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07-1a] 
皇朝文鑑卷第七
賦
珠賦 崔 伯易
煎茶賦 黃 庭堅
別友賦 黃 庭堅
汴都賦 周 邦彦
珠賦 崔 伯易
髙郵西北有湖名甓社近歳夜見大珠其光屬天
甞問諸漁皆言或遇於它湖中有竊謀之者則風
輙引舡而去終莫能至賦曰
[007-1b]
萬物之精上爲列星其在下者因物而成形故天
下之偉寳不妄其所託託物之主實内鍾乎神靈
吾甞臨東海旅南溟泛淮江之湯湯濟岳陽之洞
庭觀其溶液衍𥙿蓋天地之委藏祕恠惚恍鮫虬
崢嶸豈丗人敢指名哉若乃雲夣震澤浮梁合浦
獸潜宫亭神見牛渚直湘沅以南浮懷涇渭而北
注顧導東而成滄浪激西而爲灔澦延平誕竒漢
臯殊遇率傳載之雜出爲異物之所處或設限於
藩服或效琛於王府鑠髙郵之經治裂楊州之故
部有湖隷旁將三千所大或萬頃小亦千畒迤邐
[007-2a]
兮聮絡參錯兮駢布由卑以自處兮傾十數州之
羡沃穹山大野谿谷原藪晝夜走險越千里而來
赴者莽不知其幾千百處壓東南之湠漫勢㶀㵧
而無涯魚則鰋鯉鯿鱖鯩鰱鱨鯋鳥則鴇鴰鳬鷺鵁
鶤鴻鴽翥若煙海㑹如泥沙蟲螺蠏若蝦蛤卉菱
芡而荷華水不數舟陸無筭車漑灌乎民田漕引
乎國家夾埭長陂程水壤之固護飭官命屬厭功利
之紛拏迨夫地脉泉源孰爲要遮潜合隂附應淮
海之
砑微風飜瀾矧其甚邪其或駭怒決溢隄
防之所不加決漭千里農民播溺宛轉流離而不
[007-2b]
相救又况其廬舎之與桑麻噫是亦渉者之厖觀
矣瑰祥恢恠庶幾乎託焉間乃省貢書考圖編所
陳者特盤飱之微固不聞有把握之貴爲當丗之
所傳發詠乎川珍翶翔乎水邊爰有蘆人漁子相
語而來前曰先生之念者貨也若夫川澤之精理
則不然不寳於人獨寳於天今此有夜光之珠産
於深淵我意其神先生辨旃其始也天和景晴湖
波夜平煙冉冉以四収萬籟息而無聲則是珠也
凛氣將之若海月之升含彩吐耀周隅皆明呀紺
石而爲宫𬒳緑苔以垂纓挹奔星之光芒吸沆
[007-3a]
之精英木散景兮扶踈草露實兮紅青林烏警而
移枝羣犬愕兮爭鳴於是卭人徐呼上流俱起撫
鴻罿以先趨領罾笱之巳試連徽挺扠灑網持枻
嗟雖鑑其眉睫疑未曉其機器方詭置之漸張果
造形而巳逝而况伏見靡時欻彼倐此與蛟龍之
爲朋曽風雨而作衛彼能三足而在禦鼈九肋而
充饋漢蛟蚱之青骨鄭黿羮之異味勍牛恱水而
黃奪澤馬翫繩而足躓犀狎偶而解角翠因媒而
折翅江使𬒳執於行役巨魚爲腊於貪餌文貝瑇
瑁出禍其腸腹金華玉英坐窮於淘縋 蜃胎寒
[007-3b]
熠燿自喜忲絶意於遐引適足殺其軀而巳矣是
故號數選者我固謂之貨也能不爲珠之笑耶予
曰嗚呼噫嘻信子言也旣明且哲則大雅君子者
耶不常所居擇利害而去就者耶用以晦明知在
巳者耶色斯舉矣學孔子之徒者耶薄泥塗而不
辱不恥下賤者耶川不涸岸不枯有德郷里者耶
乆而不聞其遯丗者耶旣而復曰嗚呼噫嘻照魏
王之乗耶燭隋侯之室耶謂上幣耶飾冠冕而佩
耶客有聞者亦矍然而興曰嗚呼噫嘻吾聞諸石
