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a0078 性理大全書-明-胡廣 (master)


[046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性理大全書卷四十六
 學四
  存養持敬附/
程子曰學之而不養養之而不存是空言也 學在知
 其所有又養其所有 見之既明養之既熟泰然而
 行之其進曷禦焉 學至涵養其所得而至於樂則
 清明髙逺矣 或曰惟閉目静坐為可以養心曰豈
[046-1b]
 其然乎有心於息慮則思慮不可息矣 問君子存
 之如何其存也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
 乃存之之道也 問有言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之
 前可乎曰求則是有思也思則是已發也然則何所
 據依何以用功哉曰存養而已矣及其久也喜怒哀
 樂之發不期中而自中矣 今志于義理而心不安
 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剩一箇助之長雖則心操之則
 存捨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
[046-2a]
 也亦須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徳不孤必有鄰到
 徳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 問每常遇事即
 能知操存之意無事時如何存養得熟曰古之人耳
 之於樂目之於禮左右起居盤盂几杖有銘有戒動
 息皆有所養今皆廢此獨有理義之養心耳但存此
 涵養意久則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養意言不荘不
 敬則鄙詐之心生矣貌不荘不敬則怠慢之心生矣
  要修持他這天理則在徳須有不言而信者言難
[046-2b]
 為形状養之則須直不愧屋漏與慎獨這是箇持養
 底氣象也 或謂張繹曰吾至於閒静之地則洒然
 心悦吾疑其未善也繹以告程子程子曰然社稷宗
 廟之中不期敬而自敬是平居未嘗敬也使平居無
 不敬則社稷宗廟之中何敬之改修乎然則以静為
 悦者必以動為厭方其静時所以能悦静之心又安
 在哉 徳盛者物不能擾而形不能病形不能病以
 物不能擾也故善學者臨死生而色不變疾痛慘怛
[046-3a]
 而心不動由養之有素也非一朝一夕之力也 心
 之躁者不熱而煩不寒而慄無所惡而怒無所悦而
 喜無所取而起君子莫大於正其氣欲正其氣莫若
 正其志其志既正則雖熱不煩雖寒不慄無所怒無
 所喜無所取去就猶是死生猶是夫是之謂不動心
  聖人不記事所以常記得今人忘事以其記事不
 能忘事處事不精皆出於養之不完固 問獨處一
 室或行暗中多有憂懼何也曰只是燭理不明若能
[046-3b]
 燭理則知所懼者妄又何懼焉有人雖知此然不免
 懼心者只是氣不充須是涵養久則氣充自然物動
 不得然有懼心亦是敬不足
張子曰正心之始當以己心為嚴師凡所動作則知所
 懼如此一二年間守得牢固則自然心正矣 求心
 之始如有所得久思則茫然復失何也夫求心不得
 其要鑚研太甚則惑心之要只是欲平曠熟後無心
 如天簡易不已今有心以求其虚則是已起一心無
[046-4a]
 由得虚切不得令心煩求之太切則反昬惑孟子所
 謂助長也孟子亦只言存養而已此非可以聰明思
 慮力所能致也
龜山楊氏曰古之學者視聴言動無非禮所以操心也
 至於無故不徹琴瑟行則聞佩玉登車則聞和鸞盖
 皆欲收其放心不使惰慢邪僻之氣得而入焉
延平李氏答朱元晦書曰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即
 欲慮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氣之説更熟味
[046-4b]
 之當見涵養處也於涵養處著力正是學者之要若
 不如此存養終不為己物也 今之學者雖能存養
 知有此理然旦晝之間一有懈焉遇事應接舉處不
 覺打發機械即離間而差矣唯存養熟道理明習氣
 漸爾消鑠道理油然而生然後可進亦不易也
朱子曰自古聖賢皆以心地為本 聖賢千言萬語只
 要人不失其本心 古人言志帥心君須心有主張
 始得 心若不存一身便無所主宰 纔出門便千
[046-5a]
 岐萬轍若不是自家有箇主宰如何得是 心在羣
 妄自然退聴 人只有箇心若不降伏得更做甚麽
 人一云如何/做得事成 人只一心識得此心便無走作雖不
 加防閑此心常在 人精神飛揚心不在殻子裏面
 便害事 未有心不定而能進學者人心萬事之主
 走東走西如何了得 只外面有些隙罅便走了問
 莫是功夫間斷心便外馳否曰只此心纔向外便走
 了 人昬時便是不明纔知那昬時便是明也 今
[046-5b]
 人心聳然在此尚無惰慢之氣况心常能惺惺者乎
 故心常惺惺自無客慮 人常須收斂箇身心使精
 神常在這裏似擔百十斤擔相似須硬著筋骨擔
 大抵是且收斂得身心在這裏便已有八九分了却
 看道理有窒礙處却於這處理㑹為學且要專一理
 㑹這一件便只且理㑹這一件若行時心便只在行
 上坐時心便只在坐上 學者為學未問真知與力
 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箇頓放處若收斂都在義理
[046-6a]
 上安頓無許多胡思亂想則久久自於物欲上輕於
 義理上重須是教義理心重於物欲如秤令有低昂
 即見得義理自端的自有欲罷不能之意其於物欲
 自無暇及之矣茍操舎存亡之間無所主宰縱説得
 亦何益 存得此心便是要在這裏常常照管若不
 照管存養要做甚麽用 今於日用間空閑時收得
