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k0049 山西通志-清-覺羅石麟 (master)


[217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山西通志巻二百十七
  藝文三十/六 傳/ 文/ 䇿/

  鍾會母傳          鍾 會
夫人性矜嚴明於教訓㑹雖童稚勤見規誨年四嵗授
孝經七嵗誦論語八嵗誦詩十嵗誦尚書十一誦易十
二誦春秋左氏傳國語十三誦周禮禮記十四誦成侯
[217-1b]
易記十五使入太學問四方竒文異訓謂會曰學猥則
倦倦則意怠吾懼汝之意怠故以漸訓汝今可以獨學
矣雅好書籍渉歴衆書特好易老子每讀易孔子説鳴
鶴在隂勞謙君子藉用白茅不出户庭之義每使㑹反
覆讀之曰易三百餘爻仲尼特説此者以謙恭愼密樞
機之發行已至要榮身所由故也愼斯術以徃足為君
子矣正始八年會為尚書郎夫人執會手而誨之曰汝
弱冠見叙人情不能不自足則損在其中矣勉思其戒
[217-2a]
是時大將軍曹爽專朝政日縱酒沉醉㑹兄侍中統晏
還言其事夫人曰樂則樂矣然難乆也居上不驕制節
謹度然後乃無危溢之患今奢僭若此非長守富貴之
道嘉平元年車駕朝高平陵㑹為中書郎從行相國宣
文侯始舉兵衆人恐懼而夫人自若中書令劉表侍郎
衛瓘夏侯和等家皆怪問夫人一子在危難之中何能
無憂荅曰大將軍奢僭無度吾常疑其不安太傅義不
危國必為大將軍舉耳吾兒在帝側何憂聞且出兵無
[217-2b]
他重器其勢必不乆戰果如其言一時稱明會歴機密
十餘年頗豫政謀夫人謂曰昔范氏少子為趙簡子設
伐邾之計事從民悦可謂功矣然其母以為乘偽作詐
末業鄙事必不能乆其識本深逺非近人所言吾常樂
其為人汝居心正吾知免矣但當修所志以輔益時化
不忝先人耳常言人誰能皆 自然但力行不倦抑亦
其次雖接鄙賤必以言信取與之間分畫分明或問此
無乃小乎荅曰君子之行皆積小以致高大若以小善
[217-3a]
為無益而弗為此乃小人之事耳希通慕大者吾所不
好會自㓜少衣不過青紺親營家事自知恭儉然見得
思義臨財必讓會前後賜錢帛數百萬計悉送供公家
之用一無所取年五十有九甘露二年二月暴疾薨比
葬天子有手詔命大將軍高都侯厚加賵贈䘮事無巨
細一皆供給議者以為公侯有夫人有世婦有妻有妾
所謂外命婦也依春秋成風定姒之義宜崇典禮不得
總稱妾名於是稱成侯命婦殯葬之事有取於古制禮
[217-3b]


  負笭者傳          王 績
昔者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溪弟子捧書北面環堂成
列講罷程生薛生退省於松下語及周易薛收嘆曰不
及伏羲氏乎何詞之多也俄而有負笭者皤皤然委擔
而息曰吾子何嘆也薛生曰叟何為者而徴吾嘆負笭
者曰夫麗朱者丹附墨者黑葢累漸而得之也今吾子
[217-4a]
所服者道而猶有嘆是六府五藏不能無受也是以問
薛生曰收聞之師易者道之蘊也伏羲氏畫八卦而文
王繫之不逮省乆矣以為文王病也吾是以嘆負笭者
曰文王焉病伏羲氏病甚者也昔者伏羲氏未畫卦也
三才其不立乎四序其不行乎百物其不生乎萬象其
不森乎何勞乎而費畫也自伏羲氏洩道之密漏神之
機分張太和磔裂元氣使天下智詭之道迸出曰我善
言彖而識物情隂陽相磨逺近相取作為剛柔同異之
[217-4b]
説以駭人志於是智者不知而大樸散矣則伏羲氏始
兆亂者也安得羸嘆而嗟文王乎負其笭而行追而問
之居與姓名不荅而去文中子聞之曰隠者也
  醉吟先生傳         白居易
醉吟先生者忘其姓氏鄉里官爵忽忽不知吾為誰也
宦遊三十載將老退居洛下所居有池五六畝竹數千
竿喬木數十株臺榭舟橋具體而微先生安焉家雖貧
不至寒餒年雖老未及昬耄性嗜酒躭琴淫詩凡酒徒
[217-5a]
琴侣詩客多與之遊遊之外栖心釋氏通學小中大乘
法與嵩山僧如滿為空門友平泉客韋楚為山水友彭
城劉夢得為詩友安定皇甫朗之為酒友毎一相遇欣
然忘歸洛城内外六七十里間凡觀寺邱墅有泉石花
竹者靡不遊人家有美酒鳴琴者靡不過有圖書歌舞
者靡不觀自居守洛川洎布衣家以宴遊召者亦時時
徃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好事者相過必為之先拂
酒罍次開詩篋詩酒既酣乃自援琴操宫聲弄秋思一
[217-5b]
遍若興發命家僮調法部絲竹合奏霓裳羽衣一曲若
歡甚又命小妓歌楊柳枝新詞十數章放情自娛酩酊
而後己徃徃乘興屨及鄰杖於鄉騎遊都邑肩轝適野
轝中置一琴一枕陶謝詩書數巻轝竿左右懸雙酒壺
尋水望山率琴便去抱琴引酌興盡而返如此凡十年
其間日賦詩約千餘篇日釀酒約數百斛而十年前後
賦釀者不與焉妻孥弟姪慮其過也或譏之不應至再
至三乃曰凡人之性鮮得中必有所偏好吾非中者也
[217-6a]
設不幸吾好利而貨殖焉以至於多藏潤屋賈禍危身
奈吾何設不幸吾好博奕一擲數萬傾財破産以至於
妻子凍餒奈吾何設不幸吾好藥損衣削食鍊鉛燒汞
以至於無所成有所誤奈吾何今吾幸不好彼而自適
盃觴諷詠之間放則放矣庸何傷乎不猶愈於好彼三
者乎此劉伯倫所以聞婦言而不聽王無功所以遊醉
鄉而不還也遂率子弟入酒房環釀甕箕踞仰面長吁
太息曰吾生天地間才與行不逮於古人逺矣而富於
[217-6b]
黔婁壽於顏囬飽於伯夷樂於榮啓期健於衛叔寳幸
甚幸甚餘何求哉若捨吾所好何以送老因自吟咏懷
詩云抱琴榮硌樂縱酒劉伶逹放眼㸔青山任頭生白
髪不知天地内更得幾年活從此到終身盡為閒日月
吟罷自哂揭甕醱醅又飲數盃兀然而醉既而醉復醒
