也吾將說楚以王國之術翩翩然南迨至楚境上關吏縶
[050-22a]
之尊盧沙曰愼毋縶我我來爲楚王師關吏送諸朝大夫寘
舘之問曰先生不鄙夷敝邑不遠千里將康我楚邦承顔色
日淺未敢敷布腹心他不敢有請姑聞師楚之意何如尊盧
沙怒曰是非子所知大夫不得其情進於上卿瑕瑕客之問
之如大夫尊盧沙愈怒欲辭去瑕恐獲罪於王亟言之王趣
見未至使者四三往及見長揖不拜呼楚王謂曰楚國東有
呉越西有秦北有齊與晉皆虎視不瞑臣近道出晉郊聞晉
約諸侯圖楚刑白牲列珠槃玉敦歃血以盟曰不禍楚國無
相見也且投璧祭河欲渡王尚得奠枕而寢耶楚王起問計
尊盧沙指天曰使尊盧沙爲卿楚不強者有如日王曰然敢
問何先尊盧沙曰是不可以空言白也王曰然即命爲卿居
三月無異者巳而晉侯師諸侯之師至王恐甚召尊盧沙卻
[050-22b]
之尊盧沙瞠目視不對迫之言乃曰晉師銳甚爲王上計莫
若割地與之平耳王怒囚之三年劓而縱之尊盧沙謂人曰
吾今而後知夸談足以賈禍終身不言欲言捫鼻卽止君子
曰戰國之時士多大言無當蓋徃徃藉是以媒利禄尊盧沙
亦其一人也使晉兵不即至或可少售其妄未乆輙敗亦不
幸矣哉歴考徃事矯虚以誑人未有令後者也然則尊盧沙
之劓非不幸也宜也
宋有白冥子旂耕於渠蒢之野得䂖焉圓而晢肉且倍好上
有蒲穀文子旂&KR0836視之曰質如截肪澤而有章其璧也哉孚
尹旁逹廉而不劌其璧也哉無功而家大寳者禍當獻諸朝
於是沐浴冠帶言於周王曰臣渠蒢之賤夫也偶挈耒耜以
耕竊不自意地不愛寳獲嘉璧焉臣不敢私聞王將有事上
[050-23a]
帝方明六玉闕其一焉敢獻諸下執事王使大夫窽受璧薦
諸玉尹玉尹曰嘻是珉也郤還之子旂抱䂖嘆曰吾聞有道
之朝是與非别白繡裳雖華不鬋以𥙷冠太阿雖鈍不委以
割牲今強謂璧為珉可不可乎楚丘丈人過而視之曰子旂
其幸矣哉子旂怒曰何幸也曰卞和以玉獻尚遭刖况爾薦
珉者乎子旂終不悟君子曰士以眞材衒且猶不可假才能
目致與嗚呼世不特一子旂也
越人甲父史與公䂖師交甲父史能計而弗决公䂖師善决
而計䟽各合其長事無留行人兩而一心也因語相侵離去
政輙敗宻須奮泣諫二人曰君不聞海蟲有水毋乎水毋無
自資蝦以行蝦亦資水毋食兩不能無也水毋姑寘之又不
聞有瑣&KR1436乎腹蔵蟹飢則蟹出求食歸則瑣&KR1436飽否乃死蟹
[050-23b]
失所巢亦兩不能無也瑣&KR1436姑寘之又不聞夏屋有蟨䑕乎
與卭卭駏驉比爲卭卭駏驉齧丼草即有難卭卭駏驉負而
走亦兩不能無也蟨䑕姑寘之又不聞西域有共命之鳥乎
枳首一體性多妬飢則爭啄一俟其瞑飡毒草害之及下嗌
皆斃亦兩不能無也是皆山海蟲爾不足怪雖人亦有之北
方有比肩之民迭食而迭望失一則死亦兩不能無也今二
人甚類之其所異者彼以形此以事爾奈何離去奈何離去
二人相顧曰微奮言吾等將愈敗驩焉如初君子曰十二官
各有所司必相資以成體况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何可自用
哉宻須奮可謂善諷矣
猗于臯聞尾勺氏畜豹善捕獸以雙白璧易之且肆筵召所
與㳺者飲出豹于庭而譝其能於是治金爲繩繫之文羅日
[050-24a]
割牲啖之居亡何有碩䑕過宇下急觧豹斃之豹視䑕若不
見猗于臯怒詈之他日又有䑕過焉猗于臯復縱之豹遇䑕
如初猗于臯怒鞭之豹輙噑猗于臯愈鞭之易以縲絏寘之
牛羊棧中日餔以糟豹喪欲泣猗于臯之友安綦子他聞之
誚曰吾聞巨闕雖利𥙷履不如利錐錦綺雖䴡供靧不如尺
布文豹雖鷙禽䑕不如狸狌子何愚也曷不用狸搦䑕而縱
豹捕獸哉猗于臯說如其言未幾狸捕鼠且盡豹獲麞鹿麃
兎以歸無筭者君子曰獸固善捕亦各有所能至於用人乃
