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d0006 通志-宋-鄭樵 (master)


[165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通志卷一百四十
 宋 右 廸 功 郎 鄭 樵 漁 仲 撰
 列傳第五十三
 梁
  沈約子/旋范雲孫伯翳縝雲/從父兄韋叡叡兄纂稜叡子放/ 正 黯
  裴邃子之禮悌兄子之髙之之/髙弟之 之悌弟 横江淹 任昉 栁
  惔惔弟惲逺惲子偃子惲弟憕子憕弟忱敬忱/從叔慶 慶逺 津 津 仲禮 禮
[165-1b]
  志兄子泰従弟子筠騫筠子祥騫志弟彬暕彬弟/寂 志 子騫 子規 弟暕 子承
  兄承弟訓從志從父/ 瞻 瞻 子籍王瑩子實弟瑩/從父 亮王進之子/清
  份子琳僉琳子銓孫銓弟錫/錫弟 份從 克
沈約字休文吳興武康人也伯祖田子晋龍驤將軍始
平太守祖林子宋贈征虜將軍父璞淮南太守林子璞
附田子𫝊元凶弑立璞以奉迎之晚見殺約時年十三
潛竄山谷會赦乃免既而流寓孤貧篤志好學晝夜不
釋卷母恐其以勞生疾常遣減油滅火而晝之所讀夜
[165-2a]
輙誦之遂博通羣籍善屬文濟陽蔡興宗聞其才而善
之及為郢州引為安西外兵參軍兼記室興宗常謂其
諸子曰沈記室人倫師表宜善師之及為荆州又為征
西記室帶闗西令齊初為征虜記室帶襄陽令所奉主
即齊文惠太子太子入居東宫為歩兵校尉管書記直
永夀省校四部圖書時東宫多士約特被親遇毎旦入
見景斜方出時王侯到宫或不得進約每以為言太子
曰吾生平懶起是卿所悉得卿談論然後忘寢卿欲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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夙興可恒早入遷太子家令後為司徒右長史黄門侍
郎時竟陵王招士約與蘭陵蕭琛琅邪王融陳郡謝朓
南郡范雲樂安任昉等皆游焉當世號為得人隆昌元
年除吏部郎出為東陽太守齊眀帝即位徴為五兵尚
書遷國子祭酒眀帝崩政歸冢宰尚書令徐孝嗣使約
撰定遺詔永元中復為司徒左長史進號征虜將軍南
河清太守初武帝在西邸與約舊㳺建康城平引為驃
騎司馬時帝勲業既就天人允屬約嘗叩其端帝黙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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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應他日又進曰今與古異不可以淳風期萬物士大
夫攀龍附鳳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以保其福禄今童兒
牧䜿悉知齊祚之終且天文人事表革運之徴永元以
來尤為彰著䜟云行水中作天子此又歴然在記天心
不可違人情不可識帝曰吾方思之約曰公初起兵樊
沔此時應思今日王業已就何所復思昔武王伐紂始
入人便曰吾君武王不違人意亦無所思公自至京邑
已移氣序比於周武遲速不同若不早定大業稽天人
[165-3b]
之望脫一人立異便損威德且人非金石時事難保豈
可以建安之封遺之子孫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
臣分定無復異圖君眀於上臣忠於下豈復有人方更
同公作賊帝然之約出召范雲告之雲對略同約㫖帝
曰智者乃爾暗同卿眀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
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帝令草其事約乃出懐
中詔書并諸選置帝初無所改俄而雲自外來至殿門
不得入徘徊夀光閤外但云咄咄約出雲問曰何以見
[165-4a]
處約舉手向左雲笑曰不乖所望有頃帝召雲謂曰生
平與沈休文同居不覺有異人處今日才智縱横可謂
眀識雲曰公今知約不異約今知公帝曰我起兵於今
三年矣功臣諸將實有其勞然成帝業者乃卿二人也
梁臺建為散騎常侍吏部尚書兼右僕射及受禪為尚
書僕射封建昌縣侯又拜約母謝為建昌國太夫人奉
䇿之日吏部尚書范雲等二十餘人咸來致拜朝野以
為榮俄遷右僕射天監二年遭母憂輿駕親出臨弔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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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年衰不宜致毁遣中書舍人斷客節哭起為鎮軍將
軍丹陽尹置佐史服闋遷侍中右光禄大夫領太子詹
事奏尚書八條事遷尚書令累表陳譲改授左僕射領
中書令尋遷尚書令領太子少傅九年轉左光禄大夫
初約久處端揆有志台司論者咸謂為宜而帝終不用
乃求外出又不見許與徐勉素善遂以書陳情於勉言
已老病百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以手握臂率計月小
半分欲謝事求歸老之秩勉為言於帝請三司之儀弗
[165-5a]
許但加鼓吹而已約性不飲酒少嗜慾雖時遇隆重而
居處儉素立宅東田矚望郊阜常為郊居賦以序其事
尋加特進遷中軍將軍丹陽尹侍中特進如故十二年
卒官年七十三謚曰隠約左目重瞳子腰有紫志聰眀
過人好墳籍聚書至二萬卷都下無比少孤貧約於宗
黨得米數百斛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及貴不以為憾
用為郡部傅嘗侍宴有妓婢師是齊文惠宫人帝問識
坐中客不曰唯識沈家令約伏地流涕帝亦悲焉為之
[165-5b]
罷酒約歴仕三代該悉舊章博物洽聞當世取則謝元
暉善為詩任彦昇工於筆約兼而有之然不能過也自
負髙才昧以榮利乗時射勢頗累清談及居端揆稍𢎞
止足每進一官輙殷勤請退而終不能去論者方之山
濤用事十餘年未常有所薦逹政之得失唯唯而已初
武帝有憾於張稷及卒因與約言之約曰左僕射出作
邊州刺史已徃之事何足復論帝以為約昬家相為怒
約曰卿言如此是忠臣邪乃輦歸内殿約懼不覺帝起
[165-6a]
猶坐如初及還未及牀憑空頓於户下因病夢齊和帝
劔斷其舌召巫視之巫言如夢乃呼道士奏赤章於天
稱禪代之事不由己出先是約嘗侍宴會豫州獻栗徑
寸半帝竒之問栗事多少與約各䟽所憶少帝三事約
出謂人曰此公䕶前不讓即羞死帝以其言不遜欲扺
其罪徐勉固諫乃止及疾上遣主書黄穆之専知省視
穆之夕還増損不即啓聞懼罪竊以赤章事因上省醫
徐奘以聞又積前失帝大怒中使譴責者數焉約懼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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卒有司謚曰文帝曰懐情不盡曰隠故改為隐約少時
常以晋氏一代竟無全書年二十許便有撰述之意宋
㤗始初征西將軍蔡興宗為啓眀帝有勅許焉自此踰
二十年所撰之書方就凡一百餘卷條流雖舉而採掇
未周永眀初遇盜失第五帙又齊建元四年被勅撰國
史永眀二年又兼著作郎撰次起居注五年春又被勅
撰宋書六年二月畢功表上之其所撰國史為齊紀二
十卷天監中又撰梁武紀十四卷又撰邇言十卷謚例
[165-7a]
十卷文章志三十卷文集一百卷皆行於世又撰四聲
譜以為在昔詞人累千載而不悟而獨得胸襟窮其妙
㫖自謂入神之作武帝雅不好焉嘗以問周捨曰何謂
四聲捨曰天子聖哲是也然帝竟不甚遵用也約子旋
字士規襲爵位司徒右長史太子僕以母憂去官因蔬
食辟榖服除猶絶粳粱終於南康内史謚曰恭集注邇
言行於世旋弟趨字孝鯉亦知名位黄門郎旋卒子實
嗣實弟衆列在陳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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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雲字彦龍南鄉舞隂人晋平北将軍汪六世孫也祖
璩之宋中書侍郎雲六嵗就其姑夫袁叔眀讀毛詩日
誦九紙陳郡殷琰名知人候叔眀見之曰公輔才也雲
性機警有識且善屬文下筆輙成時人每疑其宿搆父
抗為郢府參軍雲隨在郢時吳興沈約新野庾杲之與
抗同府見而友之起家郢州西曹書佐轉法曹行參軍
俄而沈攸之舉兵圍郢城抗時為府長流入城固守留
家屬居外雲為軍人所得攸之召與語聲色甚厲雲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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貌不變徐自陳說攸之笑曰卿定可兒且出就舍眀旦
又召雲令送書入城内餉武陵王酒一石犢一頭餉長
史桞世隆鱠魚二十頭皆去其首城内或欲誅雲雲曰
老母弱弟懸命沈氏若其違命禍必及親今日就戮甘
心如薺世隆素與雲善乃免之後除員外散騎郎齊建
元初竟陵王子良為㑹稽太守雲為府主簿王未之知
後剋日祭秦望山乃命雲雲以山上有秦始皇刻石此
文三句一韻人多作兩句讀之並不得韻又皆大篆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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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不識乃夜取史記讀之令上口眀日登山子良令賔
僚讀之皆茫然不識末問雲雲曰下官嘗讀史記見此
刻石文進乃讀之如流子良大恱因以為上賔自是寵
冠府朝子良為丹陽尹雲復為主簿深相親任時進見
齊髙帝會有獻白烏帝問此何瑞雲位卑最後答曰臣
聞王者敬宗廟則白烏至時謁廟始畢帝曰卿言是也
