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k0013 册府元龜-宋-王欽若 (master)


[057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册府元龜卷五十七  宋 王欽若等 撰
  帝王部
    英斷  明察
   英斷
昔人有言曰世所以貴干將鏌耶者以其立斷也又曰
果斷而行鬼神避之矧夫誕膺天命司牧黎獻裁萬樞
而制百揆别九流而任衆職獨運陶甄之上下令流水
[057-1b]
之源豈可以惑亂於衆多牽制於文義猶豫而不决雍
容而無斷也乃有申大刑以聳羣聽折多言以建殊績
達命以無畏任賢而不疑保侍臣之守節絶僣國以大
義因機制變反權合道誠明申發威靈外布幽顯以之
叶賛天地以之訢合志有所之事靡不濟傳曰一心定
而萬物服是之謂歟
漢髙祖初為漢王與項羽爭天下羽將丁公名固即季/布同母異
父之/弟也逐窘髙祖彭城西短兵接漢王急顧謂丁公曰兩
[057-2a]
賢豈相戹哉兩賢髙祖自謂并謂固丼言吾與固俱/是賢豈相戹困也故固感此言而止也
公引兵而還及項王㓕丁公謁見髙祖以丁公徇軍中
徇行/示也曰丁公為項王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者也遂斬
之曰使後為人臣無傚丁公也
武帝元光二年大行王恢建議擊匈奴六月御史大夫
韓安國為䕶軍將軍衞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僕公孫
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大中大夫李息
為材官將軍三十萬衆屯馬邑谷中誘致單于欲襲擊
[057-2b]
之單于覺之引去漢兵追至塞度弗及王恢等皆罷兵
帝怒恢不出擊單于輜重也恢曰始約為入馬邑城兵
與單于接而臣撃其輜重可得利今單于不至而還臣
以三萬人衆不敵祗取辱固知還而斬然完陛下士三
萬人於是下恢廷尉廷尉謂恢逗撓當斬軍法行而逗/留畏縮者要
斬逗謂留止/也撓屈弱也恢行千金丞相蚡蚡不敢言帝而言於太
后曰王恢首為馬邑事今不成而誅恢是為匈奴報讐
也帝朝太后太后以蚡言告帝帝曰首為馬邑事者恢
[057-3a]
故發天下兵數十萬從其言如此且縱單于不可得恢
所部撃猶頗可得以慰士大夫心或當得其輜/重衆人也今不誅
恢無以謝天下於是恢聞廼自殺
後漢光武既命隗囂為西川大將軍時闗中將帥數上
書言蜀可擊之狀帝以示囂因使討蜀以効其信囂乃
遣長史上書盛言三輔單弱劉文伯在邉未宜謀蜀帝
知囂欲持兩端不願天下統一於是稍黜其禮正君臣
之義
[057-3b]
建武中西域諸國皆遣使求内屬願請都䕶帝以天下
初定未遑外事乃還其侍子
明帝善行禮法令分明日宴坐朝幽枉必達
魏太祖初為曹公既破袁紹公收紹書中得許下兩軍
中人書皆焚之曰當紹之強孤猶不能自保而况衆人

文帝初為魏王蜀後主聞太祖薨遣掾韓冉奉書弔并
&KR0608賵之禮帝惡其因䘮求好勅荆州刺史斬冉絶使
[057-4a]

晉武帝泰始中凉州為虜所没河西斷絶帝曰誰能為
我討此虜乎司馬督馬隆曰臣能平之臣請募勇士三
千人無問所從來率之皷行而西禀陛下威徳醜虜何
足㓕哉帝許之乃以隆為威武太守公卿僉曰六軍既
衆州郡兵多但當用之不宜横設賞募以亂常典隆小
將妄説不可從也帝弗納自隆之西音問斷絶朝廷憂
之或謂已沒後隆使夜到帝撫掌歡笑詰朝召羣臣謂