 此心在這裏截然這便是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便是
 渾然天理事物之來隨其是非便自見得分曉是底
[046-6b]
 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這心
 在便如執權衡以度物 人若要洗刷舊習都浄了
 却去理㑹此道理者無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這
 裏便須有箇真心發見從此便去窮理 大槩人只
 要求箇放心日夕常照管令在力量既充自然應接
 從容 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謂如對客但知道我此
 身在此對客 但操存得在時少間他喜怒哀樂自
 有一箇則在 心存時少亡時多存養得熟後臨事
[046-7a]
 省察不費力 平日涵養之功臨事持守之力涵養
 持守之久則臨事愈益精明平日養得根本固善若
 平日不曽養得臨事時便做根本工夫從這裏積将
 去若要去討平日涵養幾時得又曰涵養之則凡非
 禮勿視聴言動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是 明底人
 便明了其他須是養養非是如何椎鑿用功只是心
 虚静久則自明 問静中常用存養曰説得有病一
 動一静無時不養 平居須是儼然若思 須敬守
[046-7b]
 此心不可急迫當栽培深厚栽只如種得一物在此
 但涵養持守之功繼繼不已是謂栽培深厚如此而
 優游涵泳於其間則浹洽而有以自得矣茍急迫求
 之則此心已自躁迫紛亂只是私己而已終不能優
 游涵泳以達於道 大凡氣俗不必問心平則氣自
 和惟心麤一事學者之通病横渠云顔子未至聖人
 猶是心麤一息不存即為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
 明義精而操存涵養無須㬰離無毫髮間則天理常
[046-8a]
 存人欲消去其庶幾矣哉 人能操存此心卓然而
 不亂亦自可與入道况加之學問探討之功豈易量
 耶 人心本明只被物事在上盖蔽了不曽得露頭
 面故燭理難且徹了盖蔽底事待他自出來行兩匝
 看他既喚做心自然知得是非善惡 心須常令有
 所主做一事未了不要做别事心廣大如天地虚明
 如日月要閑心却不閑隨物走了不要閑心却閑有
 所主 心得其正方能知性之善 學者工夫且去
[046-8b]
 剪截那浮泛底思慮 學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
 之升則羣邪自息他本自光明廣大自家只著些子
 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則反不是
  大抵心體通有無該動静故工夫亦通有無該動
 静方無透漏若必待其發而後察察而後存則工夫
 之所不至多矣惟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其發處自然
 中節者多不中節者少體察之際亦甚明審易為著
 力 問心要在腔子裏若慮事應物時心當如何曰
[046-9a]
 思慮應接亦不可廢但身在此則心合在此曰然則
 方其應接時則心在事上事去則此心亦合管著曰
 固是要如此 人一箇心終日放在那裏去得幾時
 在這裏孟子所以只管教人求放心今人終日放去
 一箇身恰似箇無梢工底船流東流西船上人皆不
 知某嘗謂人未讀書且先收斂得身心在這裏然後
 可以讀書求得義理而今硬捉在這裏讀書心飛揚
 那裏去如何得㑹長進 問心如何得在腔子裏曰
[046-9b]
 敬便在腔子裏又問如何得㑹敬曰只管恁地衮做
 甚麽纔説到敬便是更無可説 以敬為主則内外
 肅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為主而欲存心
 則不免将一箇身把捉一箇心外面未有一事時裏
 面已是三頭兩緒不勝其擾擾矣就使實能把捉得
 住只此已是大病况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 涵養
 本原之功誠易間斷然纔覺得間斷便是相續處只
 要常自提撕分寸積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續打成一
[046-10a]
 片耳講學工夫亦是如此莫論事之大小理之淺深
 但到目前即與理㑹到底久之自然浹洽通貫也
 今之人知求雞犬而不知求其放心固為大惑然茍
 知其放而欲求之則即此知求之處一念悚然是亦
 不待别求入處而此心體用之全已在是矣由是而
 持敬以存其體窮理以致其用則其日増月益自将
 有欲罷而不能者矣 學者日用之間以敬為主不
 論感與未感平日常是如此涵養則善端之發自然
[046-10b]
 明著少有間斷而察識存養擴而充之皆不難乎為
 力矣 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無事時且存養
 在這裏提撕警覺不要放肆到講習應接時便當思
 量義理 問涵養須用敬涵養甚難心中一起一滅
 如何得主一曰人心如何教他不思如周公思兼三
 王以施四事豈是無思但不出於私則可曰某多被
 思慮紛擾思這一事又牽走那事去雖知得亦自難
 止曰既知得不是便當絶斷了 涵養此心須用敬
[046-11a]
 譬之養赤子方血氣未壮實之時且須時其起居飲
 食養之於屋室之中而謹顧守之則有向成之期纔
 方乳保却每日暴露於風日之中偃然不顧豈不致
 疾而害其生耶 問伊川謂敬是涵養一事敬不足
 以盡涵養否曰五色養其目聲音養其耳義理義其
 心皆是養也 古人直自小學中涵養成就所以大
 學之道只從格物做起今人從前無此工夫但見大
 學以格物為先便欲只以思慮知識求之更不於操
[046-11b]
 存處用力縱使窺測得十分亦無實地可據大抵敬
 字徹上徹下之意格物致知乃其間節次進步處耳