室之書曰王者得之長有天下四夷賔服然則得
[007-4a]
之者或非其心獨王者之心耶
煎茶賦 黃 庭堅
洶洶乎如澗松之發清吹皓皓乎如春空之行白
雲賔主欲眠而同味水茗相投而不渾苦口利病
解膠滌昏未甞一日不放箸而䇿茗椀之勲者也
余甞爲嗣直瀹茗因録其滌煩破睡之功爲之甲
乙建溪如割雙井如 日鑄如㔢其餘苦則辛螫
甘則厎滯嘔酸寒胃令人失睡亦未足與議或曰
無甚髙論敢問其次涪翁曰味江之羅山嚴道之
蒙頂黔陽之都濡髙株瀘川之納溪梅嶺夷陵之
[007-4b]
壓甎臨卭之火井不得巳而去於三則六者亦可酌
兎褐之甌瀹魚眼之鼎者也或者又曰寒中瘠氣
莫甚於茶或濟之鹽勾賊破家滑竅走水又况鷄
蘇之與胡麻涪翁於是酌歧雷之醪醴參伊聖之
湯液斮附子如博投以熬葛僊之堊去藙而用鹽
去橘而用薑不奪茗味而佐以草石之良所以固
太倉而堅作彊於是有胡桃松實菴摩鴨脚勃賀
靡蕪水蘇甘菊旣加臭味亦厚賔客前四後四各
用其一少則美多則惡發揮其精神又益於咀嚼
蓋大匠無可棄之材太平非一士之略厥𥘉貪味
[007-5a]
雋永速化湯餅乃至中夜不眠耿耿旣作温齊殊
可屢歃如以六經濟三尺法雖有除治與人安樂
賔至則煎去則就榻不游軒后之華胥則化莊周
之胡蝶
別友賦送李次翁 黃 庭堅
曩聞義於孫李指尊選以見招惜予行之舒舒曰其
夜以爲朝予望道於垝垣見萬物之富有恨逸駕之
絕塵又驂予以四牡喟車後之無䇿其四方乎索友
仰雲飛而注弋俯淵靚之沈鈎或一能之勝予忘日
月之不予謀或登吞舟之鱗或下垂天之翼手予弓
[007-5b]
而不釋恐斯道之或息維廬江之四李三隱約於龍
眠維若人之仕蚤懷明月而麗川歳庚午而㑹梁語
聞道之大用吸江漢以爲深累丘嶽以自重尾擊之
而首應西犯之而東抗棄旗鼔而不逐儼其陳之堂
堂偉道學之崇崛増懦夫之激昂觀出日於東方雖
於食馬而不吝無肯綮以自試居自喜於餘刄彼覆
却之萬方期斯言之猶信水渾渾而進舟風剡剡
而侵裘恐事親之不勸則惟是之同憂
汴都賦 周 邦彦
臣邦彦頓首再拜曰自古受命之君多都於鎬京
[007-6a]
或在洛邑惟梁都於宣武號爲東都所謂汴州也
後周因之乃名爲京周之叔丗統微政缺天命蕩
杌歸我有 宋民之戴 宋厥惟固哉奉迎鸞輿
至汴而上是爲東京 六聖傳繼保丗滋大無内
無外涵養如一含牙帶角莫不得所而此汴都髙
顯宏麗百美所具億萬千丗承學之臣弗能究宣
無以爲稱伊彼三國割據方隅區區之霸言餘事
乏而三都之賦磊落可駭人到于今稱之矧皇居
天府而有遺美可不愧哉謹拜手稽首獻賦曰
發微子客游四方無所適從旣倦游廼﨑嶇邅廻
[007-6b]
造於中都觀土木之妙冠蓋之冨煒爗煥爛心駴
神悸
䁨而不敢進於是夷猶於通衢彷徨不知
所届適遭衍流先生目而招之執其祛局局然嘆
曰觀子之貌神采不定狀若失守豈非蔽席隱茅
未游乎廣厦誅草鉏棘未擷乎蘭蔎披褐挾緼未
曵乎綺縠微邦陋邑未覩乎雄藩大都者乎發微
子姡然有赧色曰臣翶翔乎天下東欲究扶桑西