感應之理一至此乎子良為南徐州南兖州雲並隨府
遷每陳朝政得失於子良尋除尚書殿中郎子良為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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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禄齊武帝曰聞范雲謟事汝政當流之子良對曰雲
之事臣動相箴諫諫書存者百有餘紙帝索視之言皆
切至咨嗟良久曰不意范雲乃爾方令弼汝子良為司
徒又補記室時巴東王子響在荆州殺上佐都下匃匃
人多異志而豫章王嶷鎮東府多還私邸動移旬日子
良築第西郊㳺戲而已武帝時為南郡王文學與雲俱
為子良所禮武帝勸子良還石頭并言大司馬宜還東
府子良不納武帝以告雲時廷尉平王植為齊武帝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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狎雲謂植曰西夏不静人情甚惡大司馬詎得久還私
第司徒亦宜鎮石頭鄉入既數言之差易植因求雲作
啓自呈之俄而二王各鎮一城文惠太子嘗幸東田觀
穫稻雲時從文惠顧雲曰此刈甚快雲曰三時之務亦
甚勤勞願殿中知稼穡之艱難無徇一朝之宴逸也文
惠改容謝之及出侍中蕭緬先不相識就車握雲手曰
不謂今日復見讜言永眀十年使魏魏人李彪宣命至
雲所甚見稱羙彪為設甘蔗黄甘粽隨盡絶益彪笑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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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范𣪚騎小復儉之一盡不可復得使還再選零陵内
史初零陵舊政公田奉米之外别雜調四千石及雲至
郡上其半百姓恱之深為齊眀帝所知還除正員郎時
髙武王侯並懼大禍雲因帝召次曰昔太宰文宣王語
臣言嘗夢在一髙山上上有一深阬見文惠太子先墜
次武帝次文宣望見僕射在室坐御牀備王者羽儀不
知此是何夢卿勿向人道眀帝流涕曰文宣此惠亦難
負於是處昭胄兄弟異於餘宗室雲之幸於子良江祏
[165-10b]
求雲女昏姻酒酣巾箱中取翦刀與雲曰且以為聘雲
笑受之至是祏貴雲又因酣曰昔與將軍俱為黄鵠今
將軍化為鳯凰荆布之室理隔華盛因出翦刀還之祏
亦更姻他族反祏敗妻子流離每相經理又為始興内
史舊郡界得亡奴婢悉付作部曲即貨去買銀輸官雲
乃先聽百姓誌之若百日無主依判送臺又郡相承後
堂有雜工作雲悉省還役並為眀帝所賞郡多豪猾大
姓二千石有不善者輙共殺害不則逐之邊帶蠻俚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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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盗賊前内史皆以兵刄自衛雲入境撫以恩德罷亭
候商賈露宿郡中稱為神眀遷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
至任遣使祭孝子南海羅威唐頌蒼梧丁密頓琦等墓
時江祏姨弟徐藝為曲江令祏深以託雲有譚儼者縣
之豪族藝鞭之儼以為恥至都訴雲雲坐徴還下獄㑹
赦免初武帝為司徒祭酒與雲俱在竟陵王西邸情好
歡甚永眀末武帝與兄懿卜居東郊之外雲亦築室相
依武帝每至雲所其妻嘗聞蹕聲又常與武帝同宿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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暠之舍暠之妻方産有鬼在外曰此中有王有相雲起
曰王當仰屬相以見歸因是盡心推事及帝起兵將至
都雲雖無官自以與帝素欵慮為昏主所疑將求入城
先以車迎太原孫伯翳謀之伯翳曰今天文顯於上災
變應於下蕭征東以濟世雄武挾天子以令諸侯天時
人事寧俟多說雲曰此政會吾心今羽翮未偹不得不
就籠檻希足下善聽之及入城除國子博士未拜而東
昬遇弑侍中張稷使雲銜命至石頭武帝恩待如舊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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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讚謨謀毗佐大業仍拜黄門侍郎與沈約同心翊贊
俄遷大司馬諮議參軍領録事梁臺建遷侍中武帝時
納齊東昬余妃頗妨政事雲嘗以為言未之納後與王
茂同入卧内雲又諫王茂因起拜曰范雲言是公必以
天下為念無宜留惜帝黙然雲便䟽令以余氏賚茂帝
賢其意而許之眀日賜雲茂錢各百萬及帝受禪柴燎
南郊雲以侍中參乗禮畢帝升輦謂雲曰朕之今日所
謂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雲對曰亦願陛下日慎一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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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善其言即日遷散騎常侍吏部尚書以佐命功封霄
城縣侯雲以舊恩超居佐命盡誠翊亮知無不為帝亦
推心仗之所奏多乆雲本大武帝十三嵗嘗侍宴帝謂
臨川王宏鄱陽王恢曰我與范尚書少親善申四海之
敬今為天下主此禮既革汝宜代我呼范為兄二王下
席拜與雲同車還尚書下省時人榮之帝嘗與雲言及
舊事云朕司州還在三橋宅門生王道牽衣云聞外述
圖䜟云齊祚不久别應有王者官應取富貴朕齋中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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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書内感其言而外迹不得無怪欲呼人縛之道叩頭
求哀乃不敢復言今道為羽林監文德主帥知管籥雲
曰此乃天意令道發耳帝又云布衣時嘗夢拜兩舊妾
為六宫今有天下此嫗己卒所拜非復其人恒以為恨
其年雲以本官領太子中庶子二年遷尚書右僕射猶
領吏部頃之坐違詔用人免吏部猶為右僕射雲性篤
時事寡嫂盡禮家事必先諮而後行好節尚竒專趨人
之急少與領軍長史王畡善雲起宅新成移家始畢畡
[165-13b]
亡於官舍屍無所歸雲以東箱給之移屍自門入躬自
營含招復如禮時人以為難及居選官任寄隆重書牘
盈案賔客滿門雲應答如流無所壅滯官曹文墨發擿
若神時人咸服其眀贍性頗激厲少威重有所是非形
於造次士或以此少之初雲為郡號亷潔及貴重頗通
饋遺然家無蓄積隨散之親友武帝九錫之出雲忽中
疾居二日半召醫徐文伯視之文伯曰緩之一月乃復
欲速即時愈政恐二年不復可救雲曰朝聞夕死而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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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年文伯乃下火而牀焉重衣以覆之有頃流汗於此
即起二年果卒帝為流涕即日輿駕臨殯詔贈侍中衛
將軍禮官請諡曰宣勅賜諡曰文有集三十卷子孝才
嗣孫伯翳太原人晋祕書監盛之元孫曾祖放晋國子
博士長沙太守父康起部郎常映雪讀書者伯翳位終
驃騎鄱陽王參軍事雲從父兄縝字子真父濛奉朝請
早卒縝少孤貧事母孝謹年未弱冠從沛國劉瓛學瓛
甚竒之親為之冠在瓛門下積年恒芒屩布衣徒行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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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瓛門下多車馬貴㳺縝在其間聊無恥愧及長博通
經術尤精三禮性質直好危言髙論不為士友所安唯
與外弟蕭琛善琛名曰口辯每服縝簡詣年二十九髪
白皤然乃作傷暮詩白髪詠以自嗟仕齊位尚書殿中
郎永眀中與魏氏和親簡才學之士以為行人縝及從
弟雲蕭琛琅邪顔㓜眀河東裴昭眀相繼將命皆著名
鄰國時竟陵王子良盛招賔客縝亦與焉嘗侍子良子
良深信釋教而縝盛稱無佛子良問曰君不信因果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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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富貴貧賤縝答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墮自有
拂簾幌墜於茵席之上自有闗籬墻落於糞溷之中墜
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復殊途
因果竟在何䖏子良不能屈然深怪之退論其理著神
滅論以為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
滅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神言其用
