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k0049 山西通志-清-覺羅石麟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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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山西通志卷一百九十六
  藝文十五/ 碑碣六/

  稷山段氏阡表并銘      虞 集
泰定四年秋天官侍郎段輔出其先世遺文以示集讀
而嘆曰嗟夫昔宋失中原文獻墜地蓋為金者百數十
年材名文藝之士相望乎其間至於明道正誼之學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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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鮮傳者矣及其亡也禍亂尤甚斯民之生存無幾況
學者乎而河東段氏之學獨行乎捄死扶傷之際卓然
一出於正不惑於神怪不畫於浮近有振俗立教之遺
風焉嗚呼可謂善自托於不泯者哉於是輔告集曰維
段氏世居絳之稷山由輔而上遡其可知者為前宋司
理叅軍諱應規十一世矣司理之六世孫為金武威郡
侯諱矩生三子長曰鈞次曰鏞次曰鐸鐸以正隆進士
官至華州防禦使武威所因以得封者也鏞先卒而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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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以文行稱謂之河東二段在防禦時隴西李愈作武
威墓表五世之内名德並著自武威而至於今又六世
矣家學幸可徵焉子為叙而篆之将刻諸墓道集辱在
同朝不敢辭乃按而書之凡李愈氏已表者不具所具
者自鈞始鈞生汝舟汝舟生恆恆生克己成己修己克
己成己之㓜也禮部尚書趙公秉文識之目之曰二妙
成已登至大進士第主宜陽簿及内附朝廷特授平陽
提舉學校官不起而克已終隱於家一時諸侯大夫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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皆師尊之各有文集數十卷集所為讀而興嘆者也克
己之子三人思永思誠河中府儒學教授思温皇子安
西王召為記室叅軍不赴以子輔貴贈中順大夫禮部
侍郎上騎都尉追封河東郡伯成已之子曰思義平陽
路儒學教授四子之孫凡十人似英甫彦孚輔之兄彜
經循順其弟也其九人皆仕有祿位獨輔最顯以文行
選應奉翰林三為御史遍歴陜西江南及中臺以司業
教國子生判太常禮儀院尋貳天官譽名日盛君子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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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焉嗚呼自司理君至於今段氏十一傳凡二百有餘
年而代亦三易矣文學之懿前後相屬豈不偉哉彼以
功名富貴赫奕一時者何可勝數然不過一傳再傳而
聲迹俱冺自其子孫有不能知其世視此孰為得失哉
故為之銘銘曰氣蓋世兮慮徧物邈無託兮久焉識眇
弱翰兮著微迹何千年兮如白日翩翩兮弟昆顧余庭
兮鞠存嘉遁兮無悶善自託兮斯文皇肇造兮有區羣
材來兮並驅匪伏兮有待視其家兮多書岌維岳兮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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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斯河世寖顯兮子孫則多邦人有言兮先生之家
  呂簡肅公神道碑銘
公名㳘字䝉甫太原汾州西河人䝉泉者大濟王鉅書
而錫之號也性篤實方正承乃父彰德公教潛心性理
既冠觀光京師以國語文字為廣平大名教授秩滿辟
内府史復授承事郎監豐穰倉論課為京倉最遷通政
院照磨能聲丕著大定甲子朝論以公優於理授承直
郎備用庫副非素志不拜又除河間等路鹽運使經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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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疾辭時中正院狄公知公抱負授承德郎都府經歴
公勉就職擢淮西道肅政廉訪司知事将行復拜大宗
政府左右司都司尋拜江南諸道行御史臺諫察御史
首言八事開經筵嚴衞禁清選法舉賢才復常平設義
倉謹邊闗修武偹其貪鄙罷懦皆苗&KR1573髪櫛之其治績
顯然者薦諸朝天厯初四川兵叛公守省湖廣料賊兵
必東乃督行省平章劉妥恆等分兵守歸峽潛授方畧
諜知有備不敢東使大江南北得奠枕者公之力也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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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臺都御史僉海北海南肅政廉訪司事既至興學校
厚風俗按海南四郡明年按海北五郡訟息化行高城
深池以備盗浚渠立柵以防姦揚威有堂以習武通極
有闗以禦暴寇至弗能害寇退老稚相泣曰微呂公吾
屬俘死矣有疑獄參伍得失俱賴以免嶺海之間去天
日逺民之鬱抑多未獲伸公洗滌寃滯不可勝記南閩
洞蠻搆難誘陷隣境公單騎叩賊巢來降者以萬計剪
木通道冒險夜行旦暮不得息人不能堪而公處之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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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先是客死海南者皆委之水火公惻然捐俸金市雷
陽高壤地垣以護其葬屋以庇其祀名其堂曰澤幽化
洽南土聲達天朝上遣使特賜服以勞加中憲大夫移
遷嶺南道肅政廉訪司事凡所行悉如海南北其孤寒
子弟公割俸延師以教育之民告饑吏白當聞公曰比