欲窮虞淵南欲盡反戸北欲徹幽都所謂天子之
都則未甞歷焉今先生訊我誠有是也然觀先生
類辯士其言似能碎崑崙而結溟渤鏤混沌而形
[007-7a]
罔象試移此辯原此汴都可乎臣固不敏謹願承
教先生笑曰客知我哉於是申喙據牀虚徐而言
曰噫子獨不聞之歟今天下混一四海爲家令走
絕徼地掩鬼區惟是日月所㑹隂陽之中據要緫
殊搹鍵制樞拱衛環周共安乗輿而此汴都禹畫
爲豫周封鄭地觜觽臨而上直實沈分以爲次惟
蓬澤之故境昔合縻之所至芒碭渙渦截其面金
隄玉渠累其脊雷夏灉沮繞其脇罍丘訾婁夾其
胰梁周帝據而麋沸唐漢尹統而寧一故此王國
襲故不徙恢坼甸域尊崇天體司徒制其畿疆職
[007-7b]
方辨其土地前千官而㑹朝後百族而爲市分疆
十同提封萬井舟車之所輻輳方物之所灌輸宏
基融而壯址植九鼎立而四嶽位仰營域而體極
立土圭而測晷蜀險漢坌荆惑閩鄙惟此中峙不
首不尾限而不迫華而不侈環晞睋於郡縣如岣
嶁之迤邐觀其髙城萬雉埤堄鱗接繚如長雲之
方舒屹若崇山之䃳
坤靈因贔
而跼蹐土怪
畏榨壓而妥貼靡胥不可縋而登爵䑕不可噣而
穴利過百二嶮踰四塞鄙秦人之踐華陋荆州之
却月頓捷歩與超足矧蹣
與蹩躠闞城爲門二
[007-8a]
十有九瓊扉塗丹金鋪鏤獸列兵連卒呵夜警晝
異物不入詭邪必究城中則有東西之阡南北之
陌其衢四逹其塗九軌車不理轚互人不爭險易
劇驂崇期蕩夷如砥雨畢而除糞夷茀穢行者不
馳而安歩遺者惡拾而恣棄跨虹梁以除病渉列
佳木以安怵愓殊異羊腸之詰曲或踠蹏而折轊
顧中國之闤闠叢貲幣而爲市議輕重以奠賈正
行列而平肆竭五都乏瓌冨備九州之貨賄何朝
滿而夕除蓋趨嬴而去匱萃駔儈於五均擾販夫
於百隧次先後而置叙遷有無而化滯抑彊賈之
[007-8b]
乘時摧素封之專利售無詭物陳無窳器欲商賈
之阜通廼有㕓而不稅銷卓鄭猗陶之殖貨禁乘
堅䇿肥之擬貴道無游食以無爲矧敢婆娑而爲
戯其中則有安邑之棗江陵之橘陳夏之
齊魯
之麻薑桂藁榖絲帛布縷鮐鮆鯫鮑釀鹽醯䜴或
居肆以鼔鑪槖或鼔刀以屠狗彘又有醫無閭之
珣玗㑹稽之竹箭華山之金石梁山之犀象霍山
之珠玉幽都之筋角赤山之文皮與夫沉沙棲陸
異域所至殊形妙狀目不給視無所不有不可殫
紀若夫帝居宏麗人所未聞南有宣德北有拱辰
[007-9a]
延亘五里百司雲屯兩觀門峙而竦立罘罳遐望
而相吞天河羣神之闕紫微太一之宫擬法象於
穹昊敞閶闔而居至尊樸桷不斲素題不枅上圎
下方制爲明堂告朔朝歷頒宣憲章謂之太廟則
其中可以叙昭穆謂之靈臺則其髙可以觀氛祥
後宫則無非貟無録之女佞倖滑稽之臣陋甘泉
與楚宫繆延壽與阿房信無益於治道徒竭民而
怠荒故今上林仙籞不聞乎鳴蹕瓴甋歳乆而苔
蒼其西則有寳閣靈沼巍峩泛灔繚以重垣防以
回隄雲屋連簃瓊欄壓墀池水則溶溶沄沄洋洋
[007-9b]
湜湜涵潣滉瀁潚㵾浩溔微風過之則灛泦瀺灂
漫散洄淀㵫㵫漣漪大風過之則汨湧湁潗
㴎
湢㳁掀鼔渼溢不見津 儛櫩景以斷續漾金碧
而陸 離恍湡浯與方壷帝令鬼鑿而神移其中
