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d0006 通志-宋-鄭樵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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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通志卷九十八下
  宋 右 廸 功 郞 鄭 樵 漁 仲 撰
 列傳第十一下
司馬相如字長卿蜀郡成都人也少時好讀書學擊劒
其親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學慕藺相如之為人更名相
如以貲為郎事孝景帝為武騎常侍非其好也㑹景帝
不好辭賦是時梁孝王來朝從游說之士齊人鄒陽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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隂枚乘呉嚴忌夫子之徒相如見而說之因病免客游
梁得與諸侯游士居數嵗乃著子虛之賦㑹孝王薨相
如歸而家貧無以自業素與臨卭令王吉相善吉曰長
卿乆宦游不遂而困來過我於是相如徃舍都亭臨卭
令繆為㳟敬日徃朝相如相如初尚見之後稱病使從
者謝吉吉愈益謹肅臨卭多富人而卓王孫家僮八百
人程鄭亦數百人二人乃相謂曰令有貴客為具召之
并召令令既至卓氏客以百數至日中請司馬長卿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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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謝病不能臨臨卭令不敢嘗食身自徃迎相如相如
為不得已而彊徃一座盡傾酒酣臨卭令前奏琴曰竊
聞長卿好之願以自娱相如辭謝為鼓一再行是時卓
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繆與令相重而以琴
心挑之相如時從車騎雍容閑雅甚都及飲卓氏弄琴
文君竊從戸窺心說而好之恐不得當也既罷相如乃
令侍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
與馳歸成都家徒四壁立卓王孫大怒曰女不材我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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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殺一錢不分也或謂王孫王孫終不聽文君乆之不
樂謂長卿曰第俱如臨卭從昆弟假貸猶足以為生何
至自苦如此相如與俱之臨卭盡賣車騎置酒舍乃令
文君當鑪相如身自著犢鼻褌與庸保雜作滌器於市
中卓王孫耻之為杜門不出昆弟諸公更謂王孫曰有
一男兩女所不足者非財也今文君既失身於司馬長
卿長卿故倦游雖貧其人材足依也且又令客奈何相
辱如此王孫不得已分與文君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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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衣被財物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買田宅為富人居
乆之蜀人楊得意為狗監主天子/田獵犬侍上上讀子虛賦而
善之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馬
相如自言為此賦上驚乃召問相如相如曰有是然此
乃諸侯之事未足觀請為天子游獵之賦上令尚書給
筆札相如以子虛虛言也為楚稱烏有先生者烏有此
事也為齊難亡是公者亡是人也欲明天子之義故空
藉此三人為辭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其卒章歸之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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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儉因以風諫奏之天子大說其辭曰楚使子虛使於
齊齊王悉發車騎與使者出田田罷子虛過姹烏有先
生亡是公存焉坐定烏有先生問曰今日田樂乎子虛
曰樂獲多乎曰少然則何樂對曰僕樂王之欲夸僕以
車騎之衆而僕對以雲夢之事也曰可得聞乎子虛曰
可王駕車千乘選徒萬騎田于海濵列卒滿澤罘㒺彌
山掩兔轔鹿射麋格麟騖於鹽浦割鮮染輪射中獲多
矜而自功顧謂僕曰楚亦有平原廣澤遊獵之地饒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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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此者乎楚王之獵孰與寡人僕下車對曰臣楚國之
鄙人也幸得宿衛十有餘年時從出遊遊於後園覽於
有無然猶未能徧睹也又烏足以言外澤乎齊王曰雖
然畧以子之所聞見言之僕對曰唯唯臣聞楚有七澤
嘗見其一未睹其餘也臣之所見蓋特其小小者耳名
曰雲夢雲夢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茀
鬰隆崇律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干青雲
罷池陂陁下屬江河其土則丹青赭堊雌黄白坿錫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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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銀衆色炫燿照爛龍鱗其石則赤玉玫瑰琳珉昆吾
瑊玏元厲礝石武夫其東則有蕙圃衡蘭芷若穹窮昌
蒲江離蘪蕪諸柘巴且其南則有平原廣澤登降阤靡
案衍壇曼緣以大江限以巫山其髙燥則生葴析苞荔
薜莎青薠其埤溼則生藏莨蒹葭東蘠雕胡蓮藕觚盧
奄閭軒于衆物居之不可勝圖其西則有涌泉清池激
水推移外發夫容䔖華内隠鉅石白沙其中則有神龜
蛟鼉毒冒鼈黿其北則有隂林巨樹楩柟豫章桂椒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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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檗離朱揚樝梨梬栗橘柚芳芬其上則有宛雛孔鸞
騰逺射干其下則有白虎元豹蟃蜒貙豻於是乎乃使
剸諸之倫手格此獸楚王乃駕馴駮之駟乘雕玉之輿
靡魚須之橈旃曵明月之珠旗建干將之雄㦸左烏號
之雕弓右夏服之勁箭陽子驂乘&KR1021阿為御案節未舒
即陵狡獸蹵蛩蛩轔距虛軼野馬&KR1495騊駼乘遺風射游
騏儵胂倩浰雷動焱至星流電擊弓不虛𤼵中必决眥
洞胷達掖絶乎心繫獲若雨獸揜草蔽地於是楚王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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弭節徘徊翺翔容與覽乎隂林觀壯士之暴怒與猛獸
之恐懼徼□受詘殫覩衆物之變態於是鄭女曼姬被
阿錫揚紵縞雜纎羅埀霧縠襞積褰縐紆徐委曲鬰橈
谿谷衯衯裶裶揚衪戍削蜚襳埀髾扶輿猗靡翕呷萃
蔡下摩蘭蕙上拂羽蓋錯翡翠之葳㽔繆繞玉綏眇眇
忽忽若神之髣髴於是乃羣相與獠於蕙圃媻姗勃窣
上於金隄揜翡翠射鵔鸃㣲矰出孅繳施弋白鵠連鴐
鵝䨇鶬下元鶴加怠而後游於清池浮文鷁揚旌枻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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翠帷建羽蓋㒺毒冒釣紫貝摐金鼓吹鳴籟榜人歌聲
流喝水蟲駭波鴻沸涌泉起奔揚㑹礧石相擊琅琅礚
礚若雷霆之聲聞乎數百里外將息獠者擊靈鼓起熢
熢車案行騎就隊纚乎淫淫般乎裔裔於是楚王乃登
陽雲之臺泊乎無為澹乎自持勺藥之和具而後御之
不若大王終日馳騁曾不下輿脟割輪焠自以為娯臣
竊觀之齊殆不如於是王無以應僕也烏有先生曰是
何言之過也足下不逺千里來况齊國王悉境内之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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備車騎之衆與使者出田乃欲戮力致獲以娯左右也
何名為夸哉問楚地之有無者願聞大國之風烈先生
之餘論也今足下不稱楚王之徳厚而盛推雲夢以為
驕奢言滛樂而顯侈靡竊為足下不取也必若所言固
非楚國之羙也有而言之是章君之惡也無而言之是
害足下之信也章君惡傷私義二者無一而可先生行
之必且輕於齊而累於楚矣且齊東陼鉅海南有琅邪
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浮勃澥游孟諸邪與肅慎為鄰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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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湯谷為界秋田于青邱仿偟乎海外吞若雲夢者八
九其於匈中曾不蔕芥若乃俶儻瑰瑋異方殊類珍怪
鳥獸萬端鱗崪充牣其中者不可勝紀禹不能名卨不
能計然在諸侯之位不敢言游戲之樂苑囿之大先生
又見客是以王辭不復何為無以應哉亡是公听然而
