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38-1a] 
欽定四庫全書
史傳三編卷三十八
大學士朱軾撰
名臣傳三十
宋
虞允文 陳康伯
虞允文字彬甫隆州仁壽人六嵗誦九經七歳能屬文
以父任入官丁母憂哀毁骨立既葬朝夕哭墓側墓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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枯桑兩烏來巢念父鰥且疾跬歩不忍離左右父没始
登紹興二十三年進士通判彭州權知黎州渠州秦檜
當國蜀士多屛棄檜死以中書舍人趙逹薦召對謂人
君必畏天必安民必法祖宗又論士風之弊以文章進
必抑其輕浮以言語進必黜其巧偽以政事進必去其
苛刻庶可任重致逺且極言四川財賦科納之弊帝嘉
納之除秘書丞累遷禮部郎官金主亮修汴已有南侵
意而朝廷置邊備不問及金使施宜生頗泄敵情允文
[038-2a]
乃疏言金必敗盟兵出有五道願豫備禦未幾借工部
尚書充賀正使還言金人方運糧造舟而亮又有看花
洛陽之語請修淮海之備除中書舍人直學士院時三
衙管軍以宦寺充承受允文言自古人主大權不移于
奸臣則落於近倖秦檜盜權十有八年檜死權歸陛下
邇來三衙交結中官宣和明受厥鑒未逺帝大悟立罷
之金使來賀生辰口傳亮悖慢語欲得淮南地索將相
大臣議事于是聞金人當窺襄漢朝議遣成閔為京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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制置使將禁衞五萬以禦上流允文曰兵來不除道敵
為虚聲以分我兵成其出淮奸謀耳不聽三十一年七
月金主亮徙汴允文復語宰臣陳康伯閔軍約程在江
池宜令到池者駐池到江者駐江若敵出上流則荆湖
之軍捍於前江池之軍援于後若出淮西則池之軍出
巢縣江州軍出無為可為淮西援是一軍而兩用之康
伯然其説然閔軍竟屯武昌九月金命李通為大都督
造浮梁于淮水上金主自將兵號百萬氊帳相望鉦鼓
[038-3a]
之聲不絶十月自渦口渡淮先是劉錡措置淮東王權
措置淮西至是權首棄廬州錡亦囘揚州中外震恐帝
欲航海惟康伯力贊親征已而權又自和州遁歸錡回
鎮江遂盡失兩淮十一月壬申金主率大軍臨采石别
以兵爭𤓰洲時樞臣葉義問督江淮軍以允文參軍事
適朝命成閔代錡李顯忠代權義問乃使允文往蕪湖
趣顯忠交權軍且犒權軍于采石丙子允文至采石權
已去顯忠未來敵騎充斥官軍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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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旁皆權敗兵也允文立招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告
命皆在此待有功衆皆曰願死或曰公受命犒師不受
命督戰他人壞之公任其咎乎允文叱之曰坐待顯忠
必悞國事危及社稷吾將安避至江濱見江北已築高
臺中建黄屋偵知金人以明日濟江時敵人實四十萬
馬倍之宋軍纔一萬八千允文乃命諸將列大陣不動
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岸而行其一駐中流藏精兵
代戰其二藏小港備不測部分甫畢敵已大呼亮操小
[038-4a]
紅旗麾數百艘絶江而來瞬息抵南岸者七十艘直薄
宋軍軍少却允文入陣中撫時俊背曰汝膽畧聞四方
立陣後則兒女子耳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戰中流官
軍亦以海鰌船衝敵舟皆平沉敵半死半戰日暮未退
會有潰軍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從山後轉出敵疑
援兵至始遁又命勁弓尾擊大敗之允文乃犒將士謂
曰敵今敗明日必復來夜半部分諸將分海舟縋上流
别遣兵截楊林口丁丑敵果至因夾擊之復大戰焚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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舟三百既而敵遣詔來諭王權似有宿約者允文曰此