違其才何邪
是多鶉善格如膠弗之觧大夫黎嗜之偶使韓遂挾以行左
右言於韓君君說之令國中羅鶉與格皆不勝君以韓無鶉
愧之無鉤大夫曰夫鶉海內所有也而韓獨無乎然而能格
[050-24b]
與否在所擇焉爾今衣褐而班文鶉也翁鱗而尾佳鶉也刀
啄而戟距鶉也鶉則鶉矣求能格者幾何雖然此不足道也
國中圓冠方屨堯行舜趍者皆士也能與君排難觧紛者復
幾何能否在君不在物也君說擇善鶉與黎格卒大勝韓因
此而得擇士之法君子曰古語有云羊質而虎皮見草悅見
豹戰士鮮不類之然豈無眞虎哉亦患人君不能用耳
楚帥師伐晉晉人恐嚴甲兵以待楚入河陽退師未幾又入
如是者三晉侯疑朝羣臣問焉伯瑕對曰楚誘我也急宜歐
弗歐必深入存亡不可期晉侯曰子計踈矣伯瑕恚曰君如
弗納臣言臣終不能俘隨君請先去之晉侯斥之問歩毅歩
毅對曰楚非昔楚矣執政衆乖內嬖日盛曳綺縠而副玉珈
者後宫千人早謳莫酣惟日不足焉能及我問士渥濁士渥
[050-25a]
濁對曰毅言固當亦知其一未知其二者也楚西有秦難東
諸侯則齊鄭魯衛枕戈待隙獨吾國有新䘮未暇攻彼虞我
兵起五國必應之故先動相制耳不足慮也問范匄匄對曰
如二大夫言問韓起韓起大笑絶纓晉侯變色曰大夫笑寡
人乎起對曰老臣何敢笑君實笑鴈奴不知也晉侯曰何謂
也曰具區之澤白鴈聚焉夜必擇栖恐人弋已也設鴈奴環
廵之人至則鳴羣鴈藉是以瞑澤人&KR0836其故爇火照之鴈奴
戞然鳴澤人遽沉其火羣鴈皆驚起視之無物也如斯者四
二羣鴈以奴紿巳共啄之未幾澤人執火前鴈奴不敢鳴羣
鴈方寐一網無遺者今楚師進退三執火之謂也君何不少
察之乎晉侯曰爭人不當如是哉於是大嚴守備楚子聞之
曰勿謂晉無人不敢侵君子曰晉侯其善謀哉集衆人之慮
[050-25b]
必有一長者及韓起獻計楚人知悉其情遂退師詩云先民
有言詢于芻蕘况士乎
宋剔成君自髙視羣臣皆下有諌者輙拒曰爾欲上我邪毋
不巳也指所佩劍曰懼此乎皆怖汗而退欲造九成䑓於雍
丘之郊恐羣臣言戒門者毋納士納則死北殷子旦謂門者
曰吾將見吾君門者沮之子且堅欲入且曰吾事君十年豈
不知君君所甚惡者諫耳吾不諫則巳何沮也曰子旣不諫
欲入何爲曰吾善爲雞戯將以悅君也門者入白剔成君君
召至子且鼓肱爲翼膠膠而長鳴鳴巳急趨出氣甚暢君怪
之趣使還問曰子人耳乃效雞鳴何也曰臣尊雞甚故效之
耳何故尊之曰臣以堯舜之知或不如也曰是何言歟是何
言歟寡人聞非聖人者無法况方之異類乎曰臣言敢非聖
[050-26a]
人竊有疑也道蔽天地者堯德極萬世者舜皆古聖人也今
謂其知不雞若者誠過乎激然風雨晦宴能司晨不愆度者
堯舜能之乎曰不能也曰堯舜雖大聖司晨必以雞乎曰固
也曰君如知此奈何盡下羣臣無若雞者乎君喜曰羣臣無
言及兹者今乃始聞之寡人有過子宜力諫也曰君令臣諫
臣不敢隱今賦急民單環四封皆強敵夙夜憂勤且懼不免
况事游觀乎曰寡人不敢也曰君曰不敢而造九成之臺何
也剔成君即日罷其役君子曰日之行晝天下無不照月之
行夜萬國無不明然日月之光有所不及者一燈之微足補
其功此盖子且雞喻之說也
 余爲燕書四十篇蓋取郢人誤書舉燭之義讀者好之
 謂有秦漢風余獨愧汗弗止者何也自嬰憂患以來神
[050-26b]
 情銷沮見於觚翰之中氣薾而辭荒惡在其能秦漢也
  不猶優孟之似孫叔敖哉
   顏率求鼎難
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周王患之以告顏率顔率曰大王勿
憂也臣請正大義以郤其軍率乃詣秦君長揖言曰周之與
秦勢雖若敵國其分則君臣也率聞君伐臣則有之矣自非
弑逆未聞以臣伐君也不知君之興師而涉邦畿也何故天