形之與神不得相異神之於質猶利之於刀形之於用
猶刀之於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捨利
[165-15b]
無刀捨刀無利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此
論出朝野諠譁子良集僧難之而不能屈太原王惔乃
著論譏縝曰嗚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靈所在欲杜
縝後對縝又對曰嗚呼王子知其祖先神靈所在而不
能殺身以從之其險詣皆此類也子良使王融謂之曰
神滅既自非理而卿堅執之恐傷名教以卿之才羙何
患不至中書郎而顧乖剌為此可便毁棄之縝大笑曰
使范縝賣論取官已至令僕矣何但中書郎邪後為宜
[165-16a]
都太守性不喜神鬼時夷陵有伍相廟唐漢三神廟胡
里神廟縝乃下教斷不祀後以母憂去職居于南州武
帝至縝墨縗来迎武帝與縝有西邸之舊見之甚恱及
建康城平以縝為晋安太守在郡清約資公禄而已遷
尚書左丞及還雖親戚無所遺唯餉前尚書令王亮縝
在齊時與亮同臺為郎舊相友愛至是亮擯棄在家縝
自以首迎武帝志在權軸而所懐未滿亦怏怏故私相
親結以矯於時竟坐亮徙廣州在南累年追為中書郎
[165-16b]
國子博士卒文集十五卷子胥字長才傳父業位國子
博士有口辯大同中常兼主客郎應接北使卒於鄱陽
内史
韋叡字懐文京兆杜陵人也世為三輔著姓祖元避吏
隠長安南山宋武帝入闗以太慰掾徴不至伯父祖征
宋末為光禄勲父祖歸寧逺長史叡事繼母以孝聞祖
征累為郡守每携叡之職視之如子時叡内兄王憕姨
弟杜惲並有鄉里盛名祖征謂叡曰汝自謂何如憕惲
[165-17a]
叡謙不敢對祖征曰汝文章或小減學識當過之然幹
國家成功業皆莫汝逮也外兄杜㓜文為梁州刺史要
叡俱行梁土富饒往者多以賄敗叡雖㓜猶以亷聞宋
永元初袁顗為雍州刺史見而異之引為主簿顗到州
與鄧琬起兵叡求出為義成郡故免顗之禍累遷齊興
太守本州别駕長水校尉右軍將軍齊末多故欲還鄉
里求為上庸太守俄而太尉陳顯逹護軍將軍崔慧景
頻逼建鄴人心惶駭西土人謀之叡曰陳雖舊將非髙
[165-17b]
人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天下真人殆興吾州矣乃遣
其二子自結於武帝及兵起檄至叡率郡人伐竹為筏
倍道求赴有衆二千馬二百匹帝見叡甚恱撫几曰他
日見君之面今日見君之心吾事就矣師克郢魯平茄
湖叡多建䇿皆見用大軍發郢謀留守將上難其人久
之顧叡曰棄騏驥而不乗焉遑遑而更索即日以為江
夏太守行郢州府事初郢城之拒守也男女垂十萬閉
壘經年疾疫死者十七八皆積屍於牀下而生者寢處
[165-18a]
其上每屋盈滿叡料簡隠䘏咸為營理百姓頼之梁臺
建徴為大理武帝即位遷廷尉封梁都子天監二年改
封永昌再遷豫州刺史領歴陽太守魏遣衆來伐叡率
州兵擊走之四年侵魏詔叡都督衆軍叡遣長史王超
宗梁郡太守馮道根攻魏小峴城未能㧞叡廵行圍柵
魏城中忽出數百人陳於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
本輕來請還授甲而後戰叡曰魏城中二千餘人閉門
堅守足以自保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饒勇若能挫之
[165-18b]
其城自㧞衆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
韋叡之法不可犯也乃進兵魏軍敗因急攻之中宿而
城㧞遂進討合肥先是右軍司馬胡景略至合肥久未
能下叡案行山川曰吾聞汾水可以灌平陽即此是也
乃堰肥水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魏初分築東西小
城夾肥叡先攻二城既而魏援將楊靈允帥軍五萬奄
至衆懼不敵請表益兵叡曰賊已至城下方復求軍且
吾求濟師彼亦徴衆師克在和古人之義也因戰破之
[165-19a]
軍人少安初肥水堰立使軍主王懐靜築城於岸守之
魏攻䧟城乗勝至叡堤下軍監潘靈祐勸叡退還巢湖
諸將入請走保三乂叡怒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却因令
取繖扇麾幢樹之堤下示無動志叡素羸每戰未嘗騎
馬以板輿自載督勵衆軍魏兵鑿堤叡親與爭魏軍却
因築壘於堤以自固起鬬艦髙與合肥城等四而臨之
城潰俘獲萬餘所獲軍實無所私焉初胡景略與前軍
趙祖恱同軍交惡志相䧟害景略一怒自齧其齒齒皆
[165-19b]
流血叡以將帥不和將致患禍酌酒自勸景略曰且願
兩虎勿復私鬬故終於此役得無害焉叡每晝接客旅
夜算軍書三更起張燈逹曙撫循其衆常如不及故投
募之士爭歸之所至郡舍修立館宇藩籬墉壁皆應凖
繩合肥既平有詔班師去魏軍既近懼為所躡叡悉遣
輜重居前身乗小輿殿後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
全軍而還於是遷豫州於合肥五年魏中山王元英攻
北徐州圍刺史昌義之於鍾離衆兵百萬連城四十餘
[165-20a]
武帝遣征北將軍曹景宗拒之次邵陽洲築壘相守未
敢進帝怒詔叡會焉賜以龍環御刀曰諸將有不用命
者斬之叡自合肥徑隂陵大澤過澗谷輙飛橋以濟師
人畏魏軍甚多勸叡緩行叡曰鍾離今鑿穴而䖏負戶
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况緩乎旬日而至邵陽初
帝勅景宗曰韋叡卿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甚謹帝
聞曰二將和師必濟矣叡於景宗營前二十里夜掘長
塹樹鹿角截洲為城比曉而營立元英大驚以杖擊地
[165-20b]
曰是何神也景宗慮城中危懼乃募軍士言文逹洪騏
驎等齎敕入城使固城守潜行水底得逹東城城中戰
守日苦始知有援於是人百其勇魏將楊大眼將萬餘
騎來戰大眼勇冠三軍所向披靡叡結車為陣大眼聚
騎圍之叡以强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甚衆
大眼矢貫右臂而走眀旦元英自率衆來戰叡乗素木
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元英甚憚其彊魏軍
又夜來攻城飛矢雨集叡子黯請下城以避叡不許軍
[165-21a]
中驚叡於城上厲聲呵之乃定魏人先於邵陽洲兩岸
為兩橋樹柵數百歩跨淮通道叡装大艦使梁郡太守
馮道根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為水軍會
淮水暴長叡即遣之鬬艦競發皆臨賊壘以小船載草
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敢死之士㧞柵斫橋
水又漂疾倐忽之間橋柵盡壊道根等皆身自搏戰軍
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人大潰元英脫身
遁去魏軍趨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其餘釋甲降
[165-21b]
者尚數十萬叡遣報昌義之義之且悲且喜不暇答但
呌曰更生更生帝遣中書郎周捨勞軍於淮上叡積所
獲於軍門捨觀之謂叡曰君此獲復與熊耳山等矣以
功進爵為侯七年遷左衛將軍俄為安西長史南郡太
守會司州刺史馬仙琕自北還軍為魏人所躡三闗擾
動詔叡督衆軍援焉叡至安陸増築城二丈餘更開大
塹起髙樓衆頗譏其示弱叡曰不然為將當有怯時是
時元英復追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帝亦詔
[165-22a]
罷軍十三年為丹陽尹以公事免十四年為雍州刺史
初叡起兵鄉中客隂雙光泣止叡叡還為州雙光道候
叡笑曰若從公言乞食於路矣餉耕牛十頭叡於故舊
無所惜士大夫年七十以上多與假板縣令鄉里甚懐
之十五年拜表致仕優詔不許徴拜護軍給鼓吹一部
入直殿省居朝廷恂恂未嘗忤視武帝甚禮敬之性慈
愛撫孤兄子過於己子歴官所得禄賜皆散之親故家
無餘財後為護軍居家無事慕萬石陸賈之為人因畫
[165-22b]
之於壁以自玩時年雖老暇日猶課諸兒以學第三子
稜尤眀經史世稱其洽聞叡每坐使稜說書其所發摘
稜猶弗之逮武帝方銳意釋氏天下咸從風而化叡自
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與衆俯仰所行略如他日
普通元年遷侍中車騎將軍未拜卒於家年七十九遺
令薄𦵏斂以時服武帝即日臨哭甚慟贈車騎將軍開
府儀同三司諡曰嚴叡雅有曠世之度涖人以愛惠為
本所居必有政績將兵仁愛士卒營幕未立終不肯舍
[165-23a]
井竈未成亦不先食被服必於儒者雖臨陣交鋒常緩
服乗輿執竹如意以麾進止與裴邃俱為梁世名將餘
人莫及初邵陽之役昌義之甚德叡請曹景宗與叡會
因設錢二千萬官賭之景宗擲得雉叡徐擲得盧遽取
一子反之曰異事遂作塞景宗時與羣帥爭先告㨗叡
獨居後其不尚勝率多如是世尤以此賢之叡兄纂闡
並早知名纂仕齊位司徒記室特進沈約嘗稱纂於上
曰恨陛下不與此人同時其學非臣輩也闡為建寕縣
[165-23b]
所得俸禄百餘萬還家悉委伯父處分鄉里宗事之位
通直郎叡子放字元直身長七尺七寸腰帯八圍容貌
甚偉襲封永昌縣侯位竟陵太守在郡和理為吏人所
稱大通元年武帝遣兼領軍曹仲宗等攻渦陽又以放
為眀威將軍總兵㑹之魏大將軍費穆率衆奄至放軍
營未立麾下止有二百餘人放從弟洵驍果有勇力單
騎擊刺屢折魏軍洵馬亦被傷不能進放胄又三貫矢
衆皆失色請放突出放厲聲叱之曰今日唯有死爾乃
[165-24a]
免胄下馬據胡牀處分士卒皆殊死戰莫不一當百遂
北至渦陽魏又遣常山王元昭大將軍李奨乞伏寳費
穆等五萬人來援放大破之渦陽城主王偉以城降魏
人棄諸營壘一時奔潰衆軍乗之斬獲略盡禽穆弟超
并王偉送建鄴還為太子右衞率中大通二年徙北徐
州刺史卒於鎮諡曰宜侯放性宏厚篤實輕財好施於
