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d0006 通志-宋-鄭樵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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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通志卷一百三十九
 宋 右 廸 功 郎 鄭 樵 漁 仲 撰
 列傳第五十二
 梁
  王茂 曹景宗 王珍國張/齊席闡文 夏侯詳子/亶
  魚䕫/ 𢎞 吉士瞻 蔡道恭 楊公則 鄧元起羅/研
  李/膺張惠紹 馮道根 康絢 昌義之 張𢎞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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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子緬綰/纘庾域子子/輿鄭紹叔 呂僧珍 樂藹子法/才
  法藏子法/藏子 雲
王茂字休逺一字茂先太原祁人也祖深北中郎司馬
父天生宋末為列將於石頭克司徒袁粲以勲至巴西
梓潼二郡太守封上黄縣男茂年數嵗為大父深所異
常謂親識曰此吾家千里駒成門戸者必此兒也及長
好讀兵書究其大指性沉隱不妄交遊身長八尺潔白
美容儀齊武帝布衣時甞見之歎曰王茂先年少堂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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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必為公輔之噐宋昇明末起家奉朝請祕書郎歴
參軍校尉累年不調茂亦知齊之將亡求為邊職久之
為雍州長史襄陽太守武帝一見便以王佐許之事無
大小皆詢焉人或譖茂反帝弗之信譖者驟言之遣視
其甲矟則蟲網焉乃誅言者或云茂與帝不睦帝諸腹
心並勸除之而茂少有驍名帝又惜其用曰將舉大事
便害健將此非上䇿乃令腹心鄭紹叔往侯之遇其卧
因問疾茂曰我病可耳紹叔曰都下殺害日甚使君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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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塗炭今欲起義長史那得猶卧茂因擲枕起即袴褶
隨紹叔入見武帝大喜下牀迎因結兄弟被推赤心遂
得盡力義師起茂與張𢎞䇿勸帝迎和帝不従武帝發
雍部每遣茂為前驅師次郢城茂進平加湖破光子矜
吳子陽等斬馘萬計従武帝東下復為軍鋒師次秣陵
東昏遣大將軍王珍國盛陳兵於朱雀門衆號二十萬
遣使度航請戰及戰茂與曹景宗等不利引却茂下馬
單刀直前外生韋欣慶勇力絶人執鐵纒矟翼茂而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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遂大破之縦兵追奔積屍與航欄等其赴淮死者不可
勝算長驅至宣陽門是役也茂勲第一亦欣慶之力也
建康城平以茂為䕶軍將軍遷侍中領軍將軍時東昏
妃潘玉兒有國色武帝將留之以問茂茂曰亡齊者此
物留之恐貽外議帝乃出之軍主田安啓求為婦玉兒
泣曰昔者見遇時主今豈下匹非類死而後已義不受
辱及見縊潔美如生輿出尉吏俱行非禮乃以余妃賜
茂亦潘之亞也羣盗之燒神虎門也茂率所領到東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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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應赴為盗所射茂躍馬而進羣盗反走茂以不能式
遏姦盗自表解職優制不許加鎮軍將軍封望蔡縣公
是嵗江州刺史陳伯之叛茂出為江州刺史南討之伯
之奔魏時九江新經軍宼茂務農省役百姓安之四年
魏攻漢中茂受詔西禦魏軍退乃班師遷侍中中衞將
軍太子詹事車騎將軍八年以夲號開府儀同三司丹
陽尹時天下無事武帝方敦文雅茂心頗怏怏侍宴醉
後每見言色帝嘗宥之而不責也十一年進位司空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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辭京尹改領中衞將軍茂性寛厚居官雖無美譽亦為
吏民所安居䖏方正在一室中衣冠儼然僕妾莫見其
惰容姿表瓌麗鬚眉如畫出入朝㑹每為衆所瞻望明
年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
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在州不取奉獄無滯囚居
䖏被服同於儒者視事三年薨於州年六十武帝甚悼
惜之贈侍中太尉加班劔二十人鼓吹一部諡曰忠烈
初茂以元勲賜鐘磬之樂茂在州夢鐘磬在格無故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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墮心甚惡之既覺命奏樂既成列鐘磬在格果無故編
皆斷絶墮地茂謂長史江詮曰此樂天子所賜以惠勞
臣也樂既極矣能無憂乎俄而病卒子貞秀嗣以居喪
無禮為有司所奏徙越州後詔留廣州與魏降人杜景
欲襲州城長史蕭昻斬之
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也父欣之仕宋位至徐州刺史
景宗㓜善騎射好畋獵常與少年數十人於澤中逐麞
鹿每衆騎赴鹿鹿馬相亂景宗於衆中射之人皆懼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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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足鹿應弦輙斃以此為樂年末弱冠欣之於新野遣
出州以匹馬將數人於中路卒遭蠻賊數百圍之景宗
帶百餘箭乃馳騎四射每箭殺一蠻蠻遂散走因是以
膽勇知名頗愛史書每讀穣苴樂毅傳輙放卷嘆息曰
大丈夫當如是少與州里張道門善道門車騎將軍敬
兒少子也為武陵太守敬兒誅道門於郡伏法親屬故
吏莫敢收景宗自襄陽遣船到武陵收其屍迎還殯葬
鄉里以此義之齊建武二年魏攻夀春赭陽景宗為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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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以衝堅陷陣功除游撃將軍四年太尉陳顯逹督衆
軍北圍馬圈景宗従之以甲士二千設伏破魏援軍中
山王英四萬人及克馬圈顯逹論功以景宗為後景宗
退無怨言魏孝文率衆大至顯逹宵奔景宗導入山道
故顯逹父子獲全武帝為雍州刺史景宗深自結附數
請帝臨其宅時天下方亂帝亦厚加意焉永元初表為
竟陵太守及武帝起兵景宗亦聚衆并率五服内子弟
三百人従軍遣親人杜思冲勸先迎南康王於襄陽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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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位然後出師為萬全之計武帝不従以景宗為前鋒