子謹使使臣問諸左右秦君曰無他異也寡人竊聞九鼎四
海之厚寳也誠願得一觀焉然恐周之執事不察敝國之情
乃盛陳師衞以備不虞耳寡人人臣也豈敢稱亂率曰率意
君忘其爲人臣也今幸勿忘甚善率嘗適蔡蔡人有事其主
者其主有龍淵之劎蔡人操刃與㦸逐而奪之或諫曰此汝
[050-27a]
主也汝何得乃爾獨弗畏不義之名子蔡入曰吾見龍淵不
見主也彼猶不見主故肆行而無忌憚君今知爲人臣而興
師求九鼎焉何也君不聞齊晉之事乎齊地方千里帶甲數
十萬天王嘗賜太公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
至于無棣五侯九伯皆得專征迨桓公之興平宋折鄭帖服
荆楚威行諸侯天下莫強焉尚款以尊周爲事未嘗敢求九
鼎也晉地亦方千里帶甲亦數十萬掎以太行之髙起以首
陽之雄迤以黃河之深靡以大陸之廣所謂表裏山河之固
晉實有之文公藉累世之盛侵曹伐衞大戰于城濮而楚師
敗績列國畏威無敢不從然猶一曰尊王室二曰尊王室亦
不敢求九鼎也今君欲行覇術不思法桓文而首惟不軌是
圖率恐諸侯有以議君也且君有不義者三以臣帥兵而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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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不義一也鼎乃先王重器而敢睥睨之不義二也肆虎
狼之威志在丘墟宗廟不義三也六國怨秦之虐日夜共謀
洹水之上恨無其名以興師設知君有爾韓必遣三將軍出
宜陽趙魏與韓唇齒之邦必注強弓蹠勁弩助之燕雖稍弱
勢不能以獨寧四國合一精兵當不下三百餘萬齊爲山東
大國亦必驅其衆西向崤函楚見諸侯並起其雄吞之志益
暴又必急趨擣武關君雖有百二之險舉六豹而噉一牛不
至血肉狼籍不止也率竊爲君危之夫鼎者又以昭夫德也
苟無其德雖得之必亡之昔夏之盛也貢金九牧鑄鼎象物
百物而爲之備使民知神姦用能恊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
昏德鼎遷于商啇紂暴虐鼎遷于周周德雖衰天命未改君
尚可力求之邪楚莊之強君之所聞也因伐陸渾之戎遂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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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鼎之重輕王孫滿一言郤之輙俛首莫敢吐氣者豈力有
不足哉誠畏負不義之名也君世有功於天王今其所爲可
不如蠻荆之長乎爲君之計莫若告于衆曰寡人不敏昧厥
君臣大分帥爾有衆欲觀鼎于周周之大夫弗以寡人爲不
穀肫肫然喻之寡人雖至愚亦巳藏之中心矣爾衆宜觧甲
韜戈從寡人寡人幸至於廟當舉觶自罰復告于太史書之
以旌寡人之過君能如此則改過不吝之成湯又見於今日
也君德孰加焉秦君聞之赧然謝顔率曰子之言良是也卽
日罷兵西還鼎周鼎也故借/周天子立論爲說者曰秦師求鼎之事雖急
使率以是大義折之秦縱暴必能退師初不待陳臣思將兵
以救之也既不能然復以八十一萬人&KR1966鼎誑齊率眞小人
哉嗚呼大義不明乆矣豈獨率一人之爲然哉嗚呼大義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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眀乆矣
