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a0108 御纂朱子全書-宋-朱熹 (master)


[022-1a]
 欽定四庫全書
御纂朱子全書卷二十二
  孟子三
   萬章上
    問舜徃于田章幷下章/
 黄先之説舜事親處見得聖人所以孝其親者全然都
  是天理略無一豪人欲之私所以舉天下之物皆不
  足以解憂唯順於父母可以解憂曰聖人一身渾然
[022-1b]
  天理故極天下之至樂不足以動其事親之心極天
  下之至苦不足以害其事親之心一心所慕唯知有
  親看是甚麽物事皆是至輕施於兄弟亦然但知我
  是兄合當友愛其弟更不問如何且如父母使之完
  廪待上去又捐階焚廪到得免死下來當如何父母
  教他去浚井待他入井又從而揜之到得免死出來
  又當如何若是以下等人處此定是喫不過非獨以
  下人雖平日極知當孝其親者到父母以此施於巳
[022-2a]
 此心亦喫不過定是動了象為弟日以殺舜為事若
 是别人如何也湏與他理會也湏喫不過舜只知我
 是兄唯知友愛其弟那許多不好㬌象都自不見了
 這道理非獨舜有之人皆有之非獨舜能為人人皆
 可為所以大學只要窮理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唯
 是於許多道理見得極盡無有些子未盡但舜是生
 知不待窮索如今湏著窮索教盡莫説道只消做六
 七分那兩三分不消做盡也得
[022-2b]
叔器問舜不能掩父母之惡如何是大孝曰公要如何
 與他掩他那箇頑嚚巳是天知地聞了如何地掩公
 湏與他思量得箇道理始得如此便可以責舜
舜誠信而喜象周公誠信而任管叔此天理人倫之至
 其用心一也以上語/類三條
温公疑孟曰史剡曰堯以二女妻舜百官牛羊事舜於
 畎畝之中瞽瞍與象猶欲殺之使舜塗廪而縱火舜
 以兩笠自扞而下又使舜穿井而實以土舜為匿空
[022-3a]
 出他人井夫頑嚚之人不入徳義則有之矣其好利
 而畏害則與衆不殊也或者舜未為堯知而瞽瞍欲
 殺之則可矣堯已知之四嶽舉之妻以二女養以百
 官方且試以百揆而禪天下焉則瞽瞍豈不欲利其
 子而為天子而尚欲殺之乎雖欲殺之亦不可得已
 藉使得殺之瞽瞍與象將隨踵而誅雖甚愚人必不
 為也此特閭父里嫗之言而孟子信之過矣後世又
 承以為實豈不過甚矣哉隱之辯曰舜未為堯知瞽
[022-3b]
 瞍與象殺之可也堯既知之象焉得而殺之温公云
 閭父里嫗之言固然矣萬章既以為誠有是事如謂
 其必無而不荅則兄弟之道孰與明之乎孟子荅之
 云云者以見聖人之心不藏怒不宿怨惟知有兄弟
 之愛而已使天下後世明兄弟之道者孟子之功大
 矣讀孟子者不求其明教之意而謂其信之過是亦
 不思之甚也曰則兄弟之道孰與明之乎以下至終
 篇愚欲易之曰然因其所問而告之亦可以見仁人
[022-4a]
 之於兄弟之心矣盖仁人之於兄弟不藏怒不宿怨
 唯知有兄弟之愛而已今不求孟子之意而以信之
 太過疑之是以筋骨形容之不善而棄天下馬也讀/余
 隱之尊孟/辯○文集
   象日以殺舜為事章
仁與義相拗禮與智相拗問云湏是仁之至義之盡方
 無一偏之病曰雖然如此仁之至自是仁之至義之
 盡自是義之盡舜之於象便能如此封之有庳富貴
[022-4b]
 之也便是仁之至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賦便是義
 之盡後世如景帝之於梁王始則縱之太過不得謂
 之仁後又窘治之甚峻義又失之皆不足道唐明皇
 於諸王為長枕大衾雖甚親愛亦是無以限制之無
 足觀者
舜之於象是平日見其不肖故處之得道封之有庳但
 富貴之而已周公於管蔡又别盖管蔡初無不好底
 心後來被武庚煽惑至此使先有此心周公必不使
[022-5a]
 之也以上語/類二條
   咸丘蒙問章
以意逆志此句最好逆是前去追迎之謂意盖是將自
 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詩人之志來又曰謂如等人來
 相似今日等不來明日又等湏是等得來方自然相
 合不似而今人便將意去捉志也
董仁叔問以意逆志曰此是教人讀書之法自家虚心
 在這裏看他書道理如何來自家便迎接將來而今
[022-5b]
 人讀書都是去捉他不是逆志以上語/類二條
   問堯以天下與舜章
董仁叔問堯薦舜於天曰只是要付他事看天命如何
 又問百神享之曰只隂陽和風雨時便是百神享之
 語/類
   問人有言章
莊仲問莫之致而至者命也曰命有兩般得之不得曰
 有命自是一樣天命之謂性又自是一樣雖是兩樣
[022-6a]
 却只是一箇命且如舜禹益相去久逺是命之在外
 者其子之賢不肖是命之在内者聖人窮理盡性以
 至於命便能贊化育堯之子不肖他便不傳與子傳
 與舜本是箇不好底意思却被他一轉轉得好
問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先生兩存趙氏程氏之説則康
 節之説亦未可據耶曰怎生便信得他又問如此則
 堯即位於甲辰亦未可據也曰此却據諸厯書如此
 説恐或有之然亦未可必問若如此則二年四年亦
[022-6b]
 可推矣曰却為中閒年代不可紀自共和以後方可
 紀則湯時自無由可推此類且當闕之不必深考
問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二説孰是曰今亦如何知得然
 觀外丙仲壬必是立二年四年不曽不立如今人都
 被書序誤書序云成湯既沒太甲元年故以為外丙
 仲壬不曽立殊不知書序是後人所作豈可憑也以/上
 語類/三條
艾讀為乂説文云芟草也從丿乀左丿右乀芟草之狀
[022-7a]
 故六書為指事之屬自艾淑艾皆有斬絶自新之意
 懲乂創乂亦取諸此不得復引彼為釋也荅何叔京/○文集
   伊尹以割烹要湯章