醒復吟吟復飲飲復醉醉吟相因若循環陶陶然昏昏
然不知老之將至古所謂得全於酒者故自號為醉吟
先生於時開成三年先生之齒六十有七鬚盡白髪半
[217-7a]
秃齒雙缺而觴詠之興猶未衰顧謂妻子云今之前吾
適矣今之後吾不自知其興如何
  文中子世家縣志篇末有後劉禹錫為墓碑云八/字考劉後杜百餘年杜文豈得贅以
   劉事似誤/今刪之         杜 淹
文中子王氏諱通字仲淹其先漢徵君霸潔身不仕十
八代祖殷雲中太守家於祁以春秋周易訓鄉里為子
孫資十四代祖述克播前烈著春秋義統公府辟不就
九代祖寓寓生罕罕生秀皆以文學顯秀生二子長曰
[217-7b]
元謨次曰元則元謨以將畧陞元則以儒術進元則字
彦法即文中子六代祖也仕宋歴太僕國子博士究道
徳考經籍江左號王先生先生生江州府君煥煥生虬
虬始北事魏太和中為并州刺史曰晉陽穆公生同州
刺史彦曰同州府君彦生濟州刺史一曰安康獻公安
康獻公生銅川府君諱隆字伯髙文中子之父也傳先
生之業教授門人千餘隋開皇初以國子博士待詔雲
龍門承詔著興衰要論七篇每奏帝稱善為昌樂令遷
[217-8a]
猗氏銅川所治著稱職滿退歸遂不仕開皇四年文中
子始生銅川府君筮之遇坤之師獻兆於安康獻公獻
公曰地二化為天一上徳而居下位雖有君徳非其時
乎是子必能通天下之志遂名之曰通開皇九年江東
平銅川府君嘆曰王道無叙天下何為而一乎文中子
侍側十嵗矣有憂色曰通聞古之為邦有長乆之䇿故
夏殷以下數百年四海常一統也後之為邦行茍且之
政故魏晉以下數百年九州無定主也夫子葢憂皇綱
[217-8b]
不振而天下將亂乎銅川府君異之曰其然乎遂告以
元經之事文中子再拜受之學於四方不解衣者六嵗
仁夀三年文中子冠矣慨然有濟蒼生之心兩遊長安
見隋文帝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䇿十有二䇿尊
王道推霸畧稽今騐古恢恢乎運天下於指掌矣帝下
其議於公卿公卿不悦文中子知謀之不用也作東征
之歌而歸曰我思國家兮逺遊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禮
布衣遂懐古人之心兮將興太平之基時異事變兮志
[217-9a]
乖願違吁嗟道之不行兮垂翅東歸皇之不斷兮勞身
西飛帝聞而再徵之不至大業元年復徵不至辭以疾
謂所親曰我周人也家於祁永嘉之亂葢遷焉高祖穆
公有大功於生人天子錫之也始家於河汾故有墳壠
於兹四代矣兹土也其人憂深思遠乃有陶唐氏之遺
風先君之所懐也有敝廬在茅簷土堦撮如也道之不
行欲安之乎退志其道而已乃續詩書正禮樂修元經
讚易道九年而經大就門人自遠而至咸稱師北面受
[217-9b]
王佐之道焉葢千餘人隋季文中子之教興於河汾雍
雍如也大業十年尚書召署蜀郡司户不就十一年以
著作郎國子博士徵竝不至十三年終門弟子數百人
㑹議曰仲尼既沒文不在兹乎易曰黄裳元吉文在中
也請諡曰文中子絲麻設位哀以送之禮畢悉以文中
子之書還於王氏禮論二十五篇列為十巻樂論二十
篇列為十巻續書一百五十篇列為二十五巻續詩三
百六十篇列為十巻元經五十篇列為十巻讚易七十
[217-10a]
篇列為十巻遭亂藏於家唐武徳四年天下大定先夫
人以書授於其弟凝文中子二子長曰福郊少曰福畤

  辯五代史闕文傳       王禹偁
王禹偁曰五代史闕文云圖字表聖自言泗州人有俊
才咸通中登進士第雅好為文躁於進取頗自矜伐端
士鄙之從事使府洎登朝驟歴清顯巢賊之亂車駕播
遷圖有先人舊業在中條山極林泉之美圖自禮部員
[217-10b]
外郎避地焉日以詩酒自娱屬天下板蕩士人多徃依
之互相推奬由是聲名藉甚昭宗反正以户部侍郎召
至京師圖既負才慢世謂已當為宰相時人惡之稍抑
其鋭圖憤憤謝病復歸中條與人書疏不名官位但稱
知非子又稱耐辱居士其所居在禎貽谿之上結茅屋
命曰休休亭嘗自為亭記云云已上梁/史舊文按圖河中虞鄉
人少有文采未為鄉里所稱㑹王凝自尚書郎出為絳
州刺史圖以文謁之大為凝知入知制誥遷中書舍人
[217-11a]
知貢舉擢圖上第頃之凝出為宣州觀察使辟圖為從
事既渡江御史府奏圖監察下詔追之圖感凝知已之
恩不忍輕離幕府滿百日不赴闕為臺司所劾遂以本
官分司乆之召拜禮部員外郎俄知制誥故集中有文
曰戀恩稽命黜繫洛師於今十年方㕘綸閣此豈躁於
進取者耶舊史不詳一至於是圖見唐政多僻知天下
必亂即棄官歸中條山尋以中書舍人召拜禮部户部
侍郎皆不起及昭宗播遷華下圖以密邇乘輿即時奔
[217-11b]
問復歸還山故其詩曰多病形容五十三誰憐借笏赴
朝㕘此豈有意於相位耶河中節度使王重榮請圖撰
碑得絹數千疋圖置於虞鄉市中恣鄉人所取一日而
盡是時盗賊充斥獨不入王官谷河中士人依圖避難
獲免者甚衆昭宗東遷又以兵部侍郎召至洛下為柳
璨所沮一謝而退梁祖受禪以禮部尚書召辭以老病
卒時年八十餘又按梁室大臣乃至有如敬翔李振杜
曉楊渉等皆唐朝舊族本以忠義立身重侯累將三百
[217-12a]
餘年一旦委質朱梁其甚者贊成弑逆惟圖以清直避
世終身不仕梁祖故梁史拾圖小瑕以泯大節者良有
以夫柳燦為相臣僚多被放逐圖為監察御史尤加畏
慎昭宗郊禮畢上章懇乞致仕曰察臣本意非為官榮
可騐衰羸庶全名節上特賜歸山其詔畧曰既養高以
傲世𩔖移山以釣名心惟樂於潄流仕非顓於食禄匪
夷匪惠特忘反正之朝載省載思當狥遯棲之志宜放
歸中條山詔辭乃燦之文也時多以四皓二疏譽之惟
[217-12b]
僧虚中云道裝汀鶴識春醉野人扶言其操履檢身非
傲世者也又云有時看御札特地掛朝衣言其尊戴存
誠非邀君也
  二程母上谷郡君家傳     程 頥
先妣夫人姓侯氏太平盂縣人行第一世為河東大姓