[057-4b]
曰若從諸卿言是無秦凉也又嘗欲以郭琦為佐著作
郎問琦族人郭彰彰素嫉琦答云不識帝曰若如卿言
烏丸家兒能事卿即堪為郎矣遂决意用之
元帝時華常為潁川太守羣賊方盛所在州郡相繼奔
敗亦欲棄郡東度而從兄軼為帝所誅以此為疑先書
與驃騎將軍王導導言於帝帝曰兄弟罪不相及况羣
從乎即召常補光禄勲
後魏道武皇始二年八月丙寅朔帝征中山自魯口進
[057-5a]
軍常山之九門時大疫人馬牛多死帝問疫於諸將對
曰在者纔十四五是時中山猶拒守而饑疫竝臻羣下
咸思還北帝知其意因謂之曰斯固天命將若之何四
海之人皆可與為國在吾所以撫之耳何恤乎無民羣
臣乃不敢復言
九月慕容賀麟饑窮率三萬餘人出冦新市甲子晦帝
進軍討之太史令晁崇奏曰不吉帝曰其義云何對曰
昔紂以甲子亡兵家忌之帝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
[057-5b]
甲子勝乎崇無以對
孝文引見朝臣詔之曰卿等欲令魏朝齊美於殷周為
令漢晉獨擅於上代咸陽王禧對曰陛下聖明御運實
願邁迹前王帝曰若然將以何事致之為欲脩身改俗
為仍染前事禧對曰宜應改舊以成日新之羙帝曰為
欲止在一身為欲傳之子孫禧對曰既上代靈長願欲
傳之來葉帝曰若然必須改作卿等當各從之不可違
也禧對曰上命下從如風靡草帝曰自上古以來及諸
[057-6a]
經籍焉有不先正名而得行禮乎今欲斷諸北語一從
正音年三十已上容或不可卒革三十已下見在朝廷
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為當降爵黜官各宜深戒
如此漸習風化可新若仍舊俗恐數代之後伊雒之下
復成被髪之人王公卿士咸以然不禧對曰實如聖㫖
宜應改易帝曰朕嘗與李冲論此冲言四方之士竟知
是誰帝者言之即為正矣何必改舊從新冲之此言應
合死罪乃謂冲曰卿實負社稷合令御史牽下冲免冠
[057-6b]
陳謝
章武王彬為汾州刺史時胡民去居等六百餘人保險
謀反扇動徒類彬請兵二萬有司奏許之孝文大怒曰
何有動兵馬理也可隨宜肅治若不能靜恬必須大衆
者則先斬刺史然後發兵彬奉詔大懼督率州兵身先
將士討胡平之李冲為尚書僕射時孝文引見公卿於
清徽堂孝文曰聖人大寳曰位與功是以功成作樂治
定制禮今徙極中天創居嵩雒雖大構未成要自條紀
[057-7a]
畧舉但南有未賓之竪兼兇蠻宻邇朕夙夜悵惋良在
於兹取南之計决矣朕行之謀必矣若依近代也則天
子下帷深宫之内凖上古也則有周武親行祚延七百
魏晉不征旋踵而隕祚之脩短在徳不在征今但以行
期未知早晚知機其神乎朕既非神焉能知也而頃來
隂陽卜術之士咸勸朕今征必尅此既家國大事宜共
君臣各盡所見不得以朕先言便致依違退有異同冲
對曰夫征戰之法先人之事然後卜筮今卜筮雖吉猶
[057-7b]
恐人事未傋今年秋稔百損常實又京師始遷衆業未
定加之征戰以為未可宜至來秋孝文曰僕射之言非
惟不合朕意之所慮乃有社稷之憂然咫尺冦戎無宜
自安理須如此僕射言人事未從亦不必如此朕去十
七年擁二十萬衆行不出畿甸此人事之盛而非天時
往年乘機天時乃可而闕人事又致不㨗若待人事傋
復非天時若之何如僕射之言便終無征理朕若秋行
無尅㨗三君子竝付司冦
[057-8a]
宣武時元正與劉芳爭權量事恕死降為光禄大夫又
兼宗正卿出為兖州刺史元正臨發帝引見於東堂勞
勉之元正猶以尺度金石之事國之大經前雖為南臺
所彈然猶許更議若議之日願聽臣蹔赴帝曰劉芳學
髙一時深明典故其所據者與先朝尺寸乃過一黍何