軍及漢口命景宗與王茂濟江圍郢城自二月至於七
月郢城降復率衆前驅取建康路次江寧東昏遣將軍
李居士以重兵屯新亭景宗始至營柵未立居士望而
䡖之因鼓譟前薄景宗被甲馳戰短兵纔接居士棄甲
奔走景宗皆獲之因鼓譟而前徑至皂筴橋築壘景宗
又與王茂呂僧珍掎角破王珍國於大航景宗軍士皆
桀黠無賴御道左右莫非富室抄掠財物虜奪子女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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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不能禁及武帝入頓新城嚴申號令然後稍息復與
衆軍長圍六門城平拜右衛將軍封湘西縣侯除郢州
刺史加都督天監元年進號平西將軍改封竟陵縣侯
景宗在州鬻貨聚斂於城南起宅長堤以東夏口以北
開街列門東西数里而部曲殘横人頗厭之二年十月
魏攻司州圍刺史蔡道恭城中負板而汲景宗望闗門
不出但耀軍游獵而已及司州城陷為御史中丞任昉
所奏帝以功臣不問徵為右衛將軍五年魏中山王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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攻鐘離圍徐州刺史昌義之武帝詔景宗督衆軍援義
之豫州刺史韋叡亦援焉而受景宗節度詔景宗頓道
人洲待衆軍齊集俱進景宗欲專其功乃違勅而進遇
暴風卒起頗有沈溺復還守先頓帝聞之曰此所以破
也景宗不進豈天意乎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見狼
狽今得待軍同進始可大㨗矣及韋叡至與景宗進頓
邵陽洲立壘與魏城相去百餘歩魏連戰不能却傷殺
者十二三自是魏軍不敢逼景宗等噐甲精新軍儀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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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魏人望之奪氣魏大將軍楊大眼對橋北岸立城以
通糧運每牧人過岸伐蒭藁輙為大眼所畧景宗乃募
勇敢士千餘人徑度大眼城南数里築壘親自舉築大
眼來攻景宗破之因得壘成使别將趙草守之因謂為
趙草城是後恣芻牧焉大眼遣抄畧輙為趙草所獲先
是詔景宗等預裝髙艦使與魏橋等為火攻計令景宗
與叡各攻一橋叡攻其南景宗攻其北六年三月因春
水生淮水暴長六七尺叡遣所督將馮道根李文釗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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邃韋寂等乗艦登岸撃魏洲上軍盡殪景宗使衆軍復
鼓譟亂登諸城呼聲震天地大眼於西岸燒營而奔英
自東岸棄城走諸壘相次土崩悉棄其器甲爭投水死
淮水為之不流景宗令軍主馬廣躡大眼至濊水上四
十餘里伏屍相枕義之出逐英至洛口英以匹馬入梁
城緣淮百餘里屍骸相藉生擒五萬餘人收其軍糧器
械積如山岳牛馬驢騾不可稱計景宗乃捜所得生口
萬餘人馬千匹遣獻㨗于京師先是旱甚詔祈蔣帝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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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雨十旬不降帝怒命載荻欲焚蔣廟并神影爾日開
朗欲起火當神上忽有雲如繖倐忽驟雨如瀉臺中宫
殿皆自振動帝懼馳詔追停少時還静自此帝畏信遂
深自踐阼以来未嘗躬自到廟於是備法駕將朝臣修
謁是時魏軍攻圍鐘離蔣帝神報敕必許扶助既而無
雨水長遂挫敵人亦神之力焉凱旋之後廟中人馬脚
盡有泥濕當時並目覩焉景宗振旅凱入帝於華光殿
宴飲連句令左僕射沈約賦韻景宗不得韻意色不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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啓求賦詩帝曰卿伎能甚多人才英㧞何必止在一詩
景宗已醉求作不已詔令約賦韻時韻已盡惟餘竸病
二字景宗便操筆須斯而成曰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
竸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病帝嘆不已約及朝賢驚嗟
竟日詔令上左史於是増封進爵為公拜侍中鎮軍將
軍給鼓吹一部景宗為人自恃尚勝每作書字有所不
解不以問人皆以意造焉雖公卿無所推揖唯以韋叡
年長且州里勝流特相敬重同宴御筵亦曲躬謙遜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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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以此嘉之景宗妓妾至数百人窮極錦繡性躁動不
能沉黙出行常欲褰車帷幔左右輙諌以位望隆重人
所具瞻不宜然景宗謂所親曰我昔在鄉里騎快馬如
龍與少年軰数十騎拓弓弦作礕礰聲箭發如餓䲭呌
平澤中逐麞鹿数肋而射之渴飲其血飢食其胃甜如
甘露漿覺耳後生風鼻頭出火此樂使人忘死不知老
之將至今來揚州作貴人轉動不得路行開車幔小人
輙言不可閉置車中如三日新婦遭此悒悒使人氣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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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宗為人嗜酒好樂臘月於宅中使人作邪呼逐除徧
往人家丐酒食夲以為戲而部下多輕剽因弄人婦女
奪人財物帝頗知之景宗懼乃止武帝数宴見功臣共
道故舊事景宗酒後謬妄或誤稱下官帝故縦之以為
笑樂七年遷安南將軍江州刺史赴任卒於道贈雍州
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壯子皎嗣景宗齊永元初任
竟陵郡其第九弟義宗年少未有位官居在雍州既方
伯之弟又是豪彊之門市邊富人姓向以見錢百萬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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壻義宗以妹適之義宗遣人送書竟陵諮景宗景宗題
書後答曰買猶未得云何已賣義宗貪鏹遂成後隨武
帝西下歴位梁秦二州刺史向家兄弟憑附曹氏位登
列卿後義宗為都督征穰城軍敗見獲於魏卒
王珍國字徳重沛郡相人也父廣之齊鎮軍將軍自有
傳珍國仕齊為南譙太守有能名時郡境苦飢珍國乃
發米散財以振窮乏髙帝手勑云卿愛人活國甚副吾
意永明初遷桂陽内史討捕賊盗境内肅清罷任還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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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經江州刺史栁世隆臨渚餞别見珍國還裝輕素嘆
曰此真良二千石也還為大司馬中兵參軍武帝雅相
知賞謂其父廣之曰珍國應堪大用卿可謂老蜯也廣
之曰臣不敢辭帝大笑帝每嘆曰晚代將家子弟如珍
國者少矣累遷游撃將軍父憂去職建武末魏軍圍司
州明帝使徐州刺史裴叔業攻㧞渦陽以為聲援起珍
國為輔國將軍助焉魏將楊大眼大衆奄至叔業懼棄