  或謂人心紛擾時難把捉曰真箇是難把持不能
 得久又被事物及閑思慮引将去孟子牛山之木一
 章最要看操之則存舎之則亡或又謂把持不能久
 勝物欲不去曰這箇不干别人事雖是難亦是自著
 力把持常惺惺不要倣倒覺得物欲來便著緊不要
 隨他去這箇須是自家理㑹若説把持不得勝他不
[046-12a]
 去是自壞了更説甚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又曰把
 心不定喜怒憂懼四者皆足以動心 問心自不能
 把促曰自是如此盖心便能把促自家自家却如何
 把促得他唯有以義理涵養耳 問某平時所為把
 捉這心教定一念忽生則這心返被他引去曰這箇
 亦只是認教熟熟了便不如此今日一念纔生有以
 制之明日一念生又有以制之久後便無此理只是
 這邉較少那邉較多便被他勝了如一車之火以少
[046-12b]
 水勝之水撲處纔滅而火又發矣 問學者於已發
 處用工此却不枉費心力曰存養於未發之前則可
 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然則未發之前固有平日
 存養之功矣不必須待已發然後用功也 問涵養
 於未發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則易為力若發後則
 難制曰聖賢之論正要就發處制惟子思説喜怒哀
 樂未發謂之中孔孟教人多從發處説未發時固當
 涵養不成發後便都不管或云這處最難因舉横渠
[046-13a]
 戰退之説曰此亦不難只要明得一箇善惡每日遇
 事須是體驗見得是善從而保養却自然不肯走在
 惡上去 聖人之心如明鏡止水天理純全者即是
 存處但聖人則不操而常存耳衆人則操而存之方
 其存時亦是如此但不操則不存耳存者道心也亡
 者人心也心一也非是實有此二心各為一物不相
 交涉也但以存亡而異其名耳方其亡也固非心之
 本然亦不可謂别是一箇有存亡出入之心却待反本
[046-13b]
 還原别求一箇無存亡出入之心來換却只是此心
 但不存便亡不亡便存中間無空隙處所以學者必
 汲汲於操存而雖舜禹之間亦以精一為戒也 問
 心思擾擾曰程先生云嚴威整肅則心便一一則自
 無非僻之干只纔整頓起處便是天理别無天理但
 常常整頓起思慮自一 求放心不須注解只日用
 十二時中常切照管不令放出即久久自見功效義
 理自明持守自固不費氣力也 答胡季隨書曰近
[046-14a]
 有問以放心求心者嘗欲别下一語云放而知求則
 此心不為放矣此處間不容息如夫子所言克已復
 禮功夫要切處亦在為仁由已一句也豈藉外以求
 之哉 答張敬夫書曰來喻所謂學者先須察識端
 倪之發然後可加存養之功則熹於此不能無疑盖
 發處固當察識但人自有未發時此處便合存養豈
 可必待於發而後察察而後存耶且從初不曽存養
 便欲隨事察識竊恐浩浩茫茫無下手處而毫釐之
[046-14b]
 差千里之謬将有不可勝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
 子才髙學之無可依據人須是學顔子之學則入聖
 人為近有用力處其微意亦可見矣且如洒掃應對
 進退此存養之事也學者将先於此而後察之耶抑
 将先察識而後存養也以此觀之則用力之先後判
 然可覩矣來教又謂言静則溺於虚無此固所當深
 慮若以天理觀之則動之不能無静猶静之不能無
 動也静之不能無養猶動之不可不察也但見得一
[046-15a]
 一静互為其根敬義夾持不容間斷之意則雖下静
 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盖有動之端焉是乃所以見
 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闗盖當此之時
 則安静以養乎此爾固非逺事絶物閉目兀坐而偏
 於静之謂但未接物時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則事至
 物來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爾伊川先生
 所謂却於已發之際觀之者正謂未發則只有存養
 而已發則方有可觀也周子之言主静乃就中正仁
[046-15b]
 義而言以正對中則中為重以義配仁則仁為本爾
 非四者之外别有主静一段事也來教又謂熹言以
 静為本不若遂言以敬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
 通貫動静而必以静為本故熹向來輒有是語今若
 易為敬雖若完全然却不見敬之所施有先有後則
 亦未得為諦當也至如來教所謂要須動以見静之
 所存静以涵動之所本動静相須體用不離而後為
 無滲漏也此數句卓然意語俱到謹以書之座右出
[046-16a]
 入觀省 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所以不識者物欲昬
 之耳欲識此本根亦須合下且識得箇持養功夫次
 第而加功焉方始見得見得之後又不舎其持養之
 功方始守得盖初不從外來只持養得便自著見但
 要窮理功夫互相發耳
象山陸氏曰古先聖賢未嘗艱難其途徑支離其門户
 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孟子曰夫道一而已矣曰塗
 之人可以為禹曰人皆可以為堯舜曰人有四端而
[046-16b]
 自不能者自賊者也人孰無心道不外索患在人戕
 賊之耳放失之耳古人教人不過存心養心求放心
 此心之良人所固有惟不知保養而反戕賊放失之
 耳有知其如此而防閑其戕賊放失之端日夕保養
 灌溉使之暢茂條達如手足之捍頭面則豈有艱難
 支離之事今日向學而又艱難支離遲回不進則是
 未知其心未知其戕賊放失未知所以保養灌溉此
 乃為學之門進徳之地得其門不得其門有其地無
[046-17a]
