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d0006 通志-宋-鄭樵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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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通志卷一百二十九下
  宋 右 廸 功 郎 鄭 樵 漁 仲 撰
 列傳第四十二下
虞預字叔寜徴士喜之弟也本名茂犯明穆皇后母諱
故改焉預十二而孤少好學有文章餘姚風俗各有朋
黨宗人共薦預為縣功曺欲使沙汰穢濁預書與其從
叔父曰近或聞諸君以預入寺便應委質則當親事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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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徒已然預下愚過有所懐邪黨互瞻異同蜂至一旦
差跌衆鼔交鳴毫釐之失差以千里此古人之烱戒而
預所大恐也卒如預言未半年遂見斥退太守庾琛命
為主簿預上記陳時政所失琛善之即皆施行太守紀
瞻到預復為主簿轉功曺史察孝亷不行安東從事中
郎諸葛恢參軍庾亮等薦預召為丞相行參軍兼記室
遭母憂服竟除佐著作郎太興二年大旱詔求讜言直
諌之士預上書言為國之要在於得才得才之術在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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抽引茍其可用讎賤必舉高宗文王思佐發夢拔巖徒
以為相載釣老而師之下至列國亦有斯事故燕重郭
隗而三士競至魏式干木而秦兵退舍今天下雖弊人
士雖寡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世不乏驥求則可致而束
帛未賁於邱園蒲輪頓轂而不駕所以大化不洽而雍
熙有闕者也預又以㓂賊未平當須良将上疏請明加
簡擇轉琅邪國常侍遷祕書丞著作郎咸和初夏旱詔
衆官各陳致雨之意預議以刑獄轉繋感傷和氣災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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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來實在於是多見納焉從平王含賜爵西鄉侯蘇峻
作亂預先假歸家太守王舒請為諮議參軍峻平進爵
平康縣侯遷散騎侍郎著作如故除散騎常侍仍領著
作以年老卒於家預雅好經史憎嫉元虚其論阮籍祼
袒比之伊川被髪所以胡虜徧於中國以為過衰周之
時著晉書四十餘卷會稽典録二十餘篇諸虞傳十二
篇行於世所著詩賦碑誄論難數十篇
孫盛字安國太原中都人祖楚馮翊太守父恂頴川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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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恂在郡遇賊被害盛年十嵗避難渡江及長博學善
言名理於時殷浩擅名一時所與抗論者惟盛而已盛
嘗詣浩談論對食奮擲塵尾毛悉落飰中食冷而復暖
者數四至暮忘飱理竟不定盛又著醫卜及易象妙於
見形論浩等竟無以難之由是遂知名起家佐著作郎
以家貧親老求為小邑出補瀏陽令太守陶侃請為參
軍庾亮代侃引為征西主簿轉參軍時丞相王導執政
亮以元舅居外南蠻校尉陶稱䜛構其間導亮頗懐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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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盛宻諫亮曰王公神情朗逹常有世外之懐豈肯為
凡人事邪此必邪倿之徒欲閒内外耳亮納之庾翼代
亮以盛為安西諮議參軍尋遷廷尉正㑹桓温代翼留
盛為參軍與俱伐蜀軍次彭模温自以輕兵入蜀盛領
羸老輜重在後賊數千忽至衆皆遑遽盛部分諸将并
力拒之應時敗走蜀平賜爵安懐縣侯累遷温從事中
郎從入闗平洛以功進封吴昌縣侯出補長沙太守以
家貧頗營資貨部從事至郡察知之服其高名而不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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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盛乃與桓温牋而辭旨放蕩稱州遣從事觀採風聲
進無威鳯來儀之美退無鷹鸇搏擊之用徘徊湘川将
為怪鳥温得牋復遣從事重按之贓私狼籍檻車收盛
到州捨而不罪累遷祕書監加給事中年七十二卒盛
篤學不倦自少至老手不釋卷著魏氏春秋晉陽秋并
造詩賦論難復數十篇晉陽秋詞直而理正咸稱良史
焉既而桓温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
如尊君所説若此史遂行自是闗君門户事其子遽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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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因請刪改之盛時年老還家性方嚴有軌憲雖子孫
班白而庭訓愈峻至此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
切計盛大怒諸子遂爾改之盛冩定兩本寄於慕容儁
太元中孝武帝博求異聞始於遼東得之以相考校多
有不同書遂兩存子潛字齊由為豫章太守殷仲堪之
討王國寳也潛時在郡仲堪逼以為諮議參軍固辭不
就以憂卒次子放字齊荘㓜稱令慧年七八嵗在荆州
與父俱從庾亮獵亮謂曰君亦來邪應聲答曰無小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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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從公於邁亮又問欲齊何荘邪放曰欲齊荘周亮曰
不慕仲尼邪答曰仲尼生而知之非希企所及亮大竒
之曰王輔嗣弗過也庾翼子爰客嘗候盛見放而問曰
安國何在放答曰庾稚恭家爰客大笑曰諸孫大盛有
兒如此也放又曰未若諸庾翼翼既而語人曰我故得
重呼奴父也終於長沙相
干寳字令升新蔡人也祖統吳奮武将軍都亭侯父瑩
丹陽丞寳少勤學博覽書記以才器召為著作郎平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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弢有功賜爵闗内侯中興草創未置史官中書監王導
上疏薦寳冝備史官於是以寳領國史寳以家貧求補
山隂令遷始安太守王導請為司徒右長史遷散騎常
侍著晉紀自宣帝迄於愍帝五十三年凡二十卷奏之
其書簡略直而能婉咸稱良史性好隂陽術數留思京
房夏侯勝等傳寳父先有所寵侍婢母甚妬忌及父亡
母乃生推婢於墓中寳兄弟年小不之審也後十餘年
母䘮開墓而婢伏棺如生載還經日乃蘓言其父常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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飲食與之恩情如生在家中吉凶輙語之考校悉驗地
中亦不覺為惡既而嫁之生子又寳兄嘗病氣絶積日
不冷後遂悟云見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不自知死寳
以此遂撰集古今神祗靈異人物變化名為捜神記凡
三十卷以示劉惔惔曰卿可謂鬼之董狐寳既博採異
同遂混虚實因作序以陳其志曰雖考先志於載籍收