軍走珍國率其衆殿故不至大敗及㑹稽太守王敬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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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珍國又率衆拒之永元中為北徐州刺史將軍如故
武帝起兵東昏召珍國以衆還都使出屯朱雀門為王
茂所敗乃入城密遣郄纂奉明鏡獻誠於武帝帝斷金
以報之時侍中衛尉張稷都督衆軍珍國潛結稷腹心
張齊要稷稷許之十二月丙寅旦珍國引稷於衞尉府
勒兵入自雲龍門殺東昏於内殿與稷㑹尚書僕射王
亮等於西鐘下使國子博士范雲等奉東昏首歸武帝
後因侍宴帝曰卿明鏡尚存朕昔金何在珍國曰黄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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謹在臣肘不敢失墜歴位左衞將軍加散騎常侍封滆
陽侯遷都官尚書初珍國自以廢殺東昏意望台鼎先
是出為梁秦二州刺史心常鬰怏酒後於坐啓云臣近
入梁山便哭帝大驚曰卿若哭東昏則已晚若哭我我
復未死珍國起拜謝竟不答坐即散因此疎退久方有
此進天監五年魏任城王澄攻鐘離帝遣珍國為援因
問討賊方畧對曰臣常患魏衆少不苦其多武帝壯其
言乃假節與衆軍同赴魏軍退班師又出為南秦梁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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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刺史㑹梁州長史夏侯道遷以州降魏珍國歩道出
魏興將襲之不果遂留鎮焉改封宜陽縣侯累遷丹陽
尹卒贈車騎將軍諡曰威子僧度嗣張齊字子嚮馮翊
郡人少有膽氣初事荆府司馬垣歴生歴生酗酒遇下
嚴酷不禮之及吳郡張稷為荆府司馬齊復従之甚見
重以為腹心齊盡心事稷稷為南兖州擢為府中兵參
軍武帝起兵東昏徴稷歸都督宫城諸軍事齊夜引珍
國就稷齊手自執燭定謀明旦與稷珍國即東昏於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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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齊手殺焉武帝受禪封齊安昌侯位歴陽太守齊手
不知書目不識字在郡清整吏事甚修天監四年魏將
王足攻蜀圍巴西帝以齊為輔國將軍救蜀未至足退
齊進戍南安遷巴郡太守初南鄭没于魏乃於益州西
置南梁州州鎮草創皆仰益州取足齊上夷獠義租得
米二十萬斛十一年進假節督益州外水諸軍齊在益
部累年討撃蠻獠身無寧嵗其居軍中能身親勞辱與
士卒同勤苦自頓舍城壘皆委曲得其便調結衣糧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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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人無困乏既為物情所歸蠻獠亦不敢犯是以威名
行於庸蜀巴西郡居益州之半又當東道衝要刺史經
過軍府逺渉多窮匱齊緣路聚糧食種蔬菜行者皆取
給焉歴南梁州刺史遷信武將軍征西鄱陽王司馬新
興永寧二郡太守未發卒諡曰壯
席闡文安定臨涇人也孤貧渉獵書史齊初為雍州刺
史蕭赤斧中兵參軍由是與其子頴胄善復歴西中郎
中兵參軍領城局武帝之將起兵闡文勸頴胄同焉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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遣客田祖㳟私報帝并獻銀裝刀帝報以金如意和帝
稱尊號為衞尉卿頴胄暴卒州府騷擾闡文以和帝㓜
弱中流任重時始興王憺留鎮雍部乃與西朝群臣迎
憺總州事故頼以寧輯帝受禪除都官尚書封山陽縣
伯出為東陽太守在郡有能名冬至悉放獄中囚依期
而至改封湘西侯卒官諡曰威
夏侯詳字叔業譙郡人也年十六遭父艱居䘮哀毁三
年廬於墓側常有三足雀飛來集其廬戸衆咸異焉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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闋刺史殷琰召為主簿宋太始初琰舉豫州叛宋明帝
遣劉勔討之攻守連月人情危懼將請救於魏詳説琰
曰今日之舉本思效節若社稷有奉便歸朝廷何可屈
身北面異域若謂不然詳願充一介琰許之詳出見勔
曰將軍嚴圍峭壘矢刃如霜城内愚迷實同困獸士庻
懼誅咸欲投魏僕所以踰城歸徳敢布腹心願將軍施
宏曠之恩垂霈然之惠解圍退舍皆相率而降矣勔許
之即日琰及衆俱出降一州以全後為新汲令政有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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績豫州刺史叚佛榮班下境内為屬城表轉中従事史
仍遷别駕歴事八將州部稱之齊明帝為刺史雅相器
遇及輔政引詳及裴叔業日夜與語詳輙不酬帝以問
叔業叔業以告詳詳曰不為福始不為禍先由此㣲有
忤出為征虜長史義陽太守及南康王為荆州詳遷西
中郎司馬新興太守武帝起兵與南康王長史蕭頴胄
同創大舉慮詳不同以告栁忱忱曰易耳近詳求昏未
之許今許之令成昏而告之不憂立異於是以女適其
[164-15b]
子夔及西臺建以詳為中領軍加散騎常侍南郡太守
凡軍國大事頴胄多决於詳及帝圍郢城未下頴胄遣
衛尉席闡文如武帝軍詳獻議曰窮壁易守攻取勢難
若使賊人衆而食少故宜計日而守之若食多而力寡
故宜悉衆而攻之若使糧力俱足非攻守所屈便宜散
金寳縦反間使彼智者不用愚者懐猜此魏武之所以
定大業也欲所言者難以紙宣輙口布於席衛尉特願
垂採武帝加納焉頃之穎胄卒時武帝弟始興王憺留
[164-16a]
守襄陽詳乃遣使迎憺共參軍國遷侍中尚書左僕射
尋授荆州刺史詳固讓于憺和帝詔加詳禁兵出入殿
省又固讓不受天監元年徴為侍中車騎將軍封寧都
縣侯詳累讓乃更授右光禄大夫侍中如故給親信二
十人改封豐城縣公二年抗表致仕詔解侍中特進三
年遷湘州刺史詳善吏事在州四載為百姓所稱州城
南臨水有峻峰舊老相傳云刺史登此山輙被代因是
歴政莫敢至者詳於其地起臺榭延僚屬以表損挹之
[164-16b]
志六年徵為尚書左僕射金紫光禄大夫卒時年七十
四上為素服舉哀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景子亶嗣亶
字世龍齊永元末父詳為南康王司馬隨府鎮荆州亶
留京師為東昏聴政主帥及慧景作亂亶以捍禦功除
驍騎將軍武帝起兵詳與長史蕭頴胄協同密遣人往
都下迎亶亶乃齎宣徳皇后令令南康王纂承大統建
康城平以亶為尚書吏部郎俄遷侍中奉璽於武帝天
監六年累遷南郡太守父憂解職居喪盡禮廬于墓側
[164-17a]
遺財悉推諸弟八年起為司州刺史領安陸太守服闋
襲封豐城縣公居州甚有威惠為邊人悦服歴都官尚
書遷給事中右衛將軍累遷吴興太守在郡復有惠政
吏民圗其像立碑頌美焉普通五年為中䕶軍六年大
舉北伐帝先遣豫州刺史裴邃帥譙州刺史湛僧智及
明紹世魚𢎞張澄等自南道攻夀陽未克而邃卒乃加
亶使持節以代邃與魏將河間王深臨淮王彧等相距
頻戰克㨗尋敕班師合肥須堰成復進七年夏淮堰水
[164-17b]
盛夀陽城將没武帝復遣北道軍元樹帥彭寳孫陳慶
等稍進亶帥湛僧智魚𢎞張澄等通清流澗將入淮肥
魏軍夾肥築城出亶後亶與僧智還襲破之進攻黎漿
貞威將軍韋放自北道㑹焉兩軍既合所向皆降下凡
降城五十二獲男女口七萬五千人米二十萬碩詔以
夀陽依前代置豫州合肥鎮改為南豫州以亶為豫南
豫二州刺史加都督夀春久罹兵荒百姓多流散亶䡖
刑薄賦務農省役頃之民户充復卒於州鎮帝聞之即
[164-18a]
日素服舉哀贈車騎將軍諡曰襄州人夏侯簡等表請