諸弟尤雍穆每將逺别及行役初還常同一室卧起時
比之三姜初放與吳郡張率皆有側室懐孕因指腹為
[165-24b]
婚其後各産男女未及成長而率亡遺嗣孤弱放常贍
䘏之及為北徐州時有貴族請婚者放曰吾不失信於
故友乃以息岐娶率女又以女適率子時稱放能篤舊
焉子粲死於侯景之難列在忠義𫝊中放弟正字敬直
位襄陽太守初正與東海王僧孺善及僧孺為吏部郎
參掌大選賔友故人無不傾意正獨澹然及僧孺擯廢
正復篤素分有踰曩日論者稱焉卒於給事黄門侍郎
子載仕陳為太子右衛率載弟鼎歴陳入隋位光州刺
[165-25a]
史載鼎俱列在陳史正弟稜字威直性恬素以書史為
業博物彊記當世士咸就質疑位終光禄卿著漢書續
訓二卷稜弟黯字務直性彊正少習經史位太傅卿侯
景濟江黯屯六門尋改為都督城西南諸軍時景於城
外起東西二土山城内亦應之簡文親自負土哀太子
以下躬執畚鍤黯守西土山畫夜苦戰以功授輕車將
軍加持節卒於城内初黯為太僕卿而兄子粲為左衛
率黯以故常怏怏謂人曰韋粲已落驊騮前朝廷是能
[165-25b]
用才不識者頗以此議之
裴邃字深眀河東聞喜人魏冀州刺史徽之後也祖壽
孫寓居壽陽為宋武帝前軍長史父仲穆驍騎將軍邃
十嵗能屬文善左氏春秋齊東昬踐阼始安王蕭遙光
為揚州刺史引邃為參軍遥光敗邃還壽陽會刺史裴
叔業以夀陽降魏邃遂隨衆北徙魏宣武帝雅重之仕
魏為魏郡太守魏遣王肅鎮夀陽邃固求隨肅宻圖南
歸天監初自拔南還除後軍諮議參軍邃求邊境自効
[165-26a]
以為廬江太守五年征邵陽洲魏人為長橋斷淮以濟
邃築壘逼橋每戰輙克於是宻作没突艦會甚雨淮水
暴溢邃乗艦徑造橋側進擊大破之以功封夷陵縣子
遷廣陵太守與鄉人共入魏武廟因論帝王功業其妻
甥王篆之宻啟武帝云裴邃多大言有不臣跡由是左
遷始安太守邃志立功邊垂不願閑退乃致書於吕僧
珍曰昔阮咸顔延有二始之歎吾才不逮古人今為三
始非其願也後為竟陵太守開置屯田公私便之再遷
[165-26b]
西戎校尉北梁秦二州刺史復開創屯田數千頃省息
邊運人吏獲安乃相率餉絹千餘疋邃不欲逆其意納
二疋而已入為大匠卿普通二年義州刺史文僧眀以
州入魏魏軍來援以邃為信武将軍督衆軍討焉邃深
入魏境出其不意魏所署義州刺史封夀據檀公峴邃
擊破之遂圍其城夀請降義州平除豫州刺史加督鎮
合肥四年大軍北侵以邃督征討諸軍事先襲夀陽攻
其郛斬門而入一日戰九合為後軍蔡秀成失道不至
[165-27a]
邃以援絶㧞還於是邃復整兵収集士卒令諸將各以
服色相别邃自為黄袍騎先攻㧞狄邱甓城黎漿又屠
安成馬頭沙陵等戍眀年略地至汝潁間所在響應魏
夀陽守將長孫承業河間王元琛出城挑戰邃臨淮歎
曰今日不破河間方為謝元所笑乃為四甄以待之令
直閤將軍李祖憐偽遁以引承業承業等悉衆追之四
甄競發魏軍大敗斬首萬餘級承業奔走閉門不敢復
出在軍疾篤命衆軍守備身還合肥尋卒贈侍中左衞
[165-27b]
將軍進爵為侯謚曰烈邃深沉有思略為政寛眀能得
士心居身方正有威重將吏憚之少敢犯法及卒淮肥
間莫不流涕以為邃不死當大闢土宇云子之禮字子
義羙容儀能言元理為西豫州刺史母憂居䘮唯食麥
飯邃廟在光宅寺西堂宇宏敞松柏鬰茂范雲廟在三
橋蓬蒿不翦武帝南郊道經二廟顧而嘆曰范為己死
裴為更生大同初都下旱蝗四籬門外桐栢凋盡唯邃
墓犬牙不入當時異之歴位黄門侍郎武帝設無遮會
[165-28a]
儛象驚排突陛衞王公皆散唯之禮與散騎常侍臧盾
不動帝壯之以之禮為壯勇將軍北徐州刺史盾兼中
領軍將軍之禮卒於少府卿謚曰壯子政承聖中位給
事黄門侍郎魏克江陵隨例入長安邃兄髦位中散大
夫髦子之髙字如山頗讀書少負意氣隨叔父邃征討
所在立功甚為邃所器重戎政咸以委焉夀陽之役邃
卒於軍所之髙𨽻夏侯夔平夀陽仍除梁郡太守封都
城縣男時魏汝隂來附勅之髙應接仍除頴州刺史父
[165-28b]
憂還郡起為光逺將軍令討平隂陵盗以為譙州刺史
侯景之亂之髙為西豫州刺史率衆入援南豫州刺史
鄱陽嗣王範命之髙總督江右援軍諸軍事頓張公洲
桞仲禮至横江之髙遣船舸迎致仲禮與韋粲等俱會
青塘及城陷之髙還合肥與鄱陽王範西上元帝遣召
之以為侍中護軍將軍軍到江陵時之髙第六弟之悌
在侯景中或𫝊之悌斬侯景元帝使兼中書舍人黄羅
漢報之髙之髙竟無言直云賊自殺賊非之髙所聞元
[165-29a]
帝深嗟其介直承制除特進金紫光禄大夫卒謚曰恭
子畿官至太子右衞率魏克江陵力戰死之之髙第十
二弟之横字如岳少好賔㳺重氣俠不事産業之髙以
其縱誕乃為狹被蔬食以激厲之之横嘆曰大丈夫富
貴必作百幅被遂與僮屬數百人於芍陂大營田墅遂
致殷積簡文在東宫聞而要之以為河東王常侍遷直
閤將軍侯景之亂𨽻鄱陽王範討景景濟江仍與範世
子嗣入援臺城城陷退還合肥侯景遣任約逼晋熈範
[165-29b]
令之横下援未及至範薨之横乃還時尋陽王大心在
江州範副梅思立宻要大心襲盆城之横斬思立而拒
大心大心以州降侯景之横與兄之髙歸元帝位廷尉
卿河東内史隨王僧辯拒侯景景退遷東徐州刺史封
豫寧侯又隨僧辯破景景東奔僧辯命之横與杜崱入
守臺城及陸納據湘州叛又𨽻僧辯南討斬納將李賢
眀平之又破武陵王於峽口還除吳興太守乃作百幅
被以成其志魏克江陵齊遣上黨王髙渙挾貞陽侯眀
[165-30a]
攻東闗晋安王承制以之横為徐州刺史都督衆軍出
守蘄城之横營壘未周而齊軍大至兵盡矢窮遂於陣
没贈司空諡曰忠壯子鳳寳嗣
江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也父康之南沙令雅有才思
淹少孤貧常慕司馬長卿梁伯鸞之為人不知章句之
學留情於文章早為髙平檀超所知常升以上席甚加
禮焉起家南徐州從事轉奉朝請宋建平王景素好士
淹隨景素在南兖州廣陵令郭彦文得罪辭連淹言受
[165-30b]
金淹被繫獄自獄中上書曰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
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臺下官每讀其書未嘗不
廢卷流涕何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見
疑貞而為戮是以壯夫義士伏死而不顧者以此也下
官聞仁不可恃善不可依謂徒虛語乃今知之伏願大
王暫停左右少加矜察下官本蓬戶桑樞之人布衣韋
帶之士退不飾詩書以驚愚進不買聲名於天下日者
謬得升降承眀之闕出入金華之殿何嘗不局影凝嚴
[165-31a]
側身扄禁者乎竊慕大王之義復為門下之賔備鳴盗
淺術之餘豫三五賤伎之末大王惠以恩光顧以顔色
實佩荆卿黄金之賜竊感豫讓國士之分矣常欲結纓
伏劍少謝萬一剖心摩踵以報所天不圖小人固陋坐
貽謗缺迹墜昭憲身限幽圄履影弔心酸鼻痛骨下官
聞虧名為辱虧形次之是以每一念來忽若有遺加以
渉旬月廹季秋天光沈隂左右無色身非木石與獄吏
為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椎心泣盡而繼之以血者也下
[165-31b]
官雖乏鄉曲之譽然嘗聞君子之行矣其上則隠於簾
肆之間卧於巖石之下次則結綬金馬之庭髙議雲臺
之上退則虜南越之君係單于之頸俱啓丹冊並圖青
史寧爭分寸之末競錐刀之利哉下官聞積毁銷金積
讒摩骨逺則直生取疑於盗金近則伯魚被名於不義
彼之二才猶或如是况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將之恥
絳侯幽獄名臣之羞史遷下室至如下官當何言哉夫
以魯連之智辭禄而不反接輿之賢行歌而忘歸子陵
[165-32a]
閉闗於東越仲蔚杜門於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
事非其虛罪得其實亦當鉗口吞舌伏匕首以殞命何
以見齊魯竒節之人燕趙悲歌之士乎方今聖歴欽眀
天下樂業青雲浮洛榮光塞河西洎臨洮狄道北距飛
狐陽原莫不寖仁沐義照景飲醴而已下官抱痛圜門
含憤獄戶一物之㣲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眀白則
梧邱之魂不愧於沈首鵠亭之鬼無恨於灰骨景素覽
書即日出之尋舉南徐州秀才對䇿上第再遷府主簿
[165-32b]
景素為荆州淹從之鎮少帝即位多失徳景素専據上
流咸勸因此舉事淹每從容進諫景素不納及鎮京口
淹為鎮軍參軍領南東海郡丞景素與腹心日夜謀議
淹知禍機將發乃贈詩十五首以諷焉會東海太守陸
澄丁艱淹自謂郡丞應行郡事景素用司馬栁世隆淹
固求之景素大怒言於選部黜為建安吳興令及齊髙
帝輔政聞其才召為尚書駕部郎驃騎參軍事俄而荆
州刺史沈攸之作亂髙帝謂淹曰天下紛紛若是君謂
[165-33a]
何如淹曰昔項彊而劉弱袁衆而曹寡羽卒受一劔之
辱紹終為奔北之虜此所謂在徳不在鼎公何疑哉帝
曰試為我言之淹曰公雄武有竒略一勝也寛容而仁
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人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
而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無恩二
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懐四敗也懸兵數千里
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雖豺狼十萬而終為我獲焉帝
笑曰君談過矣桂陽之役朝廷周章詔檄久之未就齊
[165-33b]
髙帝引淹入中書省先賜酒食淹素能飲啖食鵝炙垂
盡進酒數升訖文誥亦辦相府建補記室參軍髙帝讓
九錫及諸表章皆淹製也齊受禪復為驃騎豫章王嶷
記室參軍建元二年始置史官淹與司徒左長史檀超
共掌其任所為條例並為王儉所駮其言皆不行淹任
性文雅不以著述在懐所撰十三篇竟無次序又領東
武令參掌詔䇿後拜中書侍郎王儉嘗謂曰卿年三十
五已為中書侍郎才學如此何憂不至尚書金紫所謂
[165-34a]
富貴卿自取之但問年夀何如爾淹曰不悟眀公見眷