 其地兩言而决耳
勉齋黄氏曰静養工夫且認得性情部分識得虚靈本
 體端居黙養令根本完固則成性存存而道義自明
 矣
程子曰君子之遇事無巨細一於敬而已簡細故以自
 崇非敬也飾私智以為竒非敬也要知無敢慢而已
 語曰居處恭執事敬雖之夷狄不可棄也然則執事
 敬者固為人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則篤恭而天下
[046-17b]
 平矣以下論/持敬 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
 者今人操心不定視心如冦賊而不可制不是事累
 心乃是心累事當知天下無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
 惡也 學者先務固在心志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
 則是絶聖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是須坐
 禪入定如明鑑在此萬物畢照是鑑之常難為使之
 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萬物亦難為之不思慮若欲
 免此惟是心有主如何為主敬而已矣有主則虚虚
[046-18a]
 謂邪不能入無主則實實謂物來奪之今夫瓶甖有
 水實内則雖江海之浸無所能入安得不虚無水於
 内則停注之水不可勝注安得不實大凡人心不可
 二用用於一事則他事更不能入者事為之主也事
 為之主尚無思慮紛擾之患若主於敬又焉有此患
 乎所謂敬者主一之謂敬所謂一者無適之謂一且
 欲涵泳主一之義一則無二三矣言敬無如聖人之
 言易所謂敬以直内義以方外須是直内乃是主一
[046-18b]
 之義至於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
 事也 執事須是敬又不可矜持太過 嚴威儼恪
 非敬之道但致敬須自此入 敬而無失便是喜怒
 哀樂未發謂之中敬不可謂中但敬而無失即所以
 為中也 一不敬則私欲萬端生焉害仁此為大
 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也主一則
 既不之東又不之西如此則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
 之彼如此則只是内存此則自然天理明學者須是
[046-19a]
 将敬以直内涵養此意直内是本 或問燕處倨肆
 心不怠慢有諸曰無之入徳必自敬始故容貌必恭
 也言語必謹也雖然優游涵泳而養之可也拘迫則
 不能入矣
張子曰學者欲其進須敬其事則有立有立則有成未
 有不敬而能立不立則安可望有成
上蔡謝氏曰敬是常惺惺法心齊是事事放下其理不
 同 問敬之貌如何曰於儼若思時可見問學為敬
[046-19b]
 不免有矜持如何曰矜持過當却不是尋常作事用
 心過當便有失要在勿忘勿助長之間耳 問敬慎
 有異否曰執輕如不克執虚如執盈慎之至也敬則
 慎在其中矣敬則外物不能易學者須去却不合做
 底事則於敬有功敬換不得方其敬也甚物事換得
 因指所坐亭子曰這箇亭子須只喚做白岡院亭子
 却著甚底換得曰學者未能便窮理莫須先省事否
 曰非事上做不得工夫也須就事上做工夫如或人
[046-20a]
 説動中有静静中有動有此理然静而動者多動而
 静者少故多著静不妨人雖是卓立中塗不得執一
 邉 或問正其衣冠端坐儼然自有一般氣象某嘗
 行之果如其説此是敬否曰不如就事上尋便更分
 明事思敬居處恭執事敬若只是静坐時有之却只
 是坐如尸也
和靖尹氏曰某初見伊川時教某看敬字某請益伊川
 曰主一則是敬當時雖領此語然不若近時看得更
[046-20b]
 親切祁寛問如何是主一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斂身
 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時其心收斂更
 著不得毫髮事非主一而何
朱子曰聖人相傳只是一箇字堯曰欽明舜曰温恭聖
 敬日躋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堯是初頭出治第一
 箇聖人尚書堯典是第一篇典籍説堯之徳都未下
 别字欽是第一箇字如今看聖賢千言萬語大事小
 事莫不本於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見道理
[046-21a]
 盡看道理不盡只是不曽專一或云主一之謂敬敬
 莫只是主一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知事無小無
 大常令自家精神思慮盡在此遇事時如此無事時
 也如此 敬字工夫乃聖門第一義徹頭徹尾不可
 頃刻間斷 敬之一字真聖門之綱領存養之要法
 一主乎此更無内外精粗之間 敬則萬理具在
 聖人言語當初未曽闗聚如説出門如見大賓使民
 如承大祭等類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闗聚説出一
[046-21b]
 箇敬來教人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塊然
 兀坐耳無聞目無見全不省事之謂只收斂身心整
 齊純一不恁地放縱便是敬孔子之所謂克已復禮
 中庸所謂致中和尊徳性道問學大學所謂明明徳
 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聖賢
 千言萬語只是教人明天理滅人欲人性本明如寳
 珠沉溷水中明不可見去了溷水則寳珠依舊自明