為亶立碑置祠詔許之亶美風儀寛厚有氣度獵渉文
史辯給能專對宗人夏侯溢為衡陽内史辭日亶侍御
坐帝謂亶曰夏侯溢於卿疏逺亶答云是臣従弟帝知
溢於亶已疏乃曰卿傖人如何不辯族従亶對曰臣聞
服屬易疏所以不忍言族時以為能對亶歴六郡三州
不治産業祿賜所得隨散親故性儉素居䖏服用充足
而已不事華侈晚年頗好音樂有妓妾十數人並無被
[164-18b]
服姿容每有客常隔簾奏之時謂簾為夏侯妓衣子誼
襲封豐城縣公亶弟夔字季龍位大匠卿累遷信武將
軍司州刺史領安陸太守帥壯武將軍裴之禮直閤將
軍任思祖出義陽道攻平静穆陵陰山三闗克之是時
譙州刺史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刺史元慶和於廣陵入
其郛魏將元顯伯率軍赴援僧智逆撃破之夔自武陽
出㑹僧智斷魏軍歸路慶和於内築柵自固及夔至慶
和遂請降夔乃登城㧞魏幟建梁軍旗鼓衆莫敢妄動
[164-19a]
凡降男女四萬口収粟六十萬石元顯伯聞之夜遁追
禽二萬餘人斬獲不可勝數由是義陽北道遂與魏絶
及魏郢州刺史元顯逹降詔改為北司州以䕫為刺史
兼督司州封保城縣侯中大通六年遷豫州刺史加都
督豫州積嵗連兵民頗失業䕫乃率軍人於蒼陵立堰
溉田千餘頃嵗收穀百餘萬石以充儲備兼贍貧人境
内頼之䕫兄亶先經此任至是夔又居焉兄弟並有恩
惠於郷里百姓歌之曰我之有州頻得夏侯前兄後弟
[164-19b]
布政優優在州七年逺近多附之有部曲萬人馬二千
匹並服習精彊為當時之盛性奢豪後房妓妾曵羅縠
飾金翠者百數愛好人士不以貴勢自髙文武賔客恒
滿坐時亦以此稱之卒於州諡曰桓子譔嗣官至太僕
卿譔弟譒少麤險薄行常停鄉里領其父部曲為州助
防刺史貞陽侯淵明引為府長史淵明被魏囚復為侯
景長史景反譒前驅濟江頓兵士林館破邸第及居人
富室子女財貨盡畧有之淵明在州有四妾章施王阮
[164-20a]
並有國色淵眀被魏囚其妾並還都第譒至破第納焉
魚𢎞襄陽人身長八尺白晳美姿容累従征討常為軍
鋒歴南譙盱台竟陵太守嘗語人曰我為郡有四盡水
中魚鱉盡山中麞鹿盡田中米穀盡村里人民盡丈夫
生世如䡖塵栖弱草白駒之過隙人生但懽樂富貴在
何時於是恣意酣賞侍妾百餘人不勝金翠服玩車馬
皆窮一時之驚絶有眠牀一張皆是蹙栢四面周匝無
一有異通用銀縷金花壽福兩重為脚為湘東王鎮西
[164-20b]
司馬述職西上道中乏食緣路採菱作菱米飯以給所
部𢎞度之所後人覔一菱不得又於窮洲之上捕得數
百獼猴膊以為脯以供酒食比及江陵資食復振逢敕
迎瑞像王令送像下都𢎞率部曲數百悉衣錦袍赫奕
滿道頗為人所慕塗經夏首李抗斆其為人抗舅元法
僧聞之杖抗三百後為新興永寧太守卒官
吉士瞻字梁容馮翊蓮勺人也少有志氣不事生業時
徵士吴苞見其姿容勸以經學因誦鮑照詩云豎儒守
[164-21a]
一經未足識行藏拂衣不顧年逾四十忽忽不得志乃
就江陵卜者王生計禄命王生曰君擁旄仗節非一州
後一年當得戎馬大都及武帝起兵義陽太守王撫之
天門太守王智逺武陵太守蕭彊等並不従令鎮軍蕭
頴胄遣士瞻討平之齊和帝即位以為領軍司馬士瞻
少時嘗於南蠻國中擲博無禈褰露為儕軰所侮及平
魯休烈軍得絹三萬疋乃作百禈其外並賜軍士不以
入室以軍功除輔國將軍歩兵校尉建康平為巴東相
[164-21b]
建平太守初士瞻為荆府城局參軍役萬人浚仗庫防
火池得一金革鉤隱起鏤甚精巧篆文曰錫爾金鉤且
公且侯士瞻娶夏侯詳兄女女竊以與詳詳喜佩之及
是革命詳果封侯而士瞻不錫茅土天監二年入為直
閤將軍歴位梁秦二州刺史加都督後為太子右衛軍
又出為西陽武昌二郡太守在郡清約家無私積初士
瞻夢得一積鹿皮従而数之有十一領及覺喜曰鹿者
祿也吾當居十一禄乎自其仕進所蒞已久及除二郡
[164-22a]
心甚惡之遇疾不肯療普通七年卒於郡贈左衞將軍
諡曰胡子子琨時在戎役聞問一踊而絶良久乃蘇不
顧軍制輙離所部遂以孝聞詔下旌異
蔡道㳟字懐儉南陽冠軍人也父那宋益州刺史道㳟
少寛厚有大量仕齊累有戰功遷西中郎南康王中兵
參軍加輔國將軍武帝起兵南康王長史蕭頴胄以道
㳟舊將素著威畧專相委任齊和帝即位遷右衞將軍
巴西太守魯休烈等自巴蜀連兵㓂上明以道㳟為西
[164-22b]
討都督諸軍事大破之休烈等降於軍門遷司州刺史
天監初論功封漢夀縣伯進號平北將軍三年魏圍司
州時城中衆不滿五千人食裁支半嵗魏軍攻之晝夜
不息乃作大車載土四面俱前欲以填壍道㳟輙於壍
内列艨艟鬭艦以待之魏人不得進又濳作伏道以决
壍水道㳟復載土㹠塞之相持百餘日前後斬獲不可
勝計魏造大梯衝車攻圍日急道㳟用四石烏漆大弓
射所中皆洞甲飲羽一發或貫兩人敵人望弓皆靡又
[164-23a]
於城内作土山厚二十餘丈多作大矟長二丈五尺施
長刃使壯士執以刺魏人魏軍甚憚之將退㑹道㳟疾
篤乃呼兄子僧勰従弟靈恩及諸帥謂曰吾受國厚恩
不能滅㓂今所苦轉篤勢不支久汝等當以死固節無
令吾没有遺恨又令取所持節受僧勰曰禀命出疆憑
此而已既不得奉以還朝方欲擕之同逝可與棺柩相
隨衆皆流涕其年五月卒魏人知道恭死攻之轉急先
是朝廷遣郢州刺史曹景宗赴援景宗不前至八月城
[164-23b]
内糧盡城乃陷詔贈鎮西將軍并尋購其喪櫬八年魏
人許還道恭喪其家以女樂易之乃得歸葬于襄陽子
澹嗣𫝊國至孫固早卒國除
楊公則字君翼天水西縣人也父仲懐為宋豫州刺史
殷琰將琰叛輔國將軍劉勔討琰仲懐力戰死於横塘
公則隨父在軍年未弱冠冒陣抱父尸號哭氣絶良久
勔命還仲懐首公則歛畢徒歩負喪歸里由此著名後
果州刺史范百年版為宋熙太守領白馬戍主時氐賊
[164-24a]
李烏奴攻白馬公則固守經時矢盡糧絶陷於㓂抗聲
罵賊烏奴壯之更厚待焉要與同事公則偽許而圗之
謀洩單馬逃歸梁州刺史王元邈以事表聞齊髙帝下
詔襃美之除晉夀太守在仕清潔自守遷扶風太守母
憂去官雍州刺史陳顯逹起為寧朔將軍領襄陽太守
荆州刺史巴東王子響構亂公則進討事平遷武寕太
守百姓便之入為前軍將軍和帝為荆州刺史公則為
西中郎中兵參軍及蕭頴胄協同武帝起兵以公則為
[164-24b]
輔國將軍領西中郎&KR1460議參軍率衆東下時湘州行事
張寳積發兵自守未知所附公則囬師南討寳積懼釋
甲以俟命焉公則撫納之湘境遂定和帝即位授湘州
刺史武帝軍次沔口公則率湘府之衆㑹帝於夏口時
荆州諸軍悉受公則節度雖蕭頴逹宗室之貴亦𨽻焉
郢城平武帝命諸軍即日俱下公則受命先驅徑掩柴
桑江州既定連旌東下直造京邑公則號令嚴明秋毫
不犯所在莫不頼焉大軍至新林公則自越城移屯領
[164-25a]
軍府壘北樓與南掖門相對嘗登樓望戰城中遥見麾
蓋縦神鋒弩射之矢貫胡牀左右皆失色公則曰虜幾
中吾脚談笑如初東昏夜選勇士攻公則柵軍中驚擾
公則堅卧不起徐命撃之東昏軍乃退公則所領多是
湘漢人性怯懦城内輕之以為易與毎出盪戰輙先犯
公則壘公則奬厲軍士克獲更多及城平城内出者或
被剝奪公則親率麾下列陣東掖門衛送公卿士庻故
出者多由公則營焉進號左將軍還鎮南藩初公則東
[164-25b]
下湘部諸郡多未賔従及公則還州然後諸屯聚並散
天監元年進號平南將軍封寜都縣侯湘州㓂亂累年
人多流散公則䡖刑薄歛頃之戸口充復公則為政雖
無威嚴然勵已亷慎為吏民所悦湘俗單門多以賂求
州職公則至悉斷之所辟引皆州郡著姓武帝班下諸
州以為法則四年徴為中䕶軍代至乗二舸便發送故
一無所取遷衞尉卿時朝廷始議北伐以公則功名素
著至京師詔假節先屯洛口公則受命將發遘疾謂親
[164-26a]
友曰昔亷頗馬援以年老見遺猶自力請用今國家不
以吾朽懦任以前驅方於古人見知重矣雖臨途疾苦
豈可僶俛辭事若以馬革裹屍還葬此吾志也遂彊起
登舟至洛口夀春士女歸降者数千人魏豫州刺史薛
恭度遣長史石榮等前鋒接戰公則即斬石榮等逐北
至夀春去城数十里而返疾篤卒於師時年六十一武
帝深痛惜之即日舉哀諡烈侯公則為人敦厚慈愛居
家篤睦視兄子過於已子家財悉委焉性好學雖居軍
[164-26b]
旅手不輟卷士大夫以此稱之子瞟嗣有罪國除帝以
公則勲臣特聽庻長子眺嗣眺固讓歴年乃受
鄧元起字仲居南郡當陽人也少有膽幹旅力過人性
任俠好賑施郷里少年多附之齊世以軍功遷武寧太
守永元末魏軍逼義陽元起自郡赴援蠻帥田孔明附
於魏㓂掠三闗䂓襲夏口元起率鋭卒攻之旬月之間
頻陷六城斬獲萬計餘黨悉皆走散仍戍三闗毎戰必
㨗勇冠當時敢死之士樂為用命者萬餘人武帝起兵
[164-27a]
蕭頴胄以書招之部曲多勸其還郢元起言於衆曰朝
廷暴虐誅戮宰臣羣小用事衣冠道盡荆雍二州同舉
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母在西豈容背夲若事不成正