遺逸於當時蓋非一耳一目之所聞覩也亦安敢謂無
失實者哉衛朔失國二傳互其所聞吕望事周子長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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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兩説若此比類徃徃有焉從此觀之聞見之難一由
來尚矣夫書赴告之定辭據國史之方䇿猶尚若兹况
仰述千載之前記殊俗之表綴片言於殘缺訪行事於
故老将使事不二迹言無異塗然後為信者固亦前史
之所病然而國家不廢注記之官學士不絶誦覽之業
豈不以其所失者小所存者大乎今之所集設有承於
前載者則非余之罪也若使采訪近世之事茍有虚錯
願與先賢前儒分其譏謗及其著述亦足以明神道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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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誣也羣言百家不可勝覽耳目所受不可勝載今粗
取足以演八畧之㫖成其㣲説而已幸将來好事之士
録其根體有以游心寓目而無尤焉寳又為春秋左氏
義外傳注周易周官凡數十篇及雜文集皆行於世
鄧粲長沙人少以高潔著名與南陽劉驎之南郡劉尚
公同志友善並不應州郡辟命荆州刺史桓冲卑辭厚
禮請粲為别駕粲嘉其好賢乃起應召驎之尚公謂粲
曰卿道廣學深衆所推懐忽然改節誠失所望粲笑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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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足下可謂有志於隠而未知隠夫隠之為道朝亦可
隠市亦可隠隠初在我不在於物尚公等無以難之粲
亦於此名譽減半矣後患足疾不能朝拜求去職不聼
令卧視事後以病篤乞骸骨許之粲以父騫有忠信言
而世無知者乃著元明紀十篇注老子並行於世
謝沈字行思會稽山隂人也曽祖斐吳豫章太守父秀
吳翼正都尉沈少孤事母至孝博學多識明練經史郡
命為主簿功曺察孝㢘太尉郗鑒辟並不就㑹稽内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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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充引為參軍以母老去職平西将軍庾亮命為功曺
征北将軍蔡謨版為參軍皆不就閑居飬母不交人事
耕耘之暇研精墳籍康帝即位朝議疑七廟迭毁乃以
太學博士徴以質疑滯以毋憂去職服闋除尚書度支
郎何充庾冰並稱沈有史才遷著作郎撰晉書三十餘
卷㑹卒時年五十二沈先著後漢書百卷及毛詩漢書
外傳所著述及詩賦文論皆行於世其才學在虞預之
右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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習鑿齒字彦威襄陽人也家族富盛世為鄉豪鑿齒少
有志氣博學洽聞以文筆著稱荆州刺史桓温辟為從
事江夏相袁喬深器之數稱其才於温轉西曺主簿親
遇隆密時温有大志追蜀人知天文者至夜執其手問
國家運祚修短答云世祀方永温疑其難言乃餙辭云
如君言豈獨吾福乃蒼生之幸然今日之語自可令盡
必有小小厄運亦冝説之星人曰太㣲紫㣲文昌三宫
氣候如此决無憂虞至五十年外不論耳温不悦乃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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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日送絹一疋錢五千文以與之星人乃馳詣鑿齒曰
家在益州被命逺下今受㫖自裁無由致其骸骨縁君
仁厚乞為摽揭棺木耳鑿齒問其故星人曰賜絹一疋
令僕自裁惠錢五千以買棺耳鑿齒曰君㡬誤死公嘗
聞子知星宿有不覆之義乎此以絹戯君以錢供道中
資是聼君去耳星人大喜明便詣温别温問去意以鑿
齒言答温笑曰鑿齒憂君誤死君定是誤活然徒三十
年㸔儒書不如一詣習主簿累遷别駕温出征伐鑿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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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從或守所在任職每處機要涖事有績善尺牘論議
温甚器遇之時清談文章之士韓伯伏㴞等並相友善
後使至京師簡文亦雅重焉既遷温問相王何似答曰
生年所未見以此大忤温㫖左遷户曺參軍時有桑門
釋道安俊辯有高才自北至荆州與鑿齒初相見道安
曰彌天釋道安鑿齒曰四海習鑿齒時人以為佳對初
鑿齒與其二舅羅崇羅友俱為州從事及遷别駕以坐
越舅右屢經陳請温後激怒既盛乃超㧞其二舅相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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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襄陽都督出鑿齒為榮陽太守温弟祕亦有才氣素
與鑿齒相親善鑿齒既罷郡歸與祕書曰吾以去五月
三日來逹襄陽觸目悲感畧無懽情痛惻之事故非書
言之所能具也每定省家舅從北門入西望隆中想卧
龍之吟東眺白沙思鳯雛之聲北臨樊墟存鄧老之高
南眷城邑懐羊公之風縱目檀溪念崔徐之友肆睇魚
梁追二徳之逺未嘗不徘徊移日惆悵極多撫乘躊躇
慨爾而泣曰若乃魏武之所置酒孫堅之所隕斃裴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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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故居繁王之舊宅遺事猶存星列滿目璅璅常流碌
碌凡士焉足以感其方寸哉夫芬芳起於椒蘭清響生
乎琳琅命世而作佐者必垂可大之餘風高尚而邁徳
者必有明勝之遺事若向八君子者千載猶使義想其
為人况相去之不逺乎彼一時也此一時也焉知今日
之才不如疇辰百年之後吾與足下不並為景升乎其
風期俊邁如此是時温覬覦非望鑿齒在郡著漢晉春
秋以裁正之起漢光武終於晉愍帝於三國之時蜀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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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室為正魏武雖受漢禪晉尚為簒逆至文帝平蜀乃
為漢亡而晋始興焉引世祖諱炎興而為禪授明天心
不可以勢力彊也凡五十四卷後以脚疾遂廢於里巷
及襄陽䧟於苻堅堅素聞其名與道安輿而致焉既見
與語大悦之賜遺甚厚又以其蹇疾與諸鎮書稱昔晉
氏平吳利在二陸今破漢南獲士裁一人有半耳俄以
疾歸襄陽尋而襄鄧反正朝廷欲召鑿齒使典國史㑹
卒不果臨終上疏謂晉冝越魏繼漢不應以魏後為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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恪并著論一篇上之其説以晋越魏繼漢猶漢越秦繼
周反覆辯難識者惑焉子辟彊才學有父風位至驃騎
從事中郎
顧和字君孝侍中衆之族子也曾祖容吳荆州刺史祖
相臨海太守和二嵗䘮父總角便有清操族叔榮雅重
之曰此吾家騏驎興吾宗者必此子也時宗人球亦有
令聞為州别駕榮謂之曰卿速歩君孝超卿矣王導為
揚州辟為從事月旦當朝未入停車門外周顗遇之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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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擇蝨夷然不動顗既過顧指和心曰此中何所有和