問竇從周云如何是伊尹樂堯舜之道竇對以飢食渴
 飲鑿井耕田自有可樂曰龜山荅胡文定書是如此
 説要之不然湏是有所謂堯舜之道如書云人心惟
 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便是堯舜相傳
 之道如克明俊徳以親九族至協和萬邦黎民於變
[022-7b]
 時雍如欽明文思温恭允塞之類伊尹在莘郊時湏
 曽一一學來不是每日只耕鑿食飲過了
龜山説伊尹樂堯舜之道云日用飲食出作入息便是
 樂堯舜之道這箇似説得渾全却不思他下面説豈
 若吾身親見之哉這箇便是真堯舜却不是汎説底
 道皆堯舜之道如論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此亦真箇
 指文武之道而或者便説日用閒皆是文武之道殊
 不知聖賢之言自實後來如莊子便説在坑滿坑在
[022-8a]
 谷滿谷及佛家出來又不當説底都説了
先覺後覺之覺是自悟之覺似大學説格物致知豁然
 貫通處今人知得此事講解得這箇道理皆知之之
 事及其自悟則又自有箇見解處先知覺後知先覺
 覺後覺中央兩箇覺字皆訓唤醒是我喚醒他以上/語類
 三/條
   問或謂孔子於衛章
進以禮揖讓辭遜退以義果決斷割
[022-8b]
論進以禮退以義曰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上語/類二條
  萬章下
   伯夷目不視惡色章
厚之問三聖事是當初如此是後來如此曰是知之不
 至三子不唯清不能和和不能清但於清處和處亦
 皆過如射者皆中而不中鵠問學問既是如此何以
 為聖人之清和曰却是天理中流出無駁雜雖是過
 當直是無纎豪渣滓曰三子是資禀如此否曰然
[022-9a]
或問如伯夷之清而不念舊惡栁下恵之和而不以三
 公易其介此其所以為聖之清聖之和也但其流弊
 則有隘與不恭之失曰這也是諸先生恐傷觸二子
 所以説流弊今以聖人觀二子則二子多有欠闕處
 才有欠闕處便有弊所以孟子直説他隘與不恭不
 曽説其末流如此如不念舊惡不以三公易其介固
 是清和處然十分只救得一分救不得那九分清和
 之偏處了如何避嫌只要回互不説得大率前輩之
[022-9b]
 論多是如此
問伊川云伊尹終有任底意思在謂他有擔當作為底
 意思只這些意思便非夫子氣象否曰然然此處極
 難看且放那裏久之看道理熟自見强説不得若謂
 伊尹有這些意思在為非聖人之至則孔孟皇皇汲
 汲去齊去魯之梁之魏非無意者其所以異伊尹者
 何也
問孔子時中所謂隨時而中否曰然問三子之徳各偏
[022-10a]
 於一亦各盡其一徳之中否曰非也既云偏則不得
 謂之中矣三子之徳但各至於一偏之極不可謂之
 中如伯夷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此便是偏
 處若善其辭命而至受之亦何妨只觀孔子便不然
 問既云一偏何以謂之聖曰聖只是做到極至處自
 然安行不待勉强故謂之聖聖非中之謂也所謂智
 譬則巧聖譬則力猶射於百歩之外其至爾力也其
 中非爾力也中便是中處如顔子之學則已知夫中
[022-10b]
 處但力未到耳若更加之功則必中矣盖渠所知巳
 不差也如人學射發矢已直而未中者人謂之箭苖
 言其已善發箭雖未至的而必能中的若更開拓則
 必能中也僩云顔子則已知中處而力未至三子力
 有餘而不知中處否曰然
問三子之清和任於金聲亦得其一而玉振亦得其一
 否曰金聲玉振只是解集大成聲猶聲其罪之聲古
 人作樂擊一聲鐘衆音遂作又擊一聲鐘衆音又齊
[022-11a]
 作金所以發衆音末則以玉振之所以收合衆音在
 裏面三子亦有金聲玉振但少耳不能管攝衆音盖
 伯夷合下只見得清底其終成就亦只成就得清底
 伊尹合下只見得任底其終成就亦只成就得任底
 栁下恵合下只見得和底其終成就亦只成就得和
 底
金聲玉振金聲有洪殺始震終細玉聲則始終如一叩
 之其聲詘然而止
[022-11b]
金聲玉振一章甚好然某亦不見作樂時如何亦只是
 想像説
或問始終條理章曰集義一叚便緊要如這一叚未理
 會也未害如今樂之始作先撞鐘是金聲之也樂終
 擊磬是玉振之也始終如此而中閒乃大合樂六律
 五聲八音一齊莫不備舉孟子以此譬孔子如伯夷
 聖之清伊尹聖之任栁下恵聖之和都如樂器有一
 件相似是金聲底從頭到尾只是金聲是玉聲底從
[022-12a]
 頭到尾只是玉聲是絲竹聲底從頭到尾只是絲竹
 之聲
問始終條理曰條理條目件項也始終條理本是一件
 事但是上一截為始下一截為終始是知終是行
敬之問智譬則巧聖譬則力此一章智却重曰以緩急
 論則智居先若把輕重論則聖為重且如今有一等
 資質好底人忠信篤實却於道理上未甚通曉又有
 一樣資質淺薄底人却自會曉得道理這湏是還資
[022-12b]
 質忠厚底人做重始得以上語/類十條
問聖言其所行智言其所知聖智兩盡孔子是也若伯
 夷伊尹栁下恵者其力皆足以行聖人之事而其智
 不逮孔子故惟能於清和任處知之盡行之至而其
 他容有所未周然亦謂之聖者以其於此三者已臻
 其極雖使孔子處之亦不過如此故也前輩言人固
 有力行而不知道者若三子非不知道知之有所未
 周耳知之未周故伯夷於清則中矣於任於和未必
[022-13a]
 中也伊尹栁下恵於任於和則中而於清未必中也
 易大傳論智常與神相配而中庸稱舜亦以大智目
 之則智之為言非天下之至神孰能與於此曰此説
 亦是但易大傳以下不必如此説智有淺深若孔子
 之金聲則智之極而無所不周者也學者則隨其知
 之所及而為大小耳豈可概以為天下之至神乎荅/程
 允/夫
至中固不當以始終言然射之所以中者亦是其未用
[022-13b]
 力時眼中見得親切故其發而能中耳發處方用得
 力也荅廖子晦○以/上文集二條
   北宫錡問曰章
問孟子所荅周室班爵祿與周禮王制不同曰此也難