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夫使諸侯納貢者非
為財帛所以述職也封疆畫界者非為守禦所以禁滛
也今齊列為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隃限越海而田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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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義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
之禮徒事争於游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
滛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□君自損也且
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覩夫巨䴡也獨不聞天
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
終始霸産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其内蕩
蕩乎八川分流相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徃來出乎椒
邱之闕行乎州淤之浦徑乎桂林之中過乎泱莾之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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汨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陿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沸乎
暴怒洶涌彭湃滭弗宓汨偪側泌瀄横流逆折轉騰潎
洌滂濞沆溉穹隆雲橈宛潬膠盭踰波趨浥涖涖下瀬
批巖衝擁奔揚滯沛臨坻注壑瀺灂霣隊沈沈隠隠砰
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馳波跳沫汨㴔漂疾悠逺
長懐寂憀無聲肆乎永歸然後灝溔潢漾安翔徐佪翯
乎滈滈東注大湖衍溢陂池於是蛟龍赤螭䱴䲛漸離
鰅鰫鰬魠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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魚鼈讙聲萬物衆夥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黄碝水
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叢積乎其中䲨鷫鵠鴇鴐
鵞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鵁盧羣浮乎其上汎
滛汜濫隨風澹淡與波摇蕩奄薄水陼唼喋菁藻咀嚼
菱藕於是乎崇山矗矗巃嵸崔巍深林巨木嶄巖參差
九嵕嶻嶭南山峩峩巖阤甗錡槯崣崛﨑振谿通谷蹇
産溝瀆&KR2187呀豁閜阜陵别隝崴磈嵔廆邱墟堀礨隠轔
鬰㠥登降施靡陂池貏豸允溶淫鬻散渙夷陸亭臯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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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靡不被築揜以綠蕙被以江離糅以蘼蕪雜以留夷
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衡蘭槀本射干茈薑蘘荷葴持若
蓀鮮支黄礫蔣芧青薠布濩閎澤延曼太原離靡廣衍
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衆香發越肹蠁布寫晻
薆咇茀於是乎周覽汜觀縝紛軋芴芒芒怳忽視之無
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虖西陂其南則隆冬生長涌
水躍波其獸則庸旄貘犛沈牛麈麋赤首圜題窮竒象
犀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渉氷揭河其獸則麒麟角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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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䯁於是乎離宫别館彌山
跨谷髙廓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纚屬歩櫩周
流長途中宿夷嵕築堂絫臺増成巖突洞房頫杳眇而
無見仰艸橑而捫天奔星更於閨闥宛虹拖於楯軒青
龍蚴蟉於東箱象輿婉僤於西清靈圉燕於閒館偓佺
之倫暴於南榮醴泉涌於清室通川過於中庭磐石裖
崖嶔巖倚傾嵯峨㠎嶫刻削崢嶸玫瑰碧琳珊瑚叢生
珉玉旁唐玢豳文磷赤瑕駁犖雜臿其間鼂采琬琰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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氏出焉於是乎盧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
朴梬棗楊梅櫻桃蒲萄隠夫薁棣答遝離支羅乎後宫
列乎北園貤邱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埀朱
榮煌煌扈扈照耀鉅野沙棠櫟櫧華風枰櫨留落胥邪
仁頻并閭欃檀木蘭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夸條直
暢實葉葰楙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骫坑衡閜砢
埀條扶踈落英幡纚紛溶萷蔘猗柅從風藰莅芔歙蓋
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柴池茈&KR2791旋還乎後宫雜襲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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輯被山緣谷循阪下隰視之無端究之亡窮於是乎元
猨素雌蜼玃飛蠝蛭蜩玃蝚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長
嘯哀鳴翩幡互經夭蟜枝格偃蹇秒顛隃絶梁騰殊榛
捷埀條掉希間牢落陸離爛漫逺遷若此者數百千處
娯游徃來宫宿館舍庖厨不徙後宫不移百官備具於
是乎背秋渉冬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虯拖蜺旌靡雲
旗前皮軒後道游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横行出乎
四校之中鼓嚴簿縱獵者江河為阹泰山為櫓車騎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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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殷天動地先後陸離離散别追滛滛裔裔緣陵流澤
雲布雨施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壄羊䝉鶡蘇絝白
虎被斑文跨壄馬陵三嵕之危下磧歴之坻徑峻赴險
越壑厲水推蜚亷弄解廌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
豕箭不茍害解脰䧟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於是乘輿
弭節徘徊翺翔徃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然
後侵滛促節儵夐逺去流離輕禽蹵履狡獸&KR1495白鹿捷
狡兎軼赤電遺光耀追怪物出宇宙彎蕃弱滿白羽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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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梟櫟蜚遽擇肉而後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蓻殪仆
然後揚節而上浮陵驚風歴駭焱乘虛亡與神俱藺元
鶴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翳鳥捎鳯凰捷鵷雛揜焦
明道盡塗殫迴車而還消摇乎襄羊降集乎北紘率乎
直指揜乎反鄉蹷石關歴封巒過䧴鵲望露寒下棠梨
息宜春西馳宣曲濯鷁牛首登龍臺掩細柳觀士大夫
之勤畧鈞獵者之所獲徒車之所閵轢騎之所蹂若人
之所蹈藉與其窮極倦&KR1679驚憚讋伏不被創刃而死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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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它藉藉填阬滿谷掩平彌澤於是乎遊戲懈怠置酒