當受戮昬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治嚴上道至江陵為
西中郎中兵參軍率衆與武帝㑹於夏口帝命王茂曹
景宗及元起等圍郢和帝即位授廣州刺史平越中郎
將中興元年七月郢州降以夲號為益州刺史仍為前
軍先定尋陽及大軍進至京邑元起築壘於建陽門與
[164-27b]
王茂曹景宗等合兵長圍身當鋒鏑建康平遷征虜將
軍天監初封當陽縣侯進號左將軍刺史如故始述職
焉武帝之起益州刺史劉季連持兩端及聞元起將至
遂發兵拒守元起至巴西巴西太守朱士略開門以待
先時蜀人多逃亡至是竸出投元起皆稱起義應朝廷
師人新故三萬餘元起在道日久軍糧乏絶或説之曰
蜀郡政慢若檢巴西二郡籍注因而罰之所獲必厚元
起然之涪令李膺諌曰使君前有嚴敵後無繼援山人
[164-28a]
始附於我觀徳若紏以刻薄人必不堪衆心一離雖悔
無及膺請出圗之不患資糧不足也元起曰善一以委
卿膺退率富人上軍資米俄得三萬斛元起進屯西平
季連始嬰城自守元起乃圍城柵其三面而壍焉益州
兵亂日久人廢耕農内外苦饑道路斷絶季連計窮㑹
武帝使赦其罪季連即日開城納元起元起送季連於
京師武帝論平蜀功復進元起號平西將軍元起以郷
人庾黔婁為録事參軍又得荆州刺史蕭遥欣故客蔣
[164-28b]
光濟並厚待之任以州事黔婁甚清潔光濟多計謀相
率為善政元起之克季連也城内財寳無所私勤恤人
事口不論財色性能飲酒至一斛不亂及是絶之蜀土
翕然稱焉元起舅子梁矜孫性䡖脱與庾黔婁志行不
同乃言於元起曰城中稱有三刺史節下何以堪之元
起由此遂疏黔婁光濟而政迹稍減在州二年以母老
乞歸供養詔許焉徴為右衛將軍以西昌侯蕭藻代之
是時梁州刺史夏侯道遷以南鄭叛引魏將王景允孔
[164-29a]
陵攻東西晉夀並遣使告急衆勸元起救之元起曰朝
廷萬里軍不卒至若㓂賊侵淫方須撲討董督之任非
我而誰何事忩忩便相催督黔婁等苦諌之皆不従其
言武帝尋亦假元起節征討諸軍將救漢中比至魏已
攻陷兩晉夀蕭藻將至元起頗營還装糧儲噐械略無
遺者藻入城甚怨望之復求其良馬元起曰年少郎子
何用馬為藻恚怒因表其逗留不憂軍事收付州獄元
起於獄中自縊而死其麾下圍城哭且問其故藻懼曰
[164-29b]
天子有詔衆乃散遂誣以反帝疑焉有司追刻削爵土
詔減邑之半封松滋縣侯故吏廣漢羅研詣闕訟之帝
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藻曰元起為汝報讐汝為讐報
讐忠孝之道如何乃貶藻號為冠軍將軍贈元起征西
將軍給鼓吹諡忠侯羅研字深㣲少有材辯元起平蜀
辟為主簿後為信安令故事置勸農謁者圍桑度田勞
擾百姓研請除其弊帝従之鄱陽忠烈王恢臨蜀聞其
名請為別駕及西昌侯藻重為刺史州人為之懼研舉
[164-30a]
止自若侯謂曰非我無以容卿非卿無以事我齊茍兒
之役臨汝侯嘲之曰卿蜀人樂禍貪亂一至於此對曰
蜀中積弊實非一朝百姓為村不過數家有食窮逼之
人十有八九束縳之使旬有二三貪亂樂禍無足多怪
若令家畜五母之雞二母之豕牀上有百錢布被甑中
有數升麥飯雖蘇張巧説於前韓白按劍於後將不能
使一夫為盗况貪亂乎大通二年為散騎侍郎鄱陽嗣
王範將西忠烈王恢謂曰吾昔在蜀毎事委羅研汝遵
[164-30b]
而勿失範至復以為別駕升堂拜母蜀人榮之數年卒
官蜀土以文逹者唯研與同郡李膺膺字公允有才辯
西昌侯藻為益州以為主簿使至都武帝悦之謂曰今
李膺何如昔李膺對曰今當勝昔帝問其故對曰昔李
膺事桓靈之主今李膺逢堯舜之君帝嘉其對以如意
撃席者久之乃以為益州别駕著益州記三卷行於世
初元起在荆州刺史隨王欲版元起為従事别駕庾蓽
堅執不可元起恨之大軍既至京師蓽在城内甚懼及
[164-31a]
城平元起先遣人迎蓽語人曰庾別駕若為亂兵所殺
我無以自眀因厚遺之少時又嘗至其西沮田舍有沙
門造之乞米元起問曰今日有稻㡬何封曰二千斛元
起悉以施之時人稱其二者有大度元起初為益州過
江陵迎其母母事道方居館中不肯出元起拜請同行
母曰汝貧賤家兒忽得富貴詎可久保我寧死此不能
與汝共入禍敗元起之至巴東聞蜀亂使蔣光濟筮之
遇蹇因喟然嘆曰吾豈鄧艾而及此乎後果如筮子鏗
[164-31b]

張惠紹字徳繼義陽人也少有武幹仕齊為竟陵横桑
戍主母喪歸郷里聞武帝起兵乃自歸累有戰功及帝
踐阼封石陽縣侯位驍騎將軍直閤左細仗主時東昏
餘黨四百人竊入南北掖門夜燒神虎門害衛尉張𢎞
䇿惠紹馳率所領赴戰賊乃散走遷太子右衛率以軍
功累増爵邑歴位衛尉卿左衛將軍司州刺史領安陸
太守在州和理吏民親愛之徴還為左衛將軍加通直
[164-32a]
散騎常侍甲仗百人直衛殿中卒諡曰忠子登嗣累有
戰功與湛僧智胡紹世魚𢎞並為當時驍將歴官衛尉
卿太子左衛率卒官諡曰愍
馮道根字巨基廣平酇人也少孤家貧傭賃以養母行
得甘肥不敢先食必遽還以遺母年十三以孝聞於郷
里郡召為主簿不就曰吾當封侯廟食安能為儒吏邪
年十六郷人蔡道班爲湖陽戍主攻蠻錫城反為蠻所
困道根救之匹馬轉戰提雙劍左右撃殺傷甚多道班
[164-32b]
獲免由是知名齊建武末魏孝文攻陷南陽等五郡明
帝遣太尉陳顯逹等争之師入汋均口道棖説顯逹曰
汋均水急不如悉船於酇城方道歩進顯逹不聼道根
猶以私屬従軍及顯逹敗夜走頼道根指路以全尋為
汋均口戍副以母喪還家聞武帝起兵乃謂所親曰金
革奪禮古人不避揚名後世豈非孝乎時不可失吾其
行矣共率郷人子弟勝兵者悉歸武帝𨽻於王茂常為
前鋒陷陣於朱雀航大戰斬獲尤多武帝即位以為驍
[164-33a]
騎將軍封増城縣男天監二年為南梁太守領阜陵戍
初到阜陵修城隍逺斥候如敵將至者衆頗笑之道根
曰怯防勇戰此之謂也修城未畢㑹魏將党法宗𫝊豎
眼等率衆二萬奄至城下道根壍壘未固城中衆少莫
不失色道根命開城門緩服登城選精鋭二百人出與
魏軍戰大破之魏軍因退遷輔國將軍六年魏攻鐘離
詔豫州刺史韋叡救之道根為叡前驅至徐州建計據
邵陽洲築壘掘塹以逼魏城道根能走馬歩地計馬足
[164-33b]
以賦功城隍立辦及淮水長道根乗戰艦斷魏連橋魏
軍敗績進爵豫寧伯八年拜豫州刺史領汝陰太守為
政清簡境内安之累遷右衛將軍道根性謹厚木訥少
言為將能檢御部曲所過村陌將士不敢虜掠毎征伐
終不言功諸將諠譁争競道根黙然而已其部曲或怨
非之道根喻之曰明主自鑒功夫多少吾將何事武帝
嘗指道根示尚書令沈約曰此人口不論勲約曰此陛
下之大樹將軍也歴䖏州郡和理清静為下所懐在朝
[164-34a]
廷雖貴顯而性儉約所居宅不治牆屋無噐服侍衛入
其室則蕭然如素士之貧賤者當世服其清退帝亦雅
重之㣲時不學既貴粗讀書自謂少文常慕周勃之噐
量十六年復假節信武將軍豫州刺史將行帝引朝臣
宴别道根於武徳殿召畫工使圗其形道根踧踖謝曰
臣所可報國家者唯餘一死耳今天下太平臣恨無可
死之地豫部重得道根民皆喜悦武帝毎稱曰馮道根
所在能使朝廷不復憶有一州居少時遇疾乞還朝廷
[164-34b]
徵為散騎常侍左軍將軍既至以疾卒於官是日輿駕
春祠二廟及出宫有司以聞帝問中書舍人朱异曰吉
凶同日今可行乎异對曰昔柳莊寢疾衛獻公當祭請
於尸曰有臣柳莊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聞其死請
往不釋祭服而往遂以禭之道根雖末為社稷之臣亦
有勞於王室臨之禮也駕即幸其宅哭之甚慟諡曰威
子懐嗣
康絢字長明華山藍田人也其先出自康居漢初置都
[164-35a]
䕶府盡臣西域康居亦遣侍子待詔於河西因留為居
人其後即以康為氏晉時隴右亂遷於藍田絢曽袓因
為苻堅太子詹事生穆穆為姚萇河南尹宋永初中穆
率鄉族三千餘家入襄陽之峴南宋為置華山郡藍田
縣寄治于襄陽以穆為秦梁二州刺史未拜卒絢世父
元隆父元撫並為流人所推相繼為華山太守絢少倜
儻有志氣齊武帝為雍州刺史所辟皆使名家絢特以
才力召為西曹書佐永明二年除奉朝請後再遷為華
[164-35b]
山太守推誠撫循荒餘悦服永元二年武帝兵起絢舉
郡以應之身率敢勇三千人私馬二百五十匹以従自
是常領遊兵有急應赴斬獲居多天監元年封南陽縣
男除竟陵太守十三年遷太子右衛率甲仗百人與領
軍蕭景入直殿内絢身長八尺容貌絶倫雖居貴顯猶
習武藝帝幸徳陽殿戲馬勅絢馬射撫弦貫的觀者悦
之其日上使畫工圗絢形遣中使持以問絢曰卿識此
圗否其見親如此時魏降人王足陳計求堰淮水以灌
[164-36a]
夀陽足引北方童謡曰荆山為上格浮山為下格潼沱
為激溝併灌鉅野澤帝以為然使水工陳承伯材官將
軍祖暅視地形咸謂淮内沙土漂䡖不堅實其功必不