 考然畢竟周禮底是盖周禮是箇全書經聖人手作
 必不會差孟子之時典籍已散亡想見沒理會何以
 言之太公所封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
 至於無棣穆陵今近徐州無棣今棣州也這中閒多
[022-14a]
 少闊豈止百里孟子説太公之封於齊也地非不足
 也而儉於百里恐也不然又問天子六卿諸侯大國
 三卿次國二卿小國孤卿一國之土地為卿大夫士
 分了國君所得殊不多曰君十卿祿祿者猶今之俸
 祿盖君所得得為私用者至於貢賦賔客朝覲祭饗
 交聘徃來又别有財儲為公用非所謂祿也如今之
 太守既有料錢至於貢賦公用又自别有錢也
孟子論三代制度多與周禮不合盖孟子後出不及見
[022-14b]
 王制之詳只是大綱約度而説以上語/類二條
   萬章曰敢問交際章
問孔子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孔子仕於定公而言桓
 子何也曰當時桓子執國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
 子之相皆由桓子受女樂孔子便行矣
子升問孔子仕季氏之義曰此亦自可疑有難説處因
 言三家後來亦被陪臣撓也要得夫子來整頓孔子
 却因其機而為之如墮邑之事若漸漸掃除得去其
[022-15a]
 勢亦自削弱可復正也孟氏不肯墮成遂不能成功
 以上語/類二條
   仕非為貧章
位卑而言髙罪也以君臣之分言之固是如此然時可
 以言而言亦豈得謂之出位曰前世固有草茅韋布
 之士獻言者然皆有所因皆有次第未有無故忽然
 犯分而言者縱言之亦不見聽徒取辱耳若是明君
 自無壅蔽之患有言亦見聽不然豈可不循分而徒
[022-15b]
 取失言之辱哉語/類
   萬章問士不託諸侯章
至之問孟子所以出處去就辭受都從禮門也義路也
 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做出曰固是不出此
 二者然所謂義所謂禮裏面煞有節目如徃役義也
 徃見不義也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之類便都是義
 之節目如云廪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之
 類都是禮之節目此便是禮以君命將之使巳僕僕
[022-16a]
 爾亟拜也便不是禮語/類
   齊宣王問卿章
温公疑孟曰禮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嫌其偪
 也為卿者無貴戚異姓皆人臣也人臣之義諫於君
 而不聽去之可也死之可也若之何以其貴戚之故
 敢易位而處也孟子之言過矣君有大過無若紂紂
 之卿士莫若王子比干箕子微子之親且貴也微子
 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商有三仁焉
[022-16b]
 夫以紂之過大而三子之賢猶且不敢易位也况過
 不及紂而賢不及三子者乎必也使後世有貴戚之
 臣諫其君而不聽遂廢而代之曰吾用孟子之言也
 非簒也義也其可乎或曰孟子之志欲以懼齊王也
 是又不然齊王若聞孟子之言而懼則將愈忌惡其
 貴戚聞諫而誅之貴戚聞孟子之言又將起而蹈之
 則孟子之言不足以格驕君之非而適足以為簒亂
 之資也其可乎隱之辯曰道之在天下有正有變堯
[022-17a]
 舜之讓湯武之伐皆變也或謂堯舜不慈湯武不義
 是皆聖人之不幸而處其變也禪遜之事堯舜行之
 則盡善子噲行之則不善矣征伐之事湯武行之則
 盡美魏晉行之則不美矣伊尹之放太甲霍光之易
 昌邑豈得已哉為人臣者非不知正之為美或曰從
 正則天下危從變則天下安然則孰可茍以安天下
 為大則必曰從變可惟此最難處非通儒莫能知也
 尹光異姓之卿擅自廢立後世猶不得而非之况貴
[022-17b]
 戚之卿乎紂為無道貴戚如微子箕子比干不忍坐
 視商之亡而覆宗絶祀反覆諫之不聽易其君之位
 孰有非之者或去或奴或諫而死孔子稱之曰商有
 三仁焉以仁許之者疑於大義猶有所闕也三仁固
 仁矣其如商祚之絶何季札辭國而生亂孔子因其
 來聘貶而書名所以示法春秋明大義書法甚嚴可
 以鑒矣君有大過貴戚之卿反覆諫而不聽則易其
 位此乃為宗廟社稷計有所不得已也若進退廢立
[022-18a]
 出於羣小閽寺而當國大臣不與焉用彼卿哉是故
 公子光使専諸弑其君僚春秋書吳以弑不稱其人
 而稱其國者歸罪於大臣也其經世之慮深矣此孟
 子之言亦得夫春秋之遺意與曰隱之云三仁於大
 義有闕此恐未然盖三仁之事不期於同自靖以獻
 于先王而已以三仁之心行孟子之言孰曰不可然
 以其不期同也故不可以一方論之况聖人之言仁
 義未嘗備舉言仁則義在其中矣今徒見其目之以
[022-18b]
 仁而不及義遂以為三子猶有偏焉恐失之蔽也此
 篇大意已正只此數句未安讀余隱之尊/孟辨○文集
  告子上
   性猶杞柳章
問告子謂以人性為仁義猶以杞栁為桮棬何也曰告
 子只是認氣為性見得性有不善湏拗他方善此惟
 是程先生斷得定所謂性即理也
孟子與告子論杞栁處大槩只是言杞栁桮棬不可比
[022-19a]
 性與仁義杞栁必矯揉而為桮棬性非矯揉而為仁
 義孟子辯告子數處皆是辯倒著告子便休不曽説
 盡道理以上語/類二條
   生之謂性章
生之謂性只是就氣上説得盖謂人也有許多知覺運
 動物也有許多知覺運動人物只一般却不知人之
 所以異於物者以其得正氣故具得許多道理如物
 則氣昏而理亦昏了
[022-19b]
犬牛禀氣不同其性亦不同
問犬牛之性與人之性不同天下如何解有許多性曰
 人則有孝悌忠信犬牛還能事親孝事君忠也無問
 濂溪作太極圖自太極以至萬物化生只是一箇圏