乎顥天之臺張樂乎膠葛之㝢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
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
之歌千人倡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川谷為之蕩波巴
俞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鏘
闛鞈洞心駭耳荆呉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隂滛案
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
娯耳目而樂心意者䴡靡爛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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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青琴虙妃之徒絶殊離俗妖冶閑都靚莊刻飾便嬛
繛約柔橈嬛嬛嫵媚&KR1021弱曵獨繭之褕袣眇閻易以恤
削便姍嫳屑與世殊服芬芳漚鬰酷烈淑郁皓齒粲爛
宜笑的皪長眉連娟㣲睇緜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於
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泰奢
侈朕以覽聽餘間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於
此恐後世靡䴡遂徃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埀統
也於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曰地可以墾辟悉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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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郊以贍氓𨽻隤牆填塹使山澤之民得至焉實陂池
而勿禁虛宫館而勿仞𤼵倉廪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
寡存孤獨出徳號省刑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
下為始於是歴吉日以齊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
玉鸞遊乎六蓺之囿騖乎仁義之塗覽觀春秋之林射
貍首兼騶虞弋元鶴舞干戚載雲䍐揜羣雅悲伐檀樂
樂胥修容乎禮園翺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
坐清廟恣羣臣奏得失四海之内無不受獲於斯之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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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大說鄉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
而不用徳隆於三皇功羡於五帝若此故獵乃可喜也
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杭士卒之精費
府庫之財而無徳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衆庶忘國家
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從此觀之齊楚之事
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
辟而民無所食也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所侈僕
恐百姓被其尤也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廵
[113-14a]
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賦
奏天子以為郎亡是公言上林廣大山谷水泉萬物及
子虛言雲夢所有甚衆侈靡多過其實且非義理所止
故刪取其要歸正道而論之相如為郎數嵗㑹唐䝉使
畧通夜郎僰中發巴蜀卒吏千人郡又多為發轉漕萬
餘人用軍興法誅其渠率巴蜀民大驚恐上聞之乃遣
相如責唐䝉等因諭告巴蜀民以非上意檄曰告巴蜀
太守蠻夷自擅不討之日乆矣時侵犯邊境勞士大夫
[113-14b]
陛下即位存撫天下集安中國然後興師出兵北征匈
奴單于怖駭交臂受事屈膝請和康居西域重譯納貢
稽首來享移師東指閩越相誅右弔番禺太子入朝南
夷之君西僰之長常效貢職不敢惰怠延頸舉踵喁喁
然皆鄉風慕義欲為臣妾道里遼逺山川阻深不能自
致夫不順者已誅而為善未賞故遣中郎將徃賞之𤼵
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幣衛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
事戰鬭之患今聞其乃發軍興制驚懼子弟憂患長老
[113-15a]
郡又擅為轉粟運輸皆非陛下之意也當行者或亡逃
自賊殺亦非人臣之節也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燔皆
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惟恐居後觸白刃冒流
矢議不反顧計不旋踵人懐怒心如報私讎彼豈樂死
惡生非編列之民而與巴蜀異主哉計深慮逺急國家
之難而樂盡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圭而爵位
為通侯居列東第終則遺顯號於世傳土地於子孫事
行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聲施於無窮功烈著而不滅
[113-15b]
是以賢人君子肝腦塗中原膏液潤埜&KR0708而不辭也今
奉幣使至南夷即自賊殺或亡逃抵誅身死無名諡為
至愚耻及父母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逺哉然
此非獨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謹寡
廉鮮耻而俗不長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陛下患使
者所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暁諭百
姓以發卒之事因數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讓三老孝弟
以不教誨之過方今田時重煩百姓已親見近縣恐逺
[113-16a]
所谿谷山澤之民不徧聞檄到亟下縣道咸諭陛下意
毋忽相如還報唐䝉已畧通夜郎因通西南夷道𤼵巴
蜀廣漢卒作者數萬人治道二嵗道不成士卒多物故
費以億萬計蜀民及漢用事者多言其不便是時卭莋
之君長聞南夷與漢通得賞賜多多欲願為内臣妾請
吏比南夷上問相如相如曰卭莋冉駹者近蜀道易通
異時嘗通為郡縣矣至漢興而罷今誠復通為置縣愈
於南夷上以為然乃拜相如為中郎將建節徃使副使
[113-16b]
者王然于壺充國呂越人馳四乗之傳因巴蜀吏幣物
以賂西南夷至蜀太守以下郊迎縣令負弩矢先驅蜀
人以為寵於是卓王孫臨卭諸公皆因門下獻牛酒以
交驩卓王孫喟然而歎自以得使女尚司馬長卿晚乃
厚分與其女財與男等相如使畧定西南夷卭莋冉駹
斯榆之君皆請為臣妾除邊關邊關益斥西至沫若水
南至牂柯為徼通靈山道橋孫水以通卭莋還報天子
大說相如使時蜀長老多言通西南夷之不為用大臣
[113-17a]
亦以為然相如欲諌業已建之不敢乃著書籍蜀父老
為辭而已詰難之以風天子且因宣其使詣令百姓皆
知天子意其辭曰漢興七十有八載徳茂存乎六世威
武紛云湛恩汪濊羣生霑濡洋溢乎方外於是乃命使
西征隨流而攘風之所被㒺不披靡因朝冉從駹定莋
存卭畧斯榆舉苞蒲結軌還轅東鄉將報至於蜀都耆
老大夫搢紳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儼然造焉辭畢進
曰蓋聞天子之於夷狄也其義羈縻勿絶而已今罷二
[113-17b]
郡之士通夜郎之塗三年於兹而功不竟士卒勞倦萬
民不贍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業此亦
使者之累也竊為左右患之且夫卭莋西僰之與中國
並也歴年兹多不可記已仁者不以徳來彊者不以力
并意者殆不可乎今割齊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無
用鄙人固陋不識所謂使者曰烏謂此乎必若所云則
是蜀不變服而巴不化俗也僕尚惡聞若說然斯事體
大固非觀者之所覯也余之行急其詳不可得聞已請
[113-18a]
為大夫粗陳其畧蓋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
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
異也故曰非常之元黎民懼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
昔者洪水沸出汜濫衍溢民人升降移徙﨑嶇而不安
夏后氏戚之乃堙洪源決江疏河灑沈澹災東歸之於
海而天下永寧當斯之勤豈惟民哉心煩於慮而身親
其勞躬傶骿胝無胈膚不生毛故休烈顯乎無窮聲稱
浹乎于兹且夫賢君之踐位也豈特委𤨏握&KR1029拘文牽
[113-18b]