之重永眀三年兼尚書左丞時襄陽人開古冢得玉鏡
及竹簡古書字不可識王僧䖍善識字體亦不能諳直
云似是科斗書淹以科斗字推之則周宣王之前也簡
殆如新少帝初兼御史中丞眀帝作相謂淹曰君昔在
尚書中非公事不妄行在官寛猛能折衷今為南司足
以振肅百僚也淹曰今日之事可謂當官而行更恐不
足仰稱眀㫖爾於是彈中書令謝朏司徒左長史王繢
[165-34b]
護軍長史庾𢎞逺並以托疾不豫山陵公事又奏収前
益州刺史劉悛梁州刺史隂智伯並贓貨巨萬輙収付
廷尉臨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曇隆及諸郡二千
石并大縣官長多被劾内外肅然眀帝謂曰自宋以來
不復有嚴眀中丞君今日可謂近世獨歩也累遷秘書
監侍中衞尉卿初淹年十三時孤貧常采薪以養母曾
於樵所得貂蟬一具將鬻以供養其母曰此故汝之休
徴也汝才行如此豈長貧賤也可留待得侍中著之至
[165-35a]
是果如母言永元中崔慧景舉兵圍都衣冠悉投名刺
淹稱疾不往及事平時人服其先見東昬末淹以秘書
監兼衞尉又副領軍王瑩及武帝至新林淹㣲服來奔
位相國右長史天監元年為散騎常侍左衞將軍封臨
沮縣伯淹乃謂子弟曰吾本素宦不求富貴今之忝竊
遂至於此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備矣人生行樂須富
貴何時吾功名既立正欲歸身草萊耳以疾遷金紫光
禄大夫改封醴陵侯卒武帝為素服舉哀謚曰憲淹少
[165-35b]
以文章顯晚節才思㣲退云為宣城太守時罷歸始泊
禪靈寺渚夜夢一人自稱張景陽謂曰前以一疋錦相
寄今可見還淹探懐中得數尺與之此人大恚曰那得
割截都盡顧見邱遲謂曰餘此數尺既無所用以遺君
自爾淹文章躓矣又常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
謂淹曰吾有筆在卿䖏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懐中得
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絶無羙句時人謂之才盡
凡所著述自撰為前後集并齊史十志並行於世嘗欲
[165-36a]
為赤縣經以補山海之闕竟不成子蒍嗣
任昉字彦昇樂安博昌人也父遥齊中散大夫遥兄遐
字景逺少敦學業家行甚謹位御史中丞金紫光禄大
夫永眀中遐以罪將徙荒裔遥懐名請訴言淚交下齊
武帝聞而哀之竟得免遥妻河東裴氏髙眀有德行嘗
晝卧夢有五色采旗盖四角懸鈴自天而墜其一鈴落
入懐中心悸因而有娠占者曰必生才子及生昉身長
七尺五寸幼而聰敏早稱神悟四嵗誦詩數十篇八嵗
[165-36b]
能屬文自製月儀辭義甚羙褚淵嘗謂遥曰聞卿有令
子相為喜之所謂百不為多一不為少由是聞聲藉甚
年十二從叔晷有知人之量見而稱其小名曰阿堆吾
家千里駒也昉孝友純至每侍親疾衣不解帶言與淚
并湯藥飲食必先經口初為奉朝請舉兖州秀才拜太
學博士永眀初衞將軍王儉領丹陽尹復引為主簿儉
每見其文必三復殷勤以為當時無輩曰自傅季友以
來始復見於文子若孔門是用其入室升堂於是令昉
[165-37a]
作一文及見曰正得吾腹中之欲乃出自作文令昉㸃
正昉因定數字儉拊几嘆曰後世誰知子定吾文其見
知如此後為司徒竟陵王記室參軍時琅邪王融有才
儁自謂無對當時見昉之文怳然自失以父喪去官泣
血三年杖而後起齊武帝謂昉伯遐曰聞昉哀瘠過禮
使人憂之非直亡卿之寳亦時才可惜宜深相全譬遐
使進飲食當時勉勵囬即嘔出昉父遥本性重㯽榔以
為常餌臨終嘗求之剖百許口不得好者昉亦所嗜好
[165-37b]
深以為恨遂終身不嘗㯽榔遭繼母憂昉先以毁瘠每
一慟絶良久乃蘇因廬於墓側以終䘮禮哭泣之地草
為不生昉素彊壯腰帶甚充服闋後不復可識齊眀帝
深加器異欲大相擢引為愛憎所白乃除太子歩兵校
尉掌東宫書記齊眀帝廢鬰林王始為侍中中書監驃
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封宣城
郡公使昉具草帝惡其辭斥甚慍昉亦由是終建武中
位不過列校昉尤長為筆頗慕傅亮才思無窮當時王
[165-38a]
公表奏無不請焉昉起草即成不加㸃竄沈約一代辭
宗深所推挹永元中紆意於梅虫兒東昬中㫖用為中
書郎謝尚書令王亮亮曰卿宜謝梅那忽謝我昉慙而
退末為司徒右長史武帝克建鄴霸府初開以為驃騎
記室參軍專主文翰每制書草沈約輙求同署嘗被急
召昉出而約在是後文筆約參製焉始武帝與昉遇竟
陵王西邸從容謂昉曰我登三府當以卿為記室昉亦
戲帝曰我若登三事當以卿為騎兵以帝善騎也至是
[165-38b]
引昉符昔言焉昉奉牋云昔承清宴屬有緒言提挈之
㫖形乎善謔豈謂多幸斯言不渝盖謂此也梁臺建禪
讓文誥多昉所具奉世叔父母不異嚴親事兄嫂恭謹
外氏貧闕恒營奉供養禄奉所収四方餉遺皆頒之親
戚即日便盡性通脫不事儀形喜怒未嘗形於色車服
亦不鮮眀武帝踐阼歴給事黄門侍郎吏部郎出為義
興太守嵗荒民散以私奉米豆為粥活三千餘人時産
子者不舉昉嚴其制罪同殺人孕者供其資費濟者千
[165-39a]
室在郡所得公田奉秩八百餘石昉五分督一餘者悉
原兒妾食麥而已友人彭城到溉溉弟洽從昉共為山
澤游及被代登舟止有絹七疋米五石至都無衣鎮軍
將軍沈約遺裙衫迎之重除吏部郎參掌大選居職不
稱尋轉御史中丞袐書監自齊永元以來祕閣四部篇
卷紛雜昉手自讎校由是第目定焉出為新安太守在
郡不事邊幅率然曵杖徒行邑郭人通辭訟者就路决
焉為政清省吏人便之卒於官唯有桃花米二十石無
[165-39b]
以為斂遺言不許以新安一物還都雜木為棺浣衣為
斂闔境痛惜百姓共立祠堂於城南嵗時祠之武帝聞
問方食西苑緑沈瓜投之於盤悲不自勝因屈指曰昉
少時常恐不滿五十今四十九可謂知命即日舉哀哭
之甚慟追贈太常謚曰敬子昉好交結奬進士友不附
之者亦不稱述得其延譽者多見升擢故衣冠貴㳺莫
不多與交好坐上客恒有數十時人慕之號曰任君言
如漢之三君也在郡尤以清潔著名百姓年八十以上
[165-40a]
者遣戶曹掾訪其寒溫嘗欲營佛齋調楓香二石始入
三斗便出教長斷曰與奪自己不欲貽之後人郡有蜜
嶺及楊梅舊為太守所采昉以冐險多物故即時停絶
吏人咸以百餘年未之有也為家誡殷勤甚有條貫陳
郡殷芸與建安太守到溉書曰哲人云亡儀表長謝元
龜何寄指南何託其為士友所推如此昉不事生產至
乃居無室宅時或譏其多乞貸亦隨復散之親故常自
歎曰知我者亦以叔則不知我者亦以叔則既以文才
[165-40b]
見知時人云任筆沈詩昉聞甚以為病晚節轉好著詩
欲以傾沈用事過多屬辭不得流便自爾都下士子慕
之轉為穿鑿於是有才盡之談矣博學於書無所不見
家雖貧聚書至萬餘卷率多異本及卒後武帝使學士
賀縱共沈約勘其書目官無者就其家取之所著文章
數十萬言盛行於時東海王僧孺嘗論之以為過於董
生揚子昉樂人之樂憂人之憂虛徃實歸忘貧去吝行
可以厲風俗義可以厚人倫能使貪夫不取懦夫有立
[165-41a]
其見重如此有子東里西華南容北叟並無術業墜其
家聲兄弟流離不能自振生平舊交莫有收恤西華冬
月著葛帔練裙道逢平原劉孝標泫然矜之曰我當為
卿作計乃著廣絶交論以譏其舊交曰客問主人曰朱
公叔絶交論為是乎為非乎主人曰客奚此之問客曰
夫草蟲鳴則阜螽躍雕龍嘯而清風起故氤氲相感霧
涌雲蒸嚶鳴相召星流電激是以王陽登則貢公喜罕
生逝而國僑悲且心同琴瑟言鬰郁於蘭茝道叶膠漆
[165-41b]
志婉孌於塤箎聖賢以此鏤金版而鐫盤盂書玉牒而
刻鐘鼎若乃匠石輟成風之妙巧伯牙息流波之雅引
范張款款於下泉尹班陶陶於永夕駱驛縱横煙霏雨
散巧歴所不知心計莫能測而朱益州汨彝叙粤謨訓
捶直切絶交遊視黔首以鷹鸇嫓人靈於豺虎䝉有猜
焉請辯其惑主人忻然曰客所謂撫弦徽音未達燥濕
變響張羅沮澤不睹鴻鴈髙飛盖聖人握金鏡闡風烈
龍驤蠖屈從道汙隆日月連璧贊亹亹之𢎞致雲飛雷
[165-42a]
薄顯棣華之㣲㫖若五音之變化濟九成之妙曲此朱
生得元珠於赤水謨神睿以為言至夫組織仁義琢磨
道徳懽其愉樂恤其陵夷寄通靈䑓之下遺跡江湖之
上風雨急而不輟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賢逹之
素交歴萬古而一遇逮叔世人訛狙詐飈起溪谷不能
踰其險鬼神無以究其變競毛羽之輕趨錐刀之末於
是素交盡利交興天下蚩蚩鳥驚雷駭然利交同源派
流則異較言其略有五術焉若其寵均董石權壓梁竇
[165-42b]
雕刻百工鑪錘萬物吐嗽興雲雨呼吸下霜露九域聳
其風塵四海疊其燻灼靡不望影星奔藉響川鶩雞人
始唱鶴盖成隂髙門旦開流水接軫皆願摩頂至踵隳
膽抽腸約同要離焚妻子誓殉荆卿湛七族是曰勢交
其流一也富埒陶白貲巨程羅山擅銅陵家藏金宂出
平原而聫騎居里閈而鳴鐘則有窮巷之賔䋲樞之士
冀宵燭之末光邀潤屋之㣲澤魚貫鳬躍䬃㳫鱗萃分
鴈鶩之稻粱霑玉斚之餘瀝銜恩遇進款誠援青松以
[165-43a]
示心指白水而旌信是曰賄交其流二也陸大夫燕喜
西都郭有道人倫東國公卿貴其籍甚縉紳羡其登仙
加以斂頤蹙頞涕唾流沫騁黄馬之劇談縱碧雞之雄
辯叙温燠則寒谷成暄論嚴枯則春叢零葉飛沉出其
顧指榮辱定其一言於是有弱冠王孫綺紈公子道不
挂於通人聲未遒於雲閣攀其鱗翼丐其餘論附騏驥
之旄端軼歸鴻於碣石是曰談交其流三也陽舒隂慘
生靈大情憂合歡離品物恒性故魚以泉涸而呴沫鳥
[165-43b]
因將死而鳴哀同病相憐綴河上之悲曲恐懼寘懐昭
谷風之盛典斯則㫁金由於湫隘刎頸起於苫盖是以
伍員濯溉於宰嚭張王撫翼於陳相是曰窮交其流四
也馳鶩之俗澆薄之倫無不操權衡執纎纊衡所以揣
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顔
冉龍翰鳯雛曾史蘭薫雪白舒向金玉泉海卿雲黼黻
河漢視若游塵遇同土梗莫肯費其半菽罕有落其一
毛若衡重錙銖纊㣲彯撇雖共工之蒐慝驩兜之掩義
[165-44a]
南荆之䟦扈東陵之巨猾皆為匐匐委蛇折支舐痔金
膏翠羽将其意脂韋便辟導其誠故輪盖所游必非夷
惠之室苞苴所入實行張霍之家謀而後動芒毫寡忒
是曰量交其流五也凡斯五交義同賈鬻故桓譚譬之
於闤闠林回諭之於甘醴夫寒暑遞進盛衰相襲或前
榮而後悴或始富而終貧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約而今