徐應曰此中最是難測地顗入謂導曰卿州吏中有一
令僕才導亦以為然和嘗詣導導小極對之疲睡和欲
叩㑹之因謂同坐曰昔每聞族叔元公道公叶贊中宗
保全江表體小不安令人喘息導覺之謂和曰卿珪璋
特逹機警有鋒不徒東南之美實為海内之俊由是知
名既而導遣八部從事之部和為下傳還同時俱見諸
從事各言二千石官長得失和獨無言導問和卿何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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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答曰明公作輔寜使網漏吞舟何縁採聼風聞以察
察為政導咨嗟稱善累遷司徒掾時東海王冲為長水
校尉妙選僚屬以沛國劉耽為司馬和為主簿永昌初
除司徒左曺掾太寜初王敦請為主簿遷太子舍人車
騎參軍䕶軍長史王導為揚州請為别駕所歴皆著稱
遷散騎侍郎尚書吏部司空郗鑒請為長史領晋陵太
守咸康初拜御史中丞劾奏尚書左丞戴抗贓汚百萬
付法議罪并免尚書傅玩郎劉傭官百僚憚之遷侍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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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中興東遷舊章多闕而冕旒餙以翡翠珊瑚及雜珠
等和奏舊冕十有二旒皆用玉珠今用雜珠非禮若不
能用玉可用白璇成帝於是始下太常改之先是帝以
保母周氏有阿保之勞欲假其名號内外皆奉詔和獨
上疏以為周保祐聖躬不遺其勲第舍供給擬於戚屬
恩澤所加已為過隆若假名號記籍未見明比唯漢靈
帝以乳母趙嬈為平氏君此末代之私恩非先代之令
典且君舉必書将軌物垂則書而不法後嗣何觀帝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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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轉吏部尚書頻徙領軍将軍太常卿國子祭酒康帝
即位将祀南北郊和議以為車駕冝親行帝從之皆躬
親行禮遷尚書僕射以母老固辭詔書勅諭特聼暮出
朝還其見優遇如此尋朝議以端右之副不冝處外更
拜銀青光禄大夫領國子祭酒頃之母憂去職居䘮以
孝聞既練衛将軍禇裒上疏薦和起為尚書令遣散騎
郎喻㫖和每見催逼輙號咷慟絶謂所親曰古人或有
釋其憂服以祗王命蓋以才足幹時故不得不體國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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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吾在常日猶不如人况今中心荒亂将何以補於萬
分祗足以示輕忘孝道貽素冠之譏耳帝又下詔曰百
揆務殷端右總要而曠職經久甚以悒然昔先朝政道
休明中夏隆盛山賈諸公皆釋服從時不獲遂其情禮
况今日艱難百王之弊尚書令禮已過祥練豈得聼不
赴急疾而遂罔極之情乎和表疏十餘上遂不起服闋
然後視職時南中郎将謝尚領宣城内史收涇令陳幹
殺之有司以尚違法紏黜詔原之和重奏尚挟憾肆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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冝正刑辟尚皇太后舅故寝其奏時汝南王統江夏公
衛崇並為庶母制服三年和乃奏曰禮所以軌物成敎
故有國家者莫不崇正明本以一其統斯人倫之紀不
二之道也為人後者降其所出奪天屬之性顯至公之
義降殺節文著於周典按汝南王統為庶母居廬服重
江夏公衛崇本由疎屬開國之緒近䘮所生復行重制
違冐禮度肆其私情閭閻許其過厚談者莫以為非則
政道陵遲由乎禮廢憲章頺替始於容違若弗紏正無
[154-15a]
以齊物皆可下太常奪服若不祗王命應加貶黜詔從
之和居任多所獻納雖權臣不茍阿附永和七年以疾
篤辭位拜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加散騎常侍尚書令
如故其年卒年六十四追贈侍中司空謚曰穆子淳歴
尚書吏部郎給事黄門侍郎左衛将軍
袁瓌字山甫陳郡陽夏人魏郎中令煥之曽孫也祖父
並早卒瓌與弟猷欲奉母避亂求為江淮間縣拜吕令
轉江都因南渡元帝以為丹陽令中興建拜奉朝請遷
[154-15b]
治書御史時東海王越尸既為石勒所焚妃裴氏求招
魂𦵏越朝廷疑之瓌與博士傅純議以為招魂𦵏是謂
埋神不可從也帝然之雖許裴氏招魂𦵏越遂下詔禁
之尋除廬江太守大将軍王敦引為諮議參軍俄為臨
川太守敦平為鎮南将軍卞敦軍司尋自觧還都游於
㑹稽蘓峻之難與王舒共起義軍以功封長合鄉侯徴
補散騎常侍徙大司農尋除國子祭酒頃之加散騎常
侍於時喪亂之後禮教陵遲瓌上疏請興國學成帝從
[154-16a]
之瓌以年在懸車上疏告老尋卒追贈左光禄大夫諡
曰恭子喬嗣喬字彦叔初拜佐著作郎輔國将軍桓温
請為司馬除司徒左西屬不就拜尚書郎桓温鎮京口
復引為司馬領廣陵相初喬與禇裒友善及康獻皇后
臨朝喬以裒后父禮數懸絶不冝以平昔故友之道相
遇以書致辭於裒且勉以親賢納善為先論者以為得
體遷安西諮議參軍長沙相不拜尋督沔中諸戍江夏
隨義陽三郡軍事建武将軍江夏相時桓温謀伐蜀衆
[154-16b]
以為不可喬勸温曰夫經畧大事故非常情所具智者
了於心胷然後舉無遺筭耳今天下之難二㓂而已蜀
雖險固方胡為弱将欲除之先從易也今泝流萬里經
歴天險彼或有備不必可克然蜀人自以斗絶一方恃
其完固不修攻戰之具若以精卒一萬輕軍速進比彼
聞之我已入其險要李勢君臣不過自力一戰擒之必
矣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闚覦此又似是而非何者胡
聞萬里征伐以為内有重備必不敢動縱復越逸江渚
[154-17a]
諸軍足以守境此無憂矣蜀土冨實號稱天府昔諸葛
武侯欲以抗衡中國今誠不能為害然勢據上流易為
㓂盜若襲而取之者有其人衆此國之大利也温從之
使喬以江夏相領二千人為軍鋒師次彭模去賊已近
議者欲兩道並進以分賊勢喬曰今深入萬里置之死
地士無反顧之心所謂人自為戰者也今分為兩軍軍
力不一萬一偏敗則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棄去釡
甑齎三日糧勝可必矣温以為然即一時俱進去成都
[154-17b]
十里與賊大戰前鋒失利喬軍亦退矢及馬首左右失
色喬周麾而進聲氣愈厲遂大破之長驅至成都李勢
既降勢将鄧定隗文以其屬反衆各萬餘温自撃定喬
撃文破之進號龍驤将軍封湘西伯尋卒年三十六温
甚悼惜之追贈益州刺史諡曰簡喬博學有文才注論
語及詩并諸文筆皆行於世子方平嗣亦以軌素自立
辟大司馬掾歴義興琅邪太守卒子山松嗣山松少有
才名博學有文章著後漢書百篇衿情秀發善音樂舊
[154-18a]
歌有行路難曲辭頗踈質山松好之乃文其辭句婉其
節制每因酣醉縱歌之聼者莫不流涕初羊曇善唱樂
桓伊能挽歌及山松行路難繼之時人謂之三絶時張
湛好於齋前種松柏而山松每出遊好令左右作挽歌
人謂湛屋下陳尸山松道上行殯山松歴顯位為吳郡
太守孫恩作亂山松守滬瀆城城䧟被害瓌弟猷字申
甫少與瓌齊名代瓌為吕令復相繼為江都令由是俱
渡江瓌為丹陽猷為武康兄弟列宰名邑論者美之歴
[154-18b]
位侍中衛尉卿猷孫宏見文苑𫝊瓌從祖準字孝尼以
儒學知名注喪服經官至給事中凖子冲字景元光禄
勲冲子耽字彦道少有才氣俶儻不覊為士類所稱桓
温少時游於博徒資産俱盡尚有負進思自振之方莫
知所出欲求濟於耽而耽在艱試以告焉耽畧無難色
遂變服懐布㡌隨温與債主戯耽素有藝名債者聞之
而不相識謂之曰卿當不辦作袁彦道也遂就局十萬
一擲直上百萬耽投馬絶呌探布㡌擲地曰竟識袁彦
[154-19a]
道不其通脱若此蘓峻之役王導引為參軍隨導在石
頭初路永匡術賈寜等皆峻心腹聞祖約奔敗懼事不
立迭説峻誅大臣峻既不納永等慮必敗隂結於導導
使耽潛説路永使歸順峻平封稊歸男拜建威将軍歴
陽太守咸康初石虎游騎十餘匹至歴陽耽上列不言
騎少時胡㓂彊盛朝野危懼王導以宰輔之重請自討
之既而賊騎不多又已退散導止不行朝廷以耽失於