俗循誦習傳當世取說云爾哉必將崇論谹議創業埀
統為萬世規故馳騖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參天貳地
且詩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
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淫衍溢懐生之物有不浸
潤於澤者賢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帶之倫咸獲嘉祉
靡有闕遺矣而夷狄殊俗之國遼絶異黨之域舟車不
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風猶㣲内之則犯義侵禮於
邊境外之則邪行横作放殺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
[113-19a]
父兄不辜㓜孤為奴虜係絫號泣内鄉而怨曰蓋聞中
國有至仁焉徳洋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獨曷為遺已
舉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盭夫為之埀涕况乎上聖又
烏能已故北出師以討彊胡南馳使以誚勁越四靣風
徳二方之君鱗集仰流願得受號者以億計故乃關沬
若徼牂柯鏤靈山梁孫原創道徳之塗埀仁義之綂將
博恩廣施逺撫長駕使疏逖不閉曶爽暗昧得燿乎光
明以偃甲兵於此而息討伐於彼遐邇一體中外禔福
[113-19b]
不亦康乎夫拯民於沈溺奉至尊之休徳反衰世之陵
夷繼周氏之絶業乃天子之急務也百姓雖勞又惡可
以已哉且夫王者固未有不始於憂勤而終於逸樂者
也然則受命之符合在於此方將增泰山之封加梁父
之事鳴和鸞揚樂頌上咸五下登三觀者未覩指聽者
未聞音猶焦朋已翔乎寥廓而羅者猶視乎藪澤悲夫
於是諸大夫茫然喪其所懐來失厥所以進喟然並稱
曰允哉漢徳此鄙人之所願聞也百姓雖勞請以身先
[113-20a]
之敞㒺靡徙遷延而辭避其後人有上書言相如使時
受金失官居嵗餘復召為郎相如口吃而善著書常有
消渴疾與卓氏㛰饒於財故其仕宦未嘗肯與公卿國
家之事常稱疾閒居不慕官爵嘗從上至長楊獵時天
子方好自擊熊豕馳逐壄獸相如因上疏諫其辭曰臣
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
育臣之愚竊以為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
險射猛獸卒然遇逸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
[113-20b]
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逢䝉之技不得
用枯木朽株盡為難矣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羗夷接軫
也豈不殆哉雖萬全而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
且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橜之變况乎渉
豐草騁邱虛前則有利獸之樂而内無存變之憂其為
害也不亦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安樂出萬有一
危之塗以為娯臣竊為陛下不取蓋明者逺見於未萌
而智者避危於無形旤固多藏於隠微而發於人之所
[113-21a]
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絫十金坐不埀堂此言雖小可以
諭大臣願陛下留意幸察上善之還過宜春宫相如奏
賦以哀二世行失其辭曰登陂陁之長阪兮坌入曾宫
之嵯峨臨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參差巖巖深山之
谾谾兮通谷&KR2290&KR2187谺汨淢靸以永逝兮注平臯之廣
衍觀衆樹之蓊薆兮覽竹林之榛榛東馳土山兮北揭
石瀨弭節容與兮歴弔二世持身不謹兮亡國失勢信
讒不寤兮宗廟滅絶烏乎操行之不得墓蕪穢而不修
[113-21b]
兮魂無歸而不食相如拜為孝文園令上既羙子虛之
事相如見上好神僊因曰上林之事未足美也尚有靡
者臣嘗為大人賦未就請具而奏之相如以為列僊之
儒居山澤間形容甚癯此非帝王之僊意也乃遂奏大
人賦其辭曰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宅彌萬里兮曾不
足以少留悲世俗之逼隘兮朅輕舉而逺遊乘絳幡之
紫蜺兮載雲氣而上浮建格澤之修竿兮總光燿之采
旄埀旬始以為㡎兮曵彗星而為髾掉指橋以偃寋兮
[113-22a]
又猗抳以招摇㩜攙搶以為旌兮靡屈虹而為綢紅杳
眇以元湣兮焱風涌而雲浮駕應龍象輿之蠖畧委麗
兮驂赤螭青虵之蚴蟉宛蜒低卬夭蹻裾以驕驁兮詘
折隆窮躩以連卷沛艾﨣螑仡以佁儗兮放散畔岸驤
以孱顔跮踱輵螛以骫䴡兮蜩蟉偃寋怵㚟以梁倚紏
&KR0008奡踏以朡路兮薎䝉踊躍騰而狂趭蒞颯芔歙焱
至電過兮煥然霧除霍然雲消邪絶少陽而登太隂兮
與真人乎相求互折窈窕以右轉兮横厲飛泉以正東
[113-22b]
悉徴靈圉而選之兮部署衆神於摇光使五帝先導兮
反大壹而從陵陽左元㝠而右黔雷兮前長離而後矞
皇厮征伯僑而役羡門兮詔岐伯使尚方祝融警而蹕
御兮清氣氛而後行屯余車而萬乘兮綷雲蓋而樹華
旗使勾芒其將行兮吾欲徃乎南娭歴唐尭於崇山兮
過虞舜於九疑紛湛湛其差錯兮雜遝膠輵以方馳騷
擾衝蓯其紛挐兮滂濞泱軋䴡以林離攢羅列聚叢以
蘢茸兮衍曼流爛痑以陸離徑入雷室之砰磷鬰律兮
[113-23a]
洞出鬼谷之崛礨崴魁徧覽八紘而觀四海兮朅度九
江越五河經營炎火而浮弱水兮杭絶浮渚渉流沙奄
息葱極汜濫水娭兮使靈媧鼓琴而舞馮夷時若曖曖
將混濁兮召屛翳誅風伯刑雨師西望崑崙之軋沕荒
忽兮直徑馳乎三危排閶闔而入帝宮兮載玉女而與
之歸登閬風而遥集兮亢鳥騰而壹止低徊隂山翔以
紆曲兮吾乃今日覩西王母暠然白首戴勝而穴處兮
亦幸有三足烏為之使必長生若此而不死兮雖濟萬
[113-23b]
世不足以喜囬車朅來兮絶道不周㑹食幽都呼吸沆
瀣兮餐朝霞咀噍芝英兮嘰瓊華僸祲尋而髙縱兮紛
鴻溶而上厲貫列缺之倒景兮渉豐隆之滂濞騁游道
而修降兮騖遺霧而逺逝迫區中之隘陜兮舒節出乎
北垠遺屯騎於元闕兮軼先驅於寒門下崢嶸而無地
兮上嵺廓而無天視眩泯而亡見兮聽敞怳而亡聞乘
虛亡而上遐兮超無友而獨存相如既奏大人賦天子
大說飄飄有陵雲氣游天地之閒意相如既病免家居
[113-24a]
茂陵天子曰司馬相如病甚可徃悉取其書書若後之
矣使所忠徃而相如已死家無遺書問其妻對曰長卿
未嘗有書也時時著書人又取去長卿未死時為一卷
書曰有使來求書奏之其遺札書言封禪事所忠奏焉
天子異之其辭曰伊上古之初肇自顥穹生民歴選列
辟以迄于秦率邇者踵武聽逖者風聲紛輪威㽔堙滅
而不稱者不可勝數也繼昭夏崇號諡畧可道者七十
有二君罔若淑而不昌疇逆失而能存軒轅之前遐哉
[113-24b]
邈乎其詳不可得聞已五三六經載籍之𫝊維見可觀
也書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因斯以談君莫盛於尭臣
莫賢於后稷后稷創業於唐公劉發迹於西戎文王改
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遲衰㣲千載亡聲豈不
善始善終哉然無異端慎所由於前謹遺教於後耳故
軌迹夷易易遵也湛恩龎洪易豐也憲度著明易則也
埀綂順理易繼也是以業隆於繦褓而崇冠乎二后揆
厥所元終都攸卒未有殊尤絶迹可考於今者也然猶
[113-25a]
躡梁甫登太山建顯號施尊名大漢之徳逢涌原泉沕
潏曼羡旁魄四塞雲布霧散上暢九垓下泝八埏懐生
之類沾濡浸潤恊氣横流武節焱逝邇陿游原迥濶泳
末首惡鬰沒暗昧昭晰昆蟲闓懌囬首面内然後囿騶
虞之珍羣徼麋鹿之怪獸導一莖六穗於庖犧䨇觡共
抵之獸獲周餘放龜于岐招翠黄乘龍於沼鬼神接靈
圉賔於間館竒物譎詭俶儻窮變欽哉符瑞臻兹猶以
為薄不敢道封禪盖周躍魚隕杭休之以燎㣲夫斯之
[113-25b]
為符也以登介邱不亦恧乎進攘之道何其爽與於是
大司馬進曰陛下仁育羣生義征不譓諸夏樂貢百蠻
執贄徳侔徃初功無與二休烈液洽符瑞衆變期應紹
至不特創見意者泰山梁父設壇塲望幸蓋號以况榮
上帝埀恩儲祉將以慶成陛下嗛讓而弗發也挈三神
之歡缺王道之儀羣臣恧焉或謂且天為質闇示珍符
固不可辭若然辭之是泰山靡記而梁甫罔幾也亦各
並時而榮咸濟厥世而屈說者尚何稱於後而云七十
[113-26a]
二君哉夫修徳以錫福奉符以行事不為進越也故聖
王弗替而修禮以祗謁欵天神勒功中嶽以章至尊舒
盛徳𤼵號榮受厚福以浸黎民皇皇哉斯事天下之壯
觀王者之卒業不可貶也願陛下全之而后因雜縉紳
先生之畧術使獲曜日月之末光絶焱以展采錯事猶
兼正列其義祓飾厥文作春秋一蓺將襲舊六為七攄
之無窮俾萬世得激清流揚㣲波蜚英聲騰茂實前聖
之所以永保鴻名而常為稱首者用此宜命掌故悉奏
[113-26b]
其儀而覽焉於是天子沛然改容曰俞乎朕其試哉乃
遷思囬慮總公卿之議詢封禪之事詩大澤之愽廣符
瑞之富遂作頌曰自我天覆雲之油油甘露時雨厥壤
可游滋液滲漉何生不育嘉穀六穗我穡曷蓄匪唯雨
之又潤澤之匪唯偏我汜布濩之萬物熙熙懐而慕之
名山顯位望君之來君兮君兮侯不邁哉&KR3492&KR3492之獸樂
我君圃白質黒章其儀可喜旼旼穆穆君子之態蓋聞
其聲今視其來厥塗靡從天瑞之徴兹爾於舜虞氏以
[113-27a]
興濯濯之麟游彼靈畤孟冬十月君徂郊把馳我君輿
帝用享祉三代之前蓋未嘗有宛宛黄龍興徳而升采
色元耀煥炳煇煌正陽顯見覺寤黎烝於傳載之云受
命所乘厥之有章不必諄諄依類託寓諭以封巒披蓺
觀之天人之際已交上下相𤼵允答聖王之事兢兢翼
翼故曰於興必慮衰安必畏危是以湯武至尊嚴不失
肅祗舜在假典顧省厥遺此之謂也相如既卒五嵗上
始祭后土八年而遂禮中岳封于太山至梁甫禪肅然
[113-27b]
相如他所著若遺平陵侯書與五公子相難&KR0708木書篇
不采采其尤著公卿者云
公孫𢎞字季齊菑川薛人也少時為薛獄吏有辠免家
貧牧豕海上年四十餘乃學春秋雜說武帝初即位招
賢良文學之士是時𢎞年六十以賢良徵為博士使匈
奴還報不合意上怒以為不能𢎞乃移病免歸元光五
年復徵賢良文學菑川國復推上𢎞𢎞謝曰前已嘗西
應命以不能罷歸願更推選國人固推𢎞𢎞至太常上
[113-28a]