反間也即復書言權已置典憲新將李世輔也願一戰
以决雌雄亮得書大怒遂焚龍鳯車而趨𤓰洲李顯忠
至自蕪湖允文語之曰敵入揚州必與𤓰洲兵合京口
無備我當往公能分兵相助乎顯忠分萬六千與之甲
申允文至京口楊存中成閔邵宏淵諸軍皆會不下二
十萬惟海鰌船不滿百戈船半之允文乃聚財冶鐵改
馬船為戰艦且借之平江遣張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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衝以苗定駐下蜀為援庚寅亮至𤓰洲允文與存中臨
江按試戰士踏車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轉如飛敵
持滿以待相顧駭愕乙未亮為其下所殺帝聞允文之
績嘉嘆謂陳俊卿曰允文公忠出天性朕之裴度也詔
往兩淮措置允文奏收兩淮三䇿不報明年正月以允
文充川陜宣諭使陛辭言金亮既死彼國方亂天相我
恢復也和則海内氣沮戰則海内氣伸帝以為然允文
至蜀與大將呉璘經略中原遂進取鳯翔復鞏州孝宗
[038-5b]
受禪用史浩議欲盡棄陜西退守蜀口允文言恢復莫
先于陜西陜西五路新復州縣又係于徳順之存亡一
旦棄之則窺蜀之路愈多西和階成利害至重前後凡
十五疏爭之不能得隆興元年史浩相遂為詔書棄地
及允文入對帝問及棄地允文以笏畫地陳其利害且
言今日有八可戰帝曰此史浩誤朕也尋除兵部尚書
湖北京西宣撫使時方遣使議和湯思退又欲棄唐鄧
海泗允文五疏力爭不從遂乞致仕罷知平江府卒棄
[038-6a]
唐鄧二州二年金兵復南下帝乃貶思退悔不用允文
言乾道元年陳俊卿薦允文可大用拜參知政事兼知
樞密院事是秋金遣完顔仲議事偃蹇不敬允文請斬
之三年呉璘卒擇代帝諭允文曰無以易卿即拜資政
殿大學士四川宣撫使允文過郢奏築黄鷹山城過襄
陽奏修府城至蜀尤以軍政為急閱諸軍第其壯怯為
三上備戰中下備輜重老者少者不預握兵凡萬人減
緡錢四百萬汰去之兵先有勞績者置員闕處之興洋
[038-6b]
義士者民兵也紹興初以七萬計大散之戰將不授甲
驅使先官軍死亡畧盡允文命利帥晁公武覈實得二
萬三千九百餘人又得陜西弓箭手法參紹興制為一
書俾將吏守之以馬政付張松奏依舊制分茶馬為川
秦司金洋興元歸正人二萬各分給官田俾得振業邛
蜀十四郡告飢所施荒政凡六十五事五年八月拜右
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允文好薦知名士
及為相籍人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才館錄凡
[038-7a]
所舉帝皆收用如洪适汪應辰胡銓周必大王十朋趙
汝愚晁公武李燾皆允文所薦也帝以兵冗財匱為憂
允文與俊卿議革三衙雜役汰冗籍三軍無怨言六年
俊卿以奏留龔茂良帝震怒允文請對極論帝意稍解
乃命俊卿判福州後聞金人欲以三十萬騎奉遷陵寢
來歸中外洶洶允文謂金方懲亮決不輕動不過以虚
聲撼我耳敵卒無他自莊文太子薨儲位未定允文累
疏懇陳七年正月始下詔立恭王惇為皇太子胡銓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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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評去允文奏留之經筵銓薦朱子帝以問允文允文
謂熹不在程頤下遂召朱子朱子不至檢校院以六條
抑上書人允文力言不可從之金使入見驕倨甚固請
帝降榻問金主起居帝不許使跪不起侍臣錯愕失措
允文請大駕還禁中因諭之曰大駕既興難再御殿使
人來且隨班上壽金使慚而退八年四月御史蕭之敏
劾允文允文上章待罪上過徳夀宫太上曰采石之功
之敏在何許毋聽其去帝為出之敏允文言之敏端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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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召歸以闢言路帝歎其忠厚會命選諫官允文以李
彦穎林光朝王質對三人皆鯁亮又以文學推重于時
帝乆不報而曾覿薦一人即賜第擢諌議大夫允文爭
之不從力求去授少保武安軍節度使四川宣撫使進
封雍國公先是蜀軍月給米一石五斗不足贍其家允