 子何嘗有異曰人物本同氣禀有異故不同又問是
 萬為一一實萬分又如何説曰只是一箇只是氣質
 不同以上語/類三條
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犬牛人之
[022-20a]
 形氣既具而有知覺能運動者生也有生雖同然形
 氣既異則其生而有得乎天之理亦異盖在人則得
 其全而無有不善在物則有所蔽而不得其全是乃
 所謂性也今告子曰生之謂性猶白之謂白而凡白
 之白無異白焉則是指形氣之生者以為性而謂之
 物之所得於天者亦無不同矣故孟子以此詰之而
 告子理屈詞窮不能復對也荅程/正思
第三章乃告子迷繆之本根孟子開示之要切盖知覺
[022-20b]
 運動者形氣之所為仁義禮智者天命之所賦學者
 於此正當審其偏正全闕而求知所以自貴於物不
 可以有生之同反自陷於禽獸而不自知巳性之大
 全也荅程正思○以/上文集二條
   食色性也章
問告子巳不知性如何知得仁為内曰他便以其主於
 愛者為仁故曰内以其制是非者為義故曰外又問
 他説義固不是説仁莫亦不是曰固然語/類
[022-21a]
問告子問性云云解云盖指血氣知識為性下又云近
 於後世佛家所謂作用是性之説又云告子謂人之
 甘食悦色性之自然盖猶上章知覺運動之意也可
 學謂甘食悦色固非性而全其天則則食色固天理
 之自然曰此説亦是但告子却不知有所謂天則但
 見其能甘食悦色即謂之性耳荅鄭/子上
問告子先云義猶桮棬而下云以人性為仁義其意盖
 謂仁義出於本性但下文又指仁為在内疑告子本
[022-21b]
 皆以仁義為外既得孟子説略認愛以為内而尚未
 知其所以愛故猶執義為外告子知所以愛之由乎
 仁則亦知義之不離乎仁矣仁内義外之説不知告
 子何以附於食色性也之下可學竊疑告子指食色
 為性以為由心出故亦略指愛以為在心曰初意亦
 只如此看適細推之似亦不以仁為性之所有但比
 義差在内耳荅鄭子上○以/上文集二條
   孟季子章
[022-22a]
李時可問仁内義外曰告子此説固不是然近年有欲
 破其説者又更不是謂義専在内只發於我之先見
 者為是如夏日飲水冬日飲湯之類是巳若在外面
 商量如此便不是義乃是義襲其説如此然不知飲
 水飲湯固是内也如先酌鄉人與敬弟之類若不問
 人怎生得知今固有人素知敬父兄而不知鄉人之
 在所當先者亦有人平日知弟之為卑而不知其為
 尸之時乃祖宗神靈之所依不可不敬者若不因講
[022-22b]
 問商量何緣會自從裏面發出其説乃與佛氏不得
 擬議不得思量直下便是之説相似此大害理又説
 義襲二字全不是如此都把文義説錯了只細看孟
 子之説便自可見語/類
   性無善無不善章
告子曰性無善無不善或曰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
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此三者雖同為説氣質之性
 然兩或之説猶知分别善惡使其知以性而兼言之
[022-23a]
 則無病矣惟告子無善無不善之説最無狀他就此
 無善無惡之名渾然無所分别雖為惡為罪總不妨
 也與今世之不擇善惡而顛倒是非稱為本性者何
 以異哉
性無善無不善告子之意謂這性是不受善不受惡底
 物事他説食色性也便見得他只道是手能持足能
 履目能視耳能聽便是性釋氏説在目曰視在耳曰
 聞在手執捉在足運奔便是他意思
[022-23b]
問乃若其情曰性不可説情却可説所以告子問性孟
 子却荅他情盖謂情可為善則性無有不善所謂四
 端者皆情也仁是性惻隱是情惻隱是仁發出來底
 端芽如一箇榖種相似榖之生是性發為萌芽是情
 所謂性只是那仁義禮智四者而已四件無不善發
 出來則有不善何故殘忍便是那惻隱反底冒昧便
 是那羞惡反底
徳粹問孟子道性善又曰若其情可以為善是如何曰
[022-24a]
 且道性情才三者是一物是三物徳粹云性是性善
 情是反於性才是才料曰情不是反於性乃性之發
 處性如水情如水之流情既發則有善有不善在人
 如何耳才則可為善者也彼其性既善則其才亦可
 以為善今乃至於為不善是非才如此乃自家使得
 才如此故曰非才之罪某問下云惻隱羞惡辭讓是
 非之心亦是情否曰是情舜功問才是能為此者如
 今人曰才能曰然李翶復性則是云滅情以復性則
[022-24b]
 非情如何可滅此乃釋氏之説陷於其中不自知不
 知當時曽把與韓退之看否
或問不能盡其才之意如何曰才是能去恁地做底性
 本是好發於情也只是好到得動用去做也只是好
 不能盡其才是發得略好便自阻隔了不順他道理
 做去若盡其才如盡惻隱之才必當至於博施濟衆
 盡羞惡之才則必當至於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
 取諸人祿之千乗弗顧繫馬千駟弗視這是本來自
[022-25a]
 合恁地滔滔做去止緣人為私意阻隔多是略有些
 發動後便遏折了
天生蒸民有物有則盖視有當視之則聽有當聽之則
 如是而視如是而聽便是不如是而視不如是而聽
 便不是謂如視逺惟明聽徳惟聰能視逺謂之明所
 視不逺不謂之明能聽徳謂之聰所聽非徳不謂之
 聰視聽是物聰明是則推至於口之於味鼻之於臭
 莫不各有當然之則所謂窮理者窮此而已
[022-25b]
問孟子言才與程子異莫是孟子只將元本好處説否
 曰孟子言才正如言性不曽説得殺故引出荀揚來
 到程張説出氣字然後説殺了
楊尹叔問伊川曰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與孟子非
 天之降才爾殊語意似不同曰孟子之説自是與程
 子之説小異孟子只見得是性善便把才都做善不
 知有所謂氣禀各不同如后稷岐嶷越椒知其必滅
 若敖是氣禀如此若都把做善又有此等處湏説到
[022-26a]
 氣禀方得孟子已見得性善只就大本處理會更不