䇿詔諸儒制曰蓋聞上古至治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
犯隂陽和五穀登六畜蕃甘露降風雨時嘉禾興朱草
生山不童澤不涸麟鳯在郊藪龜龍游於沼河洛出圖
書父不䘮子兄不哭弟北發渠搜南撫交阯舟車所至
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
乎此子大夫修先聖之術明君臣之義講論洽聞有聲
乎當世敢問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
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智四者之宜當安
[113-28b]
設施屬統埀業物鬼變化天命之符廢興何如天文地
理人事之紀子大夫習焉其悉意正議詳具其對著之
于篇朕將親覽焉靡有所隠𢎞對曰臣聞上古尭舜之
時不貴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罰而民不犯躬率以正
而遇民信也末世貴爵厚賞而民不勸深刑重罰而姦
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賞重刑未足以勸善
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
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省不奪民時不
[113-29a]
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徳者進無徳者退則朝廷尊有功
者上無功者下則羣臣逡罰當罪則姦邪止賞當賢則
臣下勸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業之即不爭理
得則不怨有禮則不暴愛之則親上此有天下之急者
也故法不逺義則民服而不離和不逺禮則民親而不
暴故法之所罰義之所去也和之所賞禮之所取也禮
義者民之所服也而賞罰順之則民不犯禁矣故畫衣
冠異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聞之氣同則從
[113-29b]
聲比則應今人主和徳於上百姓和合於下故心和則
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
故隂陽和風雨時甘露降五糓登六畜蕃嘉禾興朱草
生山不童澤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則無疾無疾則
不夭故父不䘮子兄不哭弟徳配天地明並日月則麟
鳯至龜龍在郊河出圖洛出書逺方之君莫不說義奉
幣而來朝此和之極也臣聞之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
者所履也智者術之原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謂之仁
[113-30a]
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進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擅
殺生之柄通壅塞之塗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逺
近情偽必見於上謂之術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
皆當設施不可廢也得其要則天下安樂法設而不用
不得其術則主蔽於上臣亂於下此事之情屬綂埀業
之本也臣聞尭遭鴻水使禹治之未聞禹之有水也若
湯之旱則桀之餘烈也桀紂行惡受天之罰禹湯積徳
以王天下因此觀之天徳無私親順之和起逆之害生
[113-30b]
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紀臣𢎞愚戇不足以奉大對時對
者百餘人太常奏𢎞第居下䇿奏天子擢𢎞對為第一
召見容貎甚䴡拜為博士待詔金馬門𢎞復上疏曰陛
下有先聖之位而無先聖之名有先聖之民而無先聖
之吏是以勢同而治異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篤今世之
吏邪故其民薄政弊而不行令倦而不聽夫使邪吏行
弊政用倦令治薄民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異也
臣聞周公旦治天下朞年而變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唯
[113-31a]
陛下之所志書奏天子以册書答曰問𢎞稱周公之治
𢎞之材能自視孰與周公賢𢎞對曰愚臣淺薄安敢比
材於周公雖然愚心暁然見治道之可以然也夫虎豹
馬牛禽獸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教馴服習之至可牽持
駕服唯人之從臣聞揉曲木者不累日銷金石者不累
月夫人之於利害好惡豈比禽獸木石之類哉朞年而
變臣𢎞尚且遲之上異其言時方通西南夷巴蜀苦之
詔使𢎞視焉還奏事盛毁西南夷無所用上不聼每朝
[113-31b]
㑹議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靣折廷爭於是上察
其行慎厚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緣飾以儒術上說之
一嵗中至左内史𢎞奏事有不可者不肯庭辯嘗與主
爵都尉汲黯請間汲黯先發之𢎞推其後天子常說所
言皆聽以此日益親貴嘗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背其
約以順上㫖汲黯庭詰𢎞曰齊人多詐而無情實始為
與臣等建此議今皆背之不忠上問𢎞𢎞謝曰夫知臣
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上然𢎞言左右幸
[113-32a]
臣每毁𢎞上益厚遇之𢎞為人談笑多聞常稱以為人
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養後母孝謹後母卒服䘮
三年為内史數年為御史大夫時又東置蒼海北築朔
方之郡𢎞數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
於是天子乃使朱買臣等難𢎞置朔方之便發十䇿𢎞
不得一乃謝曰山東鄙人不知其便若是願罷西南夷
蒼海而專奉朔方上乃許之汲黯曰𢎞位在三公奉禄
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上問𢎞𢎞謝曰有之夫九卿與
[113-32b]
臣善者無過黯然今日庭詰𢎞誠中𢎞之病夫以三公
為布被誠飾詐欲以釣名且臣聞管仲相齊有三歸侈
擬於君桓公以霸亦上僭於君晏嬰相景公食不重肉
妾不衣絲齊國亦治亦下比於民今臣𢎞位為御史大
夫而為布被自九卿已下至於小吏無差誠如黯言且
無黯陛下安聞此言天子以為有讓愈益賢之元朔五
年代薛澤為丞相先是漢常以列侯為丞相唯𢎞無爵
上於是下詔以髙成之平津鄉六百五十戸封𢎞為平
[113-33a]
津侯其後以為故事至丞相封侯自𢎞始也時上方興
功業屢舉賢良𢎞自見為舉首起徒歩數年至宰相封
侯於是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𢎞身食一
肉脫粟飯故人賔客仰衣食奉祿皆以給之家無所餘
然其性意急外寛内深諸嘗與𢎞有隙無逺近雖陽與
善後竟報其過殺主父偃徙董仲舒膠西皆𢎞之力也
後淮南衡山謀反治黨與方急𢎞病甚自以為無功而
封侯居宰相位宜佐明主鎮撫國家使人由臣子之道
[113-33b]
今諸侯有畔逆之計此皆大臣奉職不稱也恐病死無
以塞責乃上書曰臣聞天下通道五所以行之三君臣
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交五者天下之通道也仁智勇
三者所以行之故曰好問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
乎勇知此三者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後知所以
治人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陛下躬孝弟監三
王建周道兼文武招徠四方之士任賢序位量能授官
將以厲百姓勸賢材也今臣愚駑無汗馬之勞陛下過
[113-34a]
意擢臣𢎞卒伍之中封為列侯致位三公臣𢎞行能不
足以稱加有負薪之疾恐先狗馬填溝壑終無以報徳
塞責願歸侯印乞骸骨避賢者路上報不許因賜告牛
酒雜帛居數月有瘳視事凡為丞相御史六嵗年八十
終丞相位其後李蔡嚴青翟趙周石慶公孫賀劉屈氂
繼踵為丞相自蔡至慶丞相府客館邱虚而已至賀屈
氂時壊以為馬廐車庫奴婢室矣惟慶以惇謹復終相
位其餘盡伏誅云𢎞子度嗣侯為山陽太守十餘嵗坐
[113-34b]
法失侯元始中修功臣後賜𢎞後子孫之次見為適者
爵關内侯食邑三百戸
卜式河南人也以田畜為事有少弟弟壯式脫身出獨
取畜羊百餘田宅財物盡與弟式入山牧十餘年羊致
千餘頭買田宅而弟盡破其産式輙復分與弟者數矣
時漢方用事匈奴式上書願輸家財半助邊上使使問
式欲為官乎式曰自小牧羊不習仕宦不願也使者曰
家豈有寃欲言事乎式曰邑人貧者貸之不善者教之
[113-35a]
所居人皆從式式何故見寃使者曰茍子何欲式曰天
子誅匈奴愚以為賢者宜死節有財者宜輸之如此而
匈奴可滅也使者以聞上以語丞相𢎞𢎞曰此非人情
不軌之臣不可以為化而亂法願陛下勿許上不報數
嵗乃罷式式歸復田牧嵗餘㑹渾邪等降縣官費衆倉
府空貧民大徙皆卬給縣官無以盡贍式復持錢二十
萬與河南太守以給徙民河南上富人助貧民者上識
式姓名曰是固前欲輸其家財半助邊乃賜式繇四百
[113-35b]
人式又盡復與官是時富豪皆争匿財唯式尤欲助費
上於是以式終長者乃召拜式為中郎賜爵左庶長田
十頃布告天下尊顯以風百姓初式不願為郎上曰吾
有羊在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既為郎布衣草蹻而牧
羊嵗餘羊肥息上過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獨牧羊也治