文捐宣司錢三十萬易米計口增給在蜀一嵗淳熙元
年卒後四年帝幸白石大閲見軍皆少壯謂輔臣曰允
文沙汰之効也詔贈太傅諡忠肅允文姿雄偉長六尺
[038-8b]
四寸慷慨有大志而言動有則度望而知為任重之器
早以文學致身臺閣晚際時難出入將相垂二十年孜
孜忠勤無二嘗注唐書五代史藏于家有詩文十卷經
筵春秋講義三卷奏議二十二卷内外志十五卷行于
世
陳康伯字長卿弋陽人宣和三年中上舍丙科累遷太
學正丁内艱貴溪盜將及其鄉康伯起義丁逆擊俘其
渠魁邑得全通判衢州攝郡事盜發白馬原督州兵濟
[038-9a]
王師進討克之提舉江東常平茶鹽高宗幸建康康伯
以職事過闕因請擇將帝嘉納之知泉州海盜間作康
伯以上意招懐盜多出降籍為兵久之不逞者陰倡亂
論殺之州以無事秩滿三奉祠垂十年秦檜死起知漢
州召對除吏部侍郎首請節用寛民凡州縣取民無藝
許監司互察臺諫彈劾尋兼禮户二部乞約歳用會所
入儲十之一二備水旱復兼刑部前坐為檜所陷未及
洗滌者康伯平讞直寃士大夫存没多賴之累擢吏部
[038-9b]
尚書參知政事尋拜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先是葉義
問賀允中使還言金必敗盟康伯請早為之備建四䇿
一增劉錡荆南軍以重上流二分畫兩淮地命諸將結
民社各保其境三劉寶獨當淮東將驕卒少不可倚四
沿江諸郡修城積糧以固内地及金主亮南下議舉兵
康伯傳上旨曰今日更不問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時
帝意雅欲視師内侍張去為陰沮之且陳退避計中外
妄傳幸閩蜀人情洶洶右相朱倬無一語同知樞宻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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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周麟之受命聘金憚不欲行康伯獨以為己任奏曰
金敵敗盟天人共憤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聖意堅決則
將士之氣自倍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待其發應之復
勉周麟之曰使某不為宰相當自行大臣與國存亡雖
死安避陳俊卿請用張浚斬張去為以作士氣康伯以
俊卿振職奏權兵部侍郎九月金人扺廬州王權敗歸
中外震駭朝臣有遣家豫避者康伯獨具舟迎家入浙
且令臨安諸城門扄鐍率遲常時人恃以安敵迫江上
[038-10b]
命楊存中就康伯議之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帝聞之
稍安翌日入奏曰聞有勸陛下幸越趨閩者審爾大事
去矣盍靜以待之一日忽降手詔如敵未退散百官康
伯焚之而後奏曰百官散主勢孤矣帝意既堅遂下詔
親征以葉義問督江淮軍虞允文參謀軍事允文遂破
金兵于采石金主亮為其下所殺金師還明年金世宗
遣髙忠建來告登位議授書禮康伯以誼折之于是報
書始用敵國禮高宗倦勤有與子意康伯密贊大議草
[038-11a]
立太子詔以進及行内禪禮以康伯奉冊孝宗即位以
病求去不允明年請益堅遂以太保觀文殿大學士福
國公判信州慰勞甚勤隆興二年金兵再入淮甸人情
驚駭皆望康伯復相帝出手札遣使即家起之未出里
門拜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親故謂康伯實
病宜辭康伯曰不然吾大臣也今國事危急當輿病就
道幸上哀而歸之耳道聞邊遽兼程而進至闕詔子壻
扶入見減拜賜坐敵師退尋以目疾免朝謁乾道元年
[038-11b]
正月丐歸章屢上不許卒年六十九贈太師諡文恭慶
元初配享孝宗廟廷改諡文正
論曰方金主亮之南下也宋承秦檜秉政之餘奸回
在位忠良黜遠武備廢弛人心離散是以敵兵甫臨
江淮糜潰微康伯定議於内允文決䇿破敵于外宋
之為宋未可知也當是時守江之兵既退上流之師
未來羸卒數千不足自保而金人强旅百萬即日渡
江其危如一髪引千鈞詎足為喻允文不避死亡之
[038-12a]
責臨機制變遂破敵兵安社稷雖謝石之振淝水未
有若斯之烈也使用其言于敵兵未起之前增修守
備則兩淮不至失守使用其言於敵兵方來之時專
固北户不分兵襄漢則江上不至無兵既失之于前
復能收之於後此所以為難乎允文同時二三賢相
而恢復之功不就者非其才之不能也遭金世宗在