 思量這下面善惡所由起處有所謂氣禀各不同後
 人看不出所以惹得許多善惡混底説來相炒程子
 説得較密因舉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
 二之則不是湏如此兼性與氣説方盡此論盖自濂
 溪太極言隂陽五行有不齊處二程因其説推出氣
 質之性來使程子生在周子之前未必能發明到此
 又曰才固是善若能盡其才可知是善是好所以不
[022-26b]
 能盡其才處只緣是氣禀恁地問才與情何分别情
 是才之動否曰情是這裏以手/指心發出有箇路脈曲折
 隨物恁地去才是能主張運用做事底同這一事有
 人會發揮得有不會發揮得同這一物有人會做得
 有人不會做得此可見其才以上語/類八條
   富歳子弟多賴章
心之所同然者謂理也義也孟子此章自富歳子弟多
 賴之下逐旋譬喻至此其意謂人性本善其不善者
[022-27a]
 陷溺之耳同然之然如然否之然不是虛字當從上
 文看盖自口之同嗜耳之同聽而言謂人心豈無同
 以為然者只是理義而已故理義悦心猶芻豢之悦
 口
黄先之問心之所以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
 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先生問諸公且道是如何所應
 皆不切先生曰若恁地看文字某決定道都不曽將
 身去體看孟子這一段前面説許多只是引喻理義
[022-27b]
 是人所同有那許多既都相似這箇如何會不相似
 理只是事物當然底道理義是事之合宜處程先生
 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這心下看甚麽道理都有之
 如此做人人都道是好才不恁地做人人都道不好
 如割股以救母固不是王道之中然人人都道是好
 人人皆知愛其親這豈不是理義之心人皆有之諸
 公適來都説不切當都是不曽體之於身只略説得
 通便道是了
[022-28a]
器之問理義人心之同然以顔子之樂見悦意曰不要
 髙看只就眼前看便都是義理都是衆人公共物事
 且如某歸家來見説某人做得好便歡喜某人做得
 不好便意思不樂見説人做官做得如何見説好底
 自是快活見説不好底自是使人意思不好豈獨自
 家心下如此别人都如此這只緣人心都有這箇義
 理都好善都惡不善
或問口耳目皆心官也不知天所賦之氣質不昏明清
[022-28b]
 濁其口耳目而獨昏明清濁其心何也然夷恵伊尹
 非拘於氣禀者處物之義乃不若夫子之時豈獨是
 非之心不若聖人乎曰口耳目等亦有昏明清濁之
 異如易牙師曠之徒是其最清者也心亦由是而已
 夷恵之徒正是未免於氣質之拘者所以孟子以為
 不同而不願學也以上語/類四條
   牛山之木章
問牛山之木一章曰日夜之所息底是良心平旦之氣
[022-29a]
 自是氣是兩件物事夜氣如雨露之潤良心如萌蘖
 之生人之良心雖是有梏亡而彼未嘗不生梏如被
 他禁械在那裏更不容他轉動亡如將自家物失去
 了又曰日夜之所息却是心夜氣清不與物接平旦
 之時即此良心發處惟其所發者少而旦晝之所梏
 亡者展轉反覆是以夜氣不足以存矣如睡一覺起
 來依前無狀又曰良心當初本有十分被他展轉梏
 亡則他長一分自家止有九分明日他又進一分自
[022-29b]
 家又退止有八分他日會進自家日會退此章極精
 微非孟子做不得許多文章别人縱有此意亦形容
 不得
吳仁父問平旦之氣曰氣清則能存固有之良心如旦
 晝之所為有以汨亂其氣則良心為之不存矣然暮
 夜止息稍不紛擾則良心又復生長譬如一井水終
 日攪動便渾了那水至夜稍歇便有清水出所謂夜
 氣不足以存者便是攪動得太甚則雖有止息時此
[022-30a]
 水亦不能清矣
問平旦之氣何故如此曰歇得這些時後氣便清良心
 便長及旦晝則氣便濁良心便著不得如日月何嘗
 不在天上却被些雲遮了便不明吳知先問夜氣如
 何存曰孟子不曽教人存夜氣只是説歇得些時氣
 便清又曰他前面説許多這裏只是教人操存其心
器之問孟子平旦之氣甚微小如何會養得完全曰不
 能存得夜氣皆是旦晝所為壊了所謂好惡與人相
[022-30b]
 近者㡬希今只要得去這好惡上理會日用閒於這
 上見得分暁有得力處夜氣方與你存夜氣上却未
 有工夫只是去旦晝理會
敬之問旦晝不梏亡則養得夜氣清明曰不是靠氣為
 主盖要此氣去養那仁義之心如水之養魚水多則
 魚鮮水涸則魚病養得這氣則仁義之心亦好氣少
 則仁義之心亦微矣
氣與理本相依旦晝之所為不害其理則夜氣之所養
[022-31a]
 益厚夜之所息既有助於理則旦晝之所為益無不
 當矣日閒梏亡者寡則夜氣自然清明虛静至平旦
 亦然至旦晝應事接物時亦莫不然
人心於應事時只如那無事時方好又舉孟子夜氣一
 章云氣清則心清其日夜之所息是指善心滋長處
 言之人之善心雖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間亦必有所
 滋長又得夜氣澄靜以存養之故平旦氣清時其好
 惡亦得其同然之理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此言
[022-31b]
 人纔有此善心便有不善底心來勝了不容他那善
 底滋長耳又曰今且看那平旦之氣自别廣云如童
 蒙誦書到氣昏時雖讀數百遍愈念不得及到明早
 又却自念得此亦可見平旦之氣之清也曰此亦只
 就氣上説故孟子末後收歸心上去曰操則存舍則
 亡盖人心能操則常存豈特夜半平旦又云惻隱羞
 惡是已發處人湏是於未發時有工夫始得
問夜氣一章曰這病根只在放其良心上盖心既放則
[022-32a]
 氣必昏氣既昏則心愈亡兩箇互相牽動所謂梏之
 反覆如下文操則存舍則亡却是用功緊切處是箇
 生死路頭又云梏之反覆都不干别事皆是人之所