聞動淹旬月吾不忍赤子之絶於乳亟命發粟賑之墾
屯田敎樹畜凡為民興利除害者汲汲而勇為之至順
三年四月十九日弟浹殁於家公聞之泣曰二親年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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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弟又亡其能居乎乃歸省親老㓜遮道垂涕不忍别
就道詔加亞中大夫僉江南湖北道肅政廉訪司事未
遑赴任亟歸途中聞乃父恆齋公已殁矣丁父憂服除
起為襄陽路總管本路諸軍奥魯總管管内勸農事既
至一新約束明憲令先之以戒告申之以懇切未數月
襄民大化丹夫子之宮牆碑六賢之封誥増廣生員申
明勉勵揭示白鹿洞規不惟郡邑有所師社學亦從而
興起新社稷壇葺三皇廟凡庫局亭碑廓而𢎞之備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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澇防姦慝便於民者知無不為凡爭訟積年不決者決
於公之一言有誣服殺人者在禁六年五府不能明公
竟免其辜有妖言惑衆者株連數郡止坐首惡餘誣者
得自白禱神雨應拜火風回甫歲餘以侍親歸襄民泣
留者數千人丁母憂服闋詔加公為刑部侍郎公邃於
律學審視平允聲譽甚著丞相脱公偉其才平章王公
引見上上記其桂林之政特賜服以寵異之大名大府
也是時上方勤恤民隱慎簡守令公作新治化乃授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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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中大夫大名路總管兼府尹本路諸軍奥魯總管管
内勸農事知河防事既至修明政敎丕變舊俗餘如尹
襄陽而加詳焉至正甲申秋七月水大至幾入城公督
官屬堅隄防民竟免害及羣盜起大掠燕南而齊魯尤
罹其毒忽賊騎兵數百至時夜未半公方巡警聞之撤
西南二門橋梁把截衝要諜知不可入賊乃退㑹臺議
各道憲長公以宿望擢拜嘉議大夫海北海南道肅政
廉訪司使十年而重來老㓜咸乗風濤而至如復見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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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焉雷境有譚福旺者據險逺擅朘剝其民或忤已
必因官府文致其死或竟殺之其勢延水陸數百里有
司莫敢問帥府懸捕盜之賞譚持檄遍虐其鄉俘平民
以獻曰此盜也又執傍近之人以告曰此賊黨也凡百
十人有司通為姦利獄久不可決㑹陳斗柄被追攝與
捕卒相拒譚大煽其虐無辜甚衆吏更蔽之公亟命捕
譚至罪如山積一一欵服碙州民羅仲仁與譚並稱二
豪逮治之罪尤甚於譚二酋服辜海民始得安縣吏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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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委禽廹良家女為妾者女家不願適女過市摔而詬
之重辱之女憤投水死憲府按吏以法有二商舶遇盜
盡刼其貨商之徒十九人浮以登岸告岸之父老因執
以為盜獻諸官有司弗察憲府問之得其情罪執者求
真盜有商郭艤舟白沙浦夜遇風登貨於岸岸人掠之
而韓氏兄弟適至得所遺物甚微郭詣韓取之欲盡償
所失有司以盜論韓而白諸憲府得其情謂韓拾遺非
盜按律免之徭人寇遂溪石城及海康諸鄉官府驅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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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民有執盗後者繫獄吏用其辭以為皆鬱林博白民
移文捕之博白吏械良民與已讐者六人以致憲府問
得實皆釋之凡如此者皆足以服民志使荒逺之人知
國家法度不可犯憲府政治不可欺賄賂黨與之不可
恃誣罔羅織之不可行此其畧也至正六年除嘉議大
夫山北遼東道肅政廉訪司使赴任殁於海北雷陽之
民如失所恃以聖恩扶還靈柩葬於洪哲里先塋之次
前夫人吳氏祔及請諡授嘉議大夫禮部尚書上輕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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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尉追封河東郡侯諡簡肅然内助之功再娶王氏方
氏居多焉公二子長曰權次曰楷一孫曰塔哈特穆爾
凡公自筮仕至屬纊其行狀則河東田渭棗陽縣尹徐
徵朝列大夫國子司業潘迪等之所撰乃子權謹書而
備録之屬予銘焉銘曰於皇聖明龍德在淵鑒兹臣庶念
無遺賢濯濯桂林司憲之貳服其父訓奉職盡瘁乃錫
天章以畀其家惟久惟恒則於汝家帝開明堂召用舊
臣寖貳憲部秉國之鈞上憂逺人信任是使郡府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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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徃稱其使睠兹島夷海波間之要荒弗治從官實來
寄重事煩不遑眠食不以細務弗及心力商困於盜脱
身自歸反為吏執加以赭衣民有室家吏欲强婚迫之
自沉孰究其寃民有强梁恃險為姦奪貨殺人何有惸
鰥捕盗有賞盗不時得平民怨家桎梏為賊留獄無騐
至正六年毁家殞身誰為之言凡此之流善良瘖瘂狙
詐壠斷何適非賈蜂螳搶攘職此之由不渙其羣吾民
曷休煌煌繡衣既信既久無情之辭一見立剖□織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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箝畧不得施蕩蕩其安于于其隨父母妻子晝耕夕寢
惟䝉甫公貽我豐稔惟皇聖明當宁念茲逺人所安錫
召以時歌以蓼蕭燕以湛露遂相昕朝百福來胙
  重修鹽池廟碑        王 緯