得復云先朝之意也兖州既所執不經後議之日何待
赴也
後周武帝建徳六年正月平齊初帝將東伐諸將多不
[057-8b]
願行帝曰機者事之㣲不可失矣若有沮吾軍者朕當
以軍法裁之
唐髙祖武徳二年二月偽凉李軌遣左丞鄧曉來朝發
其書自稱從弟髙祖怒曰李軌謂朕為兄此乃不臣之
迹當遣偏師往問其罪因拘曉不遣是嵗軌為/部下所擒
太宗為秦王時有説髙祖曰突厥頻冦關中者徒以府藏
子女之在京師故也若焚燒長安而不都則胡冦自止髙
祖惑之遣中書侍郎宇文士及踰南山以至樊鄧行可居
[057-9a]
之地將徙都焉隱太子巢刺王及裴寂竝賛成此計太
宗諫曰獫狁孔熾作患中華自古有之非獨今也周漢
竝罹其難未聞遷徙都邑今陛下聖明統一天下思皇
多士帶甲百萬霍去病漢廷之將帥耳猶且志㓕匈奴
臣沗傋藩維尚使胡塵不息遂令陛下議欲遷都此臣
之責也幸乞聽臣一申微効取彼頡利以謝中州三數
年間必係單于之頸何有遽遷都邑快强鄰一旦之情
貽後人萬代之耻髙祖大笑曰吾家千里駒信不虛也於
[057-9b]
是遂止
貞觀十七年四月太子承乾及魏王泰既廢黜太宗謂
侍臣曰自今以後太子不道藩王窺伺者悉兩棄之傳
諸子孫以為永制初太子承乾聞之益懼逆謀逾甚及
承乾敗太宗讓之承乾曰臣貴為太子更何所求但為
泰所圖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計不逞之人教臣為不軌
之事今若以泰為太子是落其度内太宗因謂侍臣曰
我若立泰便是儲宫之位可經求而得也泰立承乾晉
[057-10a]
王皆不存王欽若等言晉王謂/髙宗也史官諱其名晉王立泰與承乾可無
恙也乃下詔貶泰為順陽郡王府寮為泰親狎者竝左
遷嶺表
代宗大厯中宰相元載持權歳乆寵賂日彰朝綱爵賞
無不大壊帝思得正人為已腹心漸移載權以肅朝政
繇是徵浙西觀察使李栖筠與河南尹張延賞赴闕延
賞以地近先至除御史大夫適會前成都府司録李少
良與殿中御史陸珽等宻上封事論載得失帝付臺問
[057-10b]
狀延賞疑懼不敢鞫遂託疾以避其事帝内不能平猶
惜人望出延賞為淮南節度比栖筠至即日内制授御
史大夫時宰臣不知帝用栖筠及白麻出日内外震肅
栖筠亦正身守道無所顧憚以酧任遇之恩四五年間
載充位而已
徳宗即位初劉文喜擅原州有勁兵二萬人閉城拒守
時方炎旱羣情騷動百官上表請赦文喜者衆矣帝皆
不省文喜又使亞將劉海濵入奏於朝海濵宻啟曰臣
[057-11a]
是陛下藩邸部曲豈從人逆乎必梟其首以獻今文喜
所圖者節制而已願陛下與之文喜得所欲必怠臣計
有所施矣帝曰名噐不可以假人爾忠佇効我節不可
得使海濵歸告而撃之如初遂殺文喜傳首闕下
建中元年九月將作監言請脩内廊是歳孟冬為魁罡
不利脩作太史請卜佗時帝曰啟塞從時詭妄之書勿
徵乃命脩之
憲宗元和十年御史中丞裴度獻議請討淮西吳元濟
[057-11b]
是時王承宗居鎮李師道據鄆外順朝㫖内實違命隂
助元濟以為輔車濳募死士候度趨朝姦發於通化坊
之東街及導從奔散獨有傭者王義堅以拒之盗持刃
斷義臂度雖被傷因得不死其曰宰相武元衡遇害皆
以議討元濟者故時論或欲罷度之官以安二鎮憲宗
赫怒以為罷度之官是姦計無遺朝綱不振因拜度中
書侍郎平章事度亦以平賊報國為己任
十一月辛卯詔釋忠武軍大將田頴宋朝隱之罪初韓
[057-12a]
𢎞諸軍使齊力攻討賊嘗徑攻烏重𦙍之壘烏禦之中
數搶馳請救於李光顔光顔以小溵橋賊之保也乘其
無傋使田頴宋朝隱襲而取之遂平其城塹繇是不克
救烏及韓𢎞以光顔違命取頴及朝隱將戮之頴及朝
隱勇而材軍中皆惋惜之光顔畏𢎞不敢留㑹中使景