    書穆陵遺骼
初至元二十一年甲申僧嗣占妙髙上言欲毁宋會稽諸陵
江南總攝楊輦眞加與丞相桑哥相表裏爲姦明年乙酉正
月奏請如三僧言發寳器以諸帝遺骨建浮屠塔於杭之故
宮截理宗頂以爲飲器大明洪武元年戊申正月戊午
皇帝御劄丞相宣國公李善長遣工部主事谷秉毅移北平
大都督府及守臣吴勉索飮器於西僧汝納監蔵深惠
詔付應天府守臣夏思忠以四月癸酉瘞諸南門髙座寺之
西北明年己酉六月庚辰
上覽浙江行省進宋諸陵圖遂命藏諸舊穴嗚呼
上之德可謂至矣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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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諭頑
陶尚書中立爲余言臨海林甲一門皆疫死甲獨治䘮暨甲
殁無人藏其屍家犬奔號里巷若狂巳而羣犬翕集銜甲衣
曳至西郊跑土成坎&KR2668焉坎淺不能容又復曳岀如是者四
三始壅土覆之而去新昌黄琛甫有牝犬爲邏卒所食棄骨
屛處其子銜之瘞諸野予聞撫髀大息毎舉諭諸人人輙笑
予誕且謂古無是事昔譙縣崔仲文畜犬會嵇䂖和以丁奴
易之不從和殺仲文奪其犬犬齧和守仲文屍瓜浮土掩之
㝷牽和衣訴官和伏誅此晉義熈中事也冀州䂖玄度犬毋
育一子愛之甚玄度烹子啖之毋候骨投地歛寘一窟移塟
於桑間旦夕向桑嗥逾月乃止此宋元徽中事也謂古無是
事者過矣夫犬能禦盗齚姦觧難報恩傳記所載者然也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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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止此二事乎人若不自厚物理有可徴者亦弗之信反指
予爲誕予故書此示之人心尚存其亦有所感天
   書客言二首
天台李某遇盗官爲購捕之有刀鑷工出簮珥粥諸市市魁
執送官工具言私於下東隣女得之官逮女問狀女戰栗不
能言工曰爾毋佯愳爲也爾左乳有瘢可驗官覆之信然女
恚自剄死死三月始得眞盗初女童子時常用工䉜髮故知
女瘢工怨女嫁時不償其勞䧟之黄巖少年嘗游於博徒一
日飮市上市人携虚篋與愽不勝馳而去少年慚其紿巳躡
至大澤中杖之仆地有一翁挾子過焉意其病厥也扶還其
家未至而氣絶市人家縳翁父子赴官子哀慟不伏翁謂子
曰兒毋用苦吾老矣自度在世無幾願易兒也子聞之輙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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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殺市人狀甚悉官用縱翁歸翁念兒冤也自經死
爲說者曰漢張釋之爲廷尉天下無冤民嗚呼今之從政者
其釋之也哉
皇明文衡卷之五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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