輕妄黜之尋復為導從事中郎方加大任會卒時年二
[154-19b]
十五子質字道和自渙至質五世並以道素繼業惟其
父耽以雄豪著及質又以孝行稱官歴琅邪内史東陽
太守質子湛湛弟豹列在宋史
江逌字道載陳留圉人也曾祖㽔譙郡太守祖允蕪湖
令父濟安東參軍逌少孤與從弟灌共居甚相友悌由
是獲當時之譽避蘓峻之亂屛居臨海絶棄人事翦茅
結宇耽翫載籍有終焉之志本州辟從事除佐著作郎
並不就征北将軍蔡謨命為參軍何充復引為驃騎功
[154-20a]
曺以家貧求試守為太末令縣界深山中有亡命數百
家恃險為阻前後守宰莫能平逌到官召其魁帥厚加
撫接諭以禍福旬月之間襁負而至朝廷嘉之州檄為
治中轉别駕遷吳令中軍将軍殷浩将謀北伐請為諮
議參軍浩甚重之遷長史浩方修復洛陽經營荒梗逌
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軍中書檄皆以委逌時羌及丁
零叛浩軍震懼姚襄去浩十里結營以逼浩浩令逌撃
之逌進兵至襄營謂将校曰今兵非不精而衆少於羌
[154-20b]
且其塹柵甚固難與校力吾當以計破之乃取數百雞
以長繩連之繫火於足羣雞駭散飛集襄營襄營火發
因其亂隨而撃之襄遂小敗及桓温奏廢浩佐吏逌遂
免頃之除中書郎升平中遷吏部郎長兼侍中穆帝将
修後池起閣道逌上疏諫之帝乃止復領本州大中正
升平末遷太常逌累讓不許穆帝崩山陵将用寳器逌
諌曰以宣皇顧命終制山陵不設明器以貽後則景帝
奉遵遺制逮文明皇后崩武皇帝亦承前制無所施設
[154-21a]
惟脯糒之奠瓦器而已昔康皇帝元宫始用寳劔金舄
此蓋太妃罔已之情實違先㫖累世之法今外𣣔以為
故事臣請述先㫖停此二物書奏從之哀帝以天文失
度欲依尚書洪祀之制於太極前殿親執䖍肅冀以免
咎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逌上疏諌曰臣尋史漢舊事
藝文志劉向五行傳洪祀出於其中然自前代以來莫
有用者又其文唯説為祀而不載儀注此蓋久逺不行
之事非常人所參校按漢儀天子所親之祠惟宗廟而
[154-21b]
已祭天於雲陽祭地於汾隂在於别宫遥拜不詣壇所
其餘羣祀之所必在幽静是以圜丘方澤列於郊野今
若於承明之庭正殿之前設羣神之坐行躬親之禮凖
之舊典有乖常式臣聞妖眚之發所以鑒悟時主故夤
畏上通則宋災退度徳禮増修則殷道以隆此徃代之
成驗不易之定理頃者星辰頗有變異陛下祗戒之誠
逹於天人在予之懼忘寝與食仰䖍元象俯凝庶政嘉
祥之應實在今日而猶乾乾夕惕思廣兹道誠實聖懐
[154-22a]
殷勤之至然洪祀有書無儀不行於世詢訪時學莫識
其禮且其文曰洪祀大祀也陽曰神隂曰靈舉國相率
而行祀順四時之序無令過差今按文而言皆漫而無
適不可得詳若不詳而修其失不小帝不納逌又上疏
曰臣謹更思尋參之時事今彊戎據於闗雍桀狄縱於
河朔封豕四逸䖍劉神州長旌不卷鐘鼓曰戒兵疲人
困嵗無休已人事弊於下則七曜錯於上災沴之作固
其冝然又頃者以來無乃大異彼月之蝕義見詩人星
[154-22b]
辰莫同載於五行故洪範不以為沴陛下今以晷度之
失同之六沴引其輕變方之重眚求已篤於禹湯憂勤
踰乎日昃将修大祀以禮神祗傳曰外順天地時氣而
祭其鬼神然則神必有號祀必有義按洪祀之文惟神
靈大畧而無所祭之名稱舉國行祀而無貴賤之阻有
赤黍之盛而無牲體之奠儀法所用闕畧非一若率文
而行則舉義皆閡有所施補則不統其源漢侍中盧植
時之逹學受法不䆒則不敢厝心誠以五行深逺神道
[154-23a]
幽昧探責之求難以常思錯綜之理不可一數臣非至
精孰能與此帝猶勅撰定逌又陳古義帝乃止逌在職
多所匡諌著阮籍序贊逸士箴及詩賦奏議數十篇行
於世病卒時年五十八子蔚吳興太守逌從弟灌字道
羣父瞢尚書郎灌少知名才識亞於逌州辟主簿舉秀
才為治中轉别駕歴司徒屬北中郎長史領晉陵太守
簡文帝引為撫軍從事中郎後遷吏部郎時謝奕為尚
書銓叙不允灌每執正不從奕託以他事免之受黜無
[154-23b]
怨色頃之簡文帝又以為撫軍司馬甚相賔禮遷御史
中丞轉吳興太守灌性方正視權貴蔑如也為大司馬
桓温所惡温欲中傷之徴拜侍中以在郡時公事有失
追免之後為祕書監尋復觧職時温方執權朝廷希㫖
故灌積年不調温末年以為諮議參軍㑹温薨遷尚書
中䕶軍復出為吳郡太守加秩中二千石未拜卒子績
字仲元有志氣除祕書郎以父與謝氏不穆故謝安之
世辟召無所從論者多之安薨始為會稽王道子驃騎
[154-24a]
主簿多所規諌歴諮議參軍出為南郡相㑹荆州刺史
殷仲堪舉兵以應王恭仲堪要績與南蠻校尉殷顗同
行並不從仲堪等屢以為言績終不為之屈顗慮績及
禍乃於仲堪坐和觧之績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脅江
仲元行年六十但未知獲死所一坐皆為之懼仲堪憚
其堅正以楊佺期代之朝廷聞而徴績為御史中丞奏
劾無所屈撓㑹稽世子元顕専政夜開六門績密啟㑹
稽王道子欲以奏聞道子不許車允亦曰元顯驕縱冝
[154-24b]
禁制之道子黙然元顯聞而謂衆曰江績車允間我父
子遣人密讓之俄而績卒朝野悼之
車允字武子南平人也曾祖浚吳會稽太守父育郡主
簿太守王胡之名知人見允於童㓜之中謂允父曰此
兒當大興卿門可使専學允恭勤不倦博覽多通家貧
不常得油夏月則綀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
焉及長風姿美劭機悟敏速甚有鄉曲之譽桓温在荆
州辟為從事以辯識義理深重之引為主簿稍遷别駕
[154-25a]
征西長史遂顯於朝廷時唯允與吳隠之以寒素博學
知名於世又善於賞㑹當時每有盛坐而允不在皆云
無車公不樂謝安遊集之日輙開筵待之寜康初以允
為中書侍郎闗内侯孝武帝常講孝經僕射謝安侍坐
尚書陸納侍講侍中卞耽執讀黄門侍郎謝石吏部侍
郎袁宏執經允與丹陽尹王混擿句時論榮之累遷侍
中太元中増置太學生百人以允領國子博士其後年
議郊廟明堂之事允以明堂之制既甚難詳且樂主於
[154-25b]
和禮主於敬故質文不同音器亦殊既茅茨廣厦不一
其度何必守其形範而不𢎞本順時乎九服咸寜四野
無塵然後明堂辟雍可光而修之時從其議又遷驃騎
長史太常進爵臨湘侯以疾去職俄為䕶軍将軍時王
國寳謟於㑹稽王道子風八座啟以道子為丞相加殊
禮允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非成王
之地相王在位豈得為周公乎望實二三並不冝耳必
大忤上意乃稱疾不署其事疏奏帝大怒而甚嘉允隆
[154-26a]
安初為吳興太守秩中二千石辭疾不拜加輔國将軍
丹陽尹頃之遷吏部尚書元顯有過允與江績密言於
道子将奏之事泄元顯逼令自裁俄而允卒朝廷傷之
殷覬字伯通陳郡人也祖融太常卿父康吳興太守覬
性通率有才器少與從弟仲堪俱知名太元中以中書
郎擢為南蠻校尉涖職清名政績肅舉及仲堪得王恭
書将興内伐告覬欲同舉覬不平之曰夫人臣之義慎
保所守朝廷是非宰輔之務豈藩屛之所圖也晉陽之
[154-26b]
事冝所不豫仲堪要之轉切覬怒曰吾進不敢同退不
敢異仲堪甚以為恨猶密諌仲堪辭甚切至仲堪既貴
素情亦殊而志望無厭謂覬言為非覬見江績亦以正
直為仲堪所斥知仲堪當逐異已樹置所親因出行散
託疾不還仲堪聞其病出省之謂覬曰兄病殊為可憂
覬曰我病不過身死但汝病在滅門幸熟為慮勿以我
為念也仲堪不從卒與楊佺期桓元同下覬遂以憂卒
隆安中詔曰故南蠻校尉殷覬忠績未融奄焉隕䘮可
[154-27a]
贈冠軍将軍弟仲文叔獻别有傳
王雅字茂逹東海郯人魏衛将軍肅之曾孫也祖隆後
将軍父景大鴻臚雅少知名州檄主簿舉秀才除郎中
出補永興令以幹理著稱累遷尚書左右丞歴廷尉侍
中左衛将軍丹陽尹領太子左衛率雅性好接下敬慎
奉公孝武帝深加禮遇雖在外職侍見甚數朝廷大事
多參謀議帝每置酒宴集雅未至不先舉觴其見重如
此然任遇有過其才時人以倿幸目之帝起清暑殿於
[154-27b]
後宫開北上閤出華林園與美人張氏同遊止惟雅豫
焉會稽王道子領太子太傅以雅為太子少傅時王恂
兒婚賔客車騎甚衆㑹聞雅拜少傅廻詣雅者過半時
風俗頽弊無復廉恥少傅之任朝望屬珣珣亦頗以自
許及中詔用雅衆遂赴雅将拜遇雨請以繖入王恂不
許之因冐雨而拜雅既貴倖威權甚震門下車騎常數
百而善應接傾心禮之帝以道子無社稷器幹慮晏駕
之後皇室傾危乃選時望以為藩屛将擢王恭殷仲堪
[154-28a]
等先以訪雅雅以恭等無當世之才不可大任乃從容
曰王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既居外戚之重當負親賢
之寄然其禀性峻隘無所苞容執自是之操無守節之
志仲堪雖謹於細行以文義見稱亦無𢎞量且幹畧不
長若委以連率之重據形勢之險今四海無事足能守
職若道不常隆必為亂階矣帝以恭等為當時秀望謂
雅疾其勝已故不從二人皆被升用其後竟敗有識之
士稱其知人遷領軍尚書散騎常侍方大崇進之将參
[154-28b]
副相之重而帝崩倉卒不復顧命雅素被優遇一旦失