民亦猶是矣以時起居惡者輙去無令敗羣上竒其言
欲試使治民拜緱氏令緱氏便之遷成臯令將漕最上
以式朴忠拜為齊王太傅轉為相會呂嘉反式上書曰
[113-36a]
臣聞主愧臣死羣臣宜盡死節其駑下者宜出財以佐
軍如是則彊國不犯之道也臣願與子男及臨菑習弩
博昌習船者請行死之以盡臣節上賢之下詔優奨式
賜爵關内侯黄金四百斤田一十頃布告天下使明知
之元鼎中徴式代石慶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言郡國
不便鹽鐵而船有筭可罷上由是不說式明年當封禪
式又不習文章貶秩為太子太傅以兒寛代之式以夀

[113-36b]
兒寛千乘人也治尚書事歐陽生以郡國選詣博士受
業孔安國貧無資用常為弟子都養時行賃作帶經而
鉏休息輙讀誦其精如此以射䇿為掌故功次補廷尉
文學卒史寛為人温良有亷知自將善屬文然懦於武
口弗能發明也時張湯為廷尉廷尉府盡用文史法律
之吏而寛以儒生在其間見謂不習事不署曹除為從
從史者但只隨/官僚不主文書之北地視畜數年畜謂廷尉之畜在/北地者若今諸司
公廨/牛羊還至府上畜簿會廷尉時有疑奏已再見郤矣掾
[113-37a]
史莫知所為寛為言其意掾史因使寛為奏奏成讀之
皆服以白廷尉湯湯大驚召寛與語乃竒其材以為掾
上寛所作奏即時得可異日湯見上問曰前奏非俗吏
所及誰為之者湯言兒寛上曰吾故聞之乆矣湯由是
鄉學以寛為奏讞掾以古法義決疑獄甚重之及湯為
御史大夫以寛為掾舉侍御史見上語經學上曰吾始
以尚書為樸學弗好及聞寛說可觀乃從寛問尚書一
篇上說之擢為中大夫遷左内史寛既治民勸農桑緩
[113-37b]
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在於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
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寛表奏開六輔渠定
水令以廣溉田收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以故租
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内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當免
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繦屬不絶課更以
最上由此愈竒寛及議欲放古廵狩封禪之事諸儒對
者五十餘人未能有所定先是司馬相如病死有遺書
頌功徳言符瑞足以封泰山上竒其書以問寛寛對曰
[113-38a]
陛下躬發聖徳統輯羣元宗祀天地薦禮百神精神所
嚮徴兆必報天地並應符瑞昭明其封泰山禪梁父帝
王之盛節也然享薦之儀不著于經以為封禪告成合
袪於天地神祗祗戒精專以接神明總百官之職各稱
事宜而為之節文唯聖王所由制定其當非羣臣之所
能列今將舉大事優游數年使羣臣得人自盡終莫能
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
成天慶埀萬世之基上然之乃自制儀采儒術以文焉
[113-38b]
既成將用事拜寛為御史大夫從東封泰山還登明堂
寛上夀曰臣聞三代改制屬象相因間者聖統廢絶陛
下𤼵憤合指天地祖立明堂辟雍宗祀泰一六律五聲
幽贊聖意神樂四合各有方象以承嘉祀為萬世則天
下幸甚將建太元本瑞登告岱宗發祉闓門以候景至
癸亥宗祀日宣重光上元甲子肅邕永亨光輝充塞天
文燦然見象日昭報降符應臣寛奉觴再拜上千萬嵗
夀制曰敬舉君之觴後太史令司馬遷等言歴紀壊廢
[113-39a]
漢興未改正朔宜可正上乃詔寛與遷等共定漢太初
歴初梁相褚大通五經為博士時寛為弟子及御史大
夫缺徴褚大大自以為得御史大夫至洛陽聞兒寛為
之乃大笑及至與寛議封禪於上前大不能及退而服
曰上誠知人寛為御史大夫以稱意任職故乆無有所
匡諫於上官屬易之居位九年以官卒
張湯杜陵人也其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䑕盗
肉父怒笞湯湯掘熏得䑕及餘肉劾䑕掠治傳爰書訊
[113-39b]
鞫論報并取䑕與肉具獄磔堂下父見之視其文辭如
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父死後湯為長安吏周陽侯為
諸卿時嘗繫長安湯傾身事之及出為侯大與湯交徧
見貴人湯給事内史為寗成掾以湯為無害言大府調
茂陵尉治方中武安侯為丞相徴湯為史薦補侍御史
治陳皇后巫蠱獄深竟黨與上以為能遷太中大夫與
趙禹共定諸律令務在深文拘守職之吏已而禹至少
府湯為廷尉兩人交驩兄事禹禹志在奉公孤立湯為
[113-40a]
人多詐舞智以御人始為小吏乾没乾音干乾没者豫/居物以待之得利
為乾失/利為没與長安富賈田甲魚翁叔之屬交私及列九卿
收接天下名士大夫已心内雖不合然陽浮道與之是
時上方鄉文學湯決大獄欲傅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
尚書春秋補廷尉史平亭疑法奏讞疑事必奏先為上
分别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法廷尉挈令揚主之明奏
事即譴湯摧謝鄉上意所便必引監掾史賢者曰固為
臣議如此上責臣臣弗用愚抵此罪常釋間即奏事上
[113-40b]
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監掾史某所為其欲薦吏揚
人之善解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史深
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史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
巧詆即下戸羸弱時口言雖文致治上裁察於是徃徃
釋湯所言湯至於大吏内行修交通賔客飲食於故人
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䕶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
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而深刻吏
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丞相𢎞數稱其美及
[113-41a]
治淮南衡山江都反獄皆窮根本嚴助伍被上欲釋之
湯爭曰伍被本造反謀而助親幸出入禁闥腹心之臣
乃交私諸侯如此弗誅後不可治上可論之其治獄所
巧排大臣自以為功多此類由是益尊任遷御史大夫
㑹渾邪等降漢大興兵伐匈奴山東水旱貧民流徙皆
卬給縣官縣官空虛湯承上㫖請造白金及五銖錢籠
天下鹽鐵排富啇大賈出告緍令鉏豪彊兼并之家舞
文巧詆以輔法湯每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旰天子忘食
[113-41b]
丞相取充位天下事皆决於湯百姓不安其生騷動縣
官所興未獲其利奸吏並侵漁於是痛繩以罪自公卿
已下至於庶人咸指湯湯嘗病上自至舍視其隆貴如
此匈奴求和親羣臣議前博士狄山曰和親便上問其
便山曰兵凶器未易數動髙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乃
遂結和親孝惠髙后時天下安樂及文帝欲事匈奴北
邊蕭然苦兵孝景時呉楚七國反景帝徃來東宫間天
下寒心數月呉楚破竟景帝不言兵天下富實今自陛
[113-42a]
下興兵擊匈奴中國以空虛邊大困貧由此觀之不如
和親上問湯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
史大夫湯乃詐忠湯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痛詆諸侯
别疏骨肉使藩臣不安臣固知湯之詐忠於是上作色
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盗乎山曰不能曰居一
縣曰不能復曰居一鄣間山自度辯窮且下吏曰能乃
遣山乘鄣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是後羣臣震讋湯
客田甲雖賈人有賢操始湯為小吏時與錢通及為大
[113-42b]
吏而甲所以責湯行義有烈士之風湯為御史大夫七
嵗敗河東人李文故嘗與湯有隙已而為御史中丞薦
數從中文事薦數猶簡閱也/數音色主反有可以傷湯者不能為地
湯有所愛史魯謁居知湯弗平乃使人上飛變告文姦
事事下湯湯治論殺文而湯心知謁居為之上問變事
從迹安起湯陽驚曰此殆文故人怨之謁居病卧閭里
主人湯自徃視病為謁居摩足趙國以冶鑄為業王數
訟鐵官事湯常排趙王趙王求湯隂事謁居嘗案趙王
[113-43a]
趙王怨之并上書告湯大臣也史謁居有病湯至為摩
足疑與為大姦事下廷尉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繫導
官湯亦治他囚導官見謁居弟欲隂為之而陽不省謁
居弟不知而怨湯使人上書告湯與謁居謀共變告李
文事下減宣宣嘗與湯有隙及得此事窮竟其事未奏
也㑹人有盗發孝文園瘞錢丞相青翟朝與湯約俱謝
至前湯念獨丞相以四時行園當謝湯無與也不謝丞
相謝上使御史案其事湯欲致其文丞相見知丞相患
[113-43b]
之三長史皆害湯欲䧟之始長史朱買臣素怨湯語在
其傳王朝齊人以術至右内史邊通學短長剛暴人也
官至濟南相故皆居湯右已而失官守長史詘體於湯
湯數行丞相事知此三長史素貴常陵折之故三長史
合謀曰始湯約與君謝已而賣君今欲劾君以宗廟事
此欲代君耳吾知湯隂事使吏部案湯左田信等曰湯
且欲為請奏信輙先知之居物致富與湯分之及他姦
事事辭頗聞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輙知益居其物是
[113-44a]
類有以吾謀告之者湯不謝又陽驚曰固宜有減宣亦
奏謁居事上以湯懐詐面欺使使八軰簿責湯湯具自
道無此不服於是上使趙禹責湯禹至讓湯曰君何不
知分也君所治夷滅者幾何人矣今人言君皆有狀天
子重致君獄欲令君自為計何多以對為湯乃為書謝
曰湯無尺寸之功起刀筆吏陛下幸置位三公無以塞
責然謀䧟湯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湯死家産直不過五