 為有以致之
孟子言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只是狀人
 之心是箇難把捉底物事而人之不可不操出入便
 是上面操存舍亡入則是在這裏出則是亡失了此
 大約汎言人心如此非指已放者而言亦不必要於
[022-32b]
 此論心之本體也
孟子言操舍存亡都不言所以操存求放之法只操之
 求之便是知言問以放心求心如何問得來好他荅
 不得只舉齊王見牛事殊不知只覺道我這心放了
 底便是心何待見牛時方求得
求放操存皆兼動靜而言非塊然黙守之謂以上語類/十一條
人皆本有仁義之心但為物欲所害恰似都無了然及
 其夜中休息之時不與物接其氣稍清自然仁義之
[022-33a]
 良心却存得些子所以平旦起來未與物接之時好
 惡皆合於理然才方如此旦晝之所為便來梏亡之
 此仁義之心便依前都不見了至其甚也夜間雖得
 休息氣亦不清存此仁義之心不得便與禽獸不逺
 學者正當於旦晝之所為處理會克己復禮懲忿窒
 慾令此氣常清則仁義之心常存非是必待夜閒萬
 慮澄寂然後用功也若必如此則日閒幹當甚事也
 荅許/順之
[022-33b]
夜氣不足以存敬夫解云夜氣之所息能有幾安可得
 而存乎愚桉此句之義非謂夜氣之不存也凡言存
 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觀上下文可見云仁義之心又/云放其良心又
 云操則存舍則亡惟心之謂/與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
 之矣至於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惡與人相近者
 則其夜氣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
 之則此心又不可見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則雖有日
 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
[022-34a]
 矣非謂夜氣有存亡也若以氣言則此章文意首尾
 衡決殊無血脈意味矣程子亦曰夜氣之所存者良
 知良能也意盖如此荅張敬夫孟/子説疑義
夜氣正是復處固不可便謂天地心然於此可以見天
 地心矣易中之義亦初不謂復為天地心也荅何/叔京
孟子操舍一章正為警悟學者使之體察常操而存之
 吕子約云因操舍以明其難存而易放固也而又指
 此為心體之流行則非矣今石子重方伯謨取以評
[022-34b]
 之者大意良是但伯謨以為此乃人心惟危又似未
 然人心私欲耳豈孟子所欲操存哉又不可不辯也
 荅吳晦叔○以/上文集四條
   無或乎王之不智章
専心致志等語正是教人如此著力教者但務講明義
 理分别是非而學者汎然聽之若存若亡則亦何由
 入於胷次而有所醒悟耶荅何叔京/○文集
   魚我所欲章
[022-35a]
義在於生則舍死而取生義在於死則舍生而取死上
 蔡謂義重於生則舍生而取義生重於義則當舍義
 而取生既曰義在於生又豈可言舍義取生乎蜚卿
 問生人心義道心乎曰欲生惡死人心也惟義所在
 道心也權輕重却又是義明道云義無對或曰義與
 利對道夫問若曰義者利之和則義依舊無對曰正
 是恁地語/類
問謝氏曰義重於生則舍生取義生重於義則當舍義
[022-35b]
 取生最要臨時權輕重以取中愚謂舍義取生之説
 未當所謂生重於義者義之所當生也義當生則生
 豈謂義與生相對而為輕重哉且義而可舍則雖生
 無益矣如此則所為臨時權輕重者將反變而為計
 較利害之私矣尚安能取中乎曰此論甚當故明道
 先生曰義無對荅萬正淳/○文集
因論夜氣存養之説曰某嘗見一種人汲汲營利求官
 職不知是勾當甚事後來思量孟子説所欲有甚於
[022-36a]
 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
 之賢者能勿喪耳他元來亦有此心只是他自失了
 今却别是一種心所以不見義理文蔚云他雖是如
 此想羞惡之心亦湏萌動亦自見得不是但不能勝
 利欲之心耳曰只是如此濟甚事今夜愧恥明日便
 不做方是若愧恥後又却依舊自做何濟於事
或曰萬鍾於我何加焉他日或為利害所昏當反思其
 初則不為所動矣曰此是克之之方然所以克之者
[022-36b]
 湏是有本領後臨時方知克去得不然臨時比並又
 却只是擇利處去耳以上語/類二條
   仁人心也章
或問仁人心義人路曰此猶人之行路耳心即人之有
 知識者路即賢愚之所共由者孟子恐人不識仁義
 故以此喻之然極論要歸只是心耳若於此心常得
 其正則仁在其中故自捨正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
 知求以下一向説從心上去
[022-37a]
敬之問仁人心也曰仁是無形迹底物事孟子恐人理
 會不得便説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來形容人
 心乃是把人心來指示仁也所謂放其心而不知求
 盖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更理會甚仁今
 人之心靜時昏動時擾亂便皆是放了
孟子説仁人心也此語最親切心自是仁底物事若能
 保養存得此心不患他不仁孔門學者問仁不一聖
 人荅之亦不一亦各因其人而不同然大槩不過要
[022-37b]
 人保養得這物事所以學者得一句去便能就這一
 句上用功今人只説仁是如何求仁是如何待把尋
 得那道理出來却不知此心已自失了程子榖種之
 喻甚善若有這種種在這裏何患生理不存