 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處只是這上便緊
[046-22a]
 𦂳著力主定一面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
 如游兵攻圍拔守人欲自消鑠去所以程先生説敬
 字只謂我自有一箇明底物事在這裏把箇敬字抵
 敵常常存箇敬在這裏則人欲自然來不得夫子曰
 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𦂳要處正在這裏 聖賢言
 語大約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貫只如夫子言非禮勿
 視聴言動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
 篤敬這是一副當説話到孟子又却説求放心存心
[046-22b]
 養性大學則又有所謂格物致知正心誠意至程先
 生又專一發明一箇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參錯不齊
 千頭萬緒其實只一理楊道夫曰泛泛於文字間祗
 覺得異實下工則貫通之理始見曰然只是就一處
 下工夫則餘者皆兼攝在裏聖賢之道如一室然雖
 門户不同自一處行來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爾因
 歎敬字工夫之妙聖賢之所以成始成終者皆由此
 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於此只縁子
[046-23a]
 路問不置故聖人復以此答之要之只是箇修己以
 敬則其事可了或曰自秦漢以來諸儒皆不識這敬
 字直至程子方説得親切學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説
 得如此親切了近世程沙隨猶非之以為聖賢無單
 獨説敬字時只是敬親敬君敬長方著箇敬字全不
 成説話聖人説修己以敬曰敬而無失曰聖敬日躋
 何嘗不单獨説來若説有君有親有長時用敬則無
 君親無長之時将不敬乎 敬之一字學者若能實
[046-23b]
 用其力則雖程子兩言之訓猶為剩語如其不然則
 言愈多心愈雜而所以病乎敬者益深矣 敬不是
 萬慮休置之謂只要隨事專一謹畏不放逸耳非專
 是閉目静坐耳無聞目無見不接事物然後為敬整
 齊收斂這身心不敢放縱便是敬嘗謂敬字似甚字
 恰似箇畏字相似 敬只是收斂來程夫子亦説敬
 孔子説行篤敬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聖賢亦是如此
 只是工夫淺深不同聖賢説得好人生而静天之性
[046-24a]
 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至然後好惡形焉好
 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 為學
 則自有箇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箇敬字與學者説
 要且将箇敬字收斂箇身心放在模匣子裏面不走
 作了然後逐事逐物看道 學固不在乎讀書然不
 讀書則義理無由明要知無事不要理㑹無書不要
 讀若不讀這一件書便闕了這一件道理不理㑹這
 一事便闕這一事道理要他底須著些精彩方得然
[046-24b]
 泛泛做又不得故程先生教人以敬為本然後心定
 理明孔子言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也是散
 説要人敬但敬便是箇闗聚底道理嘗愛古人説得
 學有緝熙于光明此句最好但心地本自光明只被
 利欲昬了今所以為學者要令其光明處轉光明所
 以下緝熙字緝如緝麻之緝連緝不/己之意熙則訓明字心地光明則此
 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見得且如人心何嘗不
 光明見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
[046-25a]
 嘗不光明然只是纔明便昬了又有一種人自謂光
 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曽照見似此光明亦不濟得事
  周先生只説一者無欲也然這話頭髙卒急難湊
 泊尋常人如何便得無欲故伊川只説箇敬字教人
 只就這敬字上捱去庶幾執促得定有箇下手處縱
 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於此心上見得分明
 自然有得爾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装㸃外事不知直
 截於心上求功遂覺累墜不快活不若眼下於求放
[046-25b]
 心處有功則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
 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見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
 之間耳何難而不為 敬字前輩多輕説過了唯程
 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為心只是箇敬人
 纔敬時這心便在身上了 人之為學千頭萬緒豈
 可無本領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語只是提撕此