忠信至知其情乃矯詔令所在械繫之走馬入見具以
本末聞帝赦忠信矯詔罪即往釋頴及朝隱𢎞及光顔
迭以表論帝謂𢎞使曰頴等違都統令當處死但光顔
[057-12b]
以其襲賊有功亦可宥之軍有三令五申宜捨此以收
來効及以詔諭𢎞𢎞不悦
十一年正月方討吳元濟并王承宗翰林學士中書舎
人錢徽駕部郎中知制詔蕭俛竝以罷兵為請時帝業
於肆討故出徽俛職以懲言罷兵者
六月髙霞寓敗于鐵城是日宰相入對相謂曰帝必有
問未知所以對如何或言其不可復用兵狀及對帝曰
不然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若帝王用兵即不合敗自
[057-13a]
古何難以用兵累勝不應留此兇賊今但論此兵合用
與否及朝廷制置當否耳卿等唯須要害處置將帥有
不可者去之勿疑兵力物力有不足者速與應接何得
以一將失利便沮成計於是裴度之請必行言罷兵者
亦稍稍止
穆宗即位初幽州盧龍軍節度使劉總頻獻表章請分
割當管土地及進征馬以明忠懇朝廷自宰臣公卿以
下皆疑其詐帝獨推誠納之
[057-13b]
後唐莊宗以哀帝天祐三年正月嗣晉王位於太原四
月召潞州行營將周徳威歸晉陽時梁軍圍上黨梁祖
自將兵至澤州既見班師知其國禍以為潞州必取援
軍無復再舉遂停斥侯梁祖亦自澤州歸雒帝知其不
傋籌之曰賊師寢謀唯憚先帝今聞我新有家禍必謂
不能興師又以我少年嗣位未習戎事幸聞變故必有
驕怠之心若簡練兵甲倍道兼行出其不意以吾憤激
之衆撃彼驕惰之師拉朽摧枯未方其易觧圍定霸在
[057-14a]
此一役遂率親軍直抵夾城梁軍大恐南向奔走投戈
委甲噎塞行路俘斬萬級梁祖聞其敗也大懼既而歎
曰生子當如是李氏不亡矣吾家諸子豚犬爾
天祐七年十一月梁祖遣供奉官杜廷隱丁延徽監魏
將夏諲兵三千分入深冀言懼幽州侵軼就糧守禦為
名既而皆殺郡兵鎮州王容遣使楊審謀乞師于帝帝
集軍吏議出師之謀或曰鎮人首賛偽梁推崇僣竊稱
藩納賂重以婚姻今又未見釁端必無離貳賊將前圖
[057-14b]
深冀趙人殊不枝梧量彼事情恐苞姦計兵者機事不
可輕行但且按甲治兵徐觀勝負實知其病則與之師
帝曰不然趙王比無經逺之謀繕甲治兵幸保一隅之
地擾之則離叛姑息則稱藩逆温雖及於前朝王氏不
殊於曩昔當本朝承平之日猶或叛或臣逆温雖納女
和親未及夀安公主既懼逆温窺盗則思反仄偷安况
劉守光坐握勝兵逼於東境我又養兵練卒壓彼西隣
南拒逆温僅餘千里我與守光合勢王公不得不憂昨
[057-15a]
告我乞盟必如此筭逆温知吾和好人情固有猜嫌詭
計發兵懼我合鬭我若遲廻不救則落彼奸謀既違要
約之言又失輔車之勢勝負之理斷自予懐師出井陘
破賊必矣乃遣周徳威將兵赴援屯於趙州梁祖既令
杜廷隱等襲深冀以寧國軍節度使王景仁為北面行
營都招討使韓勍為副相州刺史李思安為前鋒㑹軍
於魏州時汴之知數者仇殷謂梁祖曰是日太隂虧不
利出師因命退軍
[057-15b]
同光元年九月壬寅朔在朝城梁將段凝兵至臨河以
南與騎兵接戰是時澤潞叛渙衞州黎陽為梁所據自
棄徳勝澶州以西相州以南冦鈔日至編户流亡稅額
漸少計其軍賦不支半年又王都盧文進誘扇契丹每
過瀛涿恐草枯氷合深入侵攻又聞汴人將圖大舉帝
深憂之召詔諸將吏謀其大舉或對曰今汴人躁動但
縁我襲取鄆州自我得汶陽以來須大將固守城門之
外元是賊疆以臣料之得不如䘮今若馳檄告諭梁主
[057-16a]
却取衞州黎陽以易鄆州指河為界約且休兵待我國
力稍集則議改圖帝曰嘻行此謀則吾無塟地矣詔問
郭崇韜對曰臣不知書不敢逺徵古昔可以時事言之