或問求放心愈求則愈昏亂如何曰即求者便是賢心
 也知求則心在矣今以巳在之心復求心即是有兩
 心矣雖曰譬之雞犬雞犬却湏尋求乃得此心不待
 宛轉尋求即覺其失覺處即心何更求為自此更求
[022-38a]
 自然愈失
求放心也不是在外面求得箇放心來只是求時便在
 我欲仁斯仁至矣只是欲仁便是仁了
求放心非以一心求一心只求底便是已收之心操則
 存非以一心操一心只操底便是巳存之心心雖放
 千百里之逺只一收便在此他本無去來也
求放心只是收物欲之心如理義之心即良心切不湏
 收湏就這上看教熟見得天理人欲分明
[022-38b]
心兼攝性情則極好然出入無時莫知其鄉難制而易
 放則又大不好所謂求其放心又只是以心求其心
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舊看此只云但求其放
 心心正則自定近看儘有道理湏是看此心果如何
 湏是心中明盡萬理方可不然只欲空守此心如何
 用得如平常一件事合放重今乃放輕此心不樂放
 重則心樂此可見此處乃與大學致知格物正心誠
 意相表裏可學謂若不於窮理上做工夫遽謂心正
[022-39a]
 乃是告子不動心如何守得曰然又問舊看放心一
 段第一次看謂不過求放心而已第二次看謂放心
 既求儘當窮理今聞此説乃知前日第二説已是隔
 作兩叚湏是窮理而後求得放心不是求放心而後
 窮理曰然
問明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收放心曰所謂講學讀
 書固是然要知所以講學所以讀書所以致知所以
 力行以至習禮習樂事親從兄無非只是要收放心
[022-39b]
 孟子之意亦是為學問者無他皆是求放心耳此政
 與思無邪一般所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
 使人知善而勸知惡而戒亦只是一箇思無邪耳
明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將已放之心反復入身
 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逹也伊川云人心本善
 流而為惡乃放也初看亦自疑此兩處諸公道如何
 湏看得此兩處自不相礙乃可二先生之言本不相
 礙只是一時語體用未甚完備大意以為此心無不
[022-40a]
 善止緣放了茍纔自知其已放則放底便斷心便在
 此心之善如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端自然全得也
 伊川所謂人心本善便正與明道相合惟明道語未
 明白故或者錯看謂是收拾放心遂如釋氏守箇空
 寂不知其意謂收放心只存得善端漸能充廣非如
 釋氏徒守空寂有體無用且如一向縱他去與事物
 相靡相刃則所謂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善端何緣
 存得
[022-40b]
明道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將已放底心反復入
 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逹伊川曰心本善流
 入於不善湏理會伊川此語若不知心本善只管去
 把定這箇心教在裏只可靜坐或如釋氏有體無用
 應事接物不得流入不善是失其本心如鄉為身死
 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若此類是失其本心又
 如心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池本下云/心不在焉
 亦是放二説/未嘗相礙
[022-41a]
文字極難理會孟子要略内説放心處又未是前夜方
 思量得出學問之道皆所以求放心不是學問只有
 求放心一事程先生説得如此自家自看不出問賀
 孫曉得否曰如程子説吾作字甚敬只此便是學這
 也可以收放心非是要字好也曰然如洒掃應對博
 學審問謹思明辨皆所以求放心以上語類/十三條
   人之於身也章
孟子文義自分曉只是熟讀教他道理常在目前胸中
[022-41b]
 流轉始得又云飲食之人無有失也則口腹豈適為
 尺寸之膚哉此數句被恁地説得倒了也自難曉意
 謂使飲食之人真箇無所失則口腹之養本無害然
 人屑屑理會口腹則必有所失無疑語/類
   公都子問鈞是人也章
耳目之官不能思故蔽於物耳目一物也外物一物也
 以外物而交乎耳目之物自是被他引去惟心之官
 則思故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惟在人思不思之閒
[022-42a]
 耳然此物乃天之與我者所謂大者也君子當於思
 處用功能不妄思是能先立其大者也立字下得有
 力夫然後耳目之官小者弗能奪也是安得不為大
 人哉
孟子説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弗能奪也此語最有
 力且看他下一箇立字昔汪尚書問焦先生為學之
 道焦只説一句曰先立乎其大者以此觀之他之學
 亦自有要卓然豎起自心便是立所謂敬以直内也
[022-42b]
 故孟子又説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
問集注所載范浚心銘不知范曽從誰學曰不曽從人
 但他自見得到説得此件物事如此好向見吕伯恭
 甚忽之問湏取他銘則甚曰但見他説得好故取之
 曰似恁説話人也多説得到曰正為少見有人能説
 得如此者此意盖有在也以上語/類三條
耳目之官即心之官也恐未安耳目與心各有所主安