 心教他光明則於事無不見久之自然剛健有力
 程先生所以有功於後學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
[046-26a]
 之心性敬則常存不敬則不存 今人皆不肯於根
 本上理㑹如敬字只是将來説更不做将去根本不
 立故其他零碎工夫無湊泊處明道延平皆教人静
 坐看來須是静坐 問敬者徳之聚曰敬則徳聚不
 敬則都散了 只敬則心便一 敬只是此心自做
 主宰處 敬是箇扶䇿人底物事人當放肆怠惰時
 纔敬便扶策得此心起常常㑹恁地雖有些放僻邪
 侈意思也退聴 敬不是只恁坐地舉足動步常要
[046-26b]
 此心在這裏 敬且定下如東西南北各有去處此
 為根本然後可明若與萬物並流則如眯目播糠上
 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説聰明睿知皆由是出問敬
 中有誠立明通道理曰然 敬則天理常明自然人
 欲懲窒消治 人能存得敬則吾心湛然天理粲然
 無一分著力處亦無一分不著力處 心走作不在
 此便是放夫人終日之間如是者多矣博學審問謹
 思明辯力行皆求之之道也須是敬 持敬之説不
[046-27a]
 必多言但熟味整齊嚴肅嚴威儼恪動容貌整思慮
 正衣冠尊瞻視此等數語而實加工焉則所謂直内
 所謂主一自然不費安排而身心肅然表裏如一矣
  問敬曰一念不存也是間斷一事有差也是間斷
  問敬何以用工曰只是内無妄思外無妄動 問
 二程專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熟思之若能每事加
 敬則起居語嘿在規矩之内久久精熟有從心所欲
 不踰矩之理顔子請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學莫
[046-27b]
 要於持敬故伊川謂敬則無己可克省多少事然此
 事甚大亦甚難須是造次顛沛必於是不可須㬰間
 斷如此方有功所謂敏則有功若還今日作明日輟
 放下了又拾起幾時得見效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
 都少箇敬不得如湯之聖敬日躋文王小心翼翼之
 類皆是只是他便與敬為一自家須用持著稍緩則
 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從心所欲
 不踰矩顔子止是持敬 問敬之一字初看似有兩
[046-28a]
 體一是主一無適心體常存無所走作之意一是遇
 事小心謹畏不敢慢易之意近看得遇事小心謹畏
 是心心念念常在這一事上無多岐之惑便有心廣
 體胖之氣象此非主一無適而何動而無二三之雜
 者主此一也静而無邪妄之念者亦主此一也主一
 盖兼動静而言静而無事惟主於往來出入之息耳
 未審然否曰謂主一兼動静而言是也出入之息此
 句不可曉 問主一曰做這一事且做一事做了這
[046-28b]
 一事却做那一事今人做這一事未了又要做那一
 事心下千頭萬緒 問主一如何用工曰不當恁地
 問主一只是主一不必更於主一上問道理如人喫
 飯喫了便飽却問人如何是喫飯先賢説得甚分明
 也只得恁地説在人自體認取主一只是專一 問
 或人專守主一曰主一亦是然程子論主一却不然
 又要有用豈是守塊然之主一吕與叔問主一程子
 云只是專一今欲主一而於事乃處置不下則與程
[046-29a]
 子所言自不同 或謂主一不是主一事如一日萬
 機須要並應曰一日萬機也無並應底道理須還他
 逐一件理㑹但只是聰明底人却見得快 問閑邪
 則固一矣主一則更不消言閑邪曰只是覺見邪在
 這裏要去閑他則這心便一了所以説道閑邪則固
 一矣既一則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説又去閑邪恰
 如知得外面有賊今夜須用防他則便惺了既惺了
 不須更説防賊 或問閑邪主一如何曰主一似持
[046-29b]
 其志閑邪似無暴其氣閑邪只是要邪氣不得入主
 一則守之於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養之道
 也 問伊川云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又曰人心
 常要活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或者疑主一則
 滯滯則不能周流無窮矣切謂主一則此心便存心
 存則物來順應何有乎滯曰固是然所謂主一者何
 嘗滯於一事不主一則方理㑹此事而心留於彼這
 却是滯於一隅又問以大綱言之有一人焉方應此
[046-30a]
 事未畢而復有一事至則當如何曰也須是做一件
 了又理㑹一件亦無雜然而應之理但甚不得已則
 權其輕重可也 人有躁妄之病者殆居敬之功有
 所未至故心不能宰物氣有以動志而致然耳若使
 主一不二臨事接物之際真心現前卓然而不可亂
 則又安有此患哉或謂子程子曰心術最難執持如
 何而可程子曰敬又嘗曰操約者敬而已矣惟其敬
 足以直内故其義有以方外義集而氣得所養則夫
[046-30b]
 喜怒哀樂之發其不中節者寡矣孟子論養吾浩然
 之氣以為集義所生而繼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
 勿忘勿助長也盖又以居敬為集義之本也夫必有
 事焉者敬之謂也若曰其心儼然常若有所事云爾
 夫其心儼然肅然常若有所事則雖事物紛至而沓
 來豈足以亂吾之知思而宜不宜可不可之幾已判
 然於胸中矣如此則此心晏然有以應萬物之變而
 何躁妄之有哉 問下手工夫曰只是要收斂此心
[046-31a]
 莫要走作若看見外面風吹草動去看覷他那得許
 多心去應他便也是不收斂問莫是主一之謂敬曰
 主一是敬表徳只是要收斂處宗廟只是敬處朝廷
 只是嚴處閨門只是和便是持敬 問静時多為思