延祐春三月中書省臣言陜西都轉運鹽使司重修鹽
池神廟成當書其事於石制曰可以命翰林臣緯恭承
明詔竊惟鹽在五行為水水曰潤下潤下作鹹所以供
祭祀備膳羞資生民之用不可一日闕也前代解鹽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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畦沃水種之今則不煩人力而自成非有牢盆煎煮之
勞及蜀井穿鑿之艱也蓋得天地之精英河山之靈秀
瀦而為池廣袤百里渟蓄滲漉凝為大鹺皚皚浸浸浩
無津涯璀璨晶明莫可名狀役夫萬餘畚鍤雲集曽不
踰旬裒如山積舟車之運數千里皆食其利㑹其歲之
入以緡計者二千萬皇慶二年前都轉運使阿克實特穆
爾乃相故廟西壖卜地爽塏中締正殿周阿重簷翼東
西廡前敞甚閎後營寢室階戺峻整宏達静深冠大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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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樓扁曰寳慶下瞰鹵澤面對中條東繚太行西峙雷
首隂霽朝暮翕忽變化信一方之奇觀落成之日遷二
神於新廟葺舊廟以祀成寳公率僚屬士庶商賈咸㑹
祠下鼓舞懌悦神人大洽以廟碑請於朝故有是命洪
惟聖朝富有天下休養生息租賦而外惟以鹽課佐經
費然斂不及民而民自足天下之民安其俗樂其業其
視齊管子正鹽筴以興扆渠之利漢東郭咸陽孔僅幹
鹽鐵以歸大農唐宰相領鹽鐵以判度支萬不侔矣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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緯拜手稽首而系之詩曰乾坤亭毒孰為綱維萬物並
育孰窺端倪五行為用水德稱首作鹹之利以資富有
維古郇瑕地勢沃饒右限大河南峙中條實沉之次畫
野定標匯而為池雲蒸霧歊結而為鹺雪積嶕嶢殆出
神力民不告勞自唐歴宋祀事孔昭於皇元聖奄有萬
國山川貢珍百神効職靈池之産歲増萬億大德三䙫
封號加錫皇慶御極嘉神之德廼作新廟新廟奕奕於
以揭䖍有嚴禮秩神人洽和用紀成績繄神之休國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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阜康既富而教頌聲洋洋比屋可封遺風陶唐於萬斯
年寳厯無疆
  䝉溪先生墓碑        王 惲
余官晉府者四年得進修之士一人曰䝉溪張君每暇
與相往來把酒論文最可尚者君無求於人人之有得
於君者殊充然也因自念異時禮文興舉吾儻與當任
君責及承乏翰林君墓草已宿乙未夏其子思敬來謁
以墓銘為請慰唁余為歔欷者久之言猶在耳其忍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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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敏辭君諱著字仲明世為襄陵縣張相里人曽祖諱
簡祖愿父彬皆潛德不仕讀書治田子孫相傳以為家
法君以頴悟不待勉勵卓然自志於學戊戌歲設科取
士君以詞賦中選既而嘆曰士當以逺大自期雕蟲篆
刻将何為哉適貽溪麻先生洎前進士兑齋曹先生來
主經局君喜而不寐曰而今而後吾學有所正矣遂刮
去故習沉潛伊洛雖飢渴寒暑貧窮得失不易其初心
所謂道之體用文之華實採涉其源流咀嚼其膏味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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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為文辭發而為事業不矜不盈介然以家居教育諸
生為樂中統建元頤齋張公以直道清節撫宣河東廉
君才行擢主潞城簿政廉明以畏愛稱明年公去事齟
齬不可以為親老西歸累辟不就至元乙酉用薦授平陽
路儒學教授於是衆論大厭士風為一變先生年彌高
德彌卲學益博文益奇士夫知所依嚮吏民咸有矜式
職竟不聽其去者逾再考厥後子思敬自南陽教官來
省聞彼中風土樂焉曰名山大川平日所願見遂命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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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遊以至元壬辰夏六月十三日考終寓舍享年六十
有六初娶陶寺里大家趙氏一子思敬二女長嫁同邑
王黼次適梁龜齡繼室曲沃靳氏孫男曰士衡思敬以
家學授承事郎江西等處儒學提舉先生資明敏色和而
氣清為人誠厚寡欲不戚戚於貧賤與人交始若疏澹
久之愈敬而愛人有負之終不較責而知為雅德君子
以成就後進為己任故晉人以文名而達者多出其門
切惟百年來平陽號稱多士毎歲舉子赴選大約數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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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郡至有白首塲屋庶幾一第餘有不暇及者惟君年
弱冠即能知所學所從拔出習俗潛心古道踐履外詩
文雜著曰䝉溪集者六百餘篇晉絳未之有焉況一辭
一藻典雅有法理明辭約以自得為主是可銘銘曰四
科稱賢曰德與藝其在聖門用不偏廢文迺道輿經天
緯地茍遺其本剽竊何異利祿科場疇非誕誇聨綴補
緝是足言邪䝉溪為學其復不暇洗心程張正藝曹麻
閉門窮經其書滿家玉佩瓊琚粲然辭華含章時發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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助也多士之生世濟時行道時既我垂立言明教生榮
没傳朝箘銘藋達人大觀彼此奚較大川河宗名山華
嵩地靈氣異先生所鍾一朝長游杳然飛鴻世皆知仁
智之所樂予獨為歸根返壑迺先生之所終凌倒景而
不滅其元精耿耿固浩乎共所不窮適來吾時適去吾
從先生之心與造物也從容尖山西東相里新宮我銘
斯石如勒景鐘雖陵遷兮谷變尚知為䝉溪先生之封