位百度修舉無隙可乘宋雖得賢明之佐曷由扼其
吭而奪之乎康伯處置大事安重不移徇國忘身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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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益篤其亦賢矣
陳俊卿
陳俊卿字應求閩之興化人幼莊重不妄言笑父亡執
喪如成人紹興八年登進士第授泉州觀察推官服勤
職業同僚宴集恒謝不往一日郡中火大守汪藻走視
之諸掾屬方飲某所俊卿輿卒亦假之行皆以後至被
詰俊卿唯唯謝已而知其實問故俊卿曰某不能止同
僚之行又資其僕安得謂無過時公方盛怒忍自解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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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人罪乎藻歎服以為不可及秩滿秦檜察其不附己
予散秩檜死乃以校書郎召時孝宗為普安郡王髙宗
命擇端厚靜重者輔導之除著作佐郎兼王府敎授講
經輙寓規戒正色特立累遷殿中侍御史劾韓仲通本
以獄事附檜寃陷無辜劉寶總戎京口恣掊克二人皆
抵罪湯思退專政時冬日無雲而雷俊卿言宰相上不
當天心下不厭人望詔罷思退及金人侵軼之勢已形
俊卿乃言張浚忠藎白首不渝復請對力言之帝悟即
[038-13b]
以浚守建康又言内侍張去為陰沮用兵陳避敵計揺
成算請按軍法帝曰卿可謂仁者之勇命權兵部侍郎
金主亮渡淮俊卿受詔整浙西水軍李寶因之遂有膠
西之㨗亮死詔俊卿治淮東堡砦屯田所過安輯流亡
金世宗新立申舊好廷臣多附和議俊卿奏和議本非
得已不若先正名名正則國威强歳幣可損因陳選將
練兵屯田減租之策擇文臣有膽畧者為參佐俾察軍
政習戎務以儲將材孝宗受禪獻言為國之要有三用
[038-14a]
人賞功罰罪所以行之者至公而已願留聖意遷中書
舍人時孝宗鋭意興復以俊卿充江淮宣撫判官兼權
建康府事奏曰呉璘孤軍深入敵悉衆拒戰久而不決
危道也兩淮事勢已急乞分遣舟師直擣山東彼必還
師自救而璘得乘勝定闗中及其未至潰其腹心此不
世之功也會和議方堅詔璘班師俊卿亦召還復陳十
事請定規模振紀綱勵風俗明賞罰重名器遵祖宗之
法蠲無名之賦隆興初建都督府以俊卿參贊軍事張
[038-14b]
浚謀大舉俊卿以為未可已而邵宏淵軍潰還言者附
湯思退劾浚俊卿奏浚果不可用則别選賢將若欲責
其後効降官示罰古法也議者但知惡浚不復為宗社
計疏再上帝悟命浚都督且召為相浚卒為湯思退尹
穡所擠出視師江淮俊卿亦罷奉祠思退既竄太學諸
生伏闕下乞召俊卿乾道元年入對除吏部侍郎因言
人才當以氣節為主氣節者小有過當容之邪佞者甚
有才當察之尋授吏部尚書初帝在邸時好鞠戲俊卿
[038-15a]
嘗誦韓愈諫張建封書以諷至是將獵白石復引漢桓
靈唐敬穆及司馬相如之言以爲戒帝喜曰備見忠讜
朕決意用卿矣受詔館金使遂拜同知樞密院事時曾
覿龍大淵怙舊恩竊威福士大夫頗出其門及俊卿館
伴大淵副之公見外不交一語洪邁白俊卿人言鄭聞
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詰所從邁以淵覿告俊卿具
以邁語質于帝帝曰朕曷嘗謀及此輩必竊聽得之遂
出淵覿于外中外稱快焉鎮江軍帥戚方刻削軍士俊
[038-15b]
卿奏内臣中有主方者當併懲之即詔罷方以内侍陳
瑶李宗囘付大理獄拜俊卿參知政事四明獻銀鑛將
召工卽禁中鍛之俊卿奏不務帝王之大而屑屑有司
之細恐為有識者所窺從官梁克家莫濟俱求補外俊
卿奏二人皆賢其去可惜因劾洪邁奸險讒佞不宜在
左右罷之減福建鈔鹽罷江西和糴廣西折米鹽錢蠲
諸道宿逋金榖錢帛以巨萬計于是政事稍歸中書矣
龍大淵死帝憐曾覿欲召之俊卿曰自出此兩人中外
[038-16a]
莫不稱頌今復召必大失天下望臣請先罷遂止不召
殿前指揮使王琪按視兩淮城壁還妄有所薦又傳旨
增築城垣俊卿請于帝知其詐即請誅琪琪坐削秩罷
官先是禁中密旨直下諸軍宰相多不預聞内官張方
事覺俊卿奏自今百司承御筆處分事須奏審方行從
之既而以内諸司不樂收前命俊卿言張方王琪事聖
斷已明忽諭臣曰禁中取一飲一食必待申審豈不留
滯臣所慮者命令之大如三衙發兵户部取財豈為宫
[038-16b]
禁細微事哉臣等備數出内陛下命令凡奏審者欲取
決陛下非臣欲專之也且非新條申舊制耳已行復收