泰循環反覆迅若波瀾此則徇利之情未嘗異變化之
道不得一由是觀之張陳所以凶終蕭朱所以隙末㫁
[165-44b]
焉可知矣而翟公方規規然勒門以箴客何所視之晚
乎然因此五交是生三釁敗徳殄義禽獸相若一釁也
難固易擕讐訟所聚二釁也名陷饕餮貞介所羞三釁
也古人知三釁之為梗懼五交之速尤故王丹威子以
檟楚朱穆昌言而示絶有㫖哉近世有樂安任昉海内
髦傑早綰銀黄夙昭人譽遒文䴡藻方駕曹王英跱俊
邁聨横許郭類田文之愛客同鄭荘之好賢見一善則
盱衡扼腕遇一才則揚眉抵掌雌黄出其唇吻朱紫由
[165-45a]
其月旦於是冠盖輻湊衣裳雲合輜軿擊轊坐客恒滿
蹈其閫閾若升闕里之堂入其隩隅謂登龍門之坂至
於顧眄増其倍價翦拂使其長鳴彯組雲䑓者摩肩趨
走丹墀者疊跡莫不締恩狎結綢繆思惠莊之清塵庶
羊左之徽烈及瞑目東粤歸骸洛浦繐帳猶懸門空漬
酒之彦墳草未宿野絶動輪之賔藐爾諸孤朝不謀夕
流離大海之南寄命瘴癘之地自昔把臂之英金蘭之
友曾無羊舌下泣之仁寧慕郈成分宅之徳嗚呼世路
[165-45b]
之嶮&KR2337一至於此也太行孟門豈云嶄絶是以耿介之
士疾其若斯裂裳褁足棄之長鶩獨立髙山之頂懽與
麋鹿同羣皦皦然絶其雰濁誠耻之也誠畏之也到溉
見其論抵几於地終身恨之昉撰雜傳二百四十七卷
地記二百五十二卷文章三十三卷東里位尚書外兵

柳惔字文通河東解人也伯祖元景宋贈太尉父世隆
齊左光禄大夫侍中元景世隆俱有傳惔好學工製文
[165-46a]
尤曉音律少與長兄中書郎恱齊名琅邪王儉謂人曰
柳氏二龍可謂一日千里儉為尚書左僕射嘗造世隆
宅世隆謂為詣已徘徊乆之及至門唯求恱及惔遣謂
世隆曰賢子俱有盛才一日見顧今故報禮若仍相造
似非本意恐年少窺人嘗豫齊武烽火樓宴帝善其詩
謂豫章王嶷曰惔非徒風韻精爽亦屬文遒䴡後為巴
東王子響友子響為荆州惔隨之鎮響昵近小人惔知
将為禍稱疾還都及難作以免累遷新安太守居郡以
[165-46b]
無政績免建武末為梁南秦二州刺史及武帝起兵惔
舉漢中以應武帝帝受命為太子詹事加散騎常侍武
帝之鎮襄陽惔祖道帝解茅土玉環贈之天監二年元
㑹帝謂曰卿所佩玉環是新亭所贈邪對曰既而瑞感
神衷臣謹服之無斁帝因勸之酒惔時未卒爵帝曰吾
常比卿劉越石近辭巵酒邪罷㑹封曲江縣侯帝因宴
為詩貽惔曰爾實冠羣后惟余實念功帝又嘗謂曰徐
元瑜違命嶺南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朕已放其諸
[165-47a]
子何如惔曰罰不及嗣賞延於後今復見之聖朝時以
為知言尋遷尚書左僕射年六十卒於湘州刺史諡曰
穆惔度量寛博家人未嘗見其喜愠甚重其婦頗成畏
憚性愛音樂女妓精䴡略不敢視僕射張稷與惔狎宻
而為惔妻賞敬稷每詣惔必先相問夫人惔每欲見妓
恒因稷請奏其妻隔幔坐妓然後出惔因得留目惔著
仁政傳及諸詩賦粗有辭義子昭位中書郎襲爵曲江
侯惔弟惲字文暢少有志行好學善尺牘與陳郡謝[卄/瀹]
[165-47b]
鄰居深見友愛[卄/瀹]曰宅南柳郎可為儀表初宋時有嵇
元榮羊盖者並善琴云傳戴安道法惲從之學惲特窮
其妙齊竟陵王子良聞而引為法曹行參軍唯與王暕
陸果善每嘆曰暕雖名家猶恐累我也雅被子良賞狎
子良嘗置酒後園有晉太傅謝安鳴琴在側援以授惲
惲彈為雅弄子良曰卿巧越嵇心妙臻羊體良質美手
信在今夜豈止當今稱竒亦可追蹤古烈為太子洗馬
父憂去官著述先頌申其㒺極之心文甚哀䴡後試守
[165-48a]
鄱陽相聼吏屬得盡三年䘮禮署之文教百姓稱焉還
除驃騎從事中郎武帝至建鄴惲候謁石頭以為征東
府司馬上牋請城平之日先收圖籍及遵漢髙寛大之
義帝從之徙為相國右司馬天監元年除長兼侍中與
僕射沈約等共定新律惲立性貞素以貴公子早有令
名少工篇什為詩云亭臯木葉下隴首秋雲飛琅邪王
融見而嗟賞因書齋壁及所執白團扇武帝與宴必詔
惲賦詩嘗和武帝登景陽樓篇云太液滄波起長楊髙
[165-48b]
樹秋翠華承漢逺雕輦逐風游深見賞羙當時咸共稱
傳歴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祕書監右衞將軍再為吳
興太守為政清静人吏懐之於郡感疾自陳解任父老
千餘人拜表陳請事未施行卒初惲父世隆彈琴為士
流第一惲每奏其父曲常感思復變體備寫古曲嘗賦
詩未就以筆捶琴坐客過以筯和之惲驚其哀韻乃製
為雅音後傳擊琴自於此惲常以今聲轉棄古法乃著
清調論具有條流齊竟陵王嘗宿宴明旦将朝見惲投
[165-49a]
壺聲不絶停&KR1221乆之進見遂晚齊武帝遲之王以實對
武帝復使為之賜絹二十疋嘗與琅邪王瞻博射嫌其
皮濶乃摘梅帖烏珠之上發必命中觀者驚駭武帝好
奕棊使惲品定棊譜集能者二百七十八人第其優劣
為棊品三卷惲為第二焉帝謂庾楷曰吾聞君子不可
求備至如栁惲可謂具美分其才藝足了十人惲著卜
杖龜經性好醫術盡其精妙少子偃字彦游年十二武
帝引見詔問讀何書對曰尚書又問有何羙句對曰徳
[165-49b]
惟善政政在養民衆咸異之詔尚武帝女長城公主拜
駙馬都尉都亭侯位鄱陽内史卒子昐尚陳文帝女富
陽公主拜駙馬都尉加散騎常侍愚戅使酒因醉乘馬
入殿門為有司所劾卒於家贈侍中中䕶軍惲弟憕字
文深少有大意好元言通老易武帝舉兵至姑熟憕與
兄惲及諸友朋於小郊候接時道路猶梗憕與諸人同
憇逆旅食俱去行里餘憕曰寧我負人無人負我若復
有追堪憇此客舍命左右燒逆旅舍以絶後追當時服
[165-50a]
其善㫁歴位給事黄門侍郎與琅邪王峻齊名俱為中
庶子時人號為方正後為鎮北始興王長史王移鎮益
州復請憕帝曰栁憕風標才氣恐不能乆為少王臣王
祈請數四不得已以為鎮西長史蜀郡太守在蜀㢘恪
為政益部懐之憕弟忱字文若年數嵗父世隆及母閻
氏並疾忱不解帶經年及居䘮以毁聞仕齊為西中郎
主簿東昬遣巴西太守劉山陽由荆州襲武帝于雍州
西中郎長史蕭頴胄計未定召忱及其所親席闡文等
[165-50b]
夜入議之忱及闡文並勸同武帝頴胄從之以忱為寧
朔將軍累遷侍中郢州平頴胄議遷都夏口忱以巴峡
未賔不宜輕捨根本摇動人心不從俄而巴東兵至峽
口遷都之議乃息論者以為見機及武帝受命封州陵
伯歴五兵尚書祕書監散騎常侍改授給事中光禄大
夫疾篤不拜卒諡曰穆忱兄弟十五人多少亡唯第二
兄惔第三兄惲第四兄憕及忱三兩年間迭為侍中復
居方伯當世罕比子範嗣忱從父慶逺字文和父叔珍
[165-51a]
義陽内史慶逺仕齊為魏興太守郡遭暴水人欲移於
杞城慶逺曰吾聞江河長不過三日命築土而已俄而
水退百姓服之後為襄陽令武帝之臨雍州問京兆人
杜惲求州綱紀惲言慶逺武帝曰文和吾已知之所問
未知者耳因辟為别駕慶逺謂所親曰天下方亂定覇
者其吾君乎因盡誠恊贊及起兵慶逺常居帷幄為謀
主從軍東下身先士卒武帝行營見慶逺頓舍嚴整每
嘆曰人人若是吾又何憂建康城平為侍中帶淮陵齊
[165-51b]
昌二郡太守城内嘗夜火衆並驚懼武帝時居宫中悉
斂諸門鑰問栁侍中何在慶逺至悉付之其見任如此
覇府建為從事中郎武帝受禪封重安侯位散騎常侍
改封雲杜侯出為雍州刺史加都督帝餞於新亭謂曰
卿衣錦還鄉朕無西顧憂矣始武帝為雍州慶逺為别
駕謂曰昔羊公語劉𢎞卿後當居吾處今相觀亦復如
是曾未十年而慶逺督府談者以為逾於魏詠之累遷
侍中領軍將軍給扶出為雍州刺史慶逺重為本州頗
[165-52a]
厲清節士庶懐之卒官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惠侯
喪還都武帝親出臨之初慶逺從父兄世隆嘗謂慶逺
曰吾昔夢太尉以褥席見賜吾遂亞台司適又夢以吾
褥席與汝汝必光我門族至是慶逺亦繼世隆焉慶逺
子津字元舉雖乏風華性甚彊直人或勸之聚書津曰
吾嘗請道士上章驅鬼安用此鬼名邪歴散騎常侍太
子詹事襲封雲杜侯侯景圍城既急帝召津問䇿對曰
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禮不忠不孝賊何由可平太清三
[165-52b]
年城䧟卒子仲禮勇力兼人少有膽氣身長八尺眉目
踈朗初簡文帝為雍州刺史津為長史及簡文入居儲
宫津亦得侍從仲禮留在襄陽馬仗軍人悉付之撫循
故舊甚得衆和起家著作佐郎稍遷電威將軍陽泉縣
侯中大通中西魏將賀㧞勝来逼樊鄧仲禮出擊破之
除黄門郎稍遷司州刺史武帝思見其面使畫工圖之
初侯景潛圖反噬仲禮先知之屢啟求以精兵三萬討
景朝廷不許及景濟江朝野便望其至仲禮率雍司精
[165-53a]
卒赴援諸藩推為總督景素聞其名甚憚之仲禮亦自
謂當世英雄諸将莫已若也韋粲見攻仲禮方食投箸
被練馳之騎能屬七十比至粲已敗仲禮因與景戰於
青塘大敗之景與仲禮交戰各不相知仲禮矟將及景
而賊将支伯仁自後斫仲禮中肩馬䧟於淖賊知為仲
禮聚矟刺之騎将郭山石救之以免自此壯氣外衰不
復言戰神情慠佷凌蔑將帥邵陵王綸亦鞭策軍門每
日必至累刻移時仲禮亦弗見也綸既忿難怨隙遂成
[165-53b]
而仲禮常置酒髙㑹日作優倡毒掠百姓汙辱妃主父
津登城謂曰汝君父在難不能盡心竭力百代之後謂
汝為何仲禮聞之言笑自若晚又與臨城公大連不恊
景嘗登朱雀樓與語遺以金鐶是後閉營不戰衆軍日
徃固請皆悉拒焉南安侯駿謂曰城急如此都督不復
處分如脫不守何靣以見天下義士仲禮無以應之及
臺城䧟侯景矯詔使石城公大款以白虎幡解諸軍仲
禮召諸將軍㑹議邵陵王以下畢集王曰今日之命委
[165-54a]
之將軍仲禮熟視不對裴之髙王僧辯曰将軍擁衆百
萬致宫闕淪没正當悉力決戰何所多言仲禮竟無一
言諸軍乃隨方各散時湘東王繹遣王琳送米二十萬
石以饋軍至姑熟聞臺城陷乃沈米於江而退仲禮及
弟敬禮羊鴉仁王僧辯趙伯超並開營降賊時城雖淪
陷援軍甚衆軍士咸欲盡力及聞降莫不歎憤論者以
為梁禍始於朱异成於仲禮仲禮等入城並先拜景而
後見帝帝不與言既而景留其弟敬禮羊鴉仁遣仲禮
[165-54b]
僧辯西上各復本位餞於後渚景執仲禮手曰天下之
事在將軍耳郢州已西並以相付及至江陵㑹岳陽王
詧南冦湘東王以仲禮為雍州刺史襲襄陽仲禮方觀
成敗未發及南陽圍急杜岸請救仲禮乃以别将夏侯
彊為司州刺史守義陽自帥衆如安陸使司馬康昭如
竟陵討孫暠暠執魏戍人以降仲禮命其将王叔孫為
竟陵太守副軍馬岫為安陸太守置孥於安陸而以輕
兵師於漴頭将侵襄陽岳陽王詧告急於魏魏遣大将