延祐四年三月六日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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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安先生墓表         袁 桷
嗚呼金蹂宋踰南兩帝並立廢道德性命之説以辨博
長雄為辭章發揚稱述率皆誕漫叢雜理偏而氣豪南
北崇尚幾無所分别當是時伊洛之學傳南劒至乾道
淳熙士知尊其説闡明之朱文公統宗據㑹纖鉅畢備
正學始崇又未幾偽學造謗咸諱其説以售仕於時金
将亡各流離自保烏睹所謂經説哉有明其説者獨江
漢趙氏私相筆錄尊聞傳信稍自異流俗皇元平江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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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書稇載以來保定劉先生因篤志獨行取文公書㑹
萃而甄别之其文精而深其識專以正蓋隆平之興使
夫道德同而風俗一不在於目接耳受而有嗣也劉既
死得其傳者曰安君焉君諱熙字敬仲其學汪洋靜邃
謂文以載道辭不勝不足以言理故其言修以立於詩
章幽而不傷慕貞潔之實將以自任其道者也道散於
異端九流證拾於墜簡傳者益逺而書幸具在不知而
作者則索於句讀之末旨意斷絶踵謬而莫悟君設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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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以辨後作者悔而焚其書左氏浮誕不合經者悉去
之續皇極經世書繇元豐至至大三年考家禮為祠堂
以奉四世邑人化之教人也以持敬為本解經必毫縷
以析果知矣必驗其所行弟子相從者常百餘人出入
閭巷佩矩帶規知其為君之弟子其於劉先生也未嘗
一見之蓋篤信其書黙求以通焉者也劉亦知君足以
傳道卒不得見焉君深悲之而於學有侶君無憾矣君
之先太原離石人五世祖玠仕於金曽祖昇不仕祖滔
[196-16a]
以經童登第金将亡徙正定因居焉戊戌歲辭賦入等
占儒籍考松江東宣慰司照磨妣劉氏君少敏悟諸父
咸器之素多疾嘗避隱封龍山然卒不得年至大四年
五月某日卒年四十有三娶張氏焦氏子二暨垣女一
嫁王氏是歲葬槀城縣安仁鄉先塋之側其卒也翰林
學士王公思廉以書唁其父曰自敬仲死詎安氏不幸
士林不幸矣有遺文十卷既葬之十三年門人蘇天爵
述其事狀踵門曰黙菴先生天爵從學有年先生之德
[196-16b]
之行願表於墓原使有考桷作而言曰真文忠公德秀
與朱文公同里生不及事焉文公之學真實紹之侑食
於廟於祠無異辭集賢劉公生愈後闡揚合一劉公功
與真公並安君不得見劉公而道實有傳盛矣哉舂陵
之學四方為有準矣至治三年歲次癸亥二月丁亥翰
林學士奉議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㑹稽袁桷表
  元遺山先生墓銘       郝 經
歲丁巳秋九月四日遺山先生卒於獲鹿寓舍十日訃
[196-17a]
至經走常山三百里以馬舁歸葬爇文酹酒哭於畫像
之前而已先生與家君同受業於先大父經復逮事先
生者有年義當叙而銘之詩自三百篇以來極於李杜
其後纎靡淫豔怪誕癖澀寖以弛弱遂失其正二百餘
年而至蘇黄振起衰踣益為瓌奇復於李杜氏金源有
國士務決策干祿置詩文不為其或為之則羣聚訕笑
大以為異委墜廢絶百有餘年而先生出焉當德陵之
末獨以詩鳴上薄風雅中規李杜粹然出於正直配蘇
[196-17b]
黄氏天才清贍邃婉高古沉鬱太和力出意外巧縟而
不見斧鑿新麗而絶去浮靡造微而神采燦發雜弄金
碧揉飾丹素奇芬異秀洞蕩心魄看花把酒歌謡跌宕
挾并幽之氣高視一世以五言雅為正出奇於長句雜
言至千五百餘篇為古樂府不用古題特出新意以寫
怨思者又百餘篇用今題為樂府揄揚新聲者又數十
百篇皆近古所未見也汴梁亡故老皆盡先生遂為一
代宗匠以文章獨歩幾三十年銘天下功德者盡趨其
[196-18a]
門有例有法有宗有趣又至百餘首為杜詩學東坡詩
雅錦機詩文自警等集指授學者方吾道壞爛文曜曀
昧先生獨能振而鼓之揭光於天俾學者歸仰識詩文
之正而傳其命脉繫而不絶其有功於世又大也每以
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度幾及漢唐國亡
史興己所當為而國史實錄在順天道萬户張公府乃
言於張公使之聞奏願為譔述奏可方闢館為武安樂
䕫所沮而止先生曰不可遂令一代之美冺而無聞乃
[196-18b]
為中州集百餘卷又為金源君臣言行錄往來四方采
摭遺逸有所得輒以寸紙細字親為記錄雖甚醉不忘
於是雜錄近世事至百餘萬言捆束委積塞屋數楹名
之曰野史亭書未就而卒嗚呼先生可謂忠矣先生諱
好問字裕之太原秀容人系出拓拔魏故姓元氏曽大
父春忠顯校尉隰州團練使大父滋善儒林郎銅山府
君贈朝列大夫父格顯武将軍鳯翔府路第九處正将
兼行隴城縣令騎都尉河南縣開國男邑食三百戸妣
[196-19a]
河南縣君張氏先生七歲能詩太原王湯臣稱為神童
年十一從其叔父官於冀州學士路宣叔賞其俊爽教
之為文年十有四其叔父為陵川令遂從先大父學先
大父即與倡和或者譏其不事舉業先大父言吾政不
欲渠為舉子耳區區一第不足道也遂令肆意經傳貫
串百家六年而業成下太行渡大河為箕山琴臺等詩
趙禮部見之以為少陵以來無此作也以書招之於是
名震京師目為元才子登興定五年進士第不就選往
[196-19b]
來箕潁間數年而大放厥辭於是家按其什人嚼其句
洋溢於里巷吟諷於道塗巍然坡谷復出也初筮除鎮
平令再轉内鄉遂丁艱憂終喪正大中辟中州南陽令
南陽大縣兵民十餘萬帥府令兼鎮撫甚有威惠詔為
尚書都省掾居無何除左司都事再轉為中順大夫行
尚書省左司員外郎兼修起居注上騎都尉河南縣開
國子食邑五百户賜金紫魚袋天興初入翰林知制誥
金亡不仕而卒春秋六十有八某年月日葬於秀容之
[196-20a]
先塋前配同郡張氏户部尚書林卿之女再配臨清毛
氏𣙜貨司提舉飛卿之女子男三人長曰拊奉直大夫
汝州知州兼管諸軍奥魯勸農事次曰振仕至太原路
叅佐次曰㧾尚書都省監印女五人長曰真適進士東
勝程思温次嚴女冠詔為宮教號浯溪真隱次順早卒
次適成和郎大都惠民司提㸃太原翟國才次適建德
路纎染局大使定襄霍繼祖銘曰才子賈技爭綴緝僥
倖寸祿奔走急以為詩文作無益糞壤擲棄明月璧先
[196-20b]
生卓犖有異識振筆便入蘇黄室開闢文源剪荆棘大
聲復完金玉擊爛熳長醉思盈溢瑞錦秋花亂堆積險
妬護前喘肝臆羣犬兟兟共讒嫉塵埃野馬為鬼蜮遺
山巖巖倚天壁國史興喪是吾職義烈不負董狐筆定
襄高寒拓跋國馬舁歸葬反𤣥宅有書百卷俱未卒嗚
呼先生端可惜嗚呼先生不可得
 明楊維嶽曰按碑載先生父格隴城令又云叔父陵