曽祖元祖暠當五代之亂以武勇聞劉氏偏據日錫土
於烏河川以控冦盜亡其爵位父道濟始以儒學中科
第為潤州丹徒縣令贈尚書比部員外郎母福昌縣太
[217-13a]
君刁氏夫人幼而聰悟過人女工之事無所不能好讀
書史博知古今丹徒君愛之過於子每以政事問之所
言雅合其意常嘆曰恨汝非男子七八嵗時常教以古
詩曰女人不夜出夜出秉明燭自是日暮則不復出房
閣刁夫人素有風厥之疾多夜作不知人者乆之夫人
涕泣扶侍常連夕不寐年十九歸於我事舅姑以孝謹
稱與先公相待如賔客徳容之盛内外親戚無不敬愛
衆人遊觀之所徃徃舍所觀而觀夫人先公頼其内助
[217-13b]
禮敬尤至而夫人謙順自牧雖小事未嘗專必稟而後
行仁恕寛厚撫愛諸庶不異已出從叔幼孤夫人存視
常均已子治家有法不嚴而整不喜笞扑奴婢視小臧
獲如兒女諸子或加呵責必戒之曰貴賤雖殊人則一
也汝如此大時能為此事否道路遺棄小兒屢收養之
有小商出未還而其妻死兒女散逐人去惟幼者始三
嵗人所不取夫人懼其必死使抱以歸時聚族甚衆人
皆有不欲之色乃别糴以食之其父歸謝曰幸䝉收養
[217-14a]
得全其生願以為獻夫人曰我本以待汝歸非欲之也
好為藥餌以濟病者大寒有負炭而繫者過門家人欲
呵之夫人勸止曰慎勿為此勝則貧者困矣先公凡有
所怒必為之寛解惟諸兒有過則不掩也常曰子之所
以不肖者由母蔽其過而父不知也夫人男子六人所
存惟二其愛慈可謂至矣然於教之之道不少假也纔
數歲行而或踣家人走前扶抱恐其驚啼夫人未嘗不
呵責曰汝若安徐寧至踣乎飲食常置之坐側嘗食絮
[217-14b]
羔皆叱止之曰㓜求稱欲長當如何雖使令輩不得以
惡言罵之故頤兄弟平生於飲食衣服無所擇不能惡
言罵人非性然也教之使然也與人争忿雖直不右曰
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及稍長常使從善師友遊
雖居貧或欲延客則喜而為之具其教女常以曹大家
女戒居常教吿家人曰見人善則當如已善必共成之
視他物當如已物必加愛之先公罷尉廬陵赴調寓居
歴陽會叔父亦解掾毘陵聚口甚衆儲備不足夫人經
[217-15a]
營轉易得不困乏先公歸問其所為嘆曰良轉運使才
也所居之處鄰婦里姥皆願為之用雖勞不怨始寓丹
陽僦葛氏舍以居守舍王氏翁姥庸狡前後居者無不
苦之夫人待之有道遂反柔良及遷去王姥涕戀不已
夫人安於貧約服用儉素觀親族間紛華相尚如無所
見少女方數嵗忽失所在乳姥輩悲泣呌號夫人罵止
之曰在當求得茍亡失矣汝如是將何為在廬陵時公
宇多怪家人吿曰物弄扇夫人曰熱耳又曰物擊鼓夫
[217-15b]
人曰有椎乎可與之後家人不敢復言怪怪亦不復有
遂獲安居夫人有知人之鍳姜應明者中神童第人競
觀之夫人曰非遠器也後果以罪廢頤兄弟幼時夫人
勉之讀書因書綫帖上曰我惜勤讀書兒又並書二行
曰殿前及第程延夀先兄幼時名也次曰處士及先兄
登第頤以不才罷應科舉方知夫人知之於童稚中矣
寳藏手澤使後世子孫知夫人之精鍳夫人好文而不
為辭章見世之婦女以文章筆札傳於人者深以為非
[217-16a]
平生所為詩不過三二篇皆不存獨記在歴陽時先公
覲親河朔夜聞啼雁嘗為詩曰何處驚飛起雝雝過草
堂早是愁無寐忽聞意轉傷良人沙塞外覊妾守空房
欲寄廽文信誰能付汝將讀史見奸邪逆亂之事常掩
巻憤嘆見忠孝節義之事則欽慕不已稱唐太宗得禦
戎之道其識慮高遠有英雄之氣夫人之弟可世稱名
儒才智甚高嘗自謂不如夫人夫人自少多病好方餌
修養之術甚得其效從先公官嶺外偶迎凉露寢遂中
[217-16b]
瘴癘及北歸道中病革召醫視脉曰可治謂二子曰紿
爾也未終前一日命頤曰今日百五為我祀父母明年
不復祀矣夫人以景徳元年甲辰十月十三日生於太
原皇祐四年壬辰二月二十八日終於江寧享年四十
九始封壽安縣君追封上谷郡君
  神燈傳           張商英
元祐丁卯春夢遊五臺金剛窟平生耳目所不接想慮
所不到覺而異之時為開封府推官以告同舍郎林中
[217-17a]
中戯曰天覺其帥并州乎後五月除河東提㸃刑獄公
事林中曰前夢已騐人事豫定何可逃也八月至郡十
一月即詣金剛窟驗所見者皆與夢合但會天寒恐冰
雪封塗一宿遂出明年戊辰夏五臺縣有羣盗未獲以
職事督捕盡室齋戒來遊六月二十七日壬寅至清凉
山主僧曰此去金閣寺三里徃嵗崔提舉嘗於此見南
臺金橋圓光商英黙念崔何人哉予何人哉既抵金閣
日將夕僧正省竒來謁即寺門見之坐未定南臺之側
[217-17b]
有雲氣緜緲如敷白㲲省竒曰此祥雲也不易得集衆
僧禮誦願早見神光商英易公服燃香再拜一拜未起
見金橋及金色相輪輪現紺青色商英猶疑欲落之日
射雲而成既暝有霞光三道直起亘天其疑始釋癸卯
至真容院止清輝閣北臺在左東臺在前直對龍山下
枕金界溪北浴室之後則文殊化宅也金界之上則羅
㬋迹堂也知客僧曰此處亦有聖燈舊有浙僧請之飛
見闌干之上商英乃稽首黙禱酉後龍山見黄金寳階
[217-18a]
戍初北山有大火炬僧曰聖燈也瞻拜之次又見一燈
良乆東臺龍山羅㬋殿左右各見一燈浴室之後見大
光二如掣電金界南溪上見二燈亥後商英俯視溪上
持燈者其形人也因念曰豈寺僧設此大炬以見欺耶
是時僧衆已寢即遣使王班秦愿等排户詰問僧荅曰
山有虎狼彼處無人亦無人居商英始不疑又覩燈光
忽大忽小赤白黄緑時分時合照耀林木即黙省曰此
三昧火也俗謂之燈耳乃跪啟曰聖境殊勝超於見聞
[217-18b]
凡夫識情有所限隔若非人間燈者愿至吾前如是再
三溪上之燈忽如紅日浴海騰空而上漸至閣前其光
收歛如大青鳥喙銜圓火珠商英遍體森颯若沃冰雪
即啓曰疑心已斷言已其光復歸本處散滿溪上愿等
自旁見之如金色身屈曲而上妻孥所見又異於是有