則有菰蒻萑蘆菡蓞蓮蕸薲蘋蘮蒘其魚則有鱣
鯉鯊鮀鮤鮅鰋鮧魴鱒鰼鰝鱖鯞王鮪科斗魁陸
鼃鼉鼈蜃含螿巨螯容與相羊䕃藻衣蒲其鳥
則有鵯鶋鵜鴣鵝鷺鳬鷖 
鵁鶄鶤鴸鷴鶴鶬鶊
楚雀鸛 揮霍䨊䨊雥雥群
孴啄其木則有
檆檟栟櫚梗楠栴樅欞橒㯽榔檿柘桑楊梓𣏌豫
[007-10a]
章勾科扶䟽蔽芾竦㝷集弱椅施挐枝剌條條幹
蟠根矯躩鱗皴其下則有申葉蘭茞芸芝荃蓀髪
布絲勻馥郁清芬其氣襲人 上方欲與百姓同
樂大開苑圃凡黃屋之所息鸞輅之所駐皆得窮
觀而極賞命有司無得彈劾也於時則有絕丗之
巧凝神之技恍人耳目使人忘疲是故宫旋室浮
艦移也蛟螭蜿蜒千橈渡也虓虎䖜 角抵戯
也曐流電掣弄丸而揮劔也鸞悲鳳鳴纎麗歌也
鴻驚燕居綽約舞也霆震雷動鈞天作也犇驫䮋
驋群馬闖也 輷
萬車轍也灑天翳日揚𡋯
[007-10b]
壒也杌山蕩海歡聲同而和氣浹也震委虵而嗁
罔象出鮫人而舞馮夷者潜靈幽怪助喜樂也若
廼豐廪貫廥旣多且冨永豐萬盈廣儲折中順
成冨國星列而棊布其中則有元山之禾清流之
稻中原之菽利髙之黍利下之稌有虋有芭有秠
有秬千箱所運億廪所露入旣夥而委積食不給
而紅腐如坻如京如崗如阜野無菜色溝無捐瘠
攟拾狼戾足以厭鰥夫與寡婦備凶旱之乏絕則
有九年之預又將敦本而勸稼開帝籍之千畒良
農丗業異物不覩播百榖而克敏應三時而就緒
[007-11a]
蹠鏄鎧閧灌畷雨霔孰任其力侯疆侯以千耦其
耘不怒自力䟽遫其理狼莠不植奄觀堅皁與與
薿薿溝塍畹畦亘萬里而連繹醜惡不毛磽陿荒
瘠化爲好畤轉名不易惟彼汴水貫城爲渠並洛
而趨昔在隋葉禩丁大業欲爲流連之樂行幸之
游故鑿地導水南抵乎楊州生民力盡於畚鍤膏
血與水而爭流鳳䑽徒見於載籍玉骨巳朽於髙
丘顧資治丗以爲利迄今抗筏而浮舟桃花候漲
竹箭比駃洶湧淈㶠㵯渱沸澅揈防嶏岸湱瀥迅
邁匪江匪海而朝夕舞乎滂湃掀萬石之巨 比
[007-11b]
拗堂之一芥舵艣不時而相值篙師鼯拱而俟敗
智者不敢睥睨而興作緜千禩而爲害豈積患切
病待聖人而後除耶厥有建議導河通洛引宜禾
之清源塞擘華之渾濁蹙廣堤而節暴紆直行而
殺虐其流舒舒經炎涼而靡涸於是自淮而南邦
國之所仰百姓之所輸金榖財帛歳時常調舳艫
相衘千里不絕越舲呉艚官艘賈舶閩謳楚語風
帆雨楫聮翩方載鉦鼔鏜鉿人安以舒國賦應節
若夫連營百將帶甲萬伍控弦貫石動以千數其
營則龍衛神勇飛山雄武奉節拱聖忠靖宣効吐
[007-12a]
渾金吾擲颺萬勝渤海廣備雲騎武肅材能蹶張
力能挾輈投石超距索鐵伸鉤水執黿鼉陸拘羆
貅異黨之㓂大邦之讎電
雷擊莫不繫纍而爲
囚於是訓以鸛鵞魚麗之形格敵擊剌之法剖微
中虱貫牢徹札揮鉈擲鏼舉無虚發人則便捷器
則犀利金角丹脂膠竹木以時取之遴棄惡弱
割蛟革以連函剫兕觡以爲弭剸魚服以懷鍔百
工備盡鋥磨鍥削其成鑒鋼而鋹鏸植之霜凝而
電爍故有彊衝勁弩雲梯䡴車脩鍜延鏦銛戈兊
殳繁弱之弓肅愼之矢谿子之弩夫差之甲龜蛇
[007-12b]