可就帝弗納發徐揚人率二千户取五丁以築之假絢
節都督淮上諸軍事并䕶堰作役人及戰士有衆二十
萬於鐘離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以築土合脊於中
流十四年四月堰將合淮水漂疾輙復决潰衆患之或
謂江淮多有蛟龍乗風雨決壊崖岸其性惡鐵因是引
[164-36b]
東西二冶鐵器大則釡鬲小則鋘鋤數千萬斤沉于堰
所猶不能合乃伐樹為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緣淮
百里内岡陵木石無巨細必盡負擔者肩上皆穿夏日
疾疫死者相枕蠅蟲晝夜聲相混合帝愍之遣尚書右
僕射袁昻侍中謝舉假節慰勞之并加蠲復是冬寒甚
淮泗盡凍士卒死者十七八帝遣賜以衣袴十一月魏
遣將楊大眼揚聲決堰絢命諸軍撤營露次以待之遣
其子悦拒戰斬魏咸陽王府司馬徐方興魏軍小却十
[164-37a]
五年四月堰乃成其長九里下闊一百四十丈上廣四
十五丈髙二十丈深十九丈五寸夾之以堤并植杞柳
軍人安堵列居其上其水清潔俯視邑居墳墓了然皆
在其下或謂絢曰四瀆者天地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久
塞若鑿湫東注則游波寛緩堰得不壊絢然之開湫東
注又縦反間於魏曰梁所懼開湫魏人信之果鑿山深
五丈開湫北注水日夜分流湫猶不減其月魏軍竟潰
而歸水之所及夾淮方數百里地魏夀陽城戍稍徙頓
[164-37b]
八公山北南居人散就岡壠初堰起徐州界刺史張豹
子謂已必尸其事既而絢以他官來監作豹子甚慚由
是譖絢與魏交通帝雖不納猶以事畢徴絢除司州刺
史領安陸太守絢既徴還豹子不修堰其秋淮水暴長
堰壊奔流于海殺數萬人其聲若雷聞三百里水中怪
物隨流而下或人頭魚身或龍形馬首殊類詭狀不可
勝名祖暅坐下獄絢在州三年大修城隍號為嚴整普
通元年除衛尉卿未拜卒輿駕即日臨哭諡曰壯絢寛
[164-38a]
和少喜懼在朝廷見人如不能言號為長厚在省毎寒
見省官有繿縷者輙遣遺以襦衣其好施如此子悦嗣
昌義之歴陽烏江人也少有武幹為馮翊戍主武帝為
雍州因事帝帝亦厚遇之及起兵版為輔國將軍軍主
毎戰必㨗天監元年封永豐侯累遷北徐州刺史鎮鐘
離四年大舉北侵臨川王宏督衆軍向洛口義之為前
將軍攻魏梁城戍尅之五年冬武帝以征役久詔班師
魏中山王元英乗勢追攝攻沒馬頭等城城内糧貯魏
[164-38b]
悉移歸北議者咸謂無復南向帝曰此必進兵非其實
也乃遣修鐘離城勅義之為戰守備是冬英果率衆數
十萬圍鐘離衝車毁西墉時城中之衆纔三千義之督
率隨方抗禦前後殺傷萬計魏軍死者與城平六年帝
遣曹景宗韋叡率衆二十萬救焉大破魏軍義之率䡖
兵追至洛口而還以功進號軍師將軍遷都督南兖州
刺史坐以禁物出蕃為有司所奏免十三年累遷左衛
將軍是冬帝遣太子右衛率康絢督衆軍作荆山堰魏
[164-39a]
將李曇定大衆逼荆山揚聲決堰詔假義之節救絢軍
未至絢等已破魏軍魏又遣大將軍李平攻硤石義之
又率朱衣直閤王神念救之魏克硤石義之班師為有
司所奏帝以其功臣不問十五年授北徐州刺史義之
不知書所識不過十字性寛厚為將能得人死力及居
藩任吏民安之改封營道縣侯徴為䕶軍將軍卒於官
帝深痛惜之諡曰烈子寳景嗣
張𢎞䇿字真簡范陽方城人文獻皇后之従父弟也父
[164-39b]
安之青州主簿南蠻行參軍𢎞䇿㓜以孝聞母常有疾
五日不食𢎞䇿亦不食母強為之進粥𢎞䇿乃食母所
餘後遭母憂三年不食鹽菜㡬至滅性兄弟友愛不忍
暫離雖各有室常同卧起時比之姜肱兄弟𢎞䇿與武
帝年相軰㓜見親狎常隨帝遊䖏毎入室常覺有雲氣
體輙肅然𢎞䇿由此特加敬異建武末與兄𢎞胄従武
帝宿酒酣徙席星下語及時事𢎞䇿因問帝曰緯象云
何國家故當無恙乎帝曰天下方亂舅知之乎漢北有
[164-40a]
失地氣浙東有急兵祥今冬初魏軍必動動則亡漢北
王敬則猜嫌已久當乗間而作𢎞䇿曰敬則張兩赤眼
安能立事帝曰敬則庸才為天下唱先耳主上運祚盡
於來年國權當歸江劉而江甚隘劉又闇弱帝今久疾
外多異議萬一伺釁稽部且乗機而作是亦無成徒自
驅除耳眀年都邑有大亂死人過於亂麻齊之歴數自
兹亡矣梁楚漢當有英雄者興𢎞䇿曰瞻烏爰止于誰
之屋武帝笑曰光武有云安知非僕𢎞䇿起曰今夜之
[164-40b]
言是天意也請定君臣之分武帝曰舅欲斆鄧晨乎是
冬魏軍㓂新野齊明帝命武帝將兵為援且授以密旨
仍代曹虎監雍州事𢎞䇿聞之心喜謂武帝曰夜中言
當驗武帝笑曰且勿多言𢎞䇿従武帝西行仍參帷幄
身親勞役不憚辛苦五年秋明帝崩遺制以武帝為雍
州刺史乃表𢎞䇿為録事參軍帶襄陽令武帝觀海内
方亂有匡濟之心密為儲備謀猷所及唯𢎞䇿而已時
帝長兄長沙宣武王懿罷益州還仍為西中郎長史行
[164-41a]
郢州事武帝使𢎞䇿到郢陳大計於懿曰昔晉恵庸主
諸王争權遂内難九興外㓂三作方今䘮亂有甚於此
六貴争權人握王憲制主畫勅各欲專權且嗣主在宫
本無令譽媟近左右蜂目忍人一居萬機恣其所欲豈
肯虚坐主諾委政朝臣積相嫌貳必大誅戮始安欲為
趙倫形迹已露蹇人上天信無此理且性猜狹徒取禍
機所可當軸江劉而已祏怯而無斷暄弱而不才折鼎
覆餗跂足可待蕭坦胸懐猜忌動言相傷徐孝嗣材非
[164-41b]
柱石聼人穿鼻若隙開釁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外藩幸
圖身計及今猜防未生宜召諸弟以時聚集郢州控帶
荆湘西注漢沔雍州士馬呼吸數萬時安則竭誠本朝
時亂則為國翦暴如不早圖悔無及也懿聞之變色而
心未之許及懿遇禍帝將起兵夜召𢎞䇿呂僧珍入定
議旦乃發兵以𢎞䇿為輔國將軍主領萬人督後部事
及郢城平蕭頴逹楊公則諸將皆欲頓軍夏口武帝以
為宜乗勢長驅直指京邑惟𢎞䇿與帝意合又訪寧朔
[164-42a]
將軍庾域域又同即日上道遂緣江至建康凡磯浦村
落軍行宿次立頓䖏所𢎞䇿預為圖皆在目中城平武
帝遣𢎞䇿與呂僧珍先入清宮封檢府庫于時城中珍
寳委積𢎞䇿申勒部曲秋毫無犯遷衛尉卿加給事中
天監初加散騎常侍封洮陽縣侯𢎞䇿盡忠奉上知無
不為交友故舊隨才薦拔縉紳皆趨焉時東昏餘黨孫
文明等初逢赦令多未自安文明又嘗夢乗馬至雲龍
門心惑其夢遂作亂帥數百人因運荻炬束仗得入南
[164-42b]
北掖門至夜作亂燒神虎門總章觀入衛尉府𢎞䇿踰
垣匿于龍厩遇賊見害時年四十七賊又進燒尚書省
及閣道雲龍門前軍司馬呂僧珍直殿省帥羽林兵邀
撃不能却上戎服御前殿謂僧珍曰賊夜來是衆少曉
則走矣命打五鼓賊謂已曉乃散官軍捕文明斬于東
市張氏親屬臠肉之帝哭之慟曰痛哉衛尉天下事當
復與誰論詔給𢎞䇿宅一區衣一襲錢十萬布百疋蠟
二百斤贈車騎將軍諡曰愍侯𢎞䇿為人寛厚通率篤
[164-43a]
舊故及居隆重不以貴地自髙故人賔客接之如布衣
禄賜皆散之親友及遇害莫不痛惜焉子緬嗣緬字元
長年數嵗外祖中山劉仲徳異之曰此兒非常噐非止
為張氏寳方當為海内令名也齊永元末武帝師起𢎞
䇿従武帝向都留緬襄陽年始十嵗毎聞軍有勝負憂
喜形於顔色天監元年𢎞䇿遇害緬痛父之酷䘮過於
禮武帝毎遣喻之服闋襲封洮陽縣侯召補國子生起
家祕書郎出為淮南太守時年十八帝疑其年少未閑
[164-43b]
吏事乃遣主書封取郡曹文案見其斷决允惬甚稱賞
之再遷雲麾外兵參軍緬少勤學自課讀書手不輟卷
尤明後漢及晉代衆家客有執卷質緬者隨問便對略
無遺失殿中郎缺帝謂徐勉曰此曹舊用文學且居鵷
行之首宜詳擇其人勉舉緬充選頃之為武陵太守還
拜太子洗馬中舍人緬母劉氏以父沒家貧葬禮有闕
遂終身不居正室不隨子入官府緬在郡所得禄俸不
敢用乃至妻子不易衣裳及還都並供其母賑贍親屬
[164-44a]
雖累載所蓄一朝隨盡緬私室常閴然如貧素者累遷
豫章内史緬為政任恩不設鉤鉅吏民化其徳亦不敢
欺故老咸云數十年未有也後為御史中丞坐收捕人
與外國使鬭左降黄門郎兼領先職俄復舊任居憲司
推繩無所顧望號為勁直武帝乃遣畫工圖其形於臺
省以勵當官中大通二年遷侍中未拜卒詔便舉哀昭
明太子亦往臨哭緬愛墳籍聚書至萬餘卷抄後漢紀
四十卷晉書三十卷又抄江左集未及成文集五卷子
[164-44b]
𫝊嗣緬弟纘字伯緒緬第三弟也出繼従伯𢎞籍𢎞籍
武帝舅也梁初贈廷尉卿纘年十一尚帝弟四女富陽
公主拜駙馬都尉封利亭侯召補國子生起家祕書郎
時年十七身長七尺四寸眉目疎朗神采爽發武帝異
之常曰張壯武云後八世有逮吾者其此子乎纘好學
兄緬有書萬餘卷晝夜披讀殆不輟手祕書郎有四員
宋齊以来為甲族起家之選待次入補其居職例不數
十日便遷任纘固求不徙欲徧觀閣内書籍帝執四部