 得同為一官耶視聽淺滯有方而心之神明不測故
[022-43a]
 見聞之際必以心御之然後不失其正若從耳目之
 欲而心不宰焉則不為物引者鮮矣觀上蔡所論顔
 曽下功處可見先立乎其大之意矣書之不役耳目
 百度惟貞亦此意也荅何/叔京
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心之官則思此兩節方是分
 别小體之不可從而大體之當從之意敬夫解云從/其大體心之
 官也從其小體耳目之官也/只此便多却從其四字矣下文始結之云此二者
 皆天之所以與我者但當先立乎其大者則小者不
[022-43b]
 能奪耳此章内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説/用力處而此句内立字尤為要切據今所
 解全不曽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為主心不立而徒
 思吾未見其可也於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
 説又有思非汎而無統之説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
 以然之説雖有心得其宰之云然乃在於動而從理
 之後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説雖漫而愈支
 離也七八年前見徐吉卿説曽問焦某先生為學之
 要焦云先立乎其大者是時某説此章正如此解之
[022-44a]
 支離聞之惘然不解其語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學
 於躬行上有得力處荅張敬夫孟子説疑/義○以上文集二條
   有天爵者章
問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曰從不必作聽從之從只脩
 天爵人爵自從後面來如祿在其中矣之意脩其天
 爵自有箇得爵祿底道理與要求者氣象大故相逺
 語/類
   仁之勝不仁也章
[022-44b]
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以理言之則正之勝邪天理
 之勝人欲甚易而邪之勝正人欲之勝天理若甚難
 以事言之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欲甚難而邪之
 勝正人欲之勝天理却甚易盖纔是蹉失一兩件事
 便被邪來勝將去若以正勝邪則湏是做得十分工
 夫方勝得他然猶自恐怕勝他未盡在正如人身正
 氣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語/類
   五榖種之美者章
[022-45a]
茍為不熟不如荑稗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逹如
 今學者要緊也成得一箇坯模定了出冶工夫却在
 人只是成得一箇坯模了到做出冶工夫却最難正
 是天理人欲相勝之地自家這裏勝得一分他那箇
 便退一分自家這裏退一分他那箇便進一分如漢
 楚相持於成皐滎陽間只爭這些子語/類
  告子下
   任人有問屋廬子章
[022-45b]
親迎則不得妻不親迎則得妻如古者國有荒凶則殺
 禮而多昏周禮荒政十二條中亦有此法盖貧窮不
 能備親迎之禮法許如此語/類
問舜不告而娶告則廢人之大倫則娶為重而告為輕
 不㡬於禮輕而色重賢者飢餓於土地周之則受免
 死而已則免死為重潔身為輕不㡬於禮輕而食重
 曰禮固重於食色矣然禮亦有大體小節之殊而食
 色所係亦自有小大緩急之不同孟子言之詳矣無
[022-46a]
 可疑也荅歐陽希/遜○文集
   曹交問曰章
孟子道人皆可以為堯舜何曽便道是堯舜更不假脩
 為且如銀坑有鑛謂鑛非銀不可然必謂之銀不可
 湏用烹煉然後成銀語/類
曹交識致凡下又有挾貴求安之意故孟子拒之然所
 以告之者亦極親切非終拒之也使其因此明辨力
 行而自得之則知孟子之發巳也深矣顧交必不能
[022-46b]
 耳荅林擇之/○文集
   髙子曰小弁章
某鄉因楊氏謂舜自怨其不能盡孝以感動父母而以
 孟子所以論小弁者辨之蒙批誨云程子亦以舜之
 怨與小弁不同更思之某已悉尊意及以孟子二章
 讀之其叙舜之事與辯小弁之説其為不同甚明二
 怨字之義非特不可並觀盖小弁猶是人子之常情
 而舜之怨則盛徳之事非常情所可及也曰得之荅/吳
[022-47a]
 伯豐○/文集
   孟子居鄒章
問孟子不見儲子謂其儀不及物夫儲子之平陸時遣
 人致幣交於孟子則其接也不以禮孟子何以受其
 幣而不見豈非不屑教誨之道與孔子不見孺悲而
 鼔瑟之義同曰初不自來但以幣交未為非禮但孟
 子既受之後便當來見而又不來則其誠之不至可
 知矣故孟子過而不見施報之宜也亦不屑之教誨
[022-47b]
 也荅連嵩卿/○文集
   淳于髠曰先名實者章
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不欲為茍去謂孔子於受女樂
 之後而遂行則言之似顯君相之過不言則已為茍
 去故因膰肉不至而行則吾之去國以其不致膰肉
 為得罪於君耳語/類
   舜發於畎畝章
動心忍性者動其仁義禮智之心忍其聲色臭味之性
[022-48a]
 明道曰自舜發於畎畝之中云云若要熟也湏從這裏
  過只是要事事經厯過以上語/類二條
 
 
 
 
 
 
[022-48b]
 
 
 
 
 
 
 
御纂朱子全書卷二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