且陛下十五年仗義興兵為雪家仇國恥甲胄生蟣蝨
黎人困輓輸今既纂大號河朔士庶日望平定中原纔
得汶陽彈丸之地而不能有何盡有中夏乎將來歳賦
不充物議怨讟設若劃河為界誰為陛下守之自康延
孝言事後來晝夜籌度料我兵力筭賊事機不出今年
[057-16b]
雌雄决矣且汴人决河自滑至鄆非舟楫不能濟渡近
自賊中來皆言汴州無傋悉以河南精兵在段凝麾下
王彦章師衆萬餘時冦鄆郊後既以大軍臨我南鄙復
又憑恃决河牽制我軍謂我不能南渡志在收復鄆州
外以彦章之兵朝夕侵冦内冀奸人揺動幸有變生此
汴人之深謀也段凝雖有精兵素無將略緩急機權未
能獨斷臣有末策雖為狂妄敢不盡言唯陛下圖之臣
謂段凝保守河壖苟欲持我但留兵守禦保固楊劉陛
[057-17a]
下親御六軍與鄆州合勢長驅倍道直向汴州汴既無
兵望風自潰若既偽竪授首賊將自然倒戈半月之間
天下大定臣終始畫度成敗已决且今秋不稔兵糧纔
支數月糧盡兵散坐見不堪决計則成敗未知端坐則
今年不濟力屈勢窮稅駕無所臣聞作舍道邊三年不
成采浮言故也帝王應運必有天命成敗天也唯在陛
下獨斷發言盈庭而孰是臧否帝曰正合朕意大丈夫
得則為王失則為虜行計决矣詔問司天皆曰陛下但
[057-17b]
棄鄆州且守河朔天文歳時不利深入必無成功郭崇
韜奏古之命將鑿㓙門出軍示其果敢况一人親征成
筭已定區區常談無足據也是月梁將王彦章率衆至
汶河明宗遣騎軍偵視至遞坊鎮兵來挑戰王師以精
騎撃之渡汶水大敗之生擒梁將任釗田章等三百人
俘斬二百級彦章引衆保中都明宗飛驛告㨗帝置酒
大悦且曰鄆州之㨗實壯我謀繇是决行渡河之䇿遂
平梁氏
[057-18a]
明宗初入雒所司議即位儀注霍彦威孔循等言唐之
運厯已衰不如自創新號因請改國號不從土徳帝問
藩邸侍臣左右奏曰先帝以錫姓宗屬為唐雪寃以繼
唐祚今梁朝舊人不願殿下稱唐請更名號曰予年十
三事獻祖以予宗屬愛幸不異所生事武皇三十年排
難觧紛櫛風沐雨冐血刄戰體無完膚何艱險之不歴
武皇功業即予功業也先帝天下即予之天下也兄亡
弟紹於義何嫌且同宗異號出何典禮厯之衰隆吾自
[057-18b]
當之衆之莠言吾無取也時羣臣集議依違不定唯吏
部尚書李琪議曰殿下宗室勲賢立大功於三世一朝
雨泣赴難安定宗社撫事因心不失舊物若别新統制
則先朝便是路人煢煢梓宫何所歸往不惟殿下感舊
君之義羣臣何安請以本朝言之則睿宗文宗武宗皆
以兄弟出繼即位柩前如儲后之儀可也於是羣議始

天成中車駕在汴樞宻使安重誨延諸藩侯議平吳之
[057-19a]
舉霍彦威擁其利害事未能决翌日聞偽吳昇府節度
使徐温卒議在必行帝謂侍臣曰四海之内唯淮南未
賔正朔乘彼紛紜適宜吊伐朕豈貪土疆耶姑務徳訓
兵後圖未晚又供奉官丁延徽盗倉糧禁繫經年延徽
性纎巧權貴多庇䕶比望至應聖節則釋放乃至節前
中要取聖㫖放繋囚明宗曰除盗倉糧官典外餘可疎
放侍衞指揮使張從賔言事帝多容之因奏佗事從賔
言及延徽情非盗粟意本賠填帝曰食我厚禄偷我倉
[057-19b]
儲期於决死蘇秦説予不得非但卿言衆於是不敢言
翼日帝御中興殿謂近臣曰丁延徽禁繋經年竊盗倉
儲何須擁䕶不然則合原則原淹滯如此復何計較耶
既知擁䕶不及乃據法守具獄斷决
華温琪初事莊宗為秦州節度使明宗即位因入廟願
留闕下明宗嘉而許之除左驍騎上將軍歳餘明宗謂
樞宻使安重誨曰温琪舊人宜選一重鎮處之重誨奏
以天下無闕佗日又言之重誨素強愎對曰臣累奏未
[057-20a]
有闕處可替者惟樞宻使而已明宗曰可重誨不能答
温琪聞其事懼近臣所怒與重誨俱各稱疾繇是數月
不出竟拜華州節度