之旐鳥隼之旟軍事蚤正用戒不虞其次則有文
昌之府分省爲三列寺爲九殊監爲五左選爲文
右選爲武曰三十房二百餘案二十四部黜隋之陋
更唐之故𥙷弊完罅剔朽焚蠧人夥地溥事若織
組滋廣莫治亹亹成蠱纎弱不除將勝戕斧雖離
婁之明目迷簿書而莫覩豪胥倚文以鬻獄庸吏
瘝官而受侮各懷苟且以逃責孰肯長慮而却顧
官有隱事國有遺利紛訟牘於庭戺縶纍囚於囹
圄此浮彼沉甲可乙否操私議而軋沕各矛盾而齟
齬於是合千司之離散儼星羅於一宇千梁負棟
[007-13a]
萬楹鎭礎誅喬松以爲煤空奥山而斸楮官有常
貟取雄材偉器者以充其數上維下制前按後覆
譬如長虵抶其脊膂而首尾皆赴闔户而議飛檄
乎房闥應荅乎秦楚披荒榛而成徑繹 䋦而得
緒崇善廢醜平險除穢纎悉不遺乎一羽於是宣
其成式變亂易守者刑之所取貽之後昆永丗作
矩至若儒宫千楹首善四方勾襟逢掖褒衣博帶
盈仭乎其中士之匿華鏟采者莫不拂巾袵褐彈
冠結綬空巖穴之幽䆳出郡國之遐陋南金象齒
文旄羽翮丗所罕見者皆傾囊鼔篋羅列而願售
[007-13b]
咸能湛泳乎道實沛然攻堅而大叩先斯時也皇
帝悼道術之沉鬱患詁訓之荒繆諸子騰
而相
角群言駘蕩而莫守黨同伐異此妍彼醜挈俗學
之蕪穢詆淫辭而擊掊滅 突之熒燭仰天庭而
覩晝同源共貫開覆發蔀於是俊髦並作賢才自
厲造門闈而臻壼奥騁辭源而馳辨囿術藝之場
仁義之藪温風扇和儒林發秀宸眷優渥皇辭結
糾榮名之所作慶賞之所誘應感而格駒行雉呴
磨鈍爲利培薄爲厚魁梧卓行 鋒露頴不驅而
自就復有珮玉之音籩豆之容絃歌之聲盈耳而
[007-14a]
溢目錯陳而交奏煥爛乎唐虞之日雍容乎洙泗
之風誇百聖而再講曠千載而復覯又有律學以
議刑制筭學以窮九九舞象舞勺以道㓜稚樂德樂語
以教丗胄成材茂德隨所取而咸有若夫㑹聖之
宫是爲原廟其制則般輸之所作其材則匠石之
所掄萬指舉築千夫運斤揮汗䬠霧吁氣如雲鼛
鼔弗勝靡有諗勤赫赫大宇有若山踊而嶙峋下
盤黃壚上赴北辰蘂珠廣寒黃帝之宫榮光休氣
籠曨徃來葱葱鬱鬱而氤氲其内則檐橑榱題杗
賢楹栭閍栱闈闥屏宇 閽聳張矯踞龍征虎蹲
[007-14b]
延樓跨空甬道接陳
堊備昈燦爛詭文菱阿芙
蕖之流漫驚波廽連之瀷淢飛仙降眞之縹緲翔
鵷 鶠之
地必出竒土無藏珍球琳琅玕璠
璵瑶琨流黃丹沙玳瑁翡翠垂棘之璧照夜之蠙
鵠象觷角剒犀剫玉鍥刻雕鏤其妙無倫焜煌煥
赫璀錯輝映繁星有爛彤霞互照軒廡所繪功臣
碩輔書太常而銘鼎彛者環列而趨造龍章鳳姿
瑰形瑋貌文有伊周武有方召猶如蹇諤以立朝
圖寧社稷指斥利害踟蹰四顧而不撓其殿則有
天元太始皇武儷極大定輝德熈文衍慶美成繼
[007-15a]
仁治隆之名重瞳隆準天日炳明 皇帝歩送百
寮拜迎九卿三公挾輈扶衡儀仗衛士塡郛溢城
于時黔首颷集百作皆停地震嶽移波翻海傾足
不得旋耳不得聽神旣安止窮閭微巷惟聞咨嗟
嘆異之聲於是山罍房爼犧樽竹篚踐列於兩楹
瞽史陳辭宰祝行牲案芻豢之肥臞視物色之犂