白領而紫袍者螺髻而跏趺者仗劒及戴角者良乆北
山雲起於白雲中現大寳燈雲收復現大白圓相如月
輪甲辰至東臺五色祥雲見白圓光從地涌起如車輪
[217-19a]
千百廽旋商英以偈讚曰雲帖西山日出東一輪圓相
見雲中修行莫道無憑據切忌修行落斷空説是偈已
大風忽起雲霧奔騰如傾崕裂壑之勢主臺僧曰廵檢
下兵持肉燒煮不可禁願來日屏去之七月乙巳謝廵
檢兵沉幣於北臺晚休於中臺大風未息四山昏晦衆
等失色臺側有古佛殿商英令灑掃攜家屬祈禮獨隨
四人北陟數歩中臺之頂已有祥雲五色紛郁俄而西
北隅開朗瞬息之頃現碧琉璃世界見萬菩薩隊仗樓
[217-19b]
臺殿閣旌幢臺座七寳炫耀天王羅漢獅子香象森然
羅列又於真容殿上見紫芝寳蓋文殊師利菩薩騎獅
子又有七八尊者升降遊戯左右俯仰臺主請曰本臺
行者數十年未曽見一光一相願假福力呼而視之既
呼行者至則隨役亦有潛隨窺瞰者矣日色漸暝北臺
畔有紅炬起瞻禮之次二金燈隔谷而出復有一燈如
爛銀色熠灼不定㑹安撫郭宗顔遣急足馳柬來因指
燈示之曰汝見否其人叩首欣忭曰見余曰為我謝安
[217-20a]
撫方瞻禮聖燈大風不可秉燭未及答柬於是再拜敬
請願見我前先西後東一一如請末後西下一燈於紺
碧輪中放大光明而來東西二燈一時俱至自北臺至
中臺如白玉琢大寳椀内貯火珠光芒四射夜漏將盡
寒凍徹骨拜辭下山東燈即沒二燈漸暗是夕大風逹
丙午昬霾未捲商英竊念曰昨夜中臺所見殊勝如是
今徃西臺菩薩豈違我哉行至香山則慶雲已罩臺頂
既沉幣已所見如初但無琉璃世界耳遂遊玉華壽寧
[217-20b]
寺還真容院郭宗顔及代州通判吳君偁五臺知縣張
之才都廵檢使劉進保保甲司勾當公事陳聿各以職
事來集商英以所見告之雖人人稱歎不已但未及親
見耳是夕清輝閣前再見金燈如初遣人白郭吳等五
人同觀浴室後松上忽見羣燈如聯珠諸君各擊顙再
拜頃之光隱衆散羅㬋殿側見大白光如流星惟浴室
後之松林白氣朦朧過夜分乃息丁未郭吳按東寨張
之才還縣天色亦大昬霾商英與陳聿及興善監鎮曹
[217-21a]
諝晚登𣑽仙山諝曰昨夜金燈現竊於公宇後見之聿
曰君所見燈光何處諝曰在空中聿曰聖哉聖哉聿自
高而視若在溪上君自下而望則在空中矣商英自以
累日所求無不響應因大言曰為二君請五色祥雲即
起更衣再拜黙禱俄而西南隅天色虚朗慶靄紛紜紫
氣盤繞商英曰紫氣之下必有聖賢請二君䖍肅當見
靈迹瞻望未乆宫殿樓閣諸菩薩衆化現出沒二君嗟
歎頂禮而别其夕復止清輝閣念言翊日出山寳燈其
[217-21b]
為我復現乎抽扃啓扉則金界南溪上已見大炬浴室
之後三燈東西相貫起於松梢合為一燈光明照耀荏
苒由東麓而南行及於林盡溪渚之上放大白光非雲
非霧良乆光中見兩寳燈一燈南飛與金界溪上四燈
㑹集而羅㬋足跡殿及龍山之側金燈一時同現衆燈
黄光白𦦨前昂後嚲騰空至前直至中夜各復本處是
日也商英先至羅㬋足跡殿見其殿宇摧毁矢願繕葺
其夜足跡殿所見燈光獨異即以錢三萬付僧正省竒
[217-22a]
修建戊申至佛光寺主僧紹同曰此解脱禪師道塲也
因閲碑中所載解脱自解脱文殊自文殊之語喟然歎
曰真丈夫也以偈讚曰聖凡路上絶纎塵解脱文殊各
自論東土西天無著處佛光山下一龕存日已夕見南
嶺銀燈一金燈二己酉遊秘魔巖未至之十里有白氣
一道直貫巖前其中彷彿文殊乗獅而行有代州圓果
院僧繼哲結廬山陽閲龍藏三年矣即詣其廬問以居
山之乆頗有見否哲曰二年前有衣褐黄紫三異僧倚
[217-22b]
巖前石門而立門亦洞開良乆其僧入内門閉又巖間
時有聖燈哲聞而未之見也商英曰何不牽挽其僧叩
以至道哲笑曰何道之可叩耶雖然願公畱言句以耀
巖穴遂拂苔石書一碣云閲盡龍宫五百函三年不下
秘魔巖須知别有安身處脱盡時流鶻臭衫書已相别
出庵是夕宿巖中見金燈白光菩薩光中現身者三已
從松林赤崖間放光兩道如閃電一大金燈耀於崖前
流至松杪而冺於是十刹主僧及其徒衆請曰謹按華
[217-23a]
嚴經云東北方清凉山在昔已來諸菩薩衆於中止住
現有菩薩名文殊師利與其眷屬諸菩薩衆一萬人俱
常住説法是我山中衆聖遊止不知過去幾千刼矣我
太宗皇帝既平劉氏即下有司蠲放臺山寺院租税後
因邊倅議括曠土故我聖境山林開畬斬伐發露龍神
之窟宅寺宇十殘八九僧衆散丐四方菩薩聖教淪滅
幾盡幸公於大士有大因縁屢示希有之相公不垂諸
筆札何以示後以闡揚菩薩囑累之至意哉商英曰誠
[217-23b]
哉言乎但世人愚痴與之語此必以為怪誕無稽孰肯
諦信且吾止求其自信而已安能信之天下後世耶已
而郭宗顔吳君偁復來請曰假公之誠懇獲覩盛事自
昔傳聞而未之見者今皆驗矣宜有紀述以發後人之
企慕商英曰以聖語凡以寂語喧以奧語粗以智語愚
以眞語妄以悟語迷畛域不同方圓不齊譬之阿修羅
王手撼須彌山而螻蟻不能舉一芥迦樓羅王七日遍
四天下而蟭䖟不能鼓尋丈之翼商英非不願書實以
[217-24a]
書之無益也宗顔曰公如言之使天下後世知大聖之
所寓皈仰企慕漸以覺乎長夜之迷其功大矣公必懼
謗而不言是令神竒無以彰明大違大士𡨕托之意矣
商英曰諾謹受教然吾有一語渉妄百千億刼淪於惡
趣爰書之以附清凉傳後云

  金同知沁南軍節度使事楊公傳 姚 燧
金之季年天兵滋張庭臣専謀一力惴惴以不卒保河
[217-24b]
外為懼揵河之北綿地數千里信敵牧蒐其中不敢認
寸尺為已舊時則有若滄海河間恒山遼陽易水平陽
東莒晉陽上黨九公集創殘餓羸之餘收其魂魄化悸
為果出而用之或一二年或四三年七公竟無事效相
繼亡敗恒山聲言入援踧踖不敢近京師形渉擁衆自
衛獨上黨不首鼠謀去就提孤軍闢府馬氏根窟潞澤
沁輝懷孟衛七州之心終始北捍者十二年最名純臣
戲下激義多節死聲跡著者襄垣銅鞮襄垣懸府五百