周世宗顯徳元年正月即位二月丁卯河東賊將張揮
率前鋒自團栢谷入冦營於梁候驛攻刼堡栅殺掠焚
燒所至盪盡潞州李筠遣䕶軍穆令均率歩騎千人拒
之時帝議親征詢于執事者中書令馮道等奏曰劉崇
自平陽奔遁之後勢弱氣奪未有復振之理竊慮聲言
[057-20b]
自來誘語於我兼以陛下纂嗣之初先帝山陵有日人
心揺動不宜輕舉命將禦冦深以為便帝曰劉崇幸我
大䘮聞我新立自謂良便必發狂謀誑惑人心勾誘北
虜謂天下可取謂神噐可圖此際必來故無疑爾時馮
道以帝銳意于親征恐非萬全之策因固諌之帝曰昔
唐太宗創業天下草冦靡不親征朕亦何憚焉道曰陛
下亦不可效太宗帝又曰劉崇烏合之衆首遇王師必
如山壓卵爾道對曰山壓卵固不敵不知陛下終作得
[057-21a]
山定否帝不悦而罷三月癸未帝降御札親征壬辰次
澤州甲午戰于髙平大將樊愛能何徽等失律帝自率
親騎臨陣督戰諸將分兵追襲勢若風雨僵尸棄甲填
滿山谷己亥宴從官於潞州之衙署是日誅樊愛能何
徽及諸將軍校監押使臣等共七十餘人以髙平地見
賊奔遁故也又斬開封府馬歩軍都指揮使郭令嵓以
臨陣遷延不應指使也愛能暨徽皆自戎伍而為列校
漢末太祖自鄴入平内難各率部兵以從及太祖踐祚
[057-21b]
累加擢用尋以愛能為侍衞馬軍都校徽為侍衞歩軍
都校皆遥領節制其寵遇委用非不至也而姦猾為性
臨事顧望至是與劉崇對軍愛能望賊而遁徽所部兵
未及成列為蹂踐而散既伏誅中外無不盛稱帝之英
斷自是驕將惰卒股慄而知懼矣
顯徳二年正月帝謂宰相等曰朕昨昇府州為節鎮就
拜折徳扆為帥而夏州李彞興以土壤相接惡其與已
竝為藩鎮乃取㧪塞道路阻絶使臣卿等以為如何宰
[057-22a]
臣奏曰夏州地起邉徼朝廷向來常與優借府州甚為
褊小近建節旄得之何利失之無害且宜撫諭彝興庶
合大體上曰折徳扆三數年來竭盡心力禦捍劉崇如
何一旦棄之度外且夏州雖産羊馬博易資貨悉在中
土黨與阻絶何能為之乃命供奉官齊藏珍齎詔書責
其悖慢諭以安危後彞興果恐懼俯伏聼命焉
十一月帝謂侍臣曰近以開廣京城存歿皆有起動若
聼汎言卒行未得沸騰之語朕自當之乆逺即當利於
[057-22b]
人矣
五年三月親征淮南闗東沛州有賊舡數百隻乃命殿
前都虞候慕容延釗及右神武統軍宋延渥帥師以討
之將行令延釗帥驍騎登陸而往延渥督舟師㳂江而
下時議者云徑趣江路恐非良策若取裏河而往保無
憂矣唯帝獨斷不移未幾延釗上言大破賊軍於東沛

   明察
[057-23a]
夫王者鍾五行之秀膺三靈之眷奄有四海為天下君
仰之如日無幽而不燭畏之如神雖㣲而必察繇是下
情靡不上通䜛説無以自進含忠履㓗之士得以効其
所能匪躬盡瘁之臣得以保乎終吉自西漢而下蓋有
體資明智内懐聰睿邇言必究其所自至精𡨕合於惟
幾使奸邪無所云為動勞䕶於全度刑賞不濫而政化
以清垂之䇿書斯為美矣
虞舜明四目達四聰廣視聽於四方/使天下無壅塞
[057-23b]
漢昭帝元鳯元年九月卾邑長公主燕王旦與左將軍
上官桀桀子驃騎將軍安御史大夫桑𢎞羊皆謀反伏
誅初桀安父子與大將軍光爭權欲害之詐使人為燕
王旦上書言光罪時帝年十四覺其詐後有譖光者帝
輙怒曰大將軍國家忠臣先帝所屬敢有譖毁者坐之
光繇是得盡忠
後漢明帝日宴坐朝幽枉必達内外無倖曲之私
魏太祖知人善察難眩以偽建安末以毛玠為東曹掾
[057-24a]
典選舉大軍還鄴議所并省玠請謁不行時人憚之咸
欲省東曹乃共白曰舊西曹為次宜省東曹太祖知其
情令曰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