 川令先生集有望陵川詩自註云此縣先隴城府君
[196-21a]
 舊治則叔父即格也格以先生為嗣蓋令陵川時尚
 未子之耳三女順集中有示女珍詩云珠圍翠繞三
 花樹李白桃紅一捻春看取元家第三女他年真作
 魏夫人當作珍為是四女名柔
  侍讀學士國信使郝公神道碑  盧 摯
公諱經字伯常郝氏自潞徙澤之陵川始公八世祖祚
曽祖昇祖天挺父思温既殁其徒相與號静直處士有
三男公其長也八世祖而下皆同居業儒不仕以淑其
[196-21b]
里竭休滀慶乃發於公壬辰之變静直君流寓燕趙間
公年十餘歲沉塞静重狀貌瑰奇精敏有志趣盡力子
職及其為學晝或忘晡通夕詰旦衣服危坐諷誦不輟
劬勩如此凡五六年剞劂捖摩磊砢而直廉㮚而輝涵
積揉累日殊月異擷芳雋腴充而足之趨武周孔比肩
淵孟雷風斯文陶冶當世慨然以為己任山峙川駛天
遊神遇屹乎莫移浩乎莫禦變化不可測矣既冠順天
府左副元帥賈公輔一見待以國士萬户張蔡公柔館
[196-22a]
公帥府張賈子弟皆從質學海内諸侯聞伯常之風者
莫不飭使介走書幣庶幾屈為賓友公一謝絶世祖在
潛邸羅致異儁挹其聞遣使者一再起公既奉清問上
稽唐虞下迨湯武所以仁義天下者緩頰以談燦若所
陳也帝喜俞所聞凝聼忘倦且俾書所欲言條數十餘
事皆援据古義劘切時弊及踐祚更化用公之言居多
歲己未憲宗自将伐宋建議上疏世祖總東帥跨荆鄂
公建議大概以謂彼無釁可乗未見其利唯修德以應
[196-22b]
天心發政以慰人望簡賢以尊将相惇族以壯基圖撫
殊俗制列鎮以防窺竊結盟保境興文治飭武事育英
材恤罷氓以培植元氣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則宋可圖
矣帝偉公所論以為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撫副使然
勢不中止遂絶江圍鄂守将賈似道駴遽請和屬憲廟
升遐王師言還明年世祖即皇帝位詔公以翰林侍讀
學士使宋號使曰國信錫金虎符公方踰淮邊将李璮
輒潛師侵宋兩淮制置李庭芝寓書於公衊以欵兵館
[196-23a]
留徵州藉為口實公答書弭兵息民通好兩國實出聖
衷日諭邊将戢戍守圉以契和議衆所聞知今啓釁自
璮一旦律以違詔将無所逃罪此何與使人事也公復
上書宋主移文其執政論辨古今南北戰和利害甚悉
皆不報顧窮極變詐以撼公之志知其終不可怵於詭
數也建鐍館所塹垣栫棘驛吏訶閽夜士鳴柝防閑挫
抑獄犴之嚴不啻如此介佐而下久於囚羈戚嗟尤怨
無復生意公語之曰鄉顧望不前将命之責一入宋境死
[196-23b]
生進退聽其在彼守節不屈盡其在我者豈可不忠不
義以辱中州士大夫乎但公等不幸須忍死以待揆之
天時人事宋祚殆不逺矣衆服其言亦皆自振勵至元
十一年右丞相巴延奉辭南伐江漢名城望風嚮附世
祖命禮部尚書詰宋執行人之故遂以禮歸公聞嬰疾
在途醫問絡繹既至賜燕路朝以張異睠隱其瘁於厪
事也詔治疾於家病殆不起以聞天子悼焉官其子采
麟奉訓大夫起家知林州初公之使宋也内則時相王
[196-24a]
文統忌公重望排置異國隂屬邊将違詔侵宋沮澆使
事欲以假手害公外則宋權臣似道竊却敵為功取宰
相畏公露其丐盟幸免之迹遂主議稽留舉國皆知其
非似道不恤也公拘儀徵館十有六年去國未幾而文
統伏誅甫歸國宋探誤國之罪似道殛宋隨以滅然則
懷姦怙寵傾陷善良雖暫若得計機發禍敗曽不旋踵
抑宋有亡徵公與阨㑹其患難不渝始終名節窘一時
而亨百世者初非不幸也公歸以十二年四月卒以是
[196-24b]
年七月乙酉春秋五十有三是月丁酉權厝保定府西
静直君墓次公幼至孝撫諸弟極厚待宗族疏近如一
篤友樂施德於己者雖細惠必報然偉特方嚴風岸峭
立衆不可攀薫良蕕姦題帖無貸故用世之志適際可
為已墮奇擯既處幽所日以立言載道為務撰續後漢
書絀丕擠權還統章武正壽史之失著春秋外傳易外
傳太極演原古錄通鑑書法玉衡真觀刪注三子一王
雅行人志各數十卷公於辭以理為主雄渾有氣文集
[196-25a]
若干卷傳於世嗚呼功於斯術者不既多乎捐累適己
又何其勤也公娶張氏淑明祗修嫓德君子後公卒子
男三人二早卒一采麟也以文學行治擢寘侍從今為
集賢直學士朝列大夫女子二人皆已嫁孫二人皆幼
采麟謀徙公之厝兆孟州河陽縣某鄉某里卜叶則次
公平生事來謂涿郡盧摯曰先子葬有日墓隧之碑宜
得銘得非信後詒逺者銘猶無刻也夫子宜銘摯惟侍
讀公以宗儒文雄有勞烈於國叙德暴庸莫詳史氏其
[196-25b]
堅毅忠壯抱負不可揜者名聲昭徹雖走卒牧豎深閨
婦人皆能道公姓字與没世無聞者異信後詒逺何待
墓刻然固不可無銘也銘曰鍾氣之奇惟志是持緒道
之微而才可為振轂鄒魯驂乗傅伊獵德游藝載驅載
馳孰濬其瀦孰植其滋孰芬其&KR1929孰喣孰吹有實其居
賓吾能戲聖潛於藩髦選無遺裾曵冠巍憲言祁祁躍
淵飛天鱗翮雲逵乃睠南顧迺休王師迺命鴻碩柔逺
淮夷夷速其顛公凛乎危削槧操觚榮觀幽羈刪述臚
[196-26a]
分名義昭垂薄言還歸昔壯今耆胡不康寧胡不期頤
胡不三事為國蓍龜清廟宗彜不既厥施輿論嗟嘻蒸
蒸嗣慶圖永孝思刻文墓碑以顯詩之
  康澤王廟碑         毛 麾
蓋聞水經云平水出平陽西壺口山即書所謂壺口也
自壺口而西南二百餘里曰平山水潛出其下曰平水
州圖經亦曰晉水其源亂泉如蜂房蟻穴觱沸於淺沙
平麓之間未數十步忽已驚湍怒濤盈科漲溢南北溉
[196-26b]
田數百頃動碾磑百餘東匯為湖曰平湖秔稻菱芡晉
人取足焉其事見於宋名士謝景初記宋敏求書泉之
旁有舊祠世祀神龍為此水之主相傳劉元海僭據時
重築陶唐金城有韓媪得巨卵嬰兒化蛇之異斬蛇尾
而泉湧焉遂資以灌溉新舊圖經寰宇記並載其事後
因祀之曰龍子祠遇旱致禱即應宋熙寧八年守臣奏
請封澤民侯廟額曰敏濟崇寧五年再封靈濟公宣和
元年加康澤王廟有唐天祐二年宋寳元三年政和四
[196-27a]
年感應碑傳祀既乆官民崇敬廟制寖廣草木蔽翳清
流白石為州勝地封連疃接凡斷岸絶澗别架以垂虹
之橋採蓮捕魚則泛以畫鷁之舟當春之時花光柳色
作紅雲翠霞蒸煦逺近太守與州人來簫鼓相間車馬
相望於山水清暉之際不知浣花曲江之美較此孰多
兵火蕩盡将四十餘年民思所以興起而未有倡之者
江陵黄公來宰臨汾理成化洽匹古循良之吏故能一
新縣署再創宣聖祠繼大修陶唐祠又審民心欲成龍
[196-27b]
子祀而修之創獻殿設齋廳置風師雷師山靈河伯之
殿庇二碑以亭前鑿養魚池長廊周步幾二百間至於
厨庫靡不周備廟門仍舊曰敏濟中門三間曰善利王
殿曰康澤後設龍母殿以事韓媪増葺溪上舊亭曰清
音取選詩山水有清音之意然後見公善政與此山此
水俱無窮焉迺合衆願以志於石作迎神送神之曲以
侑神云
  故征行都元帥五路萬户梁公神道碑 魏 初
[196-28a]
梁嬴姓非子之後秦仲有功於周平王封其少子唐於
夏陽梁山是為梁伯其子孫以國為氏如梁𢎞梁益耳
梁嬰父軰為晉大夫汾晉地平遥其屬邑也公之先家
於平遥者其世蓋久然自公始大著祖諱顔父諱秉鈞
好施與鄉人以長者稱之娶郝氏生子七公其第三子
也公諱瑛少有大志勇力絶人善騎射金季中原受兵
所在郡邑望風奔潰戊寅元朝太師國王領兵南下公
曰天也死填溝壑何益乃率衆詣軍門上謁即授元帥