觪登降祼獻百禮具成至於天運載周甲子新曆
受朝萬方大慶新闢于時再鼔聲絕按矟收鏑儼
三衛與五仗森戈矛與殳㦸探平明而傳點趣校
尉而唱籍千官騖列以就次然後奏中嚴外辦也
[007-15b]
撞黃鍾以啓樂合羽扇以如翼佽飛道駕以臨座
千牛環帝而屏息爐烟旣升寳符奠瑞聆乾安之
妙音仰天顔而可覿羗夷束髪而蹈舞象胥通隔
而傳譯宣表章以上聞奏靈物之充斥群臣廼進
萬年之觴上南山之壽太尉升奠尚食酌酒樂有
嘉禾靈芝和安慶雲舞有天下大定盛德升聞飲
食衎衎燔炙芬芬威儀孔攝而中度笑語不譁而
有文故無族譚錯立之動衆躐席布武之紛紜蓋
天子以四海爲宅有百姓而善羣廷内不洒掃而
行禮則天下雲擾而絲棼故受玉而惰知晉惠之
[007-16a]
將卒執幣以傲知若敖之不存聞樂而走者爲金
奏之下作雖美不食者爲犧象之出門賦湛露彤
弓而武子不敢荅奏肆夏大明而穆子不敢聞蓋
禮樂之一缺則示亂而昭昏是以定王享士㑹以
殽烝而刑三晉之法髙祖因叔孫之制而知爲帝
之尊豈治朝之禮物尚或展翳而沉湮此所以舉
墜典而定彛倫者也其樂則有咸池承雲九韶六
英采齊肆夏簫韶九成神農之瑟伏羲之琴倕氏
之鍾無句之磬鏗鏗鍠鍠和氣薫烝于以致祖考
之格于以廣先王之聲昔王道旣弱淳風變澆樂
[007-16b]
器遭鄭衛而毀矇瞽適秦楚而逃朝廷慢金石之
雅正諸侯受歌管之敖嘈文侯聽淫聲而忘倦桓
公受齊樂而輟朝季子始無譏於鄶仲尼廼忘味
於韶故使制度無考中聲浸消非細則摦非庳則
髙惟今也求器得耕野之尺吹律有聽鳳之簫或
灑或離或鼖或毊或鏞或棧或䇾或筊衆器俱舉
八音孔調鸑鷟離丹穴而來集鳴嗈喈而舞脩
又有賨旅巴渝之舞僸佅狄鞮之倡逺人面内而
進技踰山海而梯航故納之廟者周公所以廣魯
觀之庭者安帝所以喜其來王若其四方之珍以
[007-17a]
時修職取竭天産發窮人迹砥其逺邇陳之藝極
厥材竹木厥貨龜貝厥幣錦繡厥服絺綌斿貢羽
毛祀貢祭物嬪貢絲枲物貢所出器貢金錫礪砥
砮丹鈆松怪石惟金三品惟土五色泗濵浮磬羽
畎夏翟龍馬千里神茅三脊方箱橢篚肆陳乎殿
陛豐苞廣匱亟傳乎騎驛連檣結軌川咽塗塞
歈終歳而不息至於羗氐𤏡翟儋耳雕腳獸居鳥
語之國皆望日而趨累載而至懷名琛拽馴獸以
致於闕下者旁午廼有帛㲲罽氍蘭干細布水精
琉璃軻蟲蚌珠寳鑑洞膽神犀照浦山經所不記
[007-17b]
齊國所不覩者如糞如壤軨積乎内府或致白雉
於越裳或得巨
於西旅非威靈之遐暢孰能出
瑰竒於深阻蓋徼外能率夾種來以修好則中土
當有聖人出而寧宇然皇帝不寳逺物不尚殊觀
抵金於嶃巖之山沉玉於五湖之川洞㓵之劔廼
入騎士之鞘齧䣛之馬或服鼔車之轅至於乾象
表貺坤維薦祉靈物仍降嘉生屢起暈適背鐍
蜺抱珥鳴星隕石怪飈變氣垂白鮐背者不知有
之况能言孺倪豈獨此而巳也復有穹龜負圖龍
馬載文汾陽之鼎函德之芝肉角之獸簫聲之禽
[007-18a]
同頴之禾旅生之榖游郊栖庭充畦冐畤非煙非
雲蕭索輪囷映帶乎闕角葱蔚乎城壘鳥不攫
猛獸不噬應圖合諜窮祥極瑞史不絕書歳有可