省東曹遂省西曹
衞臻為漢黄門侍郎東郡朱越謀反引臻太祖令曰孤
與卿君同共舉事加欽令問始聞越言固自不信及得
荀令君書具亮忠誠
晉元帝時王敦為荆州牧會湘州刺史丼卓遷梁州敦
[057-24b]
欲以從事中郎陳頌代卓帝不從更以譙王承鎮湘州
敦復上表陳古今忠臣見疑於君而蒼蠅之人交搆其
間欲以感動天子帝愈忌憚之
成帝少而聰敏有成人之量南頓王宗之誅也帝不知
之及蘇峻平問庾亮曰當日白頭公何在亮對以謀反
伏誅帝泣謂亮曰舅言人作賊便殺之人言舅作賊復
若何亮懼變色
後魏太武帝雅長聽察瞬息之間下人無以措其姦
[057-25a]
獻文帝勤扵治功百僚内外莫不震肅及傳位孝文猶躬
覧萬幾政刑嚴明顯㧞清節沙汰貪鄙牧守之亷潔往
往聞焉
唐髙祖初軍國多務奏請填委臨朝處分剖决如流每
發其姦伏皆出人之意表
太宗貞觀中代州都督劉蘭謀反要斬黨與六人皆伏
誅蘭既斬右武侯將軍丘行恭探其心肝而食之太宗
聞而歎之曰刑典自有常科何至如此必若食逆心肝
[057-25b]
者而為忠孝則劉蘭之心為太子諸王所食豈至卿乎
行恭慙而拜謝
髙宗永徽二年詔弓月道副總管髙徳逸市馬而徳逸
自取駿者大理卿李道裕奏曰此馬異常請實中廄髙
宗曰道裕法官職在决斷進馬之事非其所司請以馬
送北門妄希我意深乖法官之體豈朕行事不為羣下
所知耶朕今自咎未能即黜道裕
𤣥宗開元二十五年以太子瑛得罪召左相李林甫議
[057-26a]
立副君時武惠妃承寵林甫希㫖因以惠妃子夀王瑁
對𤣥宗不可竟册立肅宗林甫繇是恐不利己乃起妃
族韋堅柳勣之獄數危於肅宗肅宗推誠守道卒不自
明𤣥宗亦聖慮獨斷意無所忌
代宗大厯八年閏十一月右僕射裴遵慶之姪孫倩檛
登聞鼓告遵慶謀反帝曰此必大謬乃下有司鞫倩果
風狂誣罔伏罪杖倩四十配流漳州百姓
徳宗貞元中左司郎中盧徵驟遷給事中户部侍郎竇
[057-26b]
參深遇之參為相倚以自代㑹同州刺史缺參請以尚
書左丞趙憬補之特詔用徵以間參腹心也
憲宗元和十二年九月己亥貶京兆尹竇易直為荆州
刺史初萬年捕賊尉韓晤以姦賍發易直使法曹掾韋
正收鞫之得贓三十萬帝意其未盡令復鞫之果得贓
三百萬故罪正收而貶易直韓晤除名配流昭州
文宗開成元年十月癸丑御紫宸殿宰臣李固言奏御
史臺推金部員外郎判度支案韓益贓狀李石奏曰臣
[057-27a]
以其頗㑹錢糓是以録用不謂如此貪猥帝曰宰相但
知人即用有過即懲李石所用人且不掩藏罪過可謂
至公從來宰相用人即有過犯又不欲令有司舉察此
大病也但知者舉之舉不失職從而奬之自然易得其
人何必隠惡
武宗御殿受册是月九日雨至十四日轉甚乃改用二
十三日時有纎人告中尉仇士良言宰相作赦書欲减
削禁軍衣糧馬草料士良怒曰必有如此軍人須至樓
[057-27b]
前作閙宰相李徳裕等知之請開延英訊其事帝曰姦
人之詞也召兩軍中尉諭之曰赦書出自朕意不繇宰
相况未施行公等安得此言士良惶恐謝之是日晴霽
後唐明宗天成三年八月宰臣王建立請患假累日不
朝帝謂侍臣曰建立欲退三司又今稱病人有託疾得
疾者不宜如此
長興元年四月十八日收復河中斬楊彦温傳首來獻
初彦温莊宗朝累遷禆將天成初末帝出鎮河中奏為
[057-28a]
衙將善遇之至是彦温承安重誨意乘末帝閲馬於黄
龍莊據州城謀叛末帝尋遣人詰之曰吾善待汝何苦
為叛彦温報曰某非敢負恩縁奉樞宻院宣頭令某拒
命請相公但歸朝廷蒲民感末帝惠養之恩掲竿持梃
敵彦温之徒者甚衆竟以堅甲利兵不勝而退數日詔
末帝歸朝帝疑其詐不欲興兵授彦温絳州刺史安重
誨堅請出師即命西京留守索自通侍衞歩軍都指揮