[196-28b]
左監軍使撫定居民攻諸城堡之未下者公屢出奇計
招誘降附凡百餘所明年從國王掠霍踣沁徑太行大
膊懷孟又明年入闗秦隴悉定用是錫虎符陞征行都
元帥以縣行平定州事俾公領之兵火之餘戸口蕩析公
安集有法人始有息肩者戊子四月武仙陷平陽太原
州介於其間卒莫敢犯國王檄公進兵仙大敗即棄城
走己丑入覲適改定天下官制特授公金符御前千戸
明年扈從南征至鳯翔俾西狥宋地西和興元十數城
[196-29a]
俱下壬辰天兵次唐鄧公前其鋒與金兵戰於鈞之三
峯山大破之河南震恐時降附軍民日衆他将以糧不
給欲盡殺之公曰殺降不祥凡𨽻麾下者悉不得死其
父子兄弟離析而復合者俾籍於民幾三千餘人乙未
從元帥達海甘布入蜀宋人守瞿塘衆不克進公作皮
渾航以濟墖奇之奏權征行萬户留鎮興元戊戌又從
達海圍資州踰月始下達海怒欲悉坑之公曰今始得一
城而坑之他城未易下也達海善其説公喜曰吾起身鞍
[196-29b]
馬間不啻百數十戰未嘗敗北所全活者亦不下數萬
計壬寅宋人陷成都公與先鋒圗薩擒其四川制置陳
隆之成都平丁未公年五十有七告老不允詔公充西
京平陽太原京兆延安五路萬户治太原以子翼襲行
軍千戸公以太原甫定民多離散懇聞於朝給復三年
於是四方來歸者三萬餘戸刑簡令信境内以寧丙辰
三月十九日卒於家第之正寢享年六十有六越五月
葬於本邑麓臺里先塋之次禮也夫人温氏子男四人
[196-30a]
曰羽太原路管軍千户曰天翔少中大夫西蜀四川道
肅政廉訪使曰珝早喪長即翼也遷成都轉運使女四
人平遥李思齊忻州長官塔齊爾京兆路兵馬總管馬祐
太原路鎮撫都彈壓李燦其壻也孫男一十人偉宣武
将軍行軍總管儀備傑秦王府侍衞補太原路管軍千
尸佐時中時正鴨水縣主簿時仁時義俱有立志女一
十人七適大族三在室曽孫男一十四人長思賢次思
敬行軍千戸餘幼女一十五人天翔與初有一日之雅
[196-30b]
謂碑銘未刻請文其實乃按所具狀序而銘之銘曰天
地草昧間氣鍾豪傑秉機騰其中漢唐之初如囊鋒聖
元乃有平遥公公之譜系嬴本宗世稱善人服於農風
之從虎雲從龍千載一時公實逢萬夫肝膽誰爭雄批
秦抉晉天為紅望之而畏羆與熊其心休休如有容救
降釋俘扶疲癃并氓至今猶呼翁天之報施亦已豐若
子若孫咸登庸麓臺西原汾之東龜螭有文圍有松千
秋萬祀何終窮
[196-31a]
  李公榮祖政績碑       王 沂
蓋粤晉之絳陽即古東雍也若郡守之賢者惟唐之樊
宗師宋之富鄭公金之高汝礪三數人而已至我大元
至正之初雲中李公榮祖之為郡守也下車首飾先聖
廟欽嘆曰噫天生素王繼以亞聖是以仁義禮樂之教
得以興扶終古君臣父子之道得以立於無窮三皇聖
祖造端萬物建立人極尤可嘉尚即與經營神像殿廡
齋廚計日而成學校由是而興既而詣諸壇壝謂其僚
[196-31b]
寀曰人非土不生非穀不食社稷於民大矣夫雨暘寒
燠民牧之事也風行雷厲民牧之政也若風雨之不時
遂有決獄亦有罪己之名此無他蓋為係於生民故也
乃築壇建祠左社右稷箕風畢雨造化之神凡載於祀
典者皆興焉初水利之不通也不知其幾何年矣聞北
山有孚惠廟尤不知其為孰也公既至遂得一斷碑於
草莽合泐而讀之方知為隋臨汾令梁軌水利碑今改
縣為正平矣上載通渠十二公循其迹衍而鑿之乃滌
[196-32a]
其源而疏其流濬其窒而通其礙俾行者不漫漶蓄者
不泛溢或上或下而順其勢或分或合而依其經故田園
有灌溉之澤而川𣲖無壅竭之患闔境皆受其福復為
梁軌修廟植碑以著其績又嘗語人曰更漏為施令之
端璣衡為齊政之始雖有天池水平二壺則無所施乃
剏建譙樓一座鼓角嚴明刻漏不差至於廰事案宇臺
榭池沼渠梁館傳咸葺而壯觀其制財節用一不動
於民又如器皿日用之不可無者而恒擾於百姓公皆
[196-32b]
備焉絳帖蓋有年矣至是碑石散失殆盡公歴求之而
復其什之八九序列於集古堂又繪圖以彰絳之形勝
復撰誌以紀其實觀於聽訟明見敏㨗貧民有復業為
鄰昧其陸地屢經上司逼遛文案積三十年而不平公
召之諭以正理莫敢遁其情又有質良人為奴逾四十載
公釋之而無爭矣時百姓被劫謀平人為盜拘三歲不
解公即與之辨焉嘗有冒請軍糧於官公知其詐而拒
之其人託名求明文於上司轉冀寧而敗其事又若細
[196-33a]
務隨得隨斷了無停滯公規之立其嚴敬若父子其親
愛如骨肉上下同休内外無間三年之久風俗淳而教
化明禮讓行而廉恥立是以民多賴之惜乎𤓰代而不
可留呂成綘人也具耆德狀特來告文将勒諸郡石表
我鄉民去思之意
  闗虎左轄二公勲德碑銘     耿元益
大丈夫生世丁泰運殷隆寰區静謐則坐廟堂振綱紀
播嘉猷立大本以贊天下於皇極者常也版圖幅裂九流混
[196-33b]
淆則展長材露肝膽清大憝建奇勲以支大厦於将傾
者變也常則易能而變則難處也當至正龍集辛卯運
際中衰盜起汝潁蔓延晉冀四海騷然民物一空時總
兵中書平章知院中丞野葊公道建大䇿以援天下募
義旅振雄兵延豪傑禮賢才克清闗陜席捲長驅未期
月西南底平歲次戊戌盜猖晉冀宗戚二王力莫能遏
朝廷分僉樞馬齊喇俾以保衞而不能支傳檄闗中求
援總兵闗保適為禆将屢兵立完勲調禦澤潞戒以好
[196-34a]
生保民為務兵抵長子盜由冀經潞山西大懼繼犯襄
垣即分軍三隊掩掠其衆盜懼遁自黎城下吾兒谷是
夕命弟賽音布哈勒兵横擊大㨗以安潞境居未幾詔
下命總分部藩禦就命為守時經板蕩僅有孑遺旋定
安集始有成效民方安堵盜至壺闗即往逆戰獲其先
鋒告以夜約入潞遂冒雨率衆銜枚設奇以待寇知不
敢犯南據高平澤郡又整兵掩襲勦絶總兵遣使勞之
陞副河東宣閫復遣招討萬户和爾齊為佐夏五月盜
[196-34b]
拔遼州據榆杜二公抵城破殺乗勝大震寇夜遁追戮
幾盡遂謂太行多阨若分兵阻遏盜必不入功收萬全
列守諸口咸獲其利是歲秋盜復侵鐵騎谷連營數萬
命禆将陳明等夜以死士劫之黎明盜依山北遁襲擊
餘黨逃潰不復西犯尋由宣副陞别駕虎為副帥繼有
店城首盜劉子才掠林盧天平冰山等二十餘寨皆没
入盜約侵澤潞整兵往禦北至壺闗寇已越山據險而
陣即令鐵騎數千短兵相接甲胄耀日盜遂驚潰復徑
[196-35a]
羊嵬山合衆二十餘萬二公身先士卒神思安閒遇野
鹿突至一發而殪盜詫其能軍威愈壯乃分部屬為奇
自将大兵直擣其壘大破之九月盜復據松子嶺及店
城東山其勢張皇恐士卒怯戰紿謂衆曰所見乃山上
草木形非寇之衆咸曰是盜則殺草木則伐山丘則平
何慮衆寡知其可用期死戰以共成朝廷總兵之事業
虎公分領董仲義等為奇上黨尹郭從善部民兵為犄
角闗帥統仲義等鼓譟陷之僵尸百里蹂躪殆盡河東
[196-35b]
分司以功聞進闗夏官侍郎虎陜西理卿仍賜龍衣各
一襲校卒賚給金銀幣帛有差暨凱旋歸首值春夏旱
蝗秋復大水二公遍禱山川輒應其誠廻歉作豐民弗
告乏無何又摘攻汴以功魁諸郡加山東樞判繼陞同
僉院用彰厥勲逮三載詔命總兵取齊魯檄授二公河
南江北薇垣遣為先鋒旌旗蔽日大勢東馳越洪濤臨
寇境而河西降抵東昌而楊誠服下東平而田豐順陷
黨詿脅者望風歸義拒命偽相若續若劉若王若陳致
[196-36a]
欵不暇齊魯諸郡皆復版圖總兵勞之曰汝為吾首将
守山西而民獲惠下山東而寇悉平于疆于理以及海
濱者較功為最遂由參省而増級左轄二公當國家傾
覆之際而慷慨憤悱氣充霄漢敵愾心雄除惡去姦吐