權而朝廷方亂内外擕離但慎黙而已無所辯正雖在
孝武世亦不能犯顔廷爭凡所謀謨唯唯而已尋遷左
僕射隆安四年卒時年六十七追贈光禄大夫儀同三
司長之準之散騎侍郎次協之黄門次少卿侍中並有
士操立名於世云
王恭字孝伯光禄大夫藴子定皇后之兄也少有美譽
清操過人自負材地高華恒有宰輔之望與王忱齊名
[154-29a]
友善慕劉惔之為人謝安常曰王恭人地可以為将來
伯舅嘗從其父自㑹稽至都忱訪之見恭所坐六尺簟
忱謂其有餘因求之恭輙以送焉遂坐薦上忱聞而大
驚恭曰吾平生無長物其簡率如此起家為佐著作郎
歎曰仕宦不為宰相才志何足以騁因以疾辭俄為祕
書丞轉中書郎未拜遭父喪服闋除吏部郎授建威将
軍太元中代沈嘉為丹陽尹遷中書令領太子詹事孝
武帝以恭后兄深相欽重時陳郡袁悦以傾巧事會稽
[154-29b]
王道子恭言之於帝遂誅之道子常集朝士置酒於東
府尚書令謝石因醉為委巷之歌恭正色曰居端右之
重集藩王之第而肆淫聲欲令羣下何所取則石深銜
之淮陵内史虞珧子妻裴氏有服食之術常衣黄衣状
如天師道子甚悦之令與賔客談論時人皆為降節恭
抗言曰未聞宰相之坐有失行婦人坐賔莫不反側道
子甚愧之其後帝將擢時望以為藩屛乃以恭為都督
兖青冀幽并徐州晉陵諸軍事平北將軍兖青二州刺
[154-30a]
史假節鎮京口初都督以北為號者累有不祥故桓冲
王坦之刁彞之徒不受鎮北之號恭表讓軍號以超受
為辭而實惡其名於是改號前将軍慕容垂入青州恭
遣偏師禦之失利降號輔國将軍及帝崩㑹稽王道子
執政寵昵王國寳委以機權恭每正色直言道子深憚
而忿之及赴山陵罷朝歎曰榱棟雖新便有黍離之歎
矣時國寳從弟緒説國寳因恭入覲相王伏兵殺之國
寳不許而道子亦欲輯和内外深布腹心於恭冀除舊
[154-30b]
惡恭多不順每言及時政輙厲聲色道子知恭不可和
協王緒之説遂行於是國難始結或勸恭因入朝以兵
誅國寳而庾楷黨於國寳士馬甚盛恭憚之不敢發遂
還鎮臨别謂道子曰主上諒闇冢宰之任伊周之所難
願大王親萬機納直言逺鄭聲放倿人辭色甚厲故國
寳等愈懼以恭為安北将軍不拜乃謀誅國寳遣使與
殷仲堪桓元相結仲堪偽許之恭得書大喜乃抗表京
師以誅國寳為名表至内外戒嚴國寳及緒惶懼不知
[154-31a]
所為用王珣計請觧職道子收國寳賜死斬緒於市深
謝愆失恭乃還京口恭之初抗表也慮事不㨗乃版前
司徒左長史王廞為吳國内史令起兵於東會國寳死
令廞解軍去職廞怒以兵伐恭恭遣劉牢之撃滅之上
疏自貶詔不許譙王尚之復説道子以藩伯彊盛宰相
權弱冝多樹置以自衛道子然之乃以其司馬王愉為
江州刺史割庾楷豫州四郡使愉督之由是楷怒遣子
鴻説恭曰尚之兄弟専㺯相權欲假朝威貶削方鎮懲
[154-31b]
警前事勢轉難測及其議未成冝早圖之恭以為然復
以謀告殷仲堪桓元元等從之推恭為謀主尅期同赴
京師時内外離阻津邏嚴急仲堪之信因庾楷逹之以
斜絹為書内箭簳中合鏑漆之楷送於恭恭發書絹文
角戾不復可識謂楷為詐又料仲堪去年已不赴盟今
無動理乃先期舉兵司馬劉牢之諌曰将軍今動以伯
舅之重執忠貞之節相王以姬旦之尊時望所係昔年
已戮寳緒送王廞書是深伏将軍也頃所授用雖非皆
[154-32a]
允未為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将軍何損晉陽
之師其可再乎恭不從乃上表以討王愉司馬尚之兄
弟為辭朝廷使元顯及王恂謝琰等距之恭夢牢之坐
其處旦謂牢之曰事克即以卿為北府遣牢之率帳下
督顔延先據竹里元顯使説牢之㗖以重利牢之乃斬
顔延以降是日牢之遣其壻高雅之子敬宣因恭曜軍
輕騎撃恭恭敗将還雅之已閉城門恭遂與弟履單騎
奔曲阿恭久不騎乘髀生瘡不復能去曲阿人殷確恭
[154-32b]
故參軍也以船載之藏於葦席之下将奔桓元至長塘
湖遇啇人錢彊彊宿憾於確以告湖浦尉尉收之以送
京師道子聞其将至欲出與語靣折之而未之殺也時
桓元等已至石頭懼其有變即於建康之倪塘斬之恭
五男及弟爽爽兄子祕書郎和及其黨孟璞張恪等皆
殺之恭性抗直深存節義讀左傳至奉王命討不庭每
輟卷而歎為性不𢎞以闇於機㑹自在北府雖以簡恵
為政然自矜貴與下殊隔不閑用兵尤信佛道調役百
[154-33a]
姓修營佛事務在壮麗士庶怨嗟臨刑猶誦佛經自理
鬚鬢神無懼容謂監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致此原
其本心豈不忠於社稷但令百代之下知有王恭耳家
無財帛唯書籍而已為識者所傷恭美姿儀人多愛悦
或目之云濯濯如春月柳嘗被鶴氅裘渉雪而行孟昶
窺見之歎曰此真神仙中人也初見執遇故吏戴耆之
為湖孰令恭私告曰我有庶兒未舉在乳母家卿為我
送寄桓南郡耆之遂送之於夏口桓元撫飬之為立䘮
[154-33b]
庭弔祭焉及元執政上表理恭詔贈侍中太保諡曰忠
簡爽贈太常和及子簡並通直散騎郎殷確散騎侍郎
腰斬湖浦尉及錢彊等恭庶子曇亨義熙中為給事中
庾楷征西将軍亮之孫㑹稽内史羲小子也初拜侍中
代兄凖為西中郎将豫州刺史假節鎮歴陽隆安初進
號左将軍時㑹稽王道子憚王恭殷仲堪等擅兵故出
王愉為江州督豫州四郡以為形援楷上疏以江州非
險塞之地而西府北帶冦戎不應使愉分督詔不許時
[154-34a]
楷懐恨使子鴻説王恭以譙王尚之兄弟復握機權勢
過國寳恭亦素忌尚之遂連謀舉兵事在恭傳詔使尚
之討楷楷遣汝南太守叚方逆尚之戰於慈湖方大敗
被殺楷奔於桓元及元等盟於柴桑連名上疏自理詔
赦元等而不赦恭楷楷遂依元元用為武昌太守楷後
懼元必敗密遣使結㑹稽世子元顯若朝廷討元當為
内應及元得志楷以謀泄為元所誅
劉牢之字道堅彭城人也曾祖羲以善射事武帝歴北
[154-34b]
地鴈門太守父建有武幹為征虜将軍世以勇壮稱牢
之靣紫赤色鬚目驚人而沈毅多計畫太元初謝元北
鎮廣陵時苻堅方盛元多募勁勇牢之與東海何謙琅
邪諸葛侃樂安高衡東平劉軌西河田洛晉陵孫無終
等以驍猛應選元以牢之為參軍領精鋭為前鋒百戰
百勝號為北府兵敵人畏之及堅将句難南侵元率何
謙等距之牢之破難輜重於旴眙獲其運船遷鷹揚将
軍廣陵相時車騎将軍桓冲擊襄陽宣城内史胡彬率
[154-35a]
衆向壽陽以為冲聲援牢之領卒二千為彬後繼淮肥
之役苻堅遣其弟融及驍将張蚝攻䧟壽陽謝元使彬
與牢之距之師次硖石不敢進堅将梁成又以二萬人
屯洛澗元遣牢之以精卒五千距之去賊十里成阻澗
列陣牢之率參軍劉襲諸葛求等直進渡水臨陣斬成
及其弟雲又分兵斷其歸津賊歩騎崩潰爭赴淮水殺
獲萬餘人盡收其器械堅尋亦大敗歸長安餘黨所在
屯結牢之進平譙城使安豐太守戴寳戍之遷龍驤将
[154-35b]
軍彭城内史以功賜爵武岡縣男食邑五百户牢之進
屯鄄城討諸未服河南城堡承風歸順者甚衆時苻堅
子丕據鄴為慕容垂所逼請降牢之引兵救之垂聞軍
至出新興城北走牢之與沛郡太守田次之追之行二
百里至五橋澤中争趣輜重稍亂為垂所撃牢之敗績
士卒殱焉牢之䇿馬跳五丈澗得脱㑹丕救至因入臨
漳集亡散兵復少振牢之以軍敗徴還頃之復為龍驤
将軍守淮隂後進戍彭城復領太守妖賊劉黎僭尊號
[154-36a]
於皇邱牢之討滅之苻堅将張遇遣兵撃破金鄉圍太
山太守羊邁牢之遣參軍向欽之撃走之㑹慕容垂叛
将翟釗救遇牢之引還釗還牢之進平太山追釗於鄄
城釗走河北因獲張遇以歸之彭城妖賊司馬徽聚衆
黨馬頭山牢之遣參軍竺朗之討滅之時慕容氏掠廪
邱高平太守徐含逺告急牢之不能救坐畏懦免及王
恭将討王國寳引牢之為府司馬領南彭城内史加輔
國将軍恭使牢之討破王廞以牢之領晉陵太守恭本
[154-36b]
以才地陵物及檄至京師朝廷戳國寳王緒自謂威徳
已著雖杖牢之為𤓰牙但以行陣武将相遇禮之甚薄
牢之負其才能深懐恥恨及恭之後舉元顯遣廬江太
守高素説牢之使叛恭事成當即其位號牢之許焉恭
參軍何澹之以其謀告恭牢之與澹之有隙故恭疑而
不納乃置酒請牢之於衆中拜牢之為兄精兵利器悉
以配之使為前鋒行至竹里牢之背恭歸朝廷恭既死
遂代恭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掦州晉陵軍事牢之本
[154-37a]
自小将一朝據恭位衆情不悦乃樹用腹心徐謙之等
以自彊時楊佺期桓元将兵逼京師上表理王恭求誅
牢之牢之率北府之衆馳赴京師次於新亭元等受詔
退兵牢之還鎮京口及孫恩攻䧟㑹稽牢之遣将桓寳
率師救三吳復遣子敬宣為寳後繼比至曲阿吳郡内
史桓謙已棄郡走牢之乃率衆東討拜表輙行至吳與
衛将軍謝琰撃賊屢勝殺傷甚衆徑臨浙江進拜前将
軍都督吳郡諸軍事時謝琰屯烏程遣司馬高素助牢
[154-37b]
之牢之率衆軍濟浙江恩懼逃於海牢之還鎮恩復入
㑹稽害謝琰牢之進號鎮北将軍都督㑹稽五郡率衆
東征屯上虞分軍戍諸縣恩復攻破吴國殺内史袁山
松牢之使參軍劉裕討之恩復入海頃之恩浮海奄至
京口戰士十萬樓船千餘牢之在山隂使劉裕自海盬
赴難牢之率大衆而還裕兵不滿千人與賊戰破之恩
聞牢之已還京口乃走郁州又為敬宣劉裕等所破及
恩死牢之威名轉振元興初朝廷将討桓元以牢之為
[154-38a]
前鋒都督征西将軍領江州事元顯遣使以討元事諮