中外惶惑恐小人以疑似激聖怒帝曰朕豈以小人之
言疑卿等耶同知樞宻院事劉珙進對爭辨激切忤㫖
既退手詔除珙端明殿學士奉外祠俊卿即藏去密言
前日奏劄臣實草定以為有罪臣當先罷珙之除命未
敢奉詔陛下即位以來納諫諍體大臣皆盛徳事今珙
以小事獲罪臣恐自此大臣皆阿順持祿非國家福帝
[038-17a]
色悔久之四年十月授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
使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奬㢘退抑
奔競或才可用資歴淺密薦于上未嘗語人每接朝士
及牧守自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虞允文時
宣撫四川俊卿薦其才堪相五年正月帝召允文為樞
密使至則以為右相俊卿為左相是歳措置兩淮屯田
俊卿奏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寇至倉卒渡
兵恐不及事請于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為守計仍
[038-17b]
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敎以戰陳
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敎之沿江諸郡亦用其
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守城以備緩急且以陰制州兵頡
頏之患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敵至而決戰使
民兵各守其城相為犄角以壯聲勢帝以爲然即詔行
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允
文建議遣使金以陵寢為請俊卿面陳復手疏以為未
可帝御弧矢弧激至目眚俊卿奏陛下志圖恢復任智
[038-18a]
謀明賞罰恢信義則英聲義烈不越尊俎豈在區區騎
射于百歩間哉願以為戒曾覿官滿當代俊卿預請處
以浙東總管帝曰覿意不欲為此官俊卿曰前陛下去
此二人公論甚愜願捐私恩伸公議覿怏怏而去樞密
承㫖張説為親戚求官憚俊卿不敢言會在告請于允
文得之俊卿聞敕已出語吏留之説惶恐謝允文亦慚
猶為之請俊卿竟不與説深憾之吏部尚書汪應辰與
允文議事不合求去俊卿數奏應辰剛毅正直可為執
[038-18b]
政帝初然之後竟出應辰守平江俊卿自是數求去明
年允文復申陵寢之議俊卿奏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
疆然大事欲計其萬全俟一二年間吾之事力稍充乃
可不敢迎合意指誤國事請去益堅遂以觀文殿學士
帥福州陛辭猶勸帝逺佞親賢以修政事泛使未可輕
遣既去允文遣使卒無成功曾覿亦召還建節鉞躋保
𫝊而士大夫莫敢言俊卿至福州政尚寛厚嚴于治盜
海道晏清明年請祠歸第敝屋數楹怡然不介意惇熙
[038-19a]
二年再知福州累章告歸除特進起判建康府兼江東
安撫召對垂拱殿從容言曰將帥當由公選臣聞諸將
多以賄得曾覿王抃招權納賄進人皆以中批行之贜
吏已經結勘而内批改正將何所勸懲帝曰卿言甚當
陛辭復曰去國十年見都城穀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
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纔一
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材
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帝曰抃則不敢覿時或有
[038-19b]
請朕多抑之自今不復從矣俊卿曰此曹身勢既長侍
從臺諌多出其門無敢為陛下言者臣恐壞朝廷紀綱
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累陛下聖徳尋除少保八上
章告老以少師魏國公致仕十三年十一月卒年七十
四手書示諸子遺表止謝聖恩勿祈恩澤勿請諡樹碑
帝聞嗟悼贈太保諡正獻俊卿孝友忠敬得于天資清
嚴好禮終日無惰容平居恂恂若不能言而在朝廷正
色微論分别邪正斥權勢無顧避凡所奏請闗治亂安