紀發微子於是言曰國家之有若是歟意者先生
快意於吻舌而及此耶先生曰國家之盛烏可究
悉雖有注河之辯折角之口終日危坐抵掌而譚
猶不能旣其萬一此特汴都之治迹耳子亦知夫
所以守此汴都之術古昔之所以興亡者乎客曰
願聞之先生曰繄此寰宇代狹代廣更張更弛黃
帝都涿鹿而是爲幽州少昊都窮桑廼今魯地伏
[007-18b]
犧都陳帝嚳都亳堯都平陽廼若昊天而授人時
舜都蒲阪廼覲羣后而輯五瑞公劉處豳而兆王
業之所始太王徙邠者以避狄人之所利文王作
酆方蒙難而稱仁武王治鎬復戎衣而致乂蓋周
有天下三百餘年而刑措不用及其衰也亦三百
餘年而五伯更起星離豆割各據榖兵以專利彊
侯脇帶於弱國不領人君之經費天下日蹙而日
裂中國所有者無幾當時權謀爲上雌雄相噬孰
有長距孰有利觜兵孰先選糧孰夙峙孰有橋關
之卒孰有慿軾之士孰有素德孰有彊倚孰欲報
[007-19a]
惠孰欲雪耻或奉下邑以賂讎或舉連城而易器
骸骨布野介胄生蟣肘血丹輪馬鞍銷髀勢成莫
格國墟人鬼噫彼土宇凡幾吞而幾奪幾完而幾
弛秦中形勢之國加兵諸侯如髙屋之建瓴水神
臯天邑以先得者爲上計其他或左據函谷右界
褒斜號爲百二之都東有成臯西有崤澠定爲王
者之里以至置舂陵之俠客興泗上之徤吏扼襟
控咽屏藩表裏名城池爲金湯役諸侯爲奴隷拓
境斥地輮轥荒裔東包蟠木西卷流沙北繞幽陵
南裹交趾厥後席治滋永泰心益侈或慢守以啓
[007-19b]
戎或朋淫而招宄橫調無藝而垂竭㳺役不時而
就斃盧令日縱而不紲鷺翿厭觀而常值睚眦則
覆尸而流血愉恱則結纓而珮璲粉墨雜糅賢才
逆曵腫微 而竊肉食賊臣廻穴而圖大器郡
國制節侯伯方軌或爲大尾而不掉或爲重膇而
屢踕室有丹楹城有百雉朝廷無用於揚燎冠冕
不閑於執䞇天維披裂地軸杌棿羣生 㸐而殄
瘁雖有城池周以鄧林縈以天漢曵輦可以陟崇
巘設跗可以濟深水故魏武侯浮西河而下自哆其
地而進戒於呉起蓋秕政肆於廟堂之上則敵國
[007-20a]
起於蕭墻之裏奚問左孟門而右大行左洞庭而
右彭蠡發微子曰天命有德主此四方如輻之拱
轂如桷之㑹極其硈鞏者天與之昌其闢砢者天
與之亡且非易之所能壞亦非險之所能藏非愚
之所能弱亦非賢之所能彊故將吞楚也白虵首
斷於大澤將繼劉也雄雉先雊於南陽龍漦出櫝
而檿弧隱亡周之語蓐収襲門而天帝貽刑
之
殃人力地利信不能偃植而支仆而皆聽乎彼蒼
故鯨鯢㔥解决一死於吻血兕虎 踐巍嶽爲
平崗蹂生靈如蹋塊簸天下如揚糠其敗也抉目
[007-20b]
而扸骨其成也頂冕而垂裳由此觀之土地足以均
沛澤而施靈光而巳易險非所較賢否亦未可議
也先生曰以易險非所較者固巳乖矣以賢否非
議者烏乎可哉客不聞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有德
則昌者乎地欲得險勢欲參德迫隘卑陋則無以
容萬乗之扈從供百司之廪餼據偏守隅則無以
限四方之貢職平道理之逺邇膴原申區割宅製