[165-55a]
楊忠援之仲禮與戰於漴頭大敗并弟子禮没於魏魏
相安定公宇文泰待仲禮以客禮西魏於是盡得漢東
敬禮少以勇烈聞麄暴無行檢恒略賣人為百姓所苦
故襄陽有栁四郎歌起家著作佐郎稍遷扶風太守侯
景度江敬禮率馬歩三千赴援至都與景頻戰甚著威
名臺城陷景與仲禮經略上流留敬禮為質以為䕶軍
将軍景餞仲禮於後渚敬禮謂仲禮曰景今來㑹敬禮
抱之兄便可殺雖死無恨仲禮壯其言許之及酒數行
[165-55b]
敬禮目仲禮仲禮見備衞嚴不敢動遂不果㑹景征晉
熙敬禮與南康王㑹理謀襲其城尅期將發建安侯蕭
賁告之遂遇害臨死曰我兄老婢也國敗家亡實余之
責今日就死豈非天乎
王志字次道琅邪臨沂人齊侍中僧䖍之子也志九嵗
居所生母憂哀容毁瘠為中表所異弱冠選尚宋孝武
女安固公主拜駙馬都尉褚淵時為司徒引志為主簿
謂其父僧䖍曰朝廷之恩本為殊特所可光榮在屈賢
[165-56a]
子累遷宣城内史清謹有恩惠郡人張倪吳慶争田經
年不決志到官父老相謂曰王府君有徳政吾鄉里乃
有如此争倪慶因相擕請罪所訟地遂成閑田後為東
陽太守郡獄有重囚十餘冬至日悉遣還家過節皆反
唯一人失期志曰此自太守事主者勿憂明旦果至稱
為婦孕吏人益嘆服之為吏部尚書在選以和理稱崔
慧景平以例加右軍将軍封臨汝侯固讓改領右衞将
軍及武帝軍至城内弑東昬百僚署名送首志歎曰冠
[165-56b]
雖弊可加足乎因取庭樹葉捼服之偽悶不署名武帝
覽牋無志署心嘉之弗以讓也霸府開為驃騎大将軍
長史梁臺建位散騎常侍中書令天監初為丹陽尹為
政清静都下有寡婦無子姑亡舉責以斂葬既而無以
還之志愍其義以奉錢償焉時年饑每旦為粥於郡門
以賑百姓衆悉稱惠常懐止足謂諸子姪曰謝荘在宋
孝武時位止中書令吾自視豈可過之三年為散騎常
侍中書令因多謝病簡通賔客九年還為散騎常侍金
[165-57a]
紫光禄大夫卒志善藁𨽻當時以為楷法齊游擊将軍
徐希秀亦號能書常謂志為書聖志家居建康禁中里
馬糞巷父僧䖍門風寛恕志尤惇厚所歴不以罪咎劾
人門下客嘗盗脫志車幰賣之志知而不問待之如初
賔客遊其門者專盖其過而稱其善兄弟子姪皆篤實
謙和時人號馬糞諸王為長者普通四年志改葬武帝
厚賻贈之諡曰安有五子緝休諲操素志兄慈仕齊為
冠軍將軍卒贈太常慈子泰字仲通㓜敏悟年數嵗時
[165-57b]
祖母集諸孫姪散棗栗於牀羣兒競之泰獨不取問其
故對曰不取自當得賜由是中表異之少好學手所抄
冩二千許卷及長通和温雅家人不見喜愠之色姊夫
齊江夏王鋒為齊明帝所害外甥蕭子友並孤弱泰資
給撫訓逾於子姪天監元年為祕書丞自齊永元之末
後宫火延燒祕書書圖散亂殆盡泰表校定繕寫武帝
從之歴中書侍郎掌吏部仍即真自過江吏部郎不復
典大選令史以下小人求競者輻湊前後少能稱職泰
[165-58a]
為之不為貴賤請屬易意天下稱平轉黄門侍郎每豫
朝宴刻燭賦詩文不加㸃帝深賞嘆沈約常曰王有養
炬謝有覽舉養泰小字炬筠小字也始革大理以泰為
廷尉卿再歴侍中後為都官尚書泰能接人士故每願
其居選官頃之為吏部尚書衣冠屬望未及選舉乃疾
改除散騎常侍左驍騎将軍未拜卒諡曰夷子廓志弟
揖位太中大夫揖子筠字元禮一字徳柔㓜而警悟七
嵗能屬文年十六為芍藥賦其辭甚羙及長清静好學
[165-58b]
與從兄泰齊名沈約見筠以為似外祖袁粲謂僕射張
稷曰王郎非唯額類袁公風韻都欲相似稷曰袁公見
人輙矜嚴王郎見人必娯笑惟此一條不能酷似仕為
尚書殿中郎王氏過江以來未有居郎署或勸不就筠
曰陸平原東南之秀王文度獨歩江東吾得比蹤昔人
何所多恨乃欣然就職沈約每見筠文咨嗟嘗謂曰昔
蔡伯喈見王仲宣稱曰王公之孫吾家書籍悉當相與
僕雖不敏請附斯言自謝朓諸賢零落平生意好殆絶
[165-59a]
不謂疲暮復逢於君約於郊居宅閣齋請筠為草木十
詠書之壁皆真寫文辭不加篇題約謂人曰此詩指物
程形無假題署約製郊居賦構思積時猶未都畢示筠
草筠讀至雌霓五的/反連蜷約撫掌欣抃曰僕常恐人呼
為霓五兮/反次至墜石磓星及氷懸塪而帶抵筠皆擊節
稱賛約曰知音者希真殆竒絶所以相要政在此數句
耳筠又嘗為詩呈約約即報書歎詠以為後進擅美筠
又能用彊韻每公宴並作辭必研靡約嘗啓上言晚來
[165-59b]
名家無先筠者又於御筵謂王志曰賢弟子文章之美
可謂後來獨歩謝朓常見語云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
近見其數首方知此言為實累遷太子洗馬中舍人並
掌東宫管記昭眀太子愛文學士常與筠及劉孝綽陸
倕到洽殷鈞等遊宴元圃太子獨執筠袖撫孝綽肩曰
所謂左把浮邱袖右拍洪崖肩其見重如此筠又與殷
鈞以方雅見禮後為中書郎奉勅製開善寺寳誌法師
碑文辭甚䴡逸又勅撰中書表奏三十卷及所上賦頌
[165-60a]
都為一集後為太子家令復掌管記普通元年以母憂
去職筠有孝性毁瘠過禮大通二年為司徒左長史三
年昭明太子薨勅製哀䇿文復見嗟賞尋出為臨海太
守在郡侵刻還資有芒屩兩船他物稱是為有司所奏
不調累年後歴秘書監太府卿度支尚書司徒左長史
及簡文即位為太子詹事筠家累千金性儉嗇外物麄
弊所乗牛嘗飼以青草及遇亂舊宅先為賊焚乃寓居
國子祭酒蕭子雲宅夜忽有盗攻懼墜井卒時年六十
[165-60b]
九家人十三口同遇害人棄尸積於空井中筠狀貌寢
小長不滿六尺性𢎞厚不以藝能髙人而少擅才名與
劉孝綽見重當時其自序云余少好抄書老而彌篤雖
遇見瞥觀皆即疏記後重省覽懽興彌深習與性成不
覺筆倦自年十三四齊建武二年乙亥至梁大同六年
四十載矣初年讀五經皆七八十遍愛左氏春秋吟諷
常為口實廣略去取凡三過五抄餘經及周官儀禮國
語爾雅山海經本草並再抄子史諸集皆一遍未嘗倩
[165-61a]
人假手並躬自抄録大小百餘卷不足𫝊之好事盖以
備遺忘而已又與諸兒書論家門集云史傳稱安平崔
氏及汝南應氏並累葉有文才所以范蔚宗云崔氏雕
龍然不通父子兩三世耳非有七葉之中名徳重光爵
位相繼人人有集如吾門者也沈少博約常語人云吾
少好百家之言身為四代之史自開闢以來未有爵位
蟬聨文才相繼如王氏之盛也汝等仰觀堂構思各努
力筠自撰其文章以一官為一集自洗馬中書中庶吏
[165-61b]
部左佐臨海太府各十卷尚書三十卷凡一百卷行於
世子祥仕陳位黄門侍郎揖弟彬字思文好文章習篆
𨽻與志齊名時人為之語曰三真六草為天下寳齊武
帝起舊宫彬獻賦文辭典麗尚齊髙帝女臨海長公主
拜駙馬都尉仕齊歴太子中庶子徙永嘉太守卜室於
積榖山有終焉之志天監中歴吏部尚書祕書監卒謚
曰惠彬立身清白推賢接士有士君子風彬弟寂字子
元性迅動好文章讀范滂𫝊未嘗不嘆悒王融敗後賔
[165-62a]
客多歸之齊建武初欲獻中興頌兄志謂曰汝膏粱年
少何患不逹不鎮之以静將恐貽譏寂乃止位祕書郎
卒年二十一志從子騫字思寂本字元成與齊髙帝偏
諱同故改焉太尉儉之子也騫性凝簡慕樂廣之為人
未嘗言人之短諸女子姪皆嬪王尚主朔望來歸輜軿
填咽非所欲也勅嵗中不過一再見嘗從容謂諸子曰
吾家本素族自可依流平進不須茍求也歴黄門郎司
徒右長史不事産業有舊墅在鐘山八十餘頃與諸宅
[165-62b]
及故舊共佃之常謂人曰我不如鄭公業有田四百頃
而食常不周以此為愧永元末召為侍中不拜三年春
枉矢晝見西方長十餘丈騫曰此除舊布新之象也及
武帝起兵騫曰天時人事其在此乎武帝覇府建引為
大司馬諮議參軍遷侍中及帝受禪降封為侯歴位度
支尚書中書令武帝於鐘山西造大愛敬寺騫舊墅在
寺側者即王導賜田也帝遣主書宣㫖就騫市之欲以
施寺答云此田不賣若勅取所不敢言酬對又脫略帝
[165-63a]
怒遂付市評田價以直逼還之由是忤㫖出為吳興太
守騫性侈於味而儉於服頗以多忌為累又惰於接物
雖王書宣勅或過時不見才望不及弟暕特以儉之嫡
故不棄於時暕為尚書左丞僕射當朝用事騫自中書
令為郡邑邑不樂在郡卧不視事徴復為度支尚書加
給事中領射聲校尉以母憂去職普通三年卒年四十
九贈侍中金紫光禄大夫謚曰安子規字威眀八嵗丁
所生母憂居䘮有至性齊太尉徐孝嗣每見必為流涕
[165-63b]
稱曰孝童叔父暕亦深器重之常曰此兒吾家千里駒
也年十二略通五經大義及長遂博渉有口辯為本州
迎主簿起家祕書郎累遷太子洗馬天監十二年改造
太極殿畢規獻新殿賦其辭甚工後為晋安王綱雲麾
諮議參軍久之為新安太守父憂去職服闋襲封南昌
縣侯除中書黄門侍郎勅與陳郡殷芸琅邪王錫范陽
張緬同侍東宫俱為昭眀太子所禮湘東王繹時為丹
陽尹與朝士宴集屬規為酒令規從容曰江左以來未
[165-64a]
有兹舉特進蕭琛金紫光禄大夫傅昭在坐並謂知言
朱异嘗因酒卿規規責以無禮普通初陳慶之北侵陷
洛陽百僚稱慶規退曰可弔也又何賀焉道家有云非
為功難成功難也昔桓溫得而復失宋武竟無成功我
孤軍無援深入㓂境將為亂階俄見覆沒六年武帝於
文徳殿餞廣州刺史元景隆詔羣臣賦詩同用五十韻
規援筆立奏其文又羙武帝嘉焉即日授侍中後為晋
安王長史王立為太子仍為散騎常侍太子中庶子侍
[165-64b]
東宫太子賜以所服貂蟬并降令書恱是舉也尋為吳
郡太守主書芮珍宗家在吳前守宰皆傾意附之至是
珍宗假還規遇之甚薄珍宗還都宻奏規不理郡事俄
徴為左戸尚書郡境千餘人詣闕請留表三奏不許求
於郡樹碑許之規常以門宗貴盛恒思減退後為太子
中庶子領歩兵校尉辭疾不拜遂於鐘山宋熙寺築室
居焉卒贈光禄大夫謚曰文皇太子出臨哭與湘東王
繹令曰王威眀風韻遒上神峯摽映千里絶迹百尺無
[165-65a]
枝實俊人也一爾過隙永歸長夜金刀掩芒長淮絶涸
去嵗冬中已傷劉子今兹寒孟復悼王孫俱往之傷信
非虚說規集後漢衆家異同注續漢書二百卷文卷二
十卷子褒魏克江陵入長安騫弟暕字思晦年數嵗而
風神警㧞有成人之度時父儉作宰相賔客盈門見暕
曰公才公望復在此矣弱冠選尚淮南長公主拜駙馬
都尉歴秘書丞齊明帝詔求異士始安王遥光薦暕及
東海王僧孺除暕騎從事中郎天監中歴位侍中吏部
[165-65b]
尚書領國子祭酒門貴與物隔不能留心寒素頗稱刻
薄後為尚書左僕射領國子祭酒卒謚曰靖子承幼訓
並通顯承字安期初為祕書郎累遷中書黄門侍郎兼
國子博士時膏腴貴遊咸以文章相尚罕以經術為業
唯承獨好儒業遷長兼侍中俄轉國子祭酒承祖儉父
暕皆為此職三世為國師前代未之有久之出為東陽
太守政存寛惠吏人恱之卒郡諡曰章承性簡貴有風
格右衞朱异當朝用事毎休下車馬填門有魏郡申英
[165-66a]
者門寒才俊好危言髙論以忤權右嘗指异門曰此中