氣為雲積聲成雷卒能易危為安反亂為治豐功偉績
傑出昭代者皆忠義之量雄傑之才見諸勲業也矧振
旋澤潞屏翰右臂布德施仁垂髫戴白沐浴膏澤禮遇
賢達興崇儒教篤民彜易風俗用武修文緩急適宜非
[196-36b]
才全德備能若是乎昔周宣中興時則有若方叔召虎
以功業稱尹吉仲山以文雅著今觀二公勲德之隆則
同乎方召文雅之美則繼乎尹仲聞其風跡其實疇敢
不敬其光況節全終始而不替乎關保字世傑和尼齊
字哈喇婁氏俱為河南世族澤潞士民被其德澤欲刻
諸石以誌将來燕南進士申彦達狀其實徵文於余辭
不獲繼而為之銘曰於皇聖元乗龍御天丕圖鞏固秩
秩斯傳適際中衰毒流八埏塵飛烟慘民斃戈鋋幾何
[196-37a]
人斯解民倒懸天儲碩器扶危理顛矯矯二公廊廟俊
英倡明大義安厥瘁氓百戰百勝雷電震驚掃清寰宇
時靡有爭天開日霽王心載寧撫此冀方威名孔彰民
用平康比隆太行勲德煒煌貞珉載揚
  延安兵馬總管袁公神道碑銘  姚 燧
袁虞舜裔也舜生姚墟居媯汭子孫以地姚姓以水媯
姓以有天下之號則虞姓及周武封胡公滿於陳以國
陳姓以陳公諡又胡姓袁則肇於陳大夫轅濤塗西京
[196-37b]
轅固生猶未省文至後漢太尉安而下始為袁矣其家
太原石之臨泉者不知始何世何人所譜者則在金有
隱德農畝者諱亨生迪業儒博極羣書尚氣節不食然
諾生企景有父風生鐸丰儀峻脩克世其家學實生今
延安路兵馬總管諱湘字潤夫金之蹙國王公佐持節
鎮葭蘆當吾元勁兵之衝殫力竭謀惴不自支一日集
将佐使各推辟所知可與計事者或言公賢為書致之
三往返始來用其䇿以守則完以戰則㨗衆論多之聞
[196-38a]
諸汴京官以忠顯校尉遥主延安之延長簿再以功超
武節将軍令臨泉石與嵐之合河恃公為藩援以安者
五年後王公佐卒鎮人心離異不可復一公嘆曰吾愛
一死哉死而兵民完何害敵以不即下藴怨積忿於我
者為日既久吾死而捐兵民以甘其心胡寧忍哉遂乗
夜載鴟夷濟河欵我大将巴罕營降解所佩誓曰所有
二於公者有如此劍巴罕義之相與飲酒盡歡以便宜
升臨為州判公為帥遣将州兵畧地鄜延悉下之移鎮
[196-38b]
延安臨民德之寧輕去其鄉不忍去公多㩦家來從朝
廷賞納土功授延安路兵馬總管時既偃兵民方去危
即安公敦勸耕稼裁抑游惰使各食其力隣境聞之逾
河而西雖有良田美業不恤願託處深山窮谷者不可
勝計公符其守令居借之廬耕助之牛儒生之賢而文
實聳人瞻聲動人聽者如侯立嚴昭焦舉張華王明畢
美卲瑞張輔之流欲仕者則登之幕府以師羣吏不者
則陞之學官以範多士由是悍俗消革而禮讓興行矣
[196-39a]
㑹大料民止籍主戸漏其僑家浮客者或咎以何獨損
吾戸數公曰若欲肥版籍以衒庶耶一日賦役下僑浮
生心計曰等賦役也與避人境而不免何如歸吾家之
安焉客去而主孤實亡而名存祗益累也人服其能圖
逺其後河東山西果來徙其民公謀使者曰若所以必
徙者豈以代吾賦役而汝無得哉吾所籍止主戸未嘗
妄以僑浮土著版冊具在可稽也何如勿徙使各奠其
居即是民推擇置吏歲集其賦入是以吾土育爾民奚
[196-39b]
必其徙其以是歸語汝帥使者亦度民已安此雖徙之且
道亡不達許之而還尋有詔令民隨在占籍公猶仁其
僑浮為輕其調庸同列害其能且位加吾上多行金帛
貴幸以訟公徵使就辨公贄貴幸幣殊凉薄廷臣以訟
者之言方騰能不以賄免顧歎重其忠儉歸益自刻礪
四方行李至者相踵廪肉不足為射獵鹿豕以繼勞贐
之須皆出其家不足則從富人稱貸郡民之豪傑謀曰
吾屬依公以生坐視寡乏莫之省憂人曰我曷捐金餉
[196-40a]
之亦謝不取及大封宗室創所治為公主湯沐邑有説
公厚斂入謁可結主知且無令同列得先之也公曰吾
豈剝下市寵者耶不行先朝時今上以太弟之重征南
詔駐兵六盤山公見行府建言始延安之籍民為兵皆
懸賞募之人率授銀三十兩始行及逺戍久役津餽不
如於前老稚日困於家勇者挺身而孤亡恡者連伍而
俱歸軍吏以法誅之莫之能止也非大選閲郡民厚業
饒丁者更代以休其力盈其氣則兵帳不完上然其䇿
[196-40b]
讓鄰道臣之在行府者曰若曹之來其所請求不過官
資之崇卑符節之輕重便己私耳亦嘗有一白軍民利
病如袁某者乎聞者愧讋自是雖不自行遣官屬有所
奏請上必曰若從袁某所來耶言輒報可歲癸丑冬将
適京兆未至輿病歸人來唁疾公安之言笑如平時夫
人問焉一旦公病小加於今日如吾母子寡幼何惟治
命是聞公曰吾平生所為無有不可語人者天将厚予
是外非若知也以十二月十六日卒於正寢年五十有
[196-41a]
九以中統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歸葬臨州太平鄉白
汶里先人之兆次凡再娶元配馬氏繼配梁氏子男三
人馬出一人未名前公卒梁出二人克忠昭勇大将軍
隴右河西道提刑按察使克良提舉太原採木司女三
人馬出伯適定西州尹富察仲德仲適中部縣尹張欽
用梁出季適屯田總管折叔玉男孫四人長仕圭餘未
名女孫八人在室十八年燧以陜西憲副錄囚延安昭
勇君自隴右得告家居一際言色固已心推為巨人長
[196-41b]
者若不見毛髪比出紈絝家者古人有云觀其子可以
知父矣明年克良持君生平行事狀碣銘墓碑因得究
公為人益自信昔者觀人之不失也蓋嘗論之人生紛
綸尚武之時懦者固不能以自立惟强之依而强者或
徑行而無謀亦旋然敗亡善謀矣其力不足以先衆則
人亦莫之信而為之使嗚呼公於此時克樹功業裂地
而侯以傳諸子亦戞戞乎其艱哉是可以載行事於石
見白於後世也銘曰繄袁之先世繼顯賢由金百年力
[196-42a]
本於田起踣而行篤公之自逢時未靖實艱初試人求
其生雌從雄鳴有距跳踉有翼奮翔臨泉葭蘆襟帶河
山公居其間撻其悖頑智資我謀勇怛吾力我麾我招
莫不順適國步未改效死我臣天命維新吾生斯人府
葭延長綏丹鄜坊我旗樹降千里其疆朝為逋亡夕則
樂康人無我敵束而矛㦸敏而耕桑督而蠶織而方瘡
痏孰爾朘剋孰顰孰呻喣手摩撫隣曰時哉爰適樂土
寵光不希釣言不危説進可行丹扆肯頤不年永辭延
[196-42b]
民之思今三十年如在柩時黄髪髫子枚誦其美事上
之忠繩下之嚴生民之仁與人之謙顯親之孝奉己之
廉人一二有公乎具兼延民之思日逺則亡我詩之碑
百世昭章至元二十五年歲次戊子九月二十九日男
克忠建
  靳孝子墓碑         揭徯斯
河東有純孝之士曰靳昺字克昌居曲沃同知晉寧路
總管府事贈亞中大夫懷慶路輕車都尉追封西河郡
[196-43a]
侯用之孫贈嘉議大夫兵部尚書上輕車都尉封西河
郡侯德淵之子奎章閣承制學士榮之弟也生九月而喪
其父六歲知學母王氏節食衣脱釵釧聘名師以教之
及長通六經有少未解思之弗得夜以繼日諸疏義皆
可黙誦而不喜為文章然落筆既就作者不能及及其
兄奉母官於朝迺至京師有勸之仕者則曰余之至京
師也以母與兄之故且京師者天下賢士之歸也萬一
有見聞之益遑知其他故其居京師也自温凊定省之
[196-43b]
餘雖飲食坐卧必置書冊其前又有誚之者曰大丈夫
生世不乗時樹功業取将相以揚名顯親何乃齪齪守
此蠧魚耶曰人莫親於父母昆弟其性情非難見也其
好惡非難知也吾日夜求以事之時有弗盡況事君乎
賢聖之言載在方冊家承祖父之業具有其書吾日夜
求以明之時有弗得況治人乎古之人四十而仕良有
以也且子所謂樹功立業為人也吾安能病已從人貽