里走八極而奔命正南面而負扆舉天下於康逵
力士䪆 而不敢取貪夫汗縮而不敢睨者恃德之險
也襟馮終南太華之固背負清渭濁河之注搤人
[007-21a]
之吭而拊人之脊一日有變而萬卒立具然而布
衣可以窺隙而試勇匹夫可以爭衡而號呼彼天
府之衍沃適爲人而保聚此以地爲險者也地嚴
德暢然後爲神造之域天設之阻大哉 炎宋帝
眷所矚而此汴都百嘉所毓前無湍激旋淵吕梁
之絕流後無太行石洞飛狐句望浚深之岩谷豐
樂和易殊異四方之俗兵甲士徒之須好賜匪頒
之用廟郊社稷百神之祀 天子奉養群臣稍廩
之費以至五榖六牲魚鼈鳥獸闔國門而取足甲
不解纍刄不離韣秉鉞匈奴而單于奔幕抗旌西
[007-21b]
𤏡而冉駹螘伏南夷散徒黨而入質朝鮮畏菹醢
而修睦解編髪而頂文弁削左袵而曵華服逆節
躑躅而取禍者折簡呼之而就戮耽耽帝居如森
鍉利鏃之外向死士逡巡而莫觸仁風冒於海隅
頌聲溢乎家塾伊昔天下阽危王猷失度皇綱解
紐噑豺當路帝懷寳曆未知所付可受方國莫越
藝祖圖緯恊期謳謡扇 孺赤子雲望而風靡英雄
螽趯而蠅附玉帛駿奔者萬國 冠冕充塞乎寰
宇絕塞稅鎧而免䩜障壘熄㸂而摧櫓拜檻神威
有此萬旅奕丗載德蔑聞過舉髪櫛禾耨子擕稚
[007-22a]
哺擊菓懋穗䟽惡鑒嫵鈋觚角之磣刻刜攙搶而
牧圉爰曁 皇帝粉飾朴質稱量纎鉅鍠鍠奏廟
之金玉璨璨夾楹之簠簋訓典嚴密財本豐阜刑
罰糾䖍布施優𥙿田有願耕之農市有願藏之賈
草竊還業而歛迹大道四通而不
車續馬連千
百爲群肩輿
載前郤而後跙搏壤歌咢者萬井
未聞欭嚘而告瘉雖立壝爲界其誰敢㩱膊以批
捭况此汴都者乎抑又有天下之壯客未甞覩其
奥也且 宋之𥘉營是都也上睇天時下度地制
中應人欲測以聖智建以皇極基以賢傑限以法
[007-22b]
士垣以大師屏以大邦扞以公侯城以宗子以義
爲路以禮爲門鍵鑰以柄開闔以權掃除以政周
褁以恩廼立室家以安吾君有庭其桓社稷臣也
有挻其桷衆材㑹也有闈孔張通厥明也有牖孔
陽逹厥聦也其檻如衡前有慿也其壁如削後有
據也其陛則崇止陵踐也其極則隆帝居中也邑
都旣周宫室旣成於是上意自足廼駕六龍乗德
輿先警蹕由黃道馳騁乎書林下觀乎學海百姓
欣躍莫不從屬車之塵而前邁妙技皆作見者膽
碎廼使力士提挈乎隂陽搏捖乎剛柔應乎成器
[007-23a]
方圎微碩或粉或白隨意所裁上方咀嚼乎道味
斟酌乎聖澤而意猶未快又欲浮槎而上窮日月
之盈
㝷天潢之流派操執北斗之柄按行二十
八曐之次奪雷公之枹収風伯之鞴一瞬之間而
甘澤霶霈囚孛彗於幽獄敷景雲而黯靄統攝隂
機與帝唯諾而無閡如此淫樂者十有七年疲而
不止諌而不改吾不知天王之用心但聞夫童子
之歌曰孰爲我尸孰釐我載茫茫九有莫知其界
客廼覤覤然驚拳拳然謝曰非先生無以刮吾之
矇藥吾之瞶臣不能究 皇帝之盛德謹再拜而
[007-23b]
退
皇朝文鑑卷第七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