輻湊皆為利徃能不至者唯大小王東陽耳小東陽即
承弟幼也時唯承兄弟及禇翔不至异門世並稱之訓
字懐範生而紫胞師媼云法當貴幼聰警有識量僧正
惠超見而竒之謂門人羅智國曰四郎眉目踈朗舉動
和韻此是興門戶者智國以白暕暕亦曰不墜基業其
在文殊文殊訓小字也年十三暕亡憂毁家人莫識十
六召見文徳殿應對爽徹上目送之久謂朱异曰可謂
[165-66b]
相門有相初補國子生問說師袁昻昻曰久籍髙名有
勞虚想及觀容止若披雲霧俄而諸袁子弟來昻謂諸
助教曰我兒出十數若有一子如此實無所恨射䇿除
祕書郎累遷祕書丞嘗賦詩云旦奭匡世功蕭曹佐甿
俗追祖儉之志也後拜侍中入見武帝帝問何敬容曰
禇淵年㡬為宰相敬容曰少過三十上曰今之王訓無
謝禇淵訓羙容儀善進止文章為後進領䄂年二十六
卒謚温子志從父兄瞻字思饒祖栁字休季宋太保𢎞
[165-67a]
之兄也栁仕宋位光禄大夫東亭侯父遒字世倫位侍
中光禄大夫瞻年六嵗從師時有伎經門過同業皆出
觀瞻獨不視習業如初從父僧逹聞而異之謂其父猷
曰大宗不衰寄之此子年十二居父憂以孝聞服闋襲
封東亭侯後頗好逸遊為閭里患以輕薄稱及長折節
修士操渉獵書記善碁工射歴位驃騎將軍王晏長史
晏誅出為晋陵太守絜已為政妻子不免饑寒時號㢘
平王敬則作亂瞻赴都敬則經晋陵郡人多附之敬則
[165-67b]
敗臺軍討賊黨瞻言愚人易動不足窮法齊明帝從之
所全萬數遷御史中丞梁臺建為侍中起部尚書性率
亮居選所舉用意而行頗嗜酒毎飲輙彌月而精神朗
贍不廢簿領武帝毎稱瞻有三術射碁酒及卒謚康侯
子長元早卒瞻從子籍字文海父僧祐齊太子中舍人
僧祐附其從祖弟太尉儉𫝊列在齊史籍始仕為餘杭
令政化如神善於摘服自下莫能欺也俄為百姓所訟
轉錢唐令下車布政咸謂數十年來未之有也籍好學
[165-68a]
有才氣為詩慕謝靈運至其合也殆無愧色時人咸謂
康樂之有王籍如仲尼之有邱眀老𣆀之有莊周天監
中為輕車湘東王諮議參軍隨府會稽郡至若邪溪賦
詩云蟬噪林逾静鳥鳴山更幽劉摛見之撃節不能已
已以公事免及為中散大夫彌忽忽不樂乃至徒行市
道不擇交遊有時塗中見相識輙以笠傘覆面後為作
唐侯相小邑窮僻彌不樂不理縣事人有訟者鞭而遣
之未㡬而卒籍甚工草書筆勢邁放盖孔琳之流亞也
[165-68b]
湘東人士集其文為十卷云
王瑩字奉光琅邪臨沂人也晋中軍將軍恬之後父懋
字昌業宋光禄大夫封南鄉侯瑩選尚宋臨淮公主拜
駙馬都尉累遷義興太守代謝超宗超宗去郡與瑩交
惡還都就懋求書屬瑩求一吏曰丈人一㫖如湯澆雪
耳及至瑩答㫖以公吏不可超宗徃懋䖏對諸賔謂懋
曰湯定不可澆雪懋面洞赤唯大恥愧懋後徃超宗䖏
設精白䱒羙鮓麞&KR2477懋問那得此味超宗詭言義興始
[165-69a]
見餉陽驚曰丈人豈應不得邪懋大忿言於朝廷稱瑩
供養不足坐失郡廢棄久之後歴侍中東陽太守以居
郡有惠政遷吳興太守齊眀帝勤憂庶政瑩頻處二郡
皆有能名還為中領軍隨王長史意不平改為太子詹
事中領軍永元初政由羣小瑩守職而已不能有所是
非及尚書令徐孝嗣誅瑩頗綜朝政啟取孝嗣所居宅
及取孝嗣封名枝江縣侯以為已封從弟亮謂曰此非
盛徳也瑩怒曰我昔從東度為吳興束身登岸徐時為
[165-69b]
宰相不能見知相用為領軍長史令住其宅差無多慚
時人咸謂失徳亮既當朝於瑩素雖不善時欲引與同
事遷尚書左僕射未拜會䕶軍崔慧景自京口奉江夏
王内向瑩拒慧景於湖頭衆敗瑩赴水乗艕入樂遊因
得還臺城慧景敗瑩還居領軍府武帝兵至復假節都
督宫城諸軍事建康平瑩乃以宅還徐氏初為武帝相
國左長史及踐阼封建城縣公累遷尚書令瑩性清慎
帝深善之時有虎入郭上意不恱以問羣臣羣臣莫對
[165-70a]
瑩在御筵乃斂版答曰帝舜撃石拊石百獸率舞陛下
膺籙御圖虎象來格帝大恱衆咸服焉十五年位左光
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既為公須開黄閤宅前
促欲買南隣朱侃半宅侃懼見侵貨得錢百萬瑩乃囬
閤向東時人為之語曰欲向南錢可貪遂向東為黄銅
及將拜印工鑄印六鑄而龜六毁及成頭空不實補而
用之居職六日暴疾薨諡曰静恭少子實嗣起家祕書
郎尚武帝女安吉公主襲爵建城縣公為新安太守實
[165-70b]
從兄來郡就求告實與銅錢五十萬不聽於郡及道散
用從兄宻於郡市貨還都求利及去郡數十里實乃知
命追之呼從兄上岸盤頭令卒與杖搏頰從兄乞原劣
得免後為南康嗣王湘州長史長沙郡以三月三日出
稧實衣冠傾﨑王性方嚴見之意殊惡實稱主上謂王
曰蕭王誌念實殿下何見憎王驚赧即起後宻啟之因
此禁錮瑩從父弟亮字奉叔父攸字昌逹仕宋位太宰
中郎贈給事黄門侍郎亮以名家宋末選尚公主拜駙
[165-71a]
馬都尉歴任袐書丞齊竟陵王子良開西邸延才俊以
為士林使工圖其像亮亦豫焉累遷晋陵太守在職清
公有羙政時有晋陵令沈㠝之性粗踈好犯亮諱亮不
恱遂啟代之㠝之怏怏乃進坐云下官以犯諱被代未
知眀府諱若為攸字當作無骹尊傍犬為大傍無骹尊
若是有心攸無心攸乞告示亮不履下牀跣而走㠝之
撫掌大笑而去建武末累遷吏部尚書時右僕射江祏
管朝政多所進㧞為士所歸亮自以身居選部毎持異
[165-71b]
議始亮未為吏部郎時以祏帝之内弟故深友祏祏為
之延譽益為帝所器重至是與祏情好攜薄祏昵之如
初及祏遇誅羣小放命凡所除拜悉由内降亮弗能止
外若詳審内無眀鑒所選用拘資次而已當時不謂為
能後為尚書左僕射及東昏肆虐亮取容以免武帝至
新林内外百僚皆道迎其不能拔者亦間路送誠欵亮
獨不遣及東昏遇弑張稷仍集亮等於太極殿前西鐘
下坐議欲立齊湘東嗣王寳晊領軍瑩曰城閉已久人
[165-72a]
情離解征東在近何不諮問張稷又曰桀有昬徳鼎遷
于殷今實微子去殷項伯歸漢之日亮黙然朝士相次
下牀乃遣國子博士范雲齎東昬首送石頭推亮為首
城平朝士畢至亮獨後裠履見武帝帝謂曰顛而不扶
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眀公豈有今日之舉因泣而
去覇府開以為大司馬長史梁臺建授侍中尚書令固
讓乃為侍中中書監兼尚書令及受禪遷侍中尚書令
中軍將軍封豫寧縣公天監二年轉光禄大夫元日朝
[165-72b]
會亮辭疾不登殿設饌别省語笑自若數日詔公卿問
訊亮無病色御史中丞樂藹奏亮大不敬論棄市詔削
爵廢為庶人四年帝宴華光殿求讜言尚書左丞范縝
起曰司徒謝□本有虛名陛下擢之如此前尚書令王
亮頗有政體陛下棄之如彼愚臣所不知帝變色曰卿
可更餘言縝固執不已帝不恱御史中丞任昉因奏縝
妄陳襃貶請免縝官詔可亮因屏居閉埽不通賔客遭
母憂居䘮盡禮後為中書監加散騎常侍卒謚煬子
[165-73a]
王進之琅邪臨沂人晋尚書僕射彬之後也祖准之宋
丹陽尹自有傳父輿之征虜主簿進之仕齊位給事黄
門侍郎扶風太守武帝之舉兵也所在響應隣郡多請
進之同遣修謁進之曰非吾志也竟不行武帝嘉之梁
臺建歴尚書左丞廣平天門二郡太守左衞將軍封建
寧公進之子清位散騎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鎮東府長
史新野東陽二郡太守安南將軍封中盧公承聖末陳
武帝殺太尉王僧辨遣兄子蒨攻僧辯壻杜龕龕告難
[165-73b]
於清清往援龕大敗蒨於吳興追奔至晋陵時廣州刺
史歐陽頠亦同清援龕中更改異殺清而歸武帝清子
猛歴陳入隋位開府儀同三司列在陳史
王份字季文琅邪臨沂人晋丞相導之後宋中書監常
侍僕射揚州刺史彧之兄子也父粹字景深位黄門侍
郎份始仕宋位始安内史袁粲之誅親故無敢視者份
獨徃致慟由是顯名累遷大司農份兄奐齊雍州刺史
永眀末於州舉兵拒命事敗被害事具奐本傳奐誅後
[165-74a]
其子肅奔魏份自拘請罪齊武帝宥之肅屢引魏人至
邊份嘗因侍坐武帝謂曰比有北信不份改容對曰肅
既近忘墳栢寧逺憶有臣帝亦以此亮焉後位秘書監
仕梁位散騎常侍領歩兵校尉兼起部尚書武帝嘗於
宴席問羣臣曰朕為有為無份曰陛下應萬物為有體
至理為無帝稱善後累遷尚書左僕射歴侍中特進左
光禄大夫監丹陽尹卒謚曰胡子長子琳字孝璋位司
徒左長史琳齊代取武帝妹義興長公主有子九人並
[165-74b]
知名長子銓字公衡羙風儀善占吐尚武帝女永嘉公
主拜駙馬都尉銓雖學業不及弟錫而孝行齊焉時人
以為銓錫二王可謂玉昆金友母長公主疾銓形貌瘠
毁人不復識及居䘮哭泣無常因得氣疾位侍中丹陽
尹卒於衞尉卿子溥字伯淮尚簡文帝女餘姚公主錫
字公嘏幼警悟與兄弟受業至應休散輙獨留不起精
力不倦致損右目十二為國子生十四舉清茂除秘書
郎再遷太子洗馬時昭眀太子尚幼武帝勅錫與秘書
[165-75a]
郎張纘使入宫不限日數與太子游狎情兼師友又勅
陸倕張率謝舉王規王筠劉孝綽到洽張緬為學士十
人盡一時之選錫以戚屬封永安侯普通初魏始連和
使劉善眀來聘勅中書舍人朱异接之善眀彭城舊友
氣調甚髙負其才氣酒酣謂异曰南國辨學如中書者
㡬人异曰异所以得接賔宴乃分職是司若以才辯相
尚則不容見使善眀乃曰王錫張纘北間所聞云何可
見异具啟聞勅即使南苑設宴錫與張纉朱异四人而
[165-75b]
已善眀造席徧論經史兼以嘲謔錫纉隨方酬對無所
稽疑善眀甚相嘆挹他日謂异曰一日見二賢實副所
期不有君子安能為國引宴之日勅使左右徐僧權於
坐後言則書之累遷吏部郎中時年二十四謂親友曰
吾以外戚謬被時知兼比羸病庶務雜擁安能捨其所
好而徇其不能乃稱疾不拜便謝遣胥徒拒絶賔客掩
扉覃思室宇蕭然諸子溫凊隔簾趨倚公主乃命穿壁
使子渉湜觀之卒年三十六贈侍中諡曰貞子錫弟僉
[165-76a]
字公會八嵗丁父憂哀毁過禮初補國子生祭酒袁昻
稱為通理累遷始興内史丁所生母憂固辭不拜又除
南康内史在郡義興主薨詔起復郡後為太子中庶子
掌東宫管記卒贈侍中元帝詔賢而不伐曰恭追諡曰
恭子份從孫克彧之曾孫也祖繢齊太常父儁不慧位
止建安太守克羙容貌善容止歴位司徒右長史尚書
僕射臺城䧟仕侯景為太宰侍中録尚書事景敗克迎
候王僧辯僧辯問克曰勞事夷狄之君克不能對次問
[165-76b]
璽紱何在克黙然良久曰趙平原將去平原名思賢景
腹心也景授平原太守故克呼焉僧辯乃誚克曰王氏
百世卿族便是一朝而墜克後仕陳位尚書右僕射份
弟通勵列在陳史
 
 
 
 通志卷一百四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