[164-45a]
書目曰君讀此畢乃可言優仕矣如此三載方遷太子
舍人轉洗馬中舍人並掌管記纘與琅邪王錫齊名普
通初魏使彭城人劉善明通和求詣纘與錫纘時年二
十三善明見而嗟服累遷尚書吏部俄而長兼侍中時
人以為早逹河東裴子野曰張吏部有喉唇之任已恨
其晚矣子野性曠逹自云年出三十不復詣人初未與
纘相遇便虚相推重因為忘年之交大通中為吳興太
守居郡省煩苛務在清静吏民便之大同二年徴為吏
[164-45b]
部尚書纘居選後門寒素有一介之善者皆見引拔不
為貴門屈意人士翕然稱之負其才氣無所與讓定襄
侯祗無學術頗有文性與兄衡山侯恭俱為皇太子愛
賞時纘従兄謐聿並不學問性又凡愚恭祗嘗預東宫
盛集太子戲纘曰丈人謐聿皆何在纘従容曰纘有謐
聿亦殿下之衡定也太子色慙或云纘従兄聿及弼愚
短湘東王在坐問纘曰丈人二従聿弼藝業何如纘曰
下官従弟雖並無多學術猶賢殿下之有衡定舉坐愕
[164-46a]
然其忤物如此五年武帝詔曰纘外氏英華朝中領袖
司空已後名冠范陽可尚書僕射纘本寒門以外戚顯
重髙自擬倫而詔有司空范陽之言深用為狹以朱异
草詔與异不平初纘與參軍何敬容意趣不協敬容居
權軸賔客輻湊有過詣纘纘輙距不前曰吾不能對何
敬容殘客及是遷為讓表曰自出守肱股入居衡尺可
以仰首伸眉論列是非者矣而寸衿所滯近蔽耳目深
淺清濁豈能有預加以矯心飾貌酷非所閑不喜俗人
[164-46b]
與之共事此言以指敬容也在職議南郊御乗素輦適
古今之𠂻又議印綬官若備朝服宜並着綬時並施行
改為湘州刺史述職經塗作南征賦初吳興吳規頗有
才學邵陵王綸引為賔客深相禮遇及綸作牧郢蕃規
隨従江夏遇纘出之湘鎮路經郢服綸餞之南浦纘見
規在坐意不能平忽舉杯屬吳規曰此酒慶汝得陪今
宴規尋起還其子翁孺見父不悦問而知之翁孺因氣
結爾夜便卒規恨纘慟兒憤哭兼至信次之間又致殞
[164-47a]
規妻深痛父子翌日又亡時人謂張纘一杯酒殺吳氏
三人其䡖傲皆此類也至州務公平遣使十郡慰勞解
放老疾吏役及闗市戍邏先所防人一皆省併州界零
陵衡陽等郡有莫徭戸者依山險為居歴政不賔服因
此向化益陽縣人作田二頃皆異畝同穎在政四年流
人自歸戸口増十餘萬州境大寧晚頗好積聚多寫圗
書數萬卷有油二百斛米四千石他物稱是太清二年
徙授領軍俄改雍州刺史初聞邵陵王綸當代已為湘
[164-47b]
州其後更用河東王譽纘素䡖少王州府侯迎及資待
甚薄譽深衘之及至州譽遂托疾不見纘仍檢括州府
付度事留纘不遣㑹聞侯景㓂京師譽理裝當下援荆
州刺史湘東王繹與纘素有舊纘將因之以斃譽兄弟
時譽及信州刺史桂陽王慥各率所領入援臺下慥至
江津譽次江口湘東王届郢州之武城屬侯景已請和
武帝詔罷援軍譽自江口將還湘鎮欲待湘東至謁督
府方還纘乃貽湘東王書曰河東載檣上水欲襲江陵
[164-48a]
岳陽在雍共謀不逞江陵游軍主朱榮又遣使報云桂
陽住此欲應譽詧湘東信之乃鑿船沈米斬纜而歸至
江陵收慥殺之荆湘因構嫌隙纘尋棄其部曲擕其二
女單舸赴江陵湘東遣使責讓譽索纘部下仍遣纘向
襄陽前刺史岳陽王詧推遷未去鎮但以城西白馬寺
䖏之㑹聞賊陷臺城詧不受代州助防杜岸紿纘曰觀
岳陽不容使君使君素得物情若走入西山招集義舉
事無不濟纘以為然因與岸兄弟盟乃要雍州人席引
[164-48b]
等於西山聚衆纘服婦人衣乗青布輿與親信十餘人
奔引等杜岸馳告詧詧令中兵參軍尹正追討纘以為
赴期大喜及至竝禽之纘懼不免請為沙門名法緒詧
襲江陵常載纘隨後逼使為檄固辭以疾及軍敗退行
至湕水南防守纘者慮追兵至遂害之棄尸而去元帝
承制贈開府儀同三司諡簡憲公元帝少時纘便推誠
委結及即位追思之嘗為詩序云簡憲之為人也不事
王侯負才任氣見余則申旦逹夕不能己巳懐夫人之
[164-49a]
徳何日忘之纘著鴻寳一百卷文集二十卷初纘往雍
州資産悉留江陵性既貪婪南中貲賄填積及死湘東
王皆使收之書二萬卷並摙還齋珍寳財物悉付庫以
糟鹽之屬還其家次子希字子顔早知名尚簡文第九
女海鹽公主承聖初位侍中纘第四弟綰字孝卿少與
兄纘齊名湘東王嘗䇿之百事綰對闕其六號為百六
公位員外散騎常侍中軍宣城王長史俄徙御史中丞
武帝遣綰弟中書舍人絢宣㫖曰為國之急惟在執憲
[164-49b]
直繩用人之夲不限升降晉宋之世周閔蔡廓並以侍
中為之卿勿疑是左遷也時宣城王府望重故有此㫖
焉大同四年元日舊制僕射中丞坐位東西廂時綰兄
纘為僕射及百司就列兄弟並導騶分趨兩陛前代未
有也時人榮之出為豫章内史在郡述制㫖禮記正言
義四姓衣冠士子聼者常數百人八年安城人劉敬宫
挾妖道遂聚黨破郡縣進㓂豫州刺史湘東王遣司馬
王僧辯討賊受綰節度旬月間賊黨悉平十年復為御
[164-50a]
史中丞綰再為憲司彈糺無所廽避豪右憚之時城西
開士林館聚學者綰與右衛朱异太府卿賀琛遞述制
㫖禮記中庸義太清三年為吏部尚書侯景陷宫城綰
奔江陵湘東王承制授尚書右僕射江陵陷朝士皆俘
入闗綰以疾免卒於江陵次子交字少游尚簡文第十
一女定陽公主承聖二年官至祕書丞掌東宫管記
庾域字司大新野人也少沈静有名郷曲文帝為郢州
辟為主簿嘆美其才曰荆南杞梓其在斯乎加以恩禮
[164-50b]
長沙宣武王為梁州以為録事參軍帶華陽太守時魏
軍攻圍南鄭州有空倉數十所域手自封題指示將士
云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衆心以安軍退
以功拜羽林監及長沙王為益州域隨為南中郎記室
懐寧太守罷任還家妻子猶事井臼而域所衣大布餘
奉專充供養母好鶴唳域在任營求孜孜不怠一旦雙
鶴來下論者以為孝感所致永元初南康王版西中郎
諮議參軍母憂去職武帝起兵遣使以書招域西臺建
[164-51a]
以為寧朔將軍領行選従武帝東下師次陽口和帝遣
御史中丞宗夬勞軍域乃諷夬曰黄鉞未加非所以總
率侯伯夬反西臺即授武帝黄鉞蕭頴胄既都督中外
諸軍事論者謂武帝應致牋域争不聼乃止郢城平域
及張𢎞䇿議與武帝同即命衆軍便下域毎獻謀畫多
被納用霸府初開以為諮議參軍天監初封廣牧縣子
後軍司馬出為寧朔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梁州長
史夏侯道遷降魏魏遣騎進襲巴西域固守百餘日城
[164-51b]
中糧盡将士皆齕草食土死者大半無有離心軍退詔
増封進爵為伯于時兵後大飢域上表振貸不待報輙
開倉為有司所紏上遷域西中郎司馬輔國將軍寧蜀
太守卒於官子子輿字孝卿㓜而岐嶷五嵗讀孝經手
不釋卷或曰此書文句不多何用自苦答曰孝德之本
何謂不多齊永眀末除州主簿時父在梁州遇疾子輿
奔侍醫藥言淚恒并長沙宣武王省疾見之顧曰庾録
事雖危殆可憂更在子輿尋丁母憂哀至輙嘔血父戒
[164-52a]
以滅性乃禁其哭泣梁初為尚書郎天監三年父出守
巴西子輿以蜀路險難啓求侍従以孝養獲許父遷寧
蜀子輿亦相隨父於路感心疾毎痛至必呌子輿亦悶
絶及父卒哀慟將絶者再奉䘮還郷秋水猶壯巴東有
淫預石髙出二十許丈及秋至則纔見如馬次有瞿塘
大灘行旅忌之部伍至此石猶不見子輿撫心長呌其
夜五更水忽退減安流南下及度水復舊行人為之語
曰淫預如幞本不通瞿塘水退為庾公初發蜀有雙鳩
[164-52b]
巢舟中及至又栖廬側毎聞哭泣之聲必飛翔簷宇悲
鳴激切欲為父立佛寺未有定䖏夢有僧謂曰將修勝
業嶺南原即可營造明往履歴果見標度䖏所若有人
功因立精舍居墓所以終喪服闋手足拘攣待人而起
仍布衣蔬食志守墳墓叔該謂曰汝若固志吾亦抽簪
於是始仕雖以嫡長襲爵國秩盡推諸弟累遷兼中郎
司馬大通二年除巴陵内史便道之官路中遇疾或勸
上郡就醫子輿曰吾疾患危重理難全濟豈可貪官陳
[164-53a]
尸公廨因勒門生不得輙入城市即於渚次卒遺令單
衣帢履以歛酒脯施靈而已
鄭紹叔字仲明榮陽開封人也累世居夀陽祖琨宋髙
平太守紹叔年二十餘為安豐令有能名後為本州治
中従事史時刺史蕭誕弟諶被誅臺遣收誕兵使卒至
左右驚散紹叔獨馳赴焉誕死侍送喪柩衆咸稱之既
到京師司空徐孝嗣見而異之曰祖逖之流也武帝臨
司州命為中兵參軍領長流因是厚自結附帝罷州還
[164-53b]
京師謝遣賔客紹叔獨固請願留帝曰卿才用幸自有
餘我今未能相益宜更思他塗紹叔曰委質有日義無
二心帝固不許於是乃還夀陽刺史蕭遥昌苦要引紹
叔終不受命遥昌將囚之鄉人救解得免及帝為雍州
刺史紹叔閒道西歸補寧蠻長史扶風太守東昏既害
朝宰頗疑武帝紹叔兄植為東昏直後東昏遣至雍州
託候紹叔潛使為刺客至州紹叔知之密以白武帝帝
於紹叔䖏置酒宴之戲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閑宴