牢之牢之以元少有雄名仗全楚之衆懼不能制又慮
平元之後功蓋天下必不為元顯所容深懐疑異不得
已率北府文武屯洌洲桓元遣何穆説牢之曰自古亂
世君臣相信者有燕昭樂毅元徳孔明然皆勲業未卒
而二主早世設使功成事遂未保二臣之禍也鄙語有
之高鳥盡良弓藏狡兎殫獵犬烹故文種誅於句踐韓
白戮於秦漢彼皆英雄覇王之主猶不敢信其功臣况
[154-38b]
凶愚凡庸之流乎自開闢以来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
功以見容於闇世者而誰至如管仲相齊雍齒侯漢則
徃徃有之况君見與無射鉤屢逼之仇邪今君戰敗則
傾宗戰勝亦覆族欲以安歸乎孰若翻然改圖保其冨
貴則身與金石等固名與天壤無窮就若頭足異處身
名俱滅為天下笑哉唯君圖之牢之自謂握彊兵才能
算畧足以經綸江表時譙王尚之已敗人情轉阻乃頗
納穆説遣使與元交通其甥何無忌與劉裕固諌之並
[154-39a]
不從俄令敬宣降元元大喜與敬宣置酒宴集隂謀誅
之陳法書圖畫與敬宣共觀以安悦其志敬宣不之覺
元佐吏莫不相視而笑元顯既敗元以牢之為征東将
軍㑹稽太守牢之歎曰始爾便奪我兵禍将至矣時元
屯相府敬宣勸牢之襲元猶豫不决移屯班瀆将北奔
廣陵相高雅之欲據江北以距元集衆大議參軍劉襲
曰事不可者莫大於反而将軍徃年反王衮州近日反
司馬郎君今復欲反桓公一人而三反豈得立也語畢
[154-39b]
趨出佐吏多散走而敬宣先還京口拔其家失期不到
牢之謂其為劉襲所殺乃自縊而死俄而敬宣至不遑
哭奔於高雅之将吏共殯歛牢之喪還丹徒元令斵棺
斬首暴尸於市及劉裕建義追理牢之乃復本官敬宣
列在宋史
殷仲堪陳郡人也祖融太常吏部尚書父師驃騎諮議
參軍晉陵太守沙陽男仲堪能清言善屬文每云三日
不讀道徳論便覺舌本間彊其談理與韓康伯齊名名
[154-40a]
士咸愛慕之調補佐著作郎冠軍謝元鎮京口請為參
軍除尚書郎不拜元以為長史厚任遇之仲堪致書於
元曰胡亡之後中原子女鬻於江東者不可勝數骨肉
星離荼毒終年怨苦之氣感傷和理誠喪亂之常足以
懲戒復非王澤廣潤愛育蒼生之意也當世大人既慨
然經畧将以救其塗炭而使理至於此良可歎息願節
下𢎞之以道徳運之以神明隠心以及物垂理以禁暴
使足踐晉境者必無懐慼之心枯槁之類莫不同漸天
[154-40b]
潤仁義與干戈並運徳心與功業俱隆實所期於明徳
也頃聞抄掠所得多皆採梠饑人壮者欲以救子少者
志在存親行者傾筐以顧念居者吁嗟以待延而一旦
幽縶生離死絶求之於情可傷之甚昔孟孫獵而得麑
使秦西以之歸其母隨而悲鳴不忍而放之孟孫赦其
罪以傅其子禽獸猶不可離况於人乎夫飛鴞惡鳥也
食桑葚猶懐好音雖曰戎狄其無情乎茍感之有物非
難化也必使邉界無貪小利彊弱不得相陵徳音一發
[154-41a]
必聲振沙漠二㓂之黨将靡然向風何憂黄河之不濟
凾谷之不開哉元深然之領晉陵太守居郡禁産子不
舉久喪不𦵏録父母以質亡叛者所下條敎甚有義理
父病積年仲堪衣不解帯躬學醫術䆒其精妙執薬揮
淚遂眇一目居喪哀毁以孝聞服闋孝武帝召為太子
中庶子甚相親愛仲堪父常患耳聰聞牀下蟻動謂之
牛鬭帝素聞之而不知其人至是從容問仲堪曰患此
者謂誰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惟谷帝有愧焉復領
[154-41b]
黄門郎寵任轉隆帝嘗示仲堪詩乃曰勿以已才而笑
不才帝以㑹稽王非社稷之臣擢所親幸以為藩捍乃
授仲堪都督荆益寜三州軍事振威将軍荆州刺史假
節鎮江寜将之任又詔曰卿去有日使人酸然嘗謂永
為廊廟之寳而忽為荆楚之珍良以慨恨其恩狎如此
仲堪雖有英譽議者未以分陜許之既受腹心之任居
上流之重朝野屬想謂有異政及在州綱目不舉而好
行小恵夷夏頗安附之先是仲堪遊於江濵見流棺接
[154-42a]
而𦵏焉旬日之間門前之溝忽起為岸其夕有人通仲
堪自稱徐伯元云感君之恵無以報也仲堪因問門前
之岸是何祥乎對曰水中有岸其名為洲君将為州言
終而沒至是果臨荆州桂陽人黄欽生父没已久詐服
衰麻言迎父喪府曺先依律詐取父母卒棄市仲堪乃
曰律詐取父母寜依毆詈法棄市原此之㫖當有二親
生存而横言死没情事悖逆忍所不當故同之毆詈之
科正以大辟之刑今欽生父實終殁墓在舊邦積年乆
[154-42b]
逺方詐服迎喪以此為大妄耳比之於父存而言亡相
殊逺矣遂活之又以異姓相飬禮律所不許子孫繼親
族無後者唯令主其蒸嘗不聼别籍以避役也佐史咸
服之時朝廷徴益州刺史郭銓犍為太守卞苞於坐勸
銓以蜀反仲堪斬之以聞朝廷以仲堪事不預察降號
鷹揚将軍尚書下以益州所統梁州三郡人丁一千番
戍漢中益州未肯承遣仲堪乃奏之曰夫制險分國各
有攸冝劍閣之隘實蜀之闗鍵巴西梓潼宕渠三郡去
[154-43a]
漢中遼逺在劒閣之内成敗與蜀為一而統屬梁州蓋
定鼎中華慮在後伏所以分斗絶之勢開荷㦸之路自
皇居南遷守在岷卭衿帶之形事異曩昔是以李勢初
平割此三郡配𨽻益州将欲重複上流為習坎之防事
經英畧歴年數紀梁州以統接曠逺求還三郡忘王侯
設險之義背地勢内外之實盛陳事力之寡弱餙哀矜
之苦言令華陽乂清汧隴順軌闗中餘燼自想魚肉梁
州以論求三郡益州以本統有定更相牽制莫知所從
[154-43b]
致令巴宕二郡為羣獠所覆城邑空虚士庶流亡要害
膏腴皆為獠有今逺慮長規冝保全險塞又蠻獠熾盛
兵力寡弱如遂經理乖繆號令不一則劔閣非我保醜
類轉難制此乃藩扞之大機上流之至要昔三郡全實
正差文武三百以助梁州今俘没蠻獠十不遺二加逐
食烏散資生未立茍順符㫖以副梁州恐公私困弊無
以堪命則劍閣之守無撃柝之儲號令選用不専於益
州虚有監統之名而無制馭之實懼非分位之本㫖經
[154-44a]
國之逺術謂今正可更加梁州文武五百合前為一千
五百自此之外一仍舊貫設梁州有急蜀當傾力救之
書奏朝廷許焉桓元在南郡論四皓來儀漢庭失素履
終吉之義以其文贈仲堪仲堪答書稱四公得出處之
正元屈之仲堪自在荆州連年水旱百姓饑饉仲堪食
常五椀盤無餘餚飯粒落席間輙拾以噉之雖欲率物
亦縁其性真素也每語子弟云人物見我受任方州謂
我豁乎昔時意今吾處之不易貧者士之常焉得登枝
[154-44b]
而忘其本爾其存之其後蜀水大出漂浮江陵數千家
以隄防不嚴復降為寜夏將軍安帝即位進號冠軍将
軍固譲不受初桓元将應王恭乃説仲堪推恭為盟主
共興晋陽之舉立桓文之功仲堪然之仲堪以王恭在
京口去都不盈二百自荆州道逺連兵勢不相及乃偽
許恭而實不欲下聞恭已誅國寳等始抗表興師遣龍
驤将軍楊佺期次巴陵㑹稽王道子遣書止之仲堪乃
還初桓元棄官歸國仲堪憚其才地深相交結元亦欲
[154-45a]
假其兵勢誘而悦之國寳之役仲堪既納元之誘乃外
結雍州刺史郗恢内要從兄南蠻校尉覬南郡相江績
等恢覬績並不同之乃以佺期代績覬自遜位㑹王恭
復與豫州刺史庾楷舉兵討江州刺史王愉及譙王尚
之等仲堪因集議以為朝廷去年自戮國寳王恭威名
已震今其重舉勢無不克而我去年緩師已失信於彼
今可整棹晨征參其覇功於是使佺期舟師五千為前
鋒桓元次之仲堪率兵二萬相繼而下佺期元至湓口
[154-45b]
王愉奔於臨川元遣偏軍追獲之佺期等進至横江庾
楷敗奔於元譙王尚之等退走尚之弟恢之所領水軍
皆没元等至石頭仲堪至蕪湖忽聞王恭已死劉牢之
反恭領北府兵在新亭元等三軍失色無復固志廻師
屯於蔡洲時朝廷新平恭楷且不測西方人心仲堪等
擁衆數萬充斥郊畿内外憂逼元從兄脩告會稽王道
子曰西軍可説而解也脩知情矣若許佺期以重利無
不倒戈於仲堪者道子納之乃以元為江州佺期為雍
[154-46a]
州黜仲堪為廣州以桓脩為荆州遣仲堪叔父太常茂
宣詔廻軍仲堪恚被貶退以王恭雖敗已衆亦足以立
事令元等急進軍元等喜於寵授並欲順朝命猶豫未
決會仲堪弟遹為佺期司馬夜奔仲堪説佺期受朝命
納桓脩仲堪遑遽即於蕪湖南歸使狥於元等軍曰若
不各散而歸大軍至江陵當悉戳餘口仲堪将劉系先
領二千人𨽻於佺期輙率衆而歸元等大懼狼狽追仲
堪至尋陽及之於是仲堪失職倚元為援元等又資仲
[154-46b]
堪之兵雖互相疑阻亦不得異仲堪與佺期以子弟交
質遂於尋陽結盟推元為盟主臨壇㰱血並不受詔申
理王恭求誅劉牢之譙王尚之等朝廷深憚之於是詔
仲堪曰間以将軍憑寄失所朝野懐憂然既往之事冝
其兩忘用乃班師廻斾祗順朝㫖所以改授方任蓋隨
時之冝将軍大義誠感朕心今還復本位即撫所鎮釋
甲休兵則内外寜一故遣太常茂具宣乃懐仲堪等並
奉詔各旋所鎮頃之桓元将討佺期先告仲堪云今當
[154-47a]
入沔討除佺期已頓兵江口若見與無貳可殺楊廣若
其不然便當率兵入江仲堪乃執元兄偉遣從弟遹等
水軍七千至西江口元使郭銓苻宏撃之遹等敗走元
頓巴陵而館其榖元又破楊廣於夏口仲堪既失巴陵
之積又諸将皆敗江陵震駭城内大饑以胡麻為廪仲
堪召佺期佺期率衆赴之直濟江擊元為元所敗走還
襄陽仲堪出奔酇城為元追兵所獲逼令自殺死於柞
溪弟子道䕶恭軍羅企生等並被殺仲堪少奉天師道
[154-47b]
又精心事神不吝財賄而怠行仁義嗇於周急及元来
攻猶勤請禱然善取人情病者自為診脉分藥而用計