[217-25a]
里銅鞮懸襄垣又百里府控十餘壁皆阻山為守獨襄
垣居易地受敵西北東三道之鋒府議非得緜上招撫
使顯守不可牢即版顯移緜衆徃始顯部將有楊公者
與顯同里用武畧聞顯戰每求副徃連以勞得官至是
從守襄垣籍其部衆纔一旅合縣民得千人敵嫌梗己
未嘗渉旬月不一至公開門延之晝止其驅夜斫其營
凡戰禦事朝荷夕集不以勞顯若此者五年其後塹夷
城穿如蠭室石積其下者四望各盡一射人心轉一不
[217-25b]
綫髪揺敵以為難稍引不偪㑹從顯從上黨公再復潞
州皆再有勞詔進顯銀青榮禄大夫沁州節度使元帥
左都監行元帥府事公懐遠大將軍同知沁南軍節度
使事時縣官調用特怯其待戰勞一賚以官地多入敵
懐數告身無所上槩遥領故仍治襄垣公一日請顯曰
以今形勢襄垣今年跌明年保無馬武願分部曲百人
立銅鞮以緩兵衝顯允以便版公以前官行銅鞮令公
至治柵北磧處艱危中且暮年聲呼牒招山逋谷竄稍
[217-26a]
出集附敵悉衆攻公行夜至隘樓裭衣止宿其上中敵
偵刺未殊猶張空拳搏數人以僨顯聞哭曰鎩吾翼矣
明年顯死又明年上黨公釋師養安京城一實公言公
代人諱閏少孤鞠於姊之夫禹家即今榮禄顯也始顯
以募兵戍郡遷戍潞改孟戰有勞調臨洮司録臨洮尤
深地戰又有功遷招撫緜上取上黨節度公一從行死
事之年生二十有九後如干年子仁風謂燧宜傳庶他
日職館者得渉筆以承金史之漏云仁風歴懐邢洛三
[217-26b]
治中有善政

  韓義夫傳          周 經
義夫韓氏鐸名代之繁峙人其先自陽曲來徙族最盛
詩書簪組自宋元迄今不乏祖某性至孝材可以仕而
以弗忍違親養隱居終身義夫能世其徳目不多讀然
負氣尚義人有過面責之雖頸發頳不恤言論亹亹皆
不外道理訟不平者來質一二語辯之莫不悦服去事
[217-27a]
有合義而人以為有禍患者則毅然身任之無難色故
為其伯父陜西憲副公所竒愛憲副公致仕家居義夫
事之如其父憲副公亦不一日舍義夫家事非與義夫
計者不行繁峙僻在五臺山隂地險阻而人多質實憲
副公家聖水臨滹沱既遠邑城復絶鄰並茍有冦盜之
虞烏能守望而憲副公家居數年不聞焉豈其人之盡
淳亦憲副公之亷譽素聞於人人也嵗值旱荒後加有
司催科之横頗有以艱匱為盜者戊子冬季刼憲副公
[217-27b]
家摧門垣秉火執刄鼔譟而入家人驚悸奔竄獨憲副
公在室義夫居與憲副公頗隔越聞憲副公被執即驚
奮起詈家人曰人無孝義禽獸不如鄉人有急尚相援
救况在至親豈可委棄倘或遭禍何面獨生遂踰數垣
赴救行且呼盗曰衆君可憐財産任為爾有苐無傷我
伯父至憲副公室方見羣盗環刄逼公義夫遂怒狠執
大梃逕前殺數人盗舍憲副公與之敵捶擊幾死盗去
人弔焉曰賊勢兇甚汝不畏作葅醢耶曰吾知有吾伯
[217-28a]
父爾伯父在吾雖死何恨憲副公竟無恙為之上章於
朝請如著令以義夫旌之為世勸自是鄉人咸稱之為
義夫而不名云
  周文端公傳         鄭 曉
公名經字伯常天順四年進士父瑄字廷玉陽曲人宣
徳乙卯貢士初任主事歴陞南京刑部尚書致仕寛大
詳雅修髯長身善論議守官亷故鄉無田宅可歸寄家
江寧卒諡莊懿贈太子少保公歴官翰林至春坊中允
[217-28b]
侍泰陵東宫講文華大訓東宫每起立拱聴内官言太
子勞公宜跪請東宫坐聽公不從𢎞治二年侍郎禮部
條奏皆傳經義改吏部靈壽人以大明川民田獻太監
李廣户部執議不得允公會諸司奏竟奪田歸民八年
諸大臣以災故上言屬公草疏請早視朝勤聽政節侈
費省遊幸止貢獻斥樂戲一事語尤切直頗傳踪跡此
疏出誰耿尚書曰疏名首吏部裕實具草公又曰疏草
本出經即有罪罪經十年陞户部尚書凡諸王請河湖
[217-29a]
税錢執不與中官出南京織造者請長蘆鹽八千引鬻
兩淮凖給事中官鹽銀二萬兩又執不與中官織造浙
江者請諸竹木税又不與上説公言并停織造大同缺
戰馬鈞陽請出太倉銀市馬公曰糧馬各有司祖訓六
部不得相壓兵部輒侵户部官非祖訓上是公言更命
太僕銀市馬給事中魯昂言國用不足請盡括諸省税
役金錢輸太倉公曰國用不足宜儉於國不宜浚於民
織造賞賚齋醮土木費益廣不節乃欲括天下財盡歸
[217-29b]
京師給事中言非是中官傳㫖取太倉銀三萬兩為燈
費公又執不肯發内靈臺奏增洒掃卒當給月廩公再
疏竟不與修清寧宫調役山東七千人公曰山東嵗歉
民貧民不可輒動請以户部羡銀僱役夀寧侯家有賜
田河間有數頃詭賜額并得傍近民田又千餘頃又乞
畝加税二分公曰河間地多沮洳嵗無常收頃因乆旱
即耕退灘一遇淫雨遂成溝壑茍指目前輒增畝税貽
累貧民轉為流徙且王府賜田畝税二分外戚不宜獨
[217-30a]
優又聞茂陵妃家私田與民田比一切還民夀寧侯家
不宜獨異疏三四上會雄縣有以退灘地獻為東宫莊
者上念公言擲其奏抵罪十三年致仕康陵即位起南
京户部憂去正徳三年又起禮部卒贈太保諡文端所
設古大臣者公其有焉

  諭屬吏文          吕 坤
壬辰六月余召太原所屬州縣掌印正官而諭之曰宇
[217-30b]
宙之内一民一物痛癢皆與吾身相干故其相養相安
料理皆是吾人本分書云山川鬼神亦莫不寧及鳥獸
魚鼈咸若鳥獸魚鼈非吾同𩔖也而且使之咸若然猶
曰彼有血氣心知欲生惡死所同鬼神奚頼吾人山川
有何知識而亦使之亦莫不寧者何蓋聖人以天地為
心為生民立命心思既竭仁愛無窮必使乾坤清泰海
宇安康無一事不極其妥貼無一物不得其分願而後
其心始遂伊尹有萃之耕夫也當隠居時便樂堯舜之
[217-31a]
道其言曰予弗俾厥后為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一
夫不獲曰時予之辜夫君不堯舜自有當其恥者一夫
不獲自有任其辜者而伊尹引為已責深自愧罪只是