 慮紛擾曰此只為不主一人心皆有此病不如且将
 讀書程課繫縳此心逐旋行去到節目處自見功效
 淺深大凡理只在人身中不在外面只為人役役於
 不可必之利名故本原固有者日加昬蔽豈不可惜
[046-31b]
  問程子以身教人自言主一之謂敬不之東又不
 之西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此則何時而不存故近日
 又稍體究禮樂不可斯須去身之説盖禮則嚴謹樂
 則和樂兩者相須而后能故明道先生既以敬教人
 又自謂於外事思慮儘悠悠又曰既得後便須放開
 不然却只是守故謝子因之為展托之論又恐初學
 勢雖把持未敢便習展托於斯二者孰從孰違曰二
 先生所論敬字須該貫動静看方得夫方其無事而
[046-32a]
 存主不懈者固敬也及其應物而酬酢不亂者亦敬
 也故曰毋不敬儼若思又曰事思敬執事敬豈必以
 攝心坐禪而謂之敬哉禮樂固必相須然所謂樂者
 亦不過謂胷中無事而自和樂耳非是著意放開一
 路而欲其和樂也然欲胸中無事非敬不能故程子
 曰敬則自然和樂而周子亦以為禮先而樂後此可
 見也既得後須放開不然却只是守者此言既自得
 之後則自然心與理㑹不為禮法所拘而自中節也
[046-32b]
 若未能如此則是未有所自得纔方是守禮法之人
 爾亦非謂既自得之又却須放教開也 問敬而無
 失則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説得慢了只敬而無失
 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問敬而無失莫是心純
 於敬在思慮則無一毫之不敬在事為則無一事之
 不敬曰只是常敬敬即所以中 問和靖論敬以整
 齊嚴肅然專主於内上蔡專於事上作工夫故云敬
 是常惺惺法之類曰謝尹二説難分内外皆是自已
[046-33a]
 心地工夫事上豈可不整齊嚴肅静處豈可不常惺
 惺乎 問主敬只存之於心少寛四體亦無害否曰
 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不待十分著意安排而
 四體自然舒適著意安排則難久而生病矣 今所
 謂持敬不是将箇敬字做箇好物事様塞放懷裏只
 要胷中常有此意而無其名耳 問持敬患不能久
 當如何下工夫曰某舊時亦曽如此思量要得一箇
 直截道理元來都無他法只是習得熟熟則自久
[046-33b]
 問先持敬令此心惺惺了方可應接事物何如曰不
 然又問須是去事物上求曰不然若無事物時不成
 須去求箇事物來理㑹且無事物之時要你做甚麽
  動出時也要整齊平時也要整齊問乃是敬貫動
 静曰到頭底人言語無不貫動静者 問敬通貫動
 静而言然静時少動時多恐易得撓亂曰如何都静
 得有事須著應人在世間未有無事時節若事至前
 而自家却要主静頑然不應便是心都死了無事時
[046-34a]
 敬在裏面有事時敬在事上有事無事吾之敬未嘗
 間斷也且如應接賓客敬便在應接上賓客去後敬
 又在這裏若厭苦賓客而為之心煩此却是自撓亂
 非所謂敬也故程子説學到專一時方好盖專一則
 有事無事皆是如此程子此段這一句是𦂳要處
 近世學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
 滅裂其言敬者又只説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於容
 貌詞氣往往全不加工又况心慮荒忽未必真能存
[046-34b]
 得耶程子言敬必整齊嚴肅正衣冠尊瞻視為先又
 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論 答胡廣
 仲書曰敬之一字真聖學始終之要向來之論謂必
 先致其知然後有以用力於此疑若未安盖古人由
 小學而進於大學其於洒掃應對進退之間持守堅
 定涵養純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學之序特因小學已
 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為始今人未嘗一日從事於
 小學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後敬有所施則未知其以
[046-35a]
 何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
 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論敬云但存此久之則
 天理明推而上之凡古昔聖賢之言亦莫不如此者
 試考其言而以身驗之則彼此之得失見矣 問人
 如何發其誠敬消其欲曰此是極處了誠只是去了
 許多偽敬只是去了許多怠惰欲只是要窒 誠敬
 寡欲不可以次序做工夫數者雖則未嘗不串然其
 實各是一件事不成道敬則欲自寡却全不去做寡
[046-35b]
 欲底工夫則是廢了克己之功也但恐一旦發作又
 却無理㑹譬如平日慎起居節飲食養得如此了固
 是無病但一日意外病作豈可不服藥敬只是養底
 工夫克己是去病須是俱到無所不用其極 敬如
 治田而灌溉之功克己則是去其惡草也 問持敬
 與克己工夫曰敬是涵養操持不走作克己則和根
 打併了教他盡浄 問且如持敬豈不欲純一於敬
 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與己相反愈制則愈甚或謂
[046-36a]
 只自持敬雖念慮妄發莫管他久将自定還如此得
 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對立但恐自家胸中無箇主若
 有主邪自不能入 問嘗學持敬讀書心在書為事
 心在事如此頗覺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時支遣思慮