倚伏煩密少於鑒畧以至於敗子簡之載喪下都葬於
丹徒遂居墓側義旗建率私僮客隨義軍躡桓元元死
簡之食其肉桓振之役義軍失利簡之没陣弟曠之有
父風仕至剡令
楊佺期𢎞農華隂人漢太尉震之後也曾祖凖太常自
震至凖七世有名徳祖林少有才望值亂没胡父亮少
[154-48a]
仕偽朝後歸國終於梁州刺史以貞幹知名佺期沈勇
果勁而兄廣及弟思平等皆彊獷麤暴自云門户承籍
江表莫比有以其門地比王珣者猶恚恨而時人以其
晚過江婚宦失類每排抑之嘗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
逞其志佺期少仕軍府咸康中率衆屯城固苻堅将潘
猛距守康回壘佺期擊走之其衆悉降拜廣威将軍河
南太守戍洛陽苻堅将竇衝率衆攻平陽太守張元熙
於皇天塢佺期擊走之佺期自湖城入潼闗累戰皆㨗
[154-48b]
斬獲千計降九百餘家歸於洛陽進號龍驤将軍以疾
改為新野太守領建威司馬遷唐邑太守督石頭軍事
以疾去職荆州刺史殷仲堪引為司馬代江績為南郡
相仲堪與桓元舉衆應王恭庾楷仲堪素無戎畧軍旅
之事一委佺期兄弟以兵五千人為前鋒與桓元相次
而下至石頭恭死楷敗朝廷未測元軍乃以佺期代郗
恢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仲堪元皆有
遷换於是俱還尋陽結盟不奉詔俄而朝廷復仲堪本
[154-49a]
職乃各還鎮初元未奉詔欲自為雍州以郗恢為廣州
恢懼元之來問於衆咸曰佺期来者誰不戮力若桓元
來恐難與為敵既知佺期代已乃謀於南陽太守閭邱
羡稱兵距守佺期慮事不濟乃聲言元来入沔而佺期
為前驅恢衆信之無復固志恢軍散請降佺期入府斬
閭邱羡放恢還都撫将士恤百姓繕脩城池簡練甲卒
甚得人情佺期仲堪與桓元素不睦佺期屢欲相攻仲
堪每抑止之元以是告執政求廣其所統朝廷亦欲成
[154-49b]
其釁隙故以桓偉為南蠻校尉佺期内懐忿懼勒兵建
牙聲云援洛欲與仲堪襲元仲堪雖外結佺期内疑其
心苦止之又遣從弟遹屯北塞以駐之佺期勢不獨舉
乃解兵隆安三年元遂舉兵討佺期先攻仲堪初仲堪
得元書急召佺期佺期曰江陵無食當何以待敵可来
見就共守襄陽仲堪自以保境全軍無縁棄城逆走憂
佺期不赴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信之乃
率衆赴焉歩騎八千精甲耀日既至仲堪唯以飯餉其
[154-50a]
軍佺期大怒曰今兹敗矣乃不見仲堪時元在零田佺
期與兄廣撃元元畏佺期之鋭乃渡軍馬頭明日佺期
率殷道䕶等精鋭萬人乘艦出戰元距之不得進佺期
乃率其麾下數十艦直濟江逕向元船俄而廻擊郭銓
殆獲銓㑹元諸軍至佺期退走餘衆盡没單馬奔襄陽
元追軍至佺期與兄廣皆死之傳首京師梟於朱雀門
弟思平從弟尚保孜敬俱逃於蠻劉裕起義始歸國歴
位州郡孜敬為人剽鋭果於行事昔與佺期勸殷仲堪
[154-50b]
殺殷覬仲堪不從孜敬拔刃而起欲自出取之仲堪苦
禁乃止及為梁州刺史常怏怏不滿其志經襄陽見魯
宗之侍衛皆佺期之舊也孜敬愈憤見於辭色宗之叅
軍劉千期於坐靣折之因大發怒抽劒刺千期立死宗
之表而斬之思平尚保後亦以罪誅楊氏遂滅
劉毅字希樂彭城沛人也曾祖距廣陵相叔父鎮左光
禄大夫毅少有大志不修家人産業仕為州從事桓𢎞
以為中兵恭軍屬桓元篡位毅與劉裕何無忌魏詠之
[154-51a]
等起義兵密謀討元毅討徐州刺史桓脩於京口青州
刺史桓𢎞於廣陵裕率毅等至竹里元使其将皇甫敷
吳甫之北距義軍遇之於江乘臨陣斬甫之進至羅落
橋又斬敷首元大懼使桓謙何澹之屯覆舟山毅等軍
至蒋山裕使羸弱登山多張旗幟元不之測益以危懼
謙等士卒多北府人素慴伏裕莫敢出鬬裕與毅等分
為數隊進突謙陣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時東北風急
義軍放火烟塵張天鼓譟之音震駭京邑謙等諸軍一
[154-51b]
時奔散元既西走裕以毅為冠軍将軍青州刺史與何
無忌劉道規躡元元逼帝及琅邪王西上毅與道規及
下邳太守孟懐玉等追及元戰於崢嶸洲毅乘風縱火
盡鋭爭先元衆大潰燒輜重夜走元将郭銓劉雅等襲
䧟尋陽毅遣威武将軍劉懐肅討平之及元死桓振桓
謙復聚衆距毅於靈溪元将馮該以兵㑹於振毅進撃
為振所敗退次尋陽坐免官尋原之劉裕命何無忌受
毅節度無忌以督攝為煩輙便解統毅疾無忌専擅免
[154-52a]
其琅邪内史以輔國将軍攝軍事無忌遂與毅不平毅
惟自引咎時論韙之毅復與道規發尋陽桓亮自號江
州刺史遣劉敬宣擊走之毅軍次夏口時振黨馮該戍
大岸孟山圖據魯城桓山客守偃月壘衆合萬人連艦
二岸水陸相援毅督衆軍進討未至夏口遇風飄没千
餘人毅與劉懐肅素邈等攻魯城道規攻偃月壘何無
忌與檀祗列艦於中流以放越逸毅躬貫甲胄陵城半
日而二壘俱潰生禽山客而馮該遁走毅進平巴陵以
[154-52b]
毅為使持節兖州刺史将軍如故毅號令嚴整所經墟
邑百姓安悦南陽太守魯宗之起義襲襄陽破桓蔚毅
等諸軍次江陵之馬頭振擁乘輿出營江津宗之又破
偽将桓楷振自撃宗之毅率無忌道規等諸軍破馮該
於豫章口推鋒而進遂入江陵振聞城䧟與謙北走乘
輿反正毅執元黨卞範之羊僧壽夏侯崇之桓道恭等
斬之桓振復與苻宏自鄖城襲陷江陵與劉懐肅相持
毅部将撃振殺之并斬偽輔國将軍桓珍毅又攻拔遷
[154-53a]
陵斬元太守劉叔祖於臨嶂其餘擁衆假號以十數皆
討平之二州既平以毅為撫軍将軍時刁預等作亂屯
於湘中毅遣将分討皆滅之初毅丁憂在家及義旗初
興遂墨絰從事至是軍役漸寜上表乞還京口以終喪
禮不許詔以毅為都督豫州揚州之淮南歴陽廬江安
豐堂邑五都諸軍事豫州刺史持節将軍常侍如故其
本府文武悉令西屬以匡復功封南平郡開國公兼都
督宣城軍事給鼔吹一部梁州刺史劉稚反毅遣将討
[154-53b]
擒之初桓元於南州起齋悉畫盤龍於其上號為盤龍
齋毅小字盤龍至是遂居之俄進拜衛将軍開府儀同
三司及何無忌為盧循所敗賊軍乗勝而進朝廷震駭
毅具舟船討之将發而疾篤内外失色朝議欲奉乘輿
北就中軍劉裕㑹毅疾瘳将率軍南征裕與毅書曰吾
往與妖賊戰曉其變態今脩船垂畢将居前撲之克平
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毅從弟藩往止之毅大
怒謂藩曰我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便謂我不及劉裕
[154-54a]
也投書於地遂以舟師二萬發姑熟徐道覆聞毅将至
建鄴報盧循曰劉毅兵重成敗係此一戰冝併力距之
循乃引兵發巴陵與道覆連旗而下毅次於桑落洲與
賊戰敗績棄船以數百人歩走餘衆皆為賊所虜輜重
盈積皆棄之毅走經渉蠻晉饑困死亡至者十二三恭
軍茅䆳竭力營䕶之僅而獲免劉裕深慰勉之復其本
職毅乃以䆳為諮議叅軍及裕討循詔毅知内外留事
毅以喪師乞觧任降為後将軍尋轉衛将軍開府儀同
[154-54b]
三司江州都督毅表求移鎮豫章朝廷許之時庾悦為
江州刺史詔解其任毅遂移鎮豫章遣其親将趙恢領
千兵守尋陽俄進毅為都督荆寜秦雍四州之河東河
南廣平揚州之義城四郡諸軍事衛将軍開府儀同三
司荆州刺史持節公如故毅表荆州編户不盈十萬器
械索然廣州雖凋殘猶出丹漆之用請依先凖於是加
督交廣二州毅至江陵乃輙取江州兵及豫州西府文
武萬餘留而不遣又告疾困請藩為副劉裕以毅貳於
[154-55a]
已乃奏之安帝下詔罪状毅遂誅藩及尚書左僕射謝
混以混黨於毅故也劉裕自率衆討毅命王𢎞王鎮惡
蒯思等率軍至豫章口於江津燔舟而進毅叅軍朱顯
之逢鎮惡以所統千人赴毅鎮惡等攻䧟外城毅守内
城精鋭尚數千人戰至日昃鎮惡以裕書示城内毅怒
不發書而焚之毅冀有外救督士卒力戰衆知裕至既
暮鎮惡焚諸門齊力功之毅衆乃散毅至北門單騎而
走去江陵二十里而縊經宿居人以告乃斬於市子姪
[154-55b]
皆伏誅毅兄模奔於襄陽魯宗之斬送之毅剛猛沉斷
而専肆狠愎與劉裕協成大業而功居其次深自矜伐
不相推伏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順之毅
驕縱滋甚每覽史籍至藺相如降屈於㢘頗輙絶歎以
為不可能也嘗云恨不遇劉項與之爭中原又謂其将
郗僧施曰昔昭烈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今吾與足下
雖才非古賢而事同斯言衆咸惡其陵傲不遜及敗於
桑落知物情去已彌復憤激初裕征盧循凱歸帝大宴
[154-56a]
於西池有詔賦詩毅詩云六國多雄士正始出風流自
知武功不競故示文雅有餘也後於東府聚摴蒲大擲
一判應至數百萬餘人並黒犢以還唯劉裕及毅在後
毅次擲得雉大喜褰衣燒牀呌謂同坐曰非不能盧不
事此耳因挼五木久之曰老兄試為卿答既而四子俱
黒其一子轉躍未定裕厲聲喝之即成盧焉毅意殊不
快然素黒其靣如鐡色焉而乃和其言曰亦知公不能
以此見借既出西藩雖上流分陜而頓失内權又頗自
[154-56b]