真真切切見那君民痛癢觸著便自相干而致君澤民
我又有此學術是以孔席不暖墨突不黔汲汲皇皇慇
慇懇懇只是這箇不忍人的念頭放歇不下吾輩七尺
之軀不短於古人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不少於古人六
經四書子史百家至今大備吾輩誦習又多於古人只
[217-31b]
是看得天下民物與我分毫無干豈是這腔子中天不
曽付與不忍人的一㸃良心如何百姓痛癢全不闗心
死活通不介意大段今之為吏品格不同第一等人有
這一㸃惻隠真心由不得自家如親孃之於兒女憂饑
念寒怕災愁病日思夜慮弔膽提心溫存體愛百計千
方凡可以使兒女心遂身安者無所不至雖强制之不
能雖淡薄之不減所以説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
忍人之政心切而政生慮周而政詳聖人雖欲歇手不
[217-32a]
得此謂率其自然第二等人看得天地萬物一體是我性
分使天下萬物各得其所是我職分不存此心便有愧
於形骸不盡此心便不滿其分量惓惓維世道亟亟愛
民生以謂為之自我當如是耳此謂盡其當然但纔有
强勉向道之心便有精神不貫之處第三等人看得潔
已愛民修政立事則名譽自彰否則毁言日至士君子
立身行已名節為先奈何不自愛是為名而為善者也
第四等人守能潔已而短於才心知愛民而懦於正可
[217-32b]
謂善矣然毫無益於郡邑安能有無哉第五等人志欲
有為而動不宜民心知向上而識不諳事品格無議治
理難成第六等人知富貴之可愛懼擯斥之或加有欲
心而守不敢肆有怠心而事不敢廢無愛民之實亦不
肯虚無向上之志亦不肯邪碌碌庸人而已第七等人
實政不修粉餙以詐善持身不慎彌縫以掩惡要結能
為毁譽之人鑽刺能降祥殃之竈地方軍民之事毫髪
不為身家妻子之圖慇懃在念此巧宦也近日大家成
[217-33a]
風牢不可破矣第八等人嗜利耽耽如集羶附腥競進
攘攘如馳騎逐鹿多得錢而好官我為笑罵由他笑罵
耳此明王之所不赦明神之所必殛者也嗚呼正學衰
世道絶利逹之錮習既成惻隱之真心遂使失所民物
付托何人一人篤恭而無為百姓日用而不知吾黨泄
泄沓沓以茍富貴世道傾頽萬物愁歎將遂任其所終
乎倘一深思可為慟哭天生此身豈為酒肉之囊錦繡
之架哉天生此民豈為士夫之魚肉官府之庫藏哉倘
[217-33b]
一深思可為大媿本院無能振援罪之魁也諸君子千
萬努力
北齊
  釋道兩教䇿         樊 遜
臣聞天道性命聖人所不言蓋以理絶渉求難為稱詣
伯陽道徳之論莊周逍遥之㫖遺言取意猶有可尋至
若玉簡金書神經秘録三尺九轉之竒絳雲元霜之異
淮南成道犬吠雲中子喬得仙劍飛天上皆是憑虚之
[217-34a]
説海棗之談求之如繫風學之如捕影而燕君齊后秦
皇漢帝信彼方士兾遇其真徐福去而不歸欒大徃而
無獲猶謂升遐倒影抵掌可期祭鬼求神庶或不死江
璧既返還入驪山之墓龍媒已至終下茂陵之墳方知
劉向之信洪寳沒有餘責王充之非黄帝比為不相又
末葉已來大存佛教寫經西土畫像南宫昆池地黒以
為燒刼之灰春秋夜明謂是降神之日法王自在變化
無窮置世界於微塵納須彌於黍米蓋理本虚無示諸
[217-34b]
方便而妖妄之輩棄家出家藥王燔軀波斯灑血假未
能然猶當充命寧有改形易貌有異生人恣意放情還
同俗物龍宫餘論鹿野前言此而得容道風前墜伏惟
陛下受天明命屈已濟民山鬼效靈海神率職湘中石
鷰沐時雨而羣飛臺上銅烏愬和風而杓轉以周都洛
邑治在鎬京漢宅咸陽魂歸豐沛汾晉之地王迹維始
眷言廵幸且勞經略猶復降情文苑斟酌百家想執玉
於瑶池念求珠於赤水竊以王母獻環由感周徳上天
[217-35a]
錫珮實報禹功二班勒史兩馬製書未見三世之辭無
聞一乘之㫖帝樂王禮尚有時而沿革左道怪民亦何
疑於沙汰
  刑罰寛猛䇿
臣聞惟王建國刑以助禮猶寒暑之贊隂陽山川之通
天地爰自末葉法令稍滋秦篆無以窮書楚竹不能盡
載有司因此開以二門高下在心寒熱隨意周官三典
棄之若吹毛漢律九章違之如覆手遂使長平獄氣得
[217-35b]
酒而後消東海孝婦因災而方雪詔書掛壁有善而莫
遵姦吏到門無求而不可皆由上失其道民不見徳而
議者守迷不尋其本鍾繇王朗追怨張倉祖訥梅陶共
尤文帝便謂化屍起偃在復肉刑致治興邦無闗周禮
伏惟陛下昧爽視朝留心政術明罰以紏諸侯申恩以
孩百姓黄旗紫蓋已絶東西白馬素車將降軹道若復
峻典深文臣實未悟何則人肖天地俱稟隂陽安則願
存擾則圖死故王者之治務先禮樂如有未從刑書乃
[217-36a]
用寛猛兼設水火俱陳未有專尚申韓而能長乆昔秦
歸士會晉盜來奔舜舉臯陶不仁自遠但令釋之定國
迭作理官龔遂文翁繼為郡守科閒律令一此憲章欣
聞汲黯之言泣斷昭平之罪則天下自治大道公行乳
獸含牙倉鷹垂翅楚王錢府不復須封漢獄寃囚自然
䝉理後服之徒既承風而慕化有截之内皆蹈徳而詠
仁號以成康何難之有
  禍福報應䇿
[217-36b]
臣聞五方易辯尚待指南百世可知猶須吹律况復天
道秘遠神迹難源不有通靈孰能盡悟乘槎至於河漢
惟覩牽牛假寐遊於上元止逢翟火造化之理既寂寞
而無傳報應之來固難得而妄説但秦穆有道勾芒錫
祥虢公凉德蓐收降禍高明在上定自有知不可謂神
㝠昧難信若夫仲尼厄於陳蔡孟軻困於齊梁自是不
遇其時寧闗報應之理子胥無首馬遷腐下受誅取辱
何可尤人至如協律見親櫂船得幸從此而言更不足
[217-37a]
怪周王漂杵致天之罰白起誅降行已之意是以七百
之祚仍加姬氏杜郵之戮還屬武安昔漢問上計不過
日蝕晉䇿秀才止於寒火前賢徃士咸用為難推古比
今臣見其易然草萊百姓過荷恩私三折寒膠再遊金
馬王言昭賁恩若有神占對失圖伏深悚懼
  升中紀號䇿