[038-20a]
危之大者雅善汪應辰李燾尤敬朱子屢嘗論薦其卒
也朱子不逺千里往哭之又狀其行有集二十卷子五
人宓有志於學朱子為銘其墓云
王十朋
王十朋字龜齡温州樂清人資穎悟日誦數千言及長
有文行聚徒梅溪受業者以百數入太學主司異其文
秦檜死髙宗親政策士命對策切直者並置上列十朋
䇿幾萬餘言帝嘉其經學淹通議論醇正親擢第一學
[038-20b]
者爭傳誦以擬鼂董䇿中有言鋪翠已禁而中外首飾
自若豈法令不可禁乎抑澣濯之化衣不曳地之風未
行於外乎帝用其言嚴銷金鋪翠之令取交阯所貢翠
物焚之授紹興府簽判裁決如神吏奸不行時以四科
求士帥王師心謂十朋身兼四者遂以應詔召為秘書
郎兼建王府小學教授先是敎授入講堂居賓位十朋
不可皇孫特加禮位之中坐金人渝盟十朋言禦敵莫
急于用人今有天資忠義材兼文武可為將相者有長
[038-21a]
于用兵士卒樂為之用可為大帥者或投閒置散或老
于藩郡願起而用之以寢敵謀以圖恢復葢指張浚劉
錡也又言楊存中以管軍位三公利源皆入其門陰結
諸將相為黨援樞密本兵之地立班甘居其後臺諫論
列委曲庇䕶風憲獨不行于管軍之門何以為國至若
清資加于儈伍髙爵濫于醫門諸軍承受威福自恣甚
于唐之監軍皇城邏卒旁午察事甚于周之監謗將帥
剝下賂上結怨三軍道路捕人為卒結怨百姓皆非治
[038-21b]
世事帝嘉納之戢邏卒罷諸軍承受更定樞密管軍班
次解楊存中兵權其言大畧施行秦檜久塞言路至是
十朋與馮方胡憲查籥李浩相繼論事太學生為五賢
詩述其事除著作郎遷大宗正丞請祠歸孝宗受禪起
知嚴州召對首言太上非倦勤時而以大器付陛下陛
下當思所以副太上者今社稷之安危生民之休戚人
才之進退朝廷之刑賞宜若舜之協堯斷然行之以盡
繼述之道累遷侍御史帝問胡銓曰比除臺官外議如
[038-22a]
何銓曰皆謂得人十朋見帝英鋭毎見必陳恢復之計
及將北伐上疏曰天子之孝莫大于光祖宗安社稷靖
康之禍亘古未有陛下英武志在興復奈何大臣不能
仰副聖心願戒在位者去附和之私心贊國家之大計
則中興日月可冀矣因論史浩八罪曰懐奸誤國植黨
盜權忌言蔽賢欺君訕上帝為出浩知紹興府十朋再
疏謂陛下雖能如舜之去邪未能如舜之正名定罪紹
興密邇行都浩嘗為屬吏奸賍彰聞亦何顔復見其吏
[038-22b]
民遂改與祠史正志與浩族異拜浩而父事之十朋論
正志傾險奸邪觀時求進宜黜正志以正典刑林安宅
出入史浩龍大淵門盜弄威福至是詐病求致仕十朋
並疏其罪皆罷去張浚出師復靈壁虹縣歸附者萬計
又復宿州十朋奏王師以弔民為主先之以招納不得
已而戰伐隨之乞以此指戒浚金將既降宜速加爵賞
以勸來者帝皆嘉納會李顯忠邵宏淵不協王師失律
張浚上表自劾主和者乘此倡異議十朋疏言陛下立
[038-23a]
志恢復固不以一衂為羣議所揺然異議紛紛浚既待
罪臣豈可尚居風憲之職乞賜竄殛改除吏部侍郎力
辭出知饒州饒並湖盜出没其間聞十朋至一夕遁去
丞相洪适請故學基益其圃十朋曰先聖所居十朋何
敢予人移夔州饒民走諸司乞留不得至斷其橋乃以
車從間道去衆葺其橋以王公名之又移湖州召對劉
珙請留之帝曰朕豈不知王十朋顧湖州被水非十朋
莫能鎮撫至郡户部責虚逋三十四萬命吏持劵往辦
[038-23b]
不聽即請祠去起知泉州十朋前在湖割奉錢剙貢闈
至是又為泉建之凡歴四郡布上㤙恤民隠士之賢者
詣門以禮致之朔望會諸生學宫講經詢政僚屬間有
不善反覆告戒俾之自新民輸租俾自槩量聞者相告
宿逋亦爭償訟至庭温詞暁以理義多退聽者所至人
繪而祠之去之日老稚攀留涕泣越境以送思之如父
母饒久旱入境雨即至湖久雨入境即晴霽凡所禱必
有應其至誠所感如此遇疾累章告老以龍圖閣學士
[038-24a]
致仕命下而卒年六十諡忠文十朋事親孝終喪不處
内友愛二弟郊恩先奏其名没而二子猶布衣書室扁
曰不欺毎以諸葛亮顔真卿寇準范仲淹韓琦唐介自
比朱子張栻雅敬之
論曰觀十朋之言行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語云
世之所少者非才也氣也有是氣者浩然塞乎天地
之間其于物也不約而信不令而從成功立事非可
以意擬言談而數計也十朋若用于時其幾于是矣
[038-24b]
趙汝愚
趙汝愚字子直漢王元佐七世孫居饒之餘干縣父善
應以純孝篤行著稱汝愚早有大志毎曰丈夫得汗青
一幅紙始不負此生擢進士第一召試館職除秘書省
正字孝宗方鋭意恢復始見即陳自治之䇿孝宗稱善
遷著作郎知信州徙台州入為吏部郎遷秘書少監兼
權給事中内侍陳源有寵于徳壽宫差浙西副總管汝
愚言童貫典兵卒開邊釁源不宜用帝喜詔自今内侍
[038-25a]
不得兼兵職舊制密院文書皆經門下省至張説始廢