[164-54a]
是見取良㑹也賔主大笑令植登臨城隍周觀府署士
卒器械舟艫戎馬莫不富實植退謂紹叔曰雍州實力
未易圖也紹叔曰兄還為天子言之兄若取雍州紹叔
請以此衆一戰送兄於南峴相持慟哭而別東昏續遣
主帥杜伯符亦欲為刺客詐言作使帝亦先知宴接如
常伯符懼不敢發帝後即位作五字詩具及之帝初起
兵紹叔為冠軍將軍改驃騎將軍従帝東下江州平留
紹叔監州事謂曰蕭何鎮闗中漢祖得成山東之業㓂
[164-54b]
恂守河内光武建河北之基今之九江昔之河内我故
留卿以為羽翼前途不㨗我當其咎糧運不繼卿任其
責紹叔流涕拜辭於是督江湘糧運事無闕乏天監初
入為衛尉卿紹叔少失父家貧事母及祖母以孝聞奉
兄恭謹及居顯要禄賜所得及四方饋遺悉歸之兄室
忠於事上所聞纎毫無隐毎為帝言事善則曰臣愚不
及此皆聖主之䇿不善則曰臣智慮淺短以為其事當
如是殆以此誤朝廷也臣之罪深矣帝甚親信之母憂
[164-55a]
去職紹叔有至性帝常使人節其哭頃之封營道縣侯
復為衛尉卿以營道縣戸口凋弊改封東興縣侯三年
魏圍合肥紹叔以本號督衆軍鎮東闗事平復為衛尉
既而義陽為魏所陷司州移鎮闗南以紹叔為征虜將
軍司州刺史紹叔至州創立城隍修治兵噐廣田積穀
招納流民百姓安之性頗矜躁以權勢自居然能傾心
接物多所薦舉士類亦以此歸之六年徴為左衛將軍
司豫州大中正紹叔至家疾篤詔於宅拜授輿載還府
[164-55b]
中使醫藥一日數至卒於府舍帝將臨其殯以紹叔宅
巷狹陋不容輿駕乃止詔贈散騎常侍䕶軍将軍賜東
園祕噐衣一襲朝服一具諡曰忠紹叔卒後帝嘗澘然
謂朝臣曰鄭紹叔立志忠烈善必稱君過即歸已當今
殆無其比其見賞惜如此子貞嗣
吕僧珍字元瑜東海范陽人也世居廣陵家甚寒賤童
兒時従師受學有相工歴觀諸生指僧珍曰此兒有竒
聲封侯相也年二十餘事文帝為門下書佐身長七尺
[164-56a]
七寸容貌甚偉在同類中少所䙝狎曹軰皆憚之文帝
為豫州刺史以為典籖帶䝉令文帝遷領軍補主簿祅
賊唐㝢之㓂東陽文帝率衆東討使僧珍知諸軍衆局
事僧珍宅在建陽門東自受命當行毎日由建陽門道
不過私室文帝以此益知之雍州王奐反勅遣僧珍𨽻
將軍曹虎西討魏軍㓂沔北司空陳顯逹出討一見僧
珍甚異之因屏人呼上坐謂曰卿有貴相後當不見減
於我努力為之建武二年魏軍南攻五道並進武帝率
[164-56b]
師援義陽僧珍従在軍中長沙宣武王時為梁州刺史
被魏圍守連月義陽與雍州路斷間諜不通武帝欲遣
使至襄陽求梁州問衆皆憚行僧珍固請充使因即日
單舸上道及至襄陽督遣援軍且獲宣武王書而反帝
甚嘉之東昏即位司空徐孝嗣管朝政欲要僧珍與共
事僧珍揣非久安竟弗往時武帝已臨雍州僧珍固求
西歸得補卭令及至帝命為中兵參軍委以心膂僧珍
陰養死士歸之者甚衆帝頗招武猛士庻響従㑹者萬
[164-57a]
餘人因命按行城西空地將起數千間屋以為止舍多
伐竹木沈於檀溪積茅蓋若山阜皆未之用僧珍獨悟
其㫖亦私具櫓數百張及兵起帝夜召僧珍及張𢎞䇿
定議明旦乃㑹衆發兵悉取檀溪竹木装為樓艦葺之
以茅並皆立辦衆軍將發諸將果争櫓僧珍乃出先所
具毎船賦二張争者乃息帝以僧珍為輔國將軍歩兵
校尉出入卧内宣通意㫖郢州平帝進軍以僧珍為前
鋒大軍至江寧僧珍與王茂率精兵先登赤鼻邏其日
[164-57b]
東昏將李居士来戰僧珍大破之乃與茂進白板橋立
壘茂移頓越城僧珍守白板李居士知城中衆少直来
薄城僧珍謂將士曰今力不敵不可戰亦勿遥射須至
壍裏當併力破之俄而皆越壍僧珍分人上城自率馬
歩三百人出其後内外齊撃居士等應時奔散建康城
平帝命僧珍率所領先入清宫與張𢎞䇿封檢府庫武
帝受禪以為冠軍將軍前軍司馬封平固縣侯再遷左
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入直祕書省總知宿衛天監四年
[164-58a]
冬大舉北伐自是軍機多事僧珍晝直中書省夜還祕
書省五年旋軍以夲官領太子中庶子僧珍去家久表
求拜墓帝欲榮之使為夲州乃授使持節平北将軍南
兗州刺史僧珍在任見士大夫迎送過禮平心率下不
私親戚兄弟皆在外堂並不得坐指客位謂曰此兗州
刺史坐非吕僧珍牀及至別室促膝如故従父兄子先
以販葱為業僧珍既至乃棄業求州官僧珍曰吾荷國
重恩無以報効汝等自有常分豈可妄求叨越但當速
[164-58b]
歸葱肆耳僧珍舊宅在市北前有督郵廨卿人咸勸徙
廨以益其宅僧珍怒曰督郵官廨也豈可徙之以益吾
私宅乎姊適于氏住市西小屋臨路與列肆雜䖏僧珍
常導従鹵簿到其宅不以為恥在州百日徴為領軍將
軍直祕書省如先常以私車輦水灑御路僧珍既有大
勲任總心膂恩遇隆密時莫與為比性甚恭慎當直禁
中盛暑不敢解衣毎侍御坐屏氣鞠躬對果食未嘗舉
箸因醉後取一甘食武帝笑謂曰卿今日便是大有所
[164-59a]
進禄俸外又月給錢十萬其餘賜賚不絶於時初従帝
攻郢州久不下咸欲走北僧珍獨不肯累日乃見従一
夜僧珍忽頭痛壯熱及明而顙骨益大其骨法蓋有異
焉十年疾病車駕臨幸中使醫藥日有數四僧珍語親
舊曰吾昔在䝉縣嘗病熱發黄時心謂必不濟矣主上
見語云卿有富貴相必當不死俄而果愈吾今已富貴
而復發黄所苦與昔正同必不復起矣竟如言卒于領
軍府舍時年五十八帝即日臨殯贈驃騎將軍開府儀
[164-59b]
同三司常侍鼓吹如故給東園祕噐朝服一具衣一襲
喪事所須隨申備辦諡曰忠敬武帝痛惜之言為流涕
子淡嗣初宋季雅罷南康郡市宅居僧珍宅側僧珍問
宅價曰一千一百萬僧珍怪其貴季雅曰一百萬買宅
一千萬買隣及僧珍生子季雅往賀署函曰錢一千閽
人少之弗為通彊之乃進僧珍疑其故親自發乃金錢
也遂言於帝陳其才能以為壮武將軍衡州刺史將行
謂所親曰不可以負吕公在州大有政績
[164-60a]
 臣謹按姚思亷之史謂吕僧珍為宋文帝門下書佐
 文帝為豫州以僧珍為典籖帶䝉令及文帝為丹陽
 尹又令僧珍為督郵僧珍以天監十年卒李延夀之
 史亦如此云而以宋文帝為梁文帝盖誤也按宋史
 文帝永初中為荆州刺史未嘗為豫州據自宋初至
 天監十年凡九十餘年矣又姚史云僧珍年二十餘
 依宋丹陽尹劉秉秉誅後事太祖文皇帝如此則僧
 珍當時是一百㡬二十嵗矣而云年五十八史家訛
[164-60b]
 謬頗多舉僧珍𫝊可以知其他不必盡信也今無所
 考據但従其舊
樂藹字蔚逺南陽淯陽人晉尚書令廣之六世孫也世
居江陵方頤隆凖舉重醖藉其舅雍州刺史宗慤嘗陳
噐物試諸甥姪藹時尚㓜無所取慤由此竒之又取史
傳各一卷授藹等使讀畢言所記藹畧讀具舉慤益善
之齊豫章王嶷為荆州刺史以藹為驃騎行參軍領州
主簿參知州事嶷嘗問藹風土舊俗域隍山川險易藹
[164-61a]
隨問立對若按圗牒嶷益重焉州人嫉之或譖藹廨門
如市嶷遣覘之方見藹閉閤讀書後為大司馬記室永
明八年荆州刺史巴東王子響稱兵反既敗焚燒府舍
官曹文書一時蕩盡齊武帝引見藹問以西事藹占對
詳敏帝悦焉用為荆州治中従事勅付以修復府州事
藹還州繕治廨署數百區頃之咸畢而役不及民荆部
之為壯觀自晉王悦移鎮以来府舍未之有也豫章王
嶷薨藹解官赴䘮率荆湘二州故吏建碑墓所南康王
[164-61b]
為西中郎以藹為諮議參軍武帝起兵蕭頴胄引藹及
宗夬劉坦任以經畧梁臺建遷尚書左丞時營造噐甲
船艦軍糧及朝廷儀憲悉資於藹焉天監初累遷御史
中丞領本州大中正初藹發江陵無故於船中得八車
輻如中丞健歩避道者至是果遷焉藹性公彊居憲臺
甚稱職時長沙宣武王將葬而車府忽於庫失油絡欲
推主者藹曰昔晉武庫失火張華以為積油萬匹必然
今庫若有灰非吏罪也既而檢之果有積灰時稱其博
[164-62a]
物𢎞恕二年出為冠軍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前
刺史徐元瑜罷歸遇始興人士反逐内史崔睦舒因掠
元瑜財産元瑜走歸廣州借兵於藹託欲討賊而實謀
襲藹藹覺誅之尋卒於官藹姊適徴士同郡劉蚪亦明
識有禮訓藹為州迎姊居官舍三分秩禄以供焉西土
稱之子法才字元備㓜與弟法藏俱有美名沈約見之
曰法才實才子為建康令不受俸秩比去將至百金縣
曹啓輸臺庫武帝嘉其清節曰居職若斯可為百城表
[164-62b]
矣遷太舟卿尋除南康内史法才恥以讓奉受名辭不
拜歴位少府卿江夏太守因被代表求便道還郷至家
割宅為寺栖心物表尋卒法藏位征西録事參軍早亡
子子雲美容貌善舉止位江陵令元帝承制除光禄卿
魏克江陵衆奔散呼子雲子雲曰終為虜矣不如守以
死節遂仆地卒於馬蹄之下
 
 通志卷一百三十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