臣聞廵嶽之禮勒在虞書省方之義著於易象徃帝前
王匪唯一姓封金刋玉億有餘人仲尼之觀梁甫不能
[217-37b]
盡識夷吾之對齊桓所存未幾然盛徳之士必待太平
茍非其人更遺靈譴秦皇無道致雨風之災漢武奢滛
有奉車之害及文叔受命炎精更輝四海安流天下輯
睦劍賜騎士馬駕鼓車乃用張純之文始從伯陽之説
至於魏晉雖各有君量徳而處莫能擬議蔣濟上言於
前徒穢紙墨袁淮發論於後終未施行世歴三朝年將
十祀啟聖之期兹為昌會然自水徳不競函谷封塗天
馬息歌包茅絶貢我太祖收寳雞之瑞握鳳凰之書體
[217-38a]
一徳以匡朝屈三分而事主蕩此妖寇易如沃雪但文
既受命武乃行誅雖太白出高中國宜戰置之度外望
其遷善伏惟陛下以神武之姿天然之畧馬多冀北將
異山西凉風至白露下北上太行東臨碣石方欲吞巴
蜀而掃崤函苑長洲而池江漢復恐迎風縱火芝艾俱
焚按此六軍未申九伐夫周發牙璋漢馳竹使義在濟
民非聞好戰至如投鼠忌器之説蓋是常事文徳懐遠
之言豈識權道今三臺令子六郡良家蓄鋭須時裹糧
[217-38b]
待詔未若龍駕虎服先收隴右之民電轉雷驚因取荆
南之地昔秦舉長平金精食昴楚攻鉅鹿枉矢宵流况
我威靈能無協讚但使彼之百姓一覩六軍似見周王
若逢司𨽻然後除其苛令與其約法振旅而還止戈為
武標金南海勒石東山紀天地之竒功被風聲於千載
若令馬兒不死子陽尚在便欲案明堂之圖革射牛之
禮比徳論功多慙徃列升中告禪臣用有疑
  求才審官䇿
[217-39a]
臣聞雕獸畫龍徒有風雲之勢金舟玉馬終無水陸之
功三駕禮賢將收實用一毛不拔復何足取是以堯作
虞賔遂全箕山之操周移商鼎不納孤竹之言但處士
盜名雖云乆矣朝臣竊位蓋亦實多漢拜丞相便有鐘
鼓之妖魏用三公乃至孫權之笑故山林之與朝廷得
容非毁肥遯之與賔王飜有優劣至於時非蹈海而曰
羞作秦民事異出闗而言恥從衛亂雖復星干帝座不
易高尚之心月犯少微終存耿介之志自我太嶽之後
[217-39b]
克廣洪業禹至神宗舜格文祖陛下受天之明命光華
日月爰自納麓乃格文祖儀天地以設官象星辰而布
職漢家神鳳慙用紀年魏氏青龍羞將改號上應列宿
咸是異人下法山川莫非竒士所以畫堂甲觀修徳日
新廟鼎歌鐘王勲嵗委循名責實選衆舉能朝無銅臭
之公世絶錢神之論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籙蕭張輔沛
姓在何書今日公卿抑亦天授與之為治何欲不遂未
必稽首天師方聞牧馬之術膝行山上始得治身之道
[217-40a]
但使帝徳休明自强不息甲夜觀書支日通奏周昌桀
紂之論欣然開納劉毅桓靈之比終自含𢎞高懸王爵
惟能是與管庫靡遺魚鹽畢録無令桓譚非䜟官止於
郡丞趙壹負才位終於計掾則天下宅心幽明知感嵗
精仕漢風伯朝周真人去而復歸臺星坼而還歛詩稱
多士易載羣龍從此而言可以無媿

  應臨難不顧狥節寧邦科䇿   薛 稷
[217-40b]
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是羣龍無首虚已明廷之上
鼷鼠全身深穴神邱之下故有勞於一饋不輟子高之
耕待以二旌無過屠羊之肆懐乎朽馭既識為君之難
跼此春冰未見為臣之易然而夢弼降左風起雲從自
天祐之俊乂將至當今制賢以禄制爵以庸設言不違
式化厥訓霸王騏驥翼天駟而齊衡社稷元龜升帝寳
而負兆猶是幽芳在採雲逸來羈垂倒影之懸光燭重
泉之沉隠故遠臣得離山草比獻野芹瞻望天臺數跡
[217-41a]
對曰帝徳廣運六臣參其業天道大明五帝陳其序猶
黼黻之章五色鼎鼐之飪五味五靈之效禎祥五音之
和雅樂若乃同義變力古人中求則紀信誑項以免君
王經刎頸以紓國九卿居府王修從赴難之義二國合
圍路中無返言之失漢帝之憚汲黯陳主之畏柳莊社
稷之臣於是乎在恪居爾位勤不告勞則蕭公堂堂吳
漢紏紏馮豹伏於閣下黄公宿於臺上憂公奉國可以
不謂忠乎書戒面從詩詠司直犯顏無隱求福不囘周
[217-41b]
昌之比漢高同乎桀紂劉毅之方晉武𩔖彼桓靈申屠
剛之軔車鍾離意之排閤史魚是慕直在其中聖人謨
議君子謀道張良之翼漢王郭嘉之協魏主宋武之得
穆之齊高之得禇彦定䇿決勝謀夫孔多蓬矢桑弧有
志四海飛旌插羽道好二同膠柱豈調絃之術飲冰實
將命之難陸賈南行責蠻夷之失禮陳湯西討誅單于
之暴慢終令趙佗貢職郅支傳首竹帛所載斯其庶乎
謹對
[217-42a]
  文詞雅麗䇿         苗晉卿
陛下頃與三事大夫議於朝以計天下有竒才異行含
光而不揚其輝詔諸侯咸舉之臣實至愚不通大識循
才審行不副高求臣聞論語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
物生焉孝經曰王者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理天下是
以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理所謂天地設位聖人
成能而保大定功勲業蓋時也逮金石斯緬歩驟不同
時有澆淳教隨繁略桑扈谷風之刺三歸八佾之嫌人
[217-42b]
用僭忒一至於此陛下嗣守丕緒茂昭大徳能使百官
承式萬邦作乂所謂孕虞育夏甄殷陶周革敝移風自
前代未有也陛下乃賜臣䇿曰皇極之道未敷謨明之
軌尚闕者豈不以採芻蕘之義誠考試之端不宰其功
俯垂下問實陛下謙德也微臣何足以知之制䇿曰至
如視聴貌言恒若時若會極歸極作哲作乂一以貫之
何方而可者臣聞劉歆以為伏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