汝愚謂東西二府朝廷治亂所闗中書庶政無一不由
東省密院何獨不然帝命如舊制權吏部侍郎兼太子
右庶子論知閤王抃出之以集英殿修撰帥福建陛辭
言國事之大者四其一謂吳氏四世專蜀兵非國家利
請漸抑之進直學士制置四川兼知成都府諸羌為邊
患汝愚以計分其勢帝謂其有文武威風召還光宗受
禪授敷文閣學士知福州紹熙二年召為吏部尚書先
[038-25b]
是高宗以宫人黄氏侍帝于東宫及即位為貴妃后李
氏不能平是年冬十一月郊有司已戒而風雨暴至帝
震懼改齊宿青城貴妃暴薨駕還聞之恚是夕疾作壽
皇倉卒至南内問致疾之由有所戒責及帝疾稍平不
朝重華宫至會慶節上夀及冬至朝賀皆不出汝愚往
復規諌帝乃與后俱詣北内從容竟日兩宫之情復通
遷知樞密院事帝之疾生于疑畏聞汝愚諫輙悟入輒
復疑汝愚患之五年春壽皇不豫夏五月疾日臻丞相
[038-26a]
率兩府請帝詣重華宫侍疾帝輙疑遽起入内越二日
宰相又請帝令知閤門事韓侂胄傳旨云宰執並出于
是俱至浙江亭俟命壽皇聞之憂甚使秀王伯珪傳意
令復入侂胄言昨傳旨令出殿門非都門也因自往宣
押宰執乃還六月丁酉夜五鼓壽皇崩中書將以聞汝
愚慮帝疑不出持不上及朝乃以狀進帝許過北内至
日昃又不出宰相率百官詣重華宫發喪壬寅將成服
留正與汝愚議因少傅吳琚請憲聖太后垂簾暫主喪
[038-26b]
事太后不許正等奏曰臣等連日造南内請對不獲累
上疏不報恐人情騷動為社稷憂乞太皇太后降旨以
皇帝有疾暫就宫中成服然䘮不可無主祝文稱孝子
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皇太后夀皇之母也請攝行
祭禮是時正與汝愚以國本係乎嘉王欲因簾前陳宗
社大計使命出簾幃之間事行廟堂之上則體正言順
可無後艱而呉琚素畏慎且以后戚不欲與聞大計議
竟格丁未宰臣以下待對和寧門不報乃入奏云皇子
[038-27a]
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又不報越六日
再請御批云甚好明日擬㫖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
降詔是夕批云歴事歳久念欲退閒留正見之懼佯仆
於庭為去計汝愚自度不得辭其責念故事須坐甲以
戒不虞而殿帥郭杲莫可使輸腹心者會尚書趙彦逾
至汝愚第語及國事汝愚泣彦逾亦泣汝愚因及内禪
意彦逾喜汝愚知其與杲善謬曰郭杲倘不同奈何彦
逾曰某當任之約明日復命汝愚曰此大事已出諸口
[038-27b]
豈容有所俟願亟往汝愚不敢入室退坐屏後以待有
頃彦逾至議遂定明日正以五更肩輿出城去人心益
揺汝愚與徐誼葉適謀可以白意于慈福宫者乃遣韓
侂胄侂胄屢奏不獲命逡巡將退重華宫提舉闗禮見
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俟入見太后而泣太
后問故禮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
亂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
相已去所賴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淚俱太后驚
[038-28a]
曰知院同姓事體與他人異乃亦去乎禮曰知院未去
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爲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
獲命勢不得不去將如天下何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
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順則可令好為之禮報侂胄
令復命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余端禮使郭杲及步帥
閻仲夜以兵衛南北内禮使宣贊舍人傅昌朝密製黄
袍翌日嘉王入臨汝愚率百官詣大行前憲聖垂簾汝
愚等奏皇帝疾未能執喪臣等乞立嘉王為太子以繫
[038-28b]
人心皇帝批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語取太皇
太后處分憲聖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兹事