嫌事計故欲擅其威彊伺隙圖裕以至於敗初江州刺
史庾悦隆安中為司徒長史曽至京口毅時甚屯窶先
就府借東堂與親故出射而悦後與僚佐徑來詣堂毅
告之曰毅輩屯否之人合一射甚難君於諸堂並可望
以今日見讓悦不許射者皆散惟毅留射如故既而悦
食鵝毅求其餘悦又不答毅常衘之義熙中故奪悦豫
章解其軍府使人㣲示其㫖悦忿懼而死毅之𥚹躁如
此毅兄邁字伯羣少有才幹為殷仲堪中兵恭軍桓元
[154-57a]
之在江陵甚豪横士庶畏之過於仲堪元曾於仲堪㕔
事前戯馬以矟擬仲堪邁時在坐謂元曰馬矟有餘精
理不足元自以才雄冠世而心知外物不許之仲堪為
之失色元出仲堪謂邁曰卿乃狂人也元夜遣殺卿我
豈能相救邁以正辭折仲堪而不以為悔仲堪使邁下
都避之元果令追之邁僅而免禍後元得志邁詣門稱
謁元謂邁曰安知不死而敢相見邁對曰射鉤斬祛與
邁為三故知不死元甚喜以為刑獄恭軍後為竟陵太
[154-57b]
守及毅與劉裕等同謀起義邁将應之事泄為元所害
諸葛長民者琅邪陽都人也有文武幹用然不持行檢
無鄉曲之譽桓元引為叅軍平西軍事尋以貪刻免及
劉裕建義與之定謀為揚武将軍從裕討桓元以功拜
輔國将軍宣城内史於時桓歆聚衆向歴陽長民撃走
之又與劉敬宣破歆於芍陂封新淦縣公食邑二千五
百户以本官督淮北諸軍事鎮山陽義熙初慕容超㓂
下邳長民遣部将徐琰擊走之進位使持節都督青揚
[154-58a]
二州諸軍事青州刺史領晉陵太守鎮丹徒本號及公
如故及何無忌為徐道覆所害賊乘勝逼京師朝廷震
駭長民率衆入衛京都因表曰妖賊伐船集木而南康
相郭澄之隠蔽經年又深相保明屢欺無忌罪合斬刑
詔原澄之及盧循之敗劉毅也循與徐道覆連旗而下
京師危懼長民勸劉裕權移天子過江裕不聼令長民
與劉毅屯於北陵以備石頭事平轉督豫州揚州之六
郡諸軍事豫州刺史領淮南太守及裕討毅以長民監
[154-58b]
太尉留府事詔以甲仗五十人入殿長民驕縱貪侈不
䘏政事多聚珍寳美色營建第宅不知紀極所在殘虐
為百姓所苦自以多行無禮恒懼國憲及劉毅被誅長
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前年殺韓信禍其至矣謀欲
為亂問劉穆之曰人間論者謂太尉與我不平其故何
也穆之曰相公西征老母弱弟委之将軍何謂不平長
民弟黎民輕狡好利因勸之曰黥彭異體而勢不偏全
劉毅之誅亦諸葛氏之懼可因裕未還以圖之長民猶
[154-59a]
豫未發既而歎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
欲為丹徒布衣豈可得也裕深疑之駱驛繼遣輜重兼
行而下前尅至日百司於道候之輙差其期既而輕舟
逕進潜入東府明旦長民聞之驚而至門裕伏壮士丁
旿於幙中引長民進語素所未盡皆説焉長民悦旿自
後拉而殺之輿尸付廷尉使收黎民黎民驍勇絶人與
捕者苦戰而死小弟㓜民為大司馬恭軍逃於山中追
禽戮之諸葛氏之誅也士庶咸恨正刑之晚若釋桎梏
[154-59b]
焉初長民冨貴之後常一月中輙十數夜眠中驚起跳
踉如與人相打毛脩之常與同宿見之駭愕問其故長
民曰正見一物甚黒而有毛脚不分明寄健非我無以
制之其後來轉數屋中柱及椽桷間悉見有蛇頭令人
以刀懸斫應刃隠藏去輙復出又擣衣杵相與語如人
聲不可解於壁見有巨手長七八尺臂大數圍令斫之
豁然不見未幾伏誅
何無忌東海郯人也少有大志忠亮任氣人有不稱其
[154-60a]
心者轉形於言色州辟從事轉太學博士鎮北将軍劉
牢之即其舅也時鎮京口毎有大事常與恭議之㑹稽
世子元顯子彦章封東海王以無忌為國中尉加廣武
将軍及桓元害彦章於市無忌入市慟哭而出時人義
焉隨牢之南征桓元牢之将降於元也無忌屢諫辭㫖
甚切牢之不從及元簒位無忌與元吏部郎曺靖之有
舊請位小縣靖之白元元不許無忌乃還京口初劉裕
常為牢之叅軍與無忌素相親結至是因密共圖元劉
[154-60b]
毅家在京口與無忌素善言及興復之事無忌曰桓氏
彊盛其可圖乎毅曰天下自有彊弱雖彊易弱正患事
主難得耳無忌曰天下草澤之中非無英雄也毅曰所
見唯劉下邳無忌笑而不答還以告裕因共要毅與相
推結遂與舉義兵襲京口無忌偽著傳詔服稱勅使城
中無敢動者初桓元聞裕等及無忌之起兵也甚懼其
黨曰劉裕烏合之衆勢必無成願不以為慮元曰劉裕
勇冠三軍當今無敵劉毅家無儋石之儲樗蒱一擲百
[154-61a]
萬何無忌劉牢之之甥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
其見憚如此及元敗走武陵王遵承制以無忌為輔國
将軍琅邪内史以會稽王道子所部精兵悉配之南追
桓元與振武将軍劉道規俱受冠軍将軍劉毅節度元
留其龍驤将軍何澹之前将軍郭銓江州刺史郭昶之
守湓口無忌等次桑落洲澹之等率軍來戰澹之常所
乘舫旌旗甚盛無忌曰賊帥必不居此欲詐我耳冝亟
攻之衆咸曰澹之不在其中其徒得之無益無忌謂道
[154-61b]
規曰今衆寡不敵戰無全勝澹之雖不居此舫取則易
獲因縱兵騰之可一鼓而敗也遂獲賊舫因傳呼曰已
得何澹之矣賊中驚擾無忌之衆亦謂為然道規乘勝
逕進無忌又鼓譟赴之澹之遂潰進據尋陽遣使奉送
宗廟主祏及武康公主琅邪王妃還京都又與毅道規
破走元於崢嶸洲無忌進據巴陵元從兄謙從子振乘
間陷江陵無忌道規進攻謙於馬頭攻桓蔚於龍泉皆
破之既而為桓振所敗退還尋陽無忌與毅道規復進
[154-62a]
討振克夏口三城遂平巴陵進次馬頭桓謙請割荆江
二州奉送天子無忌不許進軍破江陵謙等敗走無忌
侍衛安帝還京師以無忌督豫州揚州淮南盧江安豐
歴陽堂邑五郡軍事右将軍豫州刺史加節甲仗五十
人入殿未之職遷會稽内史督江東五郡軍事持節将
軍如故給鼓吹一部義熙二年遷都督江荆二州江夏
隨義陽綏安豫州西陽新蔡汝南潁川八郡軍事江州
刺史将軍持節如故以興復之功封安城郡開國公食
[154-62b]
邑三千户增督司州之𢎞農揚州之松滋加散騎侍郎
進鎮南将軍盧循遣将徐道覆順流而下舟艦皆重樓
無忌将率衆拒之長史鄧潜之諌曰今以神武之師抗
彼逆衆廻山壓卵未足為譬然國家之計在此一舉聞
其舟艦大盛勢居上流蜂蠆之毒邾魯成鑒冝决破南
塘守二城以待之其必不敢捨我逺下蓄力以俟其疲
老然後擊之若棄萬全之長䇿而决成敗於一戰如其
失利悔無及矣無忌不從遂以舟師拒之既及賊令彊
[154-63a]
弩數百登西岸小山以邀射之而薄於山側俄而西風
暴起無忌所乘小艦被飄東岸賊乘風以大艦逼之衆
遂奔敗無忌尚厲聲曰取我蘓武節來節至乃躬執以
督戰賊衆雲集登艦者數十人無忌辭色無撓遂握節
死之詔書傷悼贈侍中司空諡曰忠肅子邕嗣初桓元
克京邑劉裕東征無忌密至裕軍所潜謀舉義勸裕於
山隂起兵裕以元大逆未彰恐在逺舉事克濟為難若
元遂竊天位然後於京口圖之事未晚也無忌乃還及
[154-63b]
義師之舉參贊大勲皆以算畧攻取為效而此舉敗於
輕脱朝野痛之
檀憑之字慶子高平人也少有志力閨門邕肅為世所
稱從兄子韶兄弟五人皆稚弱而孤憑之撫飬若已所
生初為㑹稽王驃騎行叅軍轉桓脩長流恭軍領東莞
太守加寜逺将軍與劉裕有州閭之舊又數同東討情
好甚密義旗之建憑之與劉毅俱以私艱墨絰而赴雖
才望居毅之後而官次及威聲過之故裕以為建武将
[154-64a]
軍裕将舉義也嘗與何無忌魏詠之同㑹憑之所會善
相者晉陵韋叟見凴之大驚曰卿有急兵之厄其候不
過三四日耳宜深藏以避之不可輕出及桓元将皇甫
敷之至羅落橋也憑之與裕各領一隊而戰軍敗為敷
軍所害贈冀州刺史義熙初詔加贈散騎常侍本官如
故追封曲阿縣公邑三千户
魏詠之字長道任城人也家世貧素而躬耕為事好學
不倦生而兎缺有善相者謂之曰卿當冨貴年十八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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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州刺史殷仲堪帳下有名醫能療之貧無行装謂家
人曰殘醜如此何用活為遂齎數斛米西上以投仲堪
既至造門自通仲堪與語嘉其盛意召醫視之醫曰可
割而補之但須百日進粥不得語笑詠之曰半生不語
而有半生亦當療之况百日邪仲堪於是處之别屋令
醫善療之詠之遂閉口不言唯食薄粥其厲志如此及
差仲堪厚資遣之初為州主薄嘗見桓元既出元鄙其
精神不雋謂坐客曰庸神而宅偉幹不成令器竟不調
[154-65a]
而遣之詠之早與劉裕遊欵及元簒位協贊義謀元敗
授建威将軍豫州刺史桓欽㓂歴陽詠之率衆擊走之
義熙初進征虜将軍吳國内史尋轉荆州刺史持節都
督六州領南蠻校尉詠之初在布衣不以貧賤為恥及
居顯位亦不以冨貴驕人始為殷仲堪之客未㡬竟踐
其位論者稱之尋卒於官詔贈太常加散騎常侍其後
録其贊義之功追封江陵縣公食邑二千五百户諡曰
桓弟順之至琅邪内史
[154-65b]
 
 
 
 
 
 
 
 通志卷一百二十九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