 不去或云只瞑目時已是生妄想之端讀書心在書
 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見敬之體曰静坐而
 不能遣思慮便是静坐時不曽敬敬只是敬更尋甚
 敬之體似此支離病痛愈多更不做得工夫只了得
[046-36b]
 安排杜撰也 大凡學者須先理㑹敬字敬是立脚
 去處常要自省得纔省得便在此或以為此事甚難
 曰患不省察爾覺得間斷便已接續何難之有操則
 存舎則亡只在操舎兩事之間要之只消一箇操字
 到𦂳要處全不消許多文字言語若此意成熟雖操
 字亦不須用 問一向把捉待放下便覺恁衰颯不
 知當如何曰這箇也不須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
 捉又添一箇要把捉底心是生許多事若知得放下
[046-37a]
 不好便提掇起來便是敬曰静坐久之一念不免發
 動當如何曰也須看一念是要做甚麽事若是好事
 合當做底事須去幹了或此事思量未透須著思量
 教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纔覺得如此這
 敬便在這裏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
 精神專一在此今看來學者所以不進縁是但知説
 道格物却於自家根骨上煞欠闕精神意思都恁地
 不專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銳未説道有甚底事
[046-37b]
 分自家志慮只是觀山玩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
 教他常在裏面好如世上一等閑物事一切都絶意
 雖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 敬有死敬有活敬
 若只守著主一之敬遇事不濟之以義辯其是非則
 不活若熟後敬便有義義便有敬静則察其敬與不
 敬動則察其義與不義如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
 大祭不敬時如何坐如尸立如齊不敬時如何須敬
 義夾持循環無端則内外透徹 涵養須用敬處事
[046-38a]
 須是集義 敬義只是一事如兩脚立定是敬纔行
 是義合目是敬開眼見物便是義 方未有事時只
 得説敬以直内若事物之來當辨别一箇是非不成
 只管敬去敬義不是兩事 敬者守於此而不易之
 謂義者施於彼而合宜之謂 敬要回頭看義要向
 前看 問讀大學已知綱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
 恐在敬之一字前見伊川説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處
 曰能敬以直内矣亦須義以方外能知得是非始格
[046-38b]
 得物不以義方外則是非好惡不能分别物亦不可
 格又問恐敬立則義在其中伊川所謂弸諸中彪諸
 外是也曰雖敬立而義在也須認得實方見得今有
 人雖胸中知得分明説出來亦是見得千了百當及
 應物之時顛倒錯謬全是私意亦不知聖人所謂敬
 義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 問持敬曰但因其良心
 發見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則是做工夫底本領
 本領既立自然下學而上達矣若不察於良心發見
[046-39a]
 處即渺渺茫茫恐無下手處也 問主一工夫兼動
 静否曰若動静收斂心神在一事上不胡亂思想東
 去西去便是主一又問由敬可以至誠否曰誠自是
 真實敬自是嚴謹如今正不要如此看但見得分曉
 了便下工夫做将去如整齊嚴肅其心收斂常惺惺
 數條無不通貫 或以此心不放動為主敬之説曰
 主敬二字只恁地做不得須是内外交相養盖人心
 活物須是窮理 問敬先於知然知至則敬愈分明
[046-39b]
 曰此正如配義與道 以身騐之乃知伊洛拈出敬
 字真是學問始終日用親切之妙近與朋友商量不
 若只於此處用力而讀書窮理以發揮之直到聖賢
 究竟地位亦不出此 答何鎬書曰持敬之説甚善
 但如所諭則須是天資儘髙底人不甚假修為之力
 方能如此若顔曽以下尤須就視聴言動容貌辭氣
 上做工夫盖人心無形出入不定須就規矩繩墨上
 守定便自内外帖然豈曰放僻邪侈於内而姑正容
[046-40a]
 謹節於外乎且放僻邪侈正與荘整齊肅相反誠能
 荘整齊肅則放僻邪侈决知其無所容矣既無放僻/邪侈然後
 到得自然荘整齊肅/地位豈容易可及哉此日用工夫至要約處亦不能
 多談請以一事驗之儼然端荘執事恭恪時此心如
 何怠惰頽靡渙然不收時此心如何試於此審之則
 知内外未始相離而所謂荘整齊肅正所以存其心
 也又曰此心操之則存而敬者所以操之之道也今
 乃於覺而操之之際指其覺者便以為存而於操之
[046-40b]
 之道不復致力此所以不惟立説之偏而於日用功
 夫亦有所間斷而不周也愚意竊謂正當就此覺處
 敬以操之使之常存而常覺是乃乾坤易簡交相為
 用之妙若便以覺為存而不加持敬之功則恐一日
 之間存者無幾何而不存者什八九矣 劉黻因説
 學者先立心志為難曰無許多事只是一箇敬徹上
 徹下只是這箇道理到剛健便自然勝得許多物欲
 之私温公謂人以為如制悍馬如斡盤石之難也/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轉户樞何難之有
[046-41a]
 
 
 
 
 
 
 
 
[046-41b]
 
 
 
 
 
 
 
 性理大全書卷四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