百金皆所得奉賜無他贏昆弟諸子欲厚葬湯湯母曰
[113-44b]
湯為天子大臣被惡言而死何厚葬為載以牛車有棺
無椁上聞之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乃盡按誅三長史丞
相青翟自殺出田信上惜湯復稍進其子安世安世字
子孺少以父任為郎用善書給事尚書精力於職休沐
未嘗出上行幸河東嘗亡書三箧詔問莫能知惟安世
識之具作其事後購求得書以相比校無所遺失上竒
其材擢為尚書令遷光禄大夫昭帝即位大將軍霍光
秉政以安世篤行光親重之㑹左將軍上官桀父子及
[113-45a]
御史大夫桑𢎞羊皆與燕王蓋主謀反誅光以朝無舊
臣白用安世為右將軍光禄勲以自副焉乆之天子下
詔曰右將軍光禄勲安世輔政宿衛肅敬不怠十有三
年咸以康寧夫親親任賢唐虞之道也其封安世為富
平侯明年昭帝崩未葬大將軍光白太后徙安世為車
騎將軍與共徵立昌邑王王行淫亂光復與安世謀廢
王尊立宣帝帝初即位襃賞大臣下詔益封安世萬六
百戸功次大將軍光安世子千秋延夀彭祖皆中郎將
[113-45b]
侍中大將軍光薨後數月御史大夫魏相上封事言安
世事孝武皇帝三十餘年忠信謹厚勤勞政事夙夜不
怠與大將軍定䇿天下受其福國家重臣也宜尊其位
以為大將軍毋令領光禄勲事使專精神憂念天下思
惟得失安世子延夀重厚可以為光禄勲領宿衛臣上
亦欲用之安世聞指懼不敢當請間求見免冠頓首曰
老臣耳妄聞言之為先事不言情不達誠自量不足以
繼大將軍唯天子財哀以全老臣之命上笑曰君言泰
[113-46a]
謙君而不可尚誰可者安世深辭弗能得後數日竟拜
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數月罷車騎将軍屯兵
更為衛將軍兩宫衛尉城門北軍兵屬焉時霍光子禹
為右將軍上亦以禹為大司馬罷其右將軍屯兵以虛
尊加之而實奪其衆後嵗餘禹謀反夷宗族安世素小
心畏忌已内憂矣其女孫敬為霍氏外屬婦當相坐安
世瘦懼形於顔色上怪而憐之以問左右乃赦敬以慰
其意安世䆮恐職典樞機以謹慎周宻自著外内無間
[113-46b]
每定大政已决輙移病出聞有詔令乃驚使吏之丞相
府問焉自朝廷大臣莫知其與議也嘗有所薦其人來
謝安世大恨以為舉賢達能豈有私謝邪絶弗復為通
有郎功髙不調自言安世曰君之功髙明主所知人臣
執事何長短而自言乎絶不許已而郎果遷莫府長史
遷辭去之官安世問以過失長史曰將軍為明主股肱
而士無所進論者以為譏安世曰明主在上賢不肖較
然臣下自修而已何知士而薦之其欲匿名迹逺權勢
[113-47a]
如此為光禄勲郎有醉小便殿上主事白行法安世曰
何以知其不反水漿邪如何以小過成罪郎淫官婢婢
兄自言安世曰奴以恚怒誣汙衣冠自署適奴其隱人
過失皆此類也安世自見父子尊顯懐不自安為子延
壽求出補吏上以為北地太守嵗餘上閔安世年老復
徴延夀為左曹太僕初安世兄賀幸於衛太子太子敗
賔客皆誅安世為賀上書得下蠶室後為掖庭令而宣
帝以皇曾孫收養掖庭賀内傷太子無辜而曾孫孤㓜
[113-47b]
所以視養拊循恩甚宻焉及曾孫壯大賀教書令受詩
為取許妃以家財聘之曾孫數有徴怪語在宣紀賀聞
知為安世道之稱其材美安世輙絶止以為少主在上
不宜稱述曾孫及宣帝立而賀已死上謂安世曰掖庭
令平生稱我將軍止之是也上追思賀恩欲封其家為
恩徳侯置守冡二百家賀有一子蚤死無子子安世小
男彭祖彭祖又小與上同席研書指欲封之先賜爵關
内侯故安世深辭賀封又求損守冢戸數減至三十戸
[113-48a]
上曰吾自為掖庭令非為將軍也安世乃止不敢復言
遂下詔為賀置守冢三十家上自處置其里居冢西鬭
雞翁舍南上少時所嘗游處也明年復下詔封賀弟子
侍中關内侯彭祖為陽都侯賜賀諡曰陽都哀侯時賀
有孤孫霸年七嵗拜為散騎中郎將賜爵關内侯食邑
三百戸安世以父子封侯在位太盛乃辭禄詔都内别
藏張氏無名錢以百萬數安世尊為公侯食邑萬戸然
身衣弋綈夫人自紡績家童七百人皆有手技作事内
[113-48b]
治産業累積纎㣲是以能殖其貨富於大將軍光天子
甚尊憚大將軍然内親安世心密於光焉元康四年春
安世病上疏歸侯乞骸骨不許復彊起視事至秋薨天
子贈印綬送以輕車介士諡曰敬侯賜塋杜東將作穿
復土起冢祠堂子延夀嗣延夀已歴位九卿既嗣侯國
在陳留別邑在魏郡租入嵗千餘萬延夀自以身無功
徳何以能乆堪先人大國數上書讓減戸邑又因弟陽
都侯彭祖口陳至誠天子以為有讓乃徙封平原并一
[113-49a]
國戸口如故而租稅減半薨諡曰愛侯子勃嗣為散騎
諌大夫元帝初即位詔列侯舉茂材勃舉太官獻丞陳
湯湯有罪勃坐削戸二百會薨故賜諡曰繆侯後湯立
功西域世以勃為知人子臨嗣臨亦謙儉每登閣殿常
歎曰桑霍為我戒豈不厚哉且死分施宗族故舊薄葬
不起墳臨尚敬武公主公主元/帝妹也薨子放嗣鴻嘉中上欲
遵武帝故事與近臣游宴放以公主子開敏得幸放取
皇后弟平恩侯許嘉女上為放供張賜甲第充以乘輿
[113-49b]
服飾號為天子取婦皇后嫁女大官私官私官皇后/之官也
供其第兩宫使者冠蓋不絶賞賜以千萬數放為侍中
中郎將監平樂屯兵置莫府儀比將軍與上卧起寵愛
殊絶常從為㣲行出游北至甘泉南至長楊五莋鬭雞
走馬長安中積數年是時上諸舅皆害其寵白太后太
后以上春秋富動作不節甚以過放時數有災異議者
歸咎放等於是丞相宣御史大夫方進奏放驕蹇縱恣
奢淫不制前侍御史修等四人奉使至放家逐名捕賊
[113-50a]
時放見在奴從者閉門設兵弩射吏距使者不肯内知
男子李游君欲獻女使樂府音監景武彊求不得使奴
康等之其家賊傷三人又以縣官事怨樂府游徼莽而
使大奴駿等四十餘人羣黨盛兵弩白晝入樂府攻射
官寺縛束長吏子弟斫破器物宫中皆犇走伏匿莽自
髠鉗衣赭衣及守令史調等皆徒跣叩頭謝放放乃止
奴從者支屬並乘權勢為暴虐至求吏妻不得殺其夫
或恚一人妄殺其親屬輙亡入放第不得幸得勿治放
[113-50b]
行輕薄連犯大惡有感動隂陽之咎為臣不忠首罪名
雖顯前䝉恩驕逸悖理與背畔無異臣子之惡莫大於
是不宜宿衛在位臣請免放歸國以銷衆邪之萌厭海
内之心上不得已左遷放為北地都尉數月復徴入侍
中太后以放為言出放為天水屬國都尉永始元延間
比年日蝕故乆不還放璽書勞問不絶居嵗餘徴放歸
第視母公主疾數月主有瘳出放為河東都尉上雖愛
放然上迫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後復徴放
[113-51a]
為侍中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嵗餘丞相方進復奏放
上不得已免放賜錢五百萬遣就國數月成帝崩放思
慕哭泣而死初安世長子千秋與霍光子禹俱為中郎
將將兵隨度遼將軍范明友擊烏桓還謁大將軍光問
千秋戰鬬方畧山川形勢千秋口對兵事畫地成圖無
所忘失光復問禹禹不能記曰皆有文書光由是賢千
秋以禹為不材歎曰霍氏世衰張氏興矣及禹誅滅而
安世子孫相繼自宣元已來為侍中中常侍諸曹散騎
[113-51b]
列校尉者一十餘人功臣之世惟有金氏張氏親近貴
寵比於貴戚放子純嗣侯㳟儉自修明習漢家制度故
事有敬侯之遺風王莽時不失爵建武中歴位至大司
空更封富平之别鄉為武始侯張湯本居杜陵安世武
昭宣世輙隨所事帝徙處其陵凡三徙復還杜陵
杜周南陽杜衍人也義縱為南陽太守以周為爪牙薦
之張湯為廷尉史使案邊失亡所論殺甚多奏事中意
任用與減宣更為中丞者十餘嵗周少言重遲而内深
[113-52a]
次骨宣為左内史周為廷尉其治大抵放張湯而善候
司上所欲擠者因而䧟之上所欲釋乆繫待問而㣲見
其寃狀客有謂周曰君為天下决平不循三尺法專以
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
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
至周為廷尉詔獄亦益多矣二千石繫者新故相因不
減百餘人郡吏大府舉之廷尉一嵗至千餘章章大者
連逮證案數百小者數十人逺者數千里近者數百里
[113-52b]
會獄吏因責如章告劾不服以掠笞定之於是聞有逮
證皆亡匿獄乆者至更數赦十餘嵗而相告言大氐盡
詆以不道以上廷尉及中都官詔獄逮至六七萬人吏
所增加十有餘萬周中廢後為執金吾逐捕桑𢎞羊衛
皇后昆弟子刻深上以為盡力無私遷為御史大夫始
周為廷尉史有一馬及乆任事列三公而兩子夾河為
郡守家訾累巨萬矣治皆酷暴惟少子延年寛厚云延
年字㓜公亦明法律昭帝初立大將軍霍光秉政以延
[113-53a]
年三公子吏材有餘補軍司空始元四年益州蠻夷反
延年以校尉將南陽士擊益州還為諌大夫左將軍上
官桀父子與蓋主燕王謀為逆亂假稻田使者燕倉知
其謀以告大司農楊敞敞惶懼移病以語延年延年以
聞桀等伏辜延年封為建平侯延年本大將軍霍光吏
首發大姦有忠節由是擢為太僕右曹給事中光持刑
罰嚴延年輔之以寛治燕王獄時御史大夫桑𢎞羊子
遷亡過父故吏侯史呉後遷捕得伏法會赦侯史呉自
[113-53b]
出繫獄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雜治反事皆以為桑遷
坐父謀反而侯史呉藏之非匿反者乃匿為隨者也即
以赦令除呉罪後侍御史治實以桑遷通經術知父謀
反而不諫争與反者身無異侯史呉故三百石吏首匿
遷不與庶人匿隨從者等呉不得赦奏請覆治劾廷尉
少府縱反者少府徐仁即丞相車千秋女壻也故千秋
數為侯史呉言恐光不聽千秋即召中二千石博士㑹
公車門議問呉法議者知大將軍指皆埶呉為不道明
[113-54a]
日千秋封上衆議光於是以千秋擅召二千石以下外
内異言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獄朝廷皆恐丞相坐之延
年乃奏記光爭以為吏縱罪人有常法今更抵呉為不
道恐於法深又丞相素無所守持而為好言於下盡其
素行也至擅召中二千石甚無狀延年愚以為丞相乆
故及先帝用事非有大故不可棄也間者民頗言獄深
吏為峻詆今丞相所議又獄事也如是以及丞相恐不
合衆心羣下讙譁庶人私議流言四布延年竊重將軍
[113-54b]
失此名於天下也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輕重皆論棄市
而不以及丞相終與相竟延年論議持平合和朝廷皆
此類也延年見國家承武帝奢侈師旅之後數為大將
軍光言年嵗比不登流民未盡還宜修孝文時政示以
儉約寛和順天心說民意年嵗宜應光納其言舉賢良
議罷酒㩁鹽鐵皆自延年發之吏民上書言便宜有異
輙下延年平處復奏言可官試者至為縣令或丞相御
史除用滿嵗以狀聞或抵其罪法常與兩府及廷尉分
[113-55a]
章昭帝末寢疾徴天下名醫延年典領方藥帝崩昌邑
王即位廢大將軍光車騎將軍張安世與大臣議所立
時宣帝養於掖庭號皇曾孫與延年中子佗相愛善延
年知曾孫徳羙勸光安世立焉宣帝即位襃賞大臣延
年以定䇿安宗廟益戸二千三百與始封所食邑凡四