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須議一指揮太后允諾汝愚
袖出所擬太皇太后指揮以進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
執喪曾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
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憲聖覽畢曰甚善
汝愚言自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宫
父子間有難處者須賴太皇太后主張又言上皇疾未
[038-29a]
平驟聞此事不無驚疑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官任
其責遂召舜卿至簾前面諭之憲聖乃命皇子即位皇
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奏曰天子當以安社稷定
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
乃扶入素幄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即率同列再拜
寧宗詣几筵殿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帝衰服
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内侍扶掖乃坐汝愚即喪次
召還留正長百僚命朱子待制經筵悉收召士君子之
[038-29b]
在外者除汝愚特進右丞相汝愚辭不拜曰同姓之卿
不幸處君臣之變敢言功乎乃命為樞宻使汝愚裁抑
僥倖進引賢士中外引領望治而韓侂胄依託肺腑出
入宫掖傳導詔旨浸見親幸用事侂胄欲推定䇿功汝
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言功但加汝州防禦使侂
胄大失望壽皇將攢汝愚議攢宫非永制欲改卜山陵
與留正議不合侂胄因而間之出正判建康府命汝愚
為右丞相汝愚力辭不許汝愚方倚正共事怒侂胄不
[038-30a]
以告及來謁故不見侂胄慙忿樞密羅㸃曰公誤矣汝
愚亦悟復見之侂胄終不懌朱子白汝愚以厚賞酬侂
胄勿使預政而汝愚謂其易制不為慮朱子因講畢上
疏諫諍遽出内批除宫觀汝愚袖批還上且諫且拜侂
胄必欲出之汝愚退求去不許吏部侍郎彭龜年力陳
侂胄竊弄威福内批與郡侂胄勢益張日夜謀引其黨
布滿言路汝愚益孤于是陳傅良劉光祖吳獵等先後
斥去羣憸和附而衣冠之禍始矣侂胄欲逐汝愚而難
[038-30b]
其名擢其黨李沐為正言沐嘗求節度使于汝愚不得
至是承侂胄意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于社稷
乞罷其政遂以觀文殿學士知福州旋以大學士提舉洞
霄宫國子祭酒李祥言去嵗國遭大戚兩宮隔絶國喪
無主人情洶洶汝愚不避殞滅之禍勲勞著于社稷精
忠貫于天地乃卒受黯黮而去天下後世其謂何博士
楊簡亦以為言李沐并劾祥簡罷之大府丞吕祖儉太
學生楊宏中等皆訟汝愚寃侂胄既陷祖儉宏中等益
[038-31a]
忌汝愚誣以不軌責寧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汝愚
怡然就道至衡州病作為守臣錢鍪所窘暴卒天下聞
而寃之汝愚學務有用常以司馬光富弼韓琦范仲淹
自期凡平昔所聞于師友如朱子張栻吕祖謙等之言
皆欲次第行之未及而去所著詩文十五卷太祖實錄
舉要若干卷宋臣奏議三百卷汝愚聚族而居門内三
千指所得廩給悉分與之菜羮疏食恩意均洽人無間
言自奉甚薄為夕郎時大冬衣布裘至為相猶然侂胄
[038-31b]
既誅復元官賜諡忠定贈太師追封沂國公理宗廟詔
配享寧宗廟庭追封福王
論曰宋之輔臣最厚于朱子者二人陳俊卿之相朱
子與書所以望之者甚至及其卒也數千里往哭之
晚遇汝愚與俱興廢二人操行若不同至于辨義利
之機審誠僞之介皎然明白不以利害動其心者則
二人之所同也汝愚為相欲以所聞於師友者次第
行之若使得遂其志其亦非小補也歟
[038-32a]
[038-32b]
史傳三編卷三十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