母兄之羞也閉戸讀書如故天厯元年春三月十五日
[196-44a]
母王氏卒與兄護喪還河東過平定之平灘雷雨驟至
坐車上伏柩呼天長號兄及路人皆呼使下暴水且至
曰吾下奈母喪何有頃水果大至遂漂没而死水退得
柩三里之外得昺屍五里之外君子曰靳氏其不没乎
兄生而弟死均謂孝也非兄之生無以承祭非弟之死
無以明必死之義死生雖異皆孝也而昺難矣後十年
翰林學士奎章閣大學士錫喇布聞而感焉告諸天子
天子以為孝命翰林待制臣徯斯文其事於碑以為世
[196-44b]
勸也臣徯斯曰夫孝者百行之首萬化之原也治天下
者有加於孝乎自聖人之道不明先王之澤既泯有匿
親之喪以固位者矣有假親之喪以避禍者矣有毫髪
之私睚眦之怨以至於弑父與君者矣況肯不忍其君
親之難躬蹈水火而死乎孝哉靳氏之子天下有愧於
靳氏者多矣抑非好學之所得乎母得年五十九與祖
母賈氏竝追封西河郡夫人君年三十九葬於曲沃先
塋娶李氏女一銘曰惟天蒼蒼㒺不覆矣惟地茫茫罔
[196-45a]
不載矣彼靳之子亦孔孝矣孝而不弔誰之咎矣謂天
不仁天則有神謂地不知地則有祗以孝而死莫知何
期生我者父父既夙喪育我者母母亦長往畏死偷生
誠恐何心死從其母廿與俱沉水之方至雷震萬鼓高
原大陸忽為水府身在喪車所見惟母可没者身難没
者義死見吾母吾亦無愧君則死矣有行卓然譬彼太
行峻極於天惟天子仁方以孝理勅贈封碑以著天紀
  復立解州運司碑       王利用
[196-45b]
天地間山林水澤寳於萬世者無盡藏也若夫致五味
之齊調五内之氣使人壽且康者鹺而已鹹鹺之利幽
齊之間居多然必假煎飫而後成惟河東解澤幅員百
里澄澈萬頃脈絡連嶽澓流通瀆炎風一觸花蕋泛波
畏日載臨玉粒結秀語其色則白雲浮洛語其瑞則榮
光塞河一歲之計日月至焉而已矣我大元經始之用
仰於有司或租或庸或征或調收鹽鐵之算程𣙜酤之
利而鹽為諸賦之首解之鹽澤又諸鹺之首也不曰地
[196-46a]
不愛寳變鹹為鹺則曰民不告勞財不横費永無盆鑊
之勞終有釃漉之效逮乎積雪盈厫晴霜障野以佐國
用以薦郊廟以惠工役以通商賈用力少而見功多比
年以來逺給軍儲使人輸粟以鹽鈔易之省飛輓之苦
通懋遷之貨邊用充民食足可謂作鹹之利寳萬世而
無盡藏也至元乙酉州尹王奉訓致懇於余曰解州恃
鹽鹺之利世為名郡故曰豐寳軍亦曰興寳軍曩者主
鹽之官與州有隙遂置司於路村以致閭井蕭條居民
[196-46b]
鮮少於今五紀矣日居月諸鹽法亦弛良由所置司
村居野處公私通弊課失歲額詞訟日滋朝省遣使
考㑹積年不已行中書省病之思選廉幹吏委以大計
乃辟前經畧司經歴吳從仕以監𣙜焉涖任之初究弊
源立新政首以復遷解州為便行省允其議州之正倅
即以公廨為鹽司禮接僚屬若賓主然規模制度為之
一新實至元癸未春二月也既而歲課羡餘不啻倍蓰
都轉運同知王中順具奏以聞乃課績以從仕為最改
[196-47a]
授承事郎充解鹽使自是州司鹽司獲處其便畦戸編
戸奠厥攸居擬立豐碑以紀其事非閣下之文不能揄
揚其始終也余應之曰州司非鹽司則城市不集鹽司
非州司則歲課不増朝廷得人兩司乃建事既告成世
濟其美勒之貞珉𫝊之後代孰曰不宜於是乎書
  貞憲公張承業碑       張鼎新
公諱承業字繼元大唐寺人也自唐僖宗光啓中主邰
陽軍事賜紫入為内供奉昭宗将幸太原以承業為河
[196-47b]
東監軍幸華州就加左監門衞将軍昭宗遇弑復為監
軍夾城之役武皇復遣公求援於岐時河中阻絶自離
石渡河春冰方泮凌澌奔䟠艤舟不得渡禱於河神是
夜夢神人謂曰子但渡流冰無患寤津吏報曰河冰合
矣侵晨躡濟旋踵冰解使還武皇疾篤召承業囑之曰
吾兒孤弱羣庶縱横後事公善籌之言終而卒時天祐
五年戊辰正月公奉遺顧立嗣王即位二月克寧謀侵
位承業與王殺之天祐七年十二月梁将韓勍等兵逼
[196-48a]
鎮州晉王救之遣周德威等以勁騎追梁見韓勍等賊
勢甚盛謂晉王曰吾騎兵利於平野今壓賊壘門騎無
所展足且衆寡不敵請避之王不悦退卧帳中諸將不
敢言德威往見承業曰大王據勝而輕敵不量力而務
速何不退軍高邑誘賊離城彼出則歸彼歸則出别以
輕騎掠其饋餉不過踰月破之必矣承業入帳撫王曰
此豈王安寢處耶德威老将知兵其言誠是也王蹶然
而興曰予方思之是日拔營退保高邑後梁兵果敗非
[196-48b]
承業啟其意則德威必死矣天祐十三年梁匡國節度
使王檀密請發兵襲晉陽安金往見承業曰晉陽根本
之地失之則大事去矣僕雖老憂國家請以庫甲見授
為公擊之承業即與金同李嗣昭等擊梁兵死傷什二
三賀德倫部兵多逃入梁承業知變收德倫斬之天祐
十四年十月晉王還晉陽王連歲出征軍府政事一委
承業勸課農桑畜積金榖收市兵馬徵租行法不寛貴
戚由是軍民肅清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蒱博及賜伶
[196-49a]
人承業靳之王乃庫中置酒令子繼岌舞承業以帶馬
贈之王指錢曰宜與一積帶馬未為厚也承業不敢以
為私禮王不悦語侵之承業怒曰僕老敕使耳惜此庫
錢所以佐成王覇業自取用之何與僕不過財盡兵散
一無所成王怒顧李紹榮索劔承業起挽王衣泣曰僕
受先王顧託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惜庫物死於王
手僕下見先王無愧矣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惶
恐叩首謝承業曰小兒忤公已笞之矣明日與王俱至
[196-49b]
承業第謝之未幾承制受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将軍
燕國公承業固辭不受但稱唐官終身天祐十八年魏
州人得傳國寳以為常玉将鬻之或識之曰傳國寳也
及詣行臺獻之将佐皆奉觴稱賀承業聞之亟詣魏州
諫曰吾王世世忠於唐室救其患難所以老奴三十餘
年為王摭拾財賦招補兵馬誓滅逆賊復本朝宗社耳
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而王遽即大位殊非從來征伐
之意天下其誰不解體乎王何不先滅朱氏復列聖之
[196-50a]
深讐然後求唐後而立之南取吳西取蜀汎掃宇内合
為一家當是之時雖高祖太宗復生誰敢居王上者讓
之愈久則得愈堅夫老奴之志無他但以受先王大恩
欲為王立萬年之基耳王曰此非予所願奈羣下意何
承業知不可止慟哭曰諸軍血戰本為唐今吾王自取
之誤老奴矣即歸晉陽悒悒成疾不復起天祐十九年
十一月卒年七十七曹太夫人詣其第為之行服如子
姪之禮晉王慟亦不食者累日同光元年癸未王立為
[196-50b]
莊宗勅葬承業立碑文栢株石人馬念承業之志行雖
縉紳有逺不能及者渡河冰合應感也為晉養民畜財
軍興不乏職也受克用顧託不敢違負忠也行法不寛
貴戚不以官物為私禮公也晉王欲使分過終不受命
守也居唐官終身義也自後唐同光元年迄今大元至
元乙酉約四百有餘歲矣緣在先碑銘已經焚毁恐後
世湮没無聞再立石刋文革故鼎新以旌遺迹焉
 山西通志卷一百九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