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理洪水天賜洛書法而陳之洪
[217-43a]
範是也故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疇相為表裏聖
人行道各保其真若人有乖方數必徴於錯逆政惟協
雅理必應於調和考之咎徵粲然著矣陛下隨陽澤以
著恩慎嚴霜以肅威鷹隼未擊罻羅不施草木未零山
林不伐足可使垂景星而降甘露騰休氣而漏醴泉臣
以為一以貫之其道乆矣制䇿曰禮以餙情情疏則禮
畧樂以通感感至則神和理内為同修外為異同異之
用有昧其功人俗未融佇明斯要者臣聞六經之道同
[217-43b]
歸禮樂之用爲急孔子曰安上理人莫善於禮移風易
俗莫善於樂董仲舒對䇿曰王者欲有所爲宜求其端
於天天道大者在於隂陽陽之為徳隂之為刑王者承
天意以從事故務徳教而省刑罰陛下修先王之好生
存大易之緩死頃者省囹圄去桎梏此則修省刑罰之
謂也臣聞樂以理内為同禮以修外為異同則和親異
則畏敬和親則無怨畏敬則不争二者並行合為一體
揖讓而理天下者禮樂之謂也適時之要斯並存焉制
[217-44a]
䇿曰四時武徳制自何君五行文始本之誰代昭徳武
徳莫辨所尊昭容禮容未詳所出悉請以對用釋余疑
者臣以為斯並漢主之樂載於班氏之書必使究其明
徵考其敏博既勞更僕何易盡言雖敢畧而陳之尚未
臻其極也臣聞易曰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上帝以配
祖考古者制宗廟太祝迎神於廟門其義也四時武徳
者漢文所作以示天下之安和也而武奏於高廟焉五
行舞者本之周武也秦始皇二十五年更為五行也漢
[217-44b]
高祖六年更名曰文始以示不相襲也昭徳盛徳宣之
所以尊宗廟昭容禮容者出武徳文始五行之舞也謹

  眚災肆赦          白居易
聖王以刑禮為大要理亂係焉君子以仁徳為大寳死
生一焉故邦有用禮而大理者有用刑而小康者古人
有崇徳而遠害者有蹈仁而守死者其指歸之義可得
而知焉在乎聖王乗時君子行道也何者當其王道融
[217-45a]
人心質善者衆而不善者鮮一人不善衆人惡之故赦
之可也所以表好生惡殺且臻乎仁夀之域矣而肆赦
宥過之典由兹作焉及夫大道隠至徳衰善者鮮而不
善者衆一人不善衆人效之故赦之不可也所以明懲
惡勸善且革其澆漓之俗矣而執禁不赦之制由兹興
焉此聖王所以隨時以立制順變而致理非謂徳政之
不若刑罰也然則君子之為君子者為能先其道後其
身守其常則以道善乎身罹其變則不以身害乎道故
[217-45b]
明哲保身亦道也巢許得之求仁殺身亦道也夷齊得
之雖殊時異致同歸於一揆矣何以覈諸觀乎古聖賢
之用心也茍守道而死死而不朽是非死也茍失道而
生生而不仁是非生也向使夷齊生於唐虞之代安知
不明哲保身歟巢許生於殷周之際安知不求仁殺身
歟蓋否與泰各繫於時也生與死同歸於道也由斯而
觀則非謂崇徳者不為成人殺身者不為明哲矣嗚呼
聖王立教同出而異名君子行道百慮而一致亦猶水
[217-46a]
火之相戾同根於𡨕數共濟於人用也亦猶寒暑之相
反同本於元氣共濟於嵗功也則用刑措刑之道保身
殺身之義昭昭可知歟謹對
  衣食之源
利用厚生教之本也從宜隨俗政之要也周禮云不畜
無牲不田無盛不蠶不帛不績不縗蓋勸厚生之道也
論語云因人所利而利之蓋明從宜之義也夫田畜蠶
績四者之所宜者多土人之所務者衆故周禮舉而為
[217-46b]
條目且使居之者無游情無惰業焉其餘非四者雖不
具學則隨其土物生業而勸導之可知矣非謂使物易
業土易宜也夫先王酌教本提政要莫先乎任土辨物
簡能易從然後立為大中垂之不朽者也若謂其驅天
下之人責其所無强其所不能則何異夫求靡萍於中
陵植橘柚於江北反地利違物性孰甚焉豈直易俗失
宜匱神廢禮而已且聖王辨九土之宜别四人之業使
各利其利焉各適其適焉猶懼生生之物不均也故日
[217-47a]
中為市交易而退所以通貨食遷有無而後各得其所
矣由是言之則大易致人之制周官勸人之典論語利
人之道三科具舉有條而不紊謹對
  倉廩之實
人者邦之本也衣食者人之所由生也古者聖人在上
而下不凍餒者非家衣而户食之蓋能為之開衣食之
源均財用之節也方今倉廩虚而農夫困布帛賤而女
工勞以愚所窺粗知其本何者夫天之數無常故嵗一
[217-47b]
豐必一儉也衣食之生有限故物有盈即有縮也古人
知其必然也故敦儉嗇以足衣務儲蓄以足食是以堯
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野無青草人無菜色者無
他故蓋勤儉儲積之所致耳故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
元龜也當今將欲開美利利天下以厚生生烝人返貞
觀之升平復開元之富壽莫先乎實倉廩均豐凶則耿
壽昌之常平得其要矣今若升聞率循舊制上自京邑
下及郡縣謹豆區以出納督官吏以監臨嵗豐則貴糴
[217-48a]
以利農嵗歉則賤糶以䘏下若水旱作沴則資為九年
之蓄若兵革或動則餽為三軍之糧可以均天時之豐
儉權生物之盈縮循而行之實百代不易之道也虞災
救弊利物寧邦莫斯甚焉然則布帛之賤者由錢刀之
壅也茍粟麥足用泉貨流通則布帛之價輕重平矣抑
居易聞短綆不可以汲深曲士不可以語道小子狂簡
不知所以裁之莫究微言空慚大問謹對
 
[217-48b]
 
 
 
 
 
 
 
 山西通志巻二百十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