使樂彦稠等率兵攻之五日而敗自閉門及敗凡十三
[057-28b]
日初彦稠出師帝戒之曰與朕生致彦温吾將自訊及
收城斬首傳送帝怒彦稠等時議者以當時四海帖然
五兵載戢蒲非邊郡近在國門而彦温安敢狂悖皆以
為安重誨方弄權柄從榮等諸王敬事不暇獨忌末帝
威名夙著已素在其下每於帝前屢言其短帝既鍾慈
愛不聼重誨巧作規圖冀能傾陷也彦温既誅末帝在
清化宅重誨為馮道等曰蒲帥失守責帥之義法當如
何公等安得緘言重誨諷道等論列欲致末帝於有過
[057-29a]
之地翼日起居馮道奏合行朝典帝不説謂宰臣曰吾
兒為奸黨所傾未明皂白公等發此言是不欲留在人
間也趙鳯堅奏春秋責帥之義所以激勵藩守帝曰皆
非公等意也二人惶悚而退居數日帝於中興殿見宰
臣趙鳯承重誨意又再論列帝問侍臣他事無所言翼
日重誨復自論列帝曰卿欲如何制置吾便隨汝重誨
曰於陛下父子之間臣不合苦言一禀聖㫖帝曰從他
私第閒坐何煩奏也乃止
[057-29b]
二年三月丙寅制末帝授光禄大夫檢校太𫝊左衞大
將軍兼御史大夫上柱國仍封隴西郡開國公食邑一
千户賜推忠佐運功臣時安重誨出鎮河中帝遣中使
召見末帝泣而諭曰如重誨意爾安得更見子賴我心
自正繇是宣制行此宫衞之命
三年正月武徳使奏内宿殿直張繼榮等三人俱失銀
𢃄帝曰内庭豈有盗耶莫是失物人妄訴否宣徽使朱
𢎞昭承㫖鞫問果如帝言遂以其罪罪之
[057-30a]
劉鼎為吏部員外郎判吏部南曹與司封郎中曹探同
注擬三銓選人崔鋭卜延嗣而下違格楊光嗣年貎不
同文書踰濫令史趙廣李仁遇王瓌等伏罪中書門下
帖本司官員各取狀崔居儉等注擬依格超折准勅及
堂判不違理例盧文紀執奏本司各以伏過官員有失
各望罰兩月俸狀入樞宻直學士吕琦讀奏帝問居儉
等過失琦對曰勅命許超折此不言資數當判又更促
之銓司何罪大抵盧文紀與居儉情不相恊掎摭瑕纇
[057-30b]
欲其有玷帝曰公理何在是日詔曰居儉等既准勅文
微失不足為累竝放
晉髙祖初為太原尹明而難犯帝素好施施物必精嘗
以百縑贈客謂所賚牙吏曰吾本救人爾勿受遺因宻
使歩徤躡而偵之果棄束素以還帝怒笞背遣焉左右
畏之有如神明
天福四年六月陳郡民王武穿地得黄金數餅州取而
貢之帝曰宿藏之物既非符寳不合入官遂召所獲之
[057-31a]
家至闕給而遣之
五年八月李崧因帝顧問遂言諸州倉糧皆於帳計之
外所剩頗多帝曰多納害民罪同枉法其倉督等特貸
其命各宜懲斷
周世宗顯徳元年十二月帝謂侍臣曰朕昔居邸第嘗
聞州郡林落之間有不務營生以狡蠧自負虗搆辭訟
恐動人民者鄉閭相畏不與之爭官吏避事不懲其咎
得志斯乆為害亦深朕切不喜之宜委諸處錄事參軍
[057-31b]
縣令等宻具申奏即與除去令佐之官最親吾民也事
之損益爭不細知此後直許條奏有允當者必奬用之
二年正月帝謂侍臣曰近觀三司累奏以漕運綱官拌
和官物處極刑者數人朕聞轉漕之物向未例給斗耗
自晉漢以來不與支破且倉廩所納常賦皆是新物尚
破省耗况水路所般豈無耗折忍令犯者啣寃處死起
今後每石與耗一斗苟有所犯人必丼心六月親錄囚
於内苑先是汝州頴橋鎮百姓馬遇詣闕上訴以其父
[057-32a]
温與其弟福超具為本鎮鎮將史彦鐸所誣寃死於獄
中及令所司按鞫終不能辨之帝遂召入内園親自錄
問果得其事實以馬氏無辜寃死賜其家粟麥各一十
石絹三十疋議者咸以為神是時諸侯聞者無不躬親
於獄訟焉
 
 
 
[057-32b]
 
 
 
 
 
 
 
 冊府元龜卷五十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