千三百戸詔有司論定䇿功大司馬大將軍光功徳過
太尉絳侯周勃車騎將軍安世丞相楊敞功比丞相陳
平前将軍韓增御史大夫蔡誼功比潁隂侯灌嬰太僕
[113-55b]
杜延年功比朱虚侯劉章後将軍趙充國大司農田延
年少府史樂成功比典客劉揭皆封侯益土延年為人
安和備於諸事乆典朝政上任信之出即奉駕入給事
中居九卿位十餘年賞賜賂遺訾數千萬光薨後子禹
與宗族謀反誅上以延年霍氏舊人欲退之而丞相魏
相奏延年素貴用事官職多姦遣吏考案但得苑馬多
死官奴婢乏衣食延年坐免官削戸二千後數月復召
拜為北地太守延年以故九卿外為邊吏治郡不進上
[113-56a]
以璽書讓延年延年乃選用良吏捕擊豪彊郡中清静
居嵗餘上使謁者賜延年璽書黄金二十斤徙為西河
太守治甚有名五鳯中徴入為御史大夫延年居父官
府不敢當舊位坐卧皆易其處是時四夷和海内平延
年視事三嵗以老病乞骸骨天子優之使光禄大夫持
節賜延年黄金百斤牛酒加致醫藥延年遂稱病篤賜
安車駟馬罷就第後數月薨諡曰敬侯子緩嗣緩少為
郎本始中以校尉從蒲類將軍擊匈奴還為諌大夫遷
[113-56b]
上谷都尉鴈門太守父延年薨徴視䘮事拜為太常治
諸陵縣每冬月封具獄日常去酒省食官屬稱其有恩
元帝初即位糓貴民流永光中西羌反緩輙上書入錢
穀以助用前後數百萬緩六弟五人至大官少弟熊歴
五郡二千石三州牧刺史有能名惟中弟欽官不至而
最知名欽字子夏少好經書家富而目偏盲故不好為
吏茂陵杜鄴與欽同姓字俱以材能稱京師故衣冠謂
欽為盲杜子夏以相别欽惡以疾見詆乃為小冠髙廣
[113-57a]
財二寸由是京師更謂欽為小冠杜子夏而鄴為大冠
杜子夏云時帝舅大将軍王鳯以外戚輔政求賢知自
助鳯父頃侯禁與欽兄緩相善故鳯深知欽能奏請欽
為大將軍武庫令職間無事欽所好也欽為人深博有
謀自上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及即位皇太后詔采良家
女欽因是說大將軍鳯曰禮壹娶九女所以極陽數廣
嗣重祖也必鄉舉求窈窕不問華色所以助徳理内也
娣姪雖缺不復補所以養夀塞争也故后妃有貞淑之
[113-57b]
行則允嗣有賢聖之君制度有威儀之節則人君有夀
考之福廢而不由則女徳不厭女徳不厭則夀命不究
於髙年書云或四三年言失欲之生害也男子五十好
色未衰婦人四十容貌改前以改前之容侍於未衰之
年而不以禮為制則其原不可救而後徠異態後徠異
態則正后自疑而支庶有間適之心是以晉獻被納讒
之謗申生䝉無罪之辜今聖上富於春秋未有適嗣方
鄉術入學未親后妃之議將軍輔政宜因始初之隆建
[113-58a]
九女之制詳擇有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母必有聲色
技能為萬世大法夫少戒之在色小卞之作可為寒心
唯將軍常以為憂鳯白之太后太后以為故事無有欽
復重以為言鳯不能自立法度循故事而已會皇太后
女弟司馬君力與欽子私通事上聞欽慙懼乞骸骨去
後有日蝕地震之變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士合陽侯
梁放舉欽欽上對曰臣聞日蝕地震陽㣲隂盛也臣者
君之隂也子者父之隂也妻者夫之隂也夷狄者中國
[113-58b]
之隂也春秋日蝕三十六地震五或夷狄侵中國或政
權在臣下或婦乘夫或臣子背君父事雖不同其類一
也臣竊觀人事以考變異則本朝大臣無不自安之人
外戚親屬無乖剌之心關東諸侯無彊大之國三埀蠻
夷無逆理之節殆為後宫何以言之日以戊申蝕時加
未戊未土也土者中宫之部也其夜地震未央宮殿中
此必適妾將有争寵相害而為患者唯陛下深戒之變
感以類相應人事失於下變象見於上能應之以徳則
[113-59a]
異咎消亡不能應之以善則禍敗至髙宗遭雊雉之戒
飭已正事享百年之夀殷道復興要在所以應之應之
非誠不立非信不行宋景公小國之諸侯耳有不忍移
禍之誠出人君之言三熒惑為之退舍以陛下聖明内
推至誠深思天變何應而不感何摇而不動孔子曰仁
逺乎哉唯陛下正后妾抑女寵防奢泰去佚游躬節儉
親萬事數御安車由輦道親二宮之饔膳致昬晨之定
省如此即尭舜不足與比隆咎異何足消滅如不留聽
[113-59b]
於庶事不論材而授位殫天下之財以奉滛侈匱萬姓
之力以從耳目近謟諛之人而逺公方信讒賊之臣以
誅忠良賢俊失在嵓穴大臣怨於不以雖無變異社稷
之憂也天下至大萬事至衆祖業至重誠不可以佚豫
為不可以奢泰持也唯陛下忍無益之欲以全衆庶之
命臣欽愚戇言不足采其夏上盡召直言之士詣白虎
殿對䇿䇿曰天地之道何貴王者之法何如六經之義
何上人之行何先取人之術何以當世之治何務各以
[113-60a]
經對欽對曰臣聞天道貴信地道貴貞不信不貞萬物
不生生天地之所貴也王者承天地之所生理而成之
昆虫草木靡不得其所王者法天地非仁無以廣施非
義無以正身克己就義恕以及人六經之所上也不孝
則盡君不忠涖官不敬戰陳無勇朋友不信孔子曰孝
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孝人行之所先也觀本
行於鄉黨考功能於官職達觀其所舉富觀其所予窮
觀其所不為乏觀其所不取近觀其所為主逺觀其所
[113-60b]
主孔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取
人之術也殷因於夏尚質周因於殷尚文今漢家承周
秦之敝宜抑文尚質廢奢長儉表實去偽孔子曰惡紫
之奪朱當世治之所務也臣竊有所憂言之則拂心逆
指不言則漸日長為禍不細然小臣不敢廢道而求從
違忠而耦意臣聞玩色無厭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
生則愛寵偏於一人愛寵偏於一人則繼嗣之路不廣
而嫉妬之心興矣如此則匹婦之說不可勝也唯陛下
[113-61a]
純徳普施無欲是從如此則衆庶咸說繼嗣日廣而海
内長安萬事之是非何足備言欽以前事病賜帛罷後
為議郎復以病免徴詣大將軍莫府國家政謀鳯常與
欽慮之數稱達名士王駿韋安世王延世等救解馮野
王王尊胡常之罪過及繼功臣絶世塡撫四夷當世善
政多出於欽者見鳯專政泰重戒之曰昔周公身有至
聖之徳屬有叔父之親而成王有獨見之明無信讒之
聽然管蔡流言而周公懼穰侯昭王之舅也權重於秦
[113-61b]
威震鄰國有旦莫偃伏之愛心不介然有間然范雎起
徒歩由異國無雅信開一朝之說而穰侯就封及近者
武安侯之見退三事之迹相去各數百嵗若合符節甚
不可不察願将軍由周公之謙懼損穰侯之威放武安
之欲毋使范雎之徒得間其說頃之復日蝕京兆尹王
章上封事求見果言鳯專權蔽主之過宜廢勿用以應
天變於是天子感寤召見章與議欲退鳯鳯甚憂懼欽
令鳯上疏謝罪乞骸骨文指甚哀太后涕泣為不食上
[113-62a]
少而親倚鳯亦不忍廢復起鳯就位鳯心慙稱病篤欲
遂退欽復說之曰昔周公雖老猶在京師明不離成周
示不忘王室也仲山甫異姓之臣無親於宣就封于齊
猶歎息永懐宿夜徘徊不忍逺去况将軍之於主上主
上之與将軍哉夫欲天下治安息變異之意莫有将軍
主上昭然知之故攀援不遣書稱公毋困我唯将軍不
為四國流言自疑於成王以固至忠於是鳯復起視事
上令尚書劾奏京兆尹章章死詔獄章既死衆庶寃之
[113-62b]
以譏朝廷欽欲救其過復說鳯曰京兆尹章所坐事密
吏民見章素好言事以為不坐官職疑其以日蝕見對
有所言也如是則塞爭引之原損寛明之徳欽愚以為
宜因章事舉直言極諫並見郎從官展盡其意加於往
前以明示四方使天下咸知主上聖明不以言罪下也
若此則流言消釋疑惑著明鳯白行其䇿欽之補過将
羙皆此類也優游不仕以夀終欽子及昆弟支屬至二
千石者且十人欽兄緩前免太常以列侯奉朝請成帝
[113-63a]
時薨子業嗣業有材能以列侯選復為太常數言得失
不事權貴與丞相翟方進衛尉定陵侯淳于長不平後
業坐法免官復為函谷關都尉會定陵侯淳于長有罪
當就國長舅紅陽侯立與業書曰誠哀老姊埀白隨無
狀子出關願勿復用前事相侵定陵侯既出關伏罪後
𤼵下洛陽獄丞相吏捜得紅陽侯書奏業聽請不敬坐
免就國其春丞相方進薨業上書言方進本與長深結
厚更相稱薦長䧟大惡獨得不坐茍欲鄣塞前過不為
[113-63b]
陛下廣持平例又無恐懼之心反因時信其邪辟報睚
眦怨故事大逆朋友坐免官無歸故郡者今坐長者歸
故郡已深一等紅陽侯立坐子受長貨賂故就國耳非
大逆也而方進復奏立黨友後将軍朱博鉅鹿太守孫
宏故少府陳咸皆免官歸咸故郡刑罰無平在方進之
筆端衆庶莫不疑惑皆言孫宏不與紅陽侯相愛宏前
為中丞時方進為御史大夫舉掾隆可侍御史宏奏隆
前奉使欺謾不宜執法近侍方進以此怨宏又方進為
[113-64a]
京兆尹時陳咸為少府在九卿髙第陛下所知也方進
素與司直師丹相善臨御史大夫缺使丹奏咸為姦利
請案騐卒不能有所得而方進果自得御史大夫為丞
相即時詆欺奏免咸復因紅陽侯事歸咸故郡衆人皆
言國家假方進權太甚案師丹行能無異及光禄勲許
商被病殘人皆但以附從方進嘗獲尊官丹前親薦邑
子丞相史能使巫下神為國求福幾獲大利幸頼陛下
至明遣使者毛莫如先考驗卒得其姦皆坐死假令丹
[113-64b]
知而白之此誣㒺罪也不知而白之是背經術惑左道
也二者皆在大辟重於朱博孫宏陳咸所坐方進終不
舉白專作威福阿黨所厚排擠英俊託公報私横厲無
所畏忌欲以熏轑天下天下莫不望風而靡自尚書近
臣皆結舌杜口骨肉親屬莫不股栗威權泰盛而不忠
信非所以安國家也今聞方進卒病死不以尉示天下
反復賞賜厚葬唯陛下深思往事以戒來今㑹成帝崩
哀帝即位業復上書言王氏世權日乆朝無骨骾之臣
[113-65a]
宗室諸侯㣲弱與繫囚無異自佐史以上至於大吏皆
權臣之黨曲陽侯根前為三公輔政知趙昭儀殺皇子
不輙白奏反與趙氏比周恣意妄行譖訴故許后被加
以非罪誅破諸許族敗元帝外家内嫉妬同産兄姊紅
陽侯立及淳于氏皆老被放棄新喋血京師威權可畏
髙陽侯薛宣有不養母之名安昌侯張禹姦人之雄惑
亂朝廷使先帝負謗於海内尤不可不慎陛下初即位
謙讓未遑孤獨特立莫可據仗權臣易世意若探湯宜
[113-65b]
蚤以義割恩安百姓心竊見朱博忠信勇猛材畧不世
出誠國家雄俊之寳臣也宜徴博置左右以塡天下此
人在朝則陛下可髙枕而卧矣昔諸呂欲危劉氏頼有
髙祖遺臣周勃陳平尚存不者幾為姦臣笑業又言宜
為㳟王立廟京師以章孝道時髙昌侯董宏亦言宜尊
帝母定陶王丁后為帝太后大司空師丹等劾宏誤朝
不道坐免為庶人業復上書訟宏前後所言皆合指施
行朱博果見㧞用業由是徴復為太常嵗餘左遷上黨
[113-66a]
都尉㑹司隸奏業選舉不實業坐免官復就國哀帝崩
王莽秉政諸前議立廟尊號者皆免徙合浦業以前罷
黜故見闊畧憂恐𤼵病死業成帝初尚帝妹潁邑公主
主無子薨業家上書求還京師與主合葬不許而賜諡
曰荒侯𫝊子至孫絶初杜周武帝時徙茂陵至延年徙
杜陵云
 
 
[113-66b]
 
 
 
 
 
 
 
 通志卷九十八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