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g0051 史傳三編-清-朱軾 (master)


[023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史傳三編卷二十三
             大學士朱軾撰
 名臣傳十五
  唐
   姚崇
姚崇字元之陜州硤石人也本名元崇武后以其同突
厥反者命以字行後避開元尊號又改名崇崇少倜儻
[023-1b]
尚氣節年二十爲獵師呼鷹逐獸自喜張璟藏語以當
位王佐無自棄故折節讀書舉下筆成章科累遷夏官
郎中武后賢之拜侍郎后問周興來俊臣誅後不聞有
反逆以前論死得無寃枉崇曰當時坐謀反死者率皆
興等羅織陛下使近臣覆訊近臣尚不自保何敢動搖
今天啟聖心凶豎殱夷臣敢以一門百口保内外官無
反者矣后悅賜銀千兩進鳯閣鸞臺平章事未㡬張易
之私有請于崇崇不納譖出爲靈武道大總管張柬之
[023-2a]
等謀誅二張崇適還叅計議論功封梁縣侯尋出爲亳
州刺史歴宋常越許四州睿宗時拜尚書進中書令與
宋璟密奏太平公主干政危東宫請出公主及二王于
外張説請太子監國以息異議崇贊之曰張説所言社
稷之至計也帝從之已而爲公主所搆事中變貶申州
刺史明皇即位欲相之崇知帝大度鋭于治先設十事
以堅帝意不可則辭帝曰試言之崇曰垂拱以來以峻
法繩下臣願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師青海未有牽復
[023-2b]
之悔臣願不倖邊功可乎比來壬佞冐觸憲網皆得以
寵自解臣願法行自近可乎后氏臨朝喉舌之任出閹
人之口臣願宦豎不預政可乎戚里貢獻以自媚于上
公卿方鎭寖亦爲之臣願租賦外一切絶之可乎外戚
貴主更相用事班序荒雜臣願戚屬不任臺省可乎先
朝䙝狎大臣虧君臣之嚴臣願陛下接之以禮可乎燕
欽融韋月將以忠被罪自是諍臣沮抑臣願羣臣皆得
批逆鱗犯忌諱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玉眞
[023-3a]
二觀費鉅百萬臣請絶道佛營造可乎漢以䘵莽閻梁
亂天下國家爲甚臣願推此鑒戒爲萬代法可乎帝曰
朕能行之崇乃頓首謝翌日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
三品封梁國公遷紫薇令中宗以來貴戚爭營佛寺度
僧尼富户彊丁削髪避役至是崇上言佛圖澄不能存
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夫佛不在
外悟之于心行事利益使蒼生安穩是謂佛理烏用姦
人以汩眞敎帝善之詔天下沙汰僧尼髪而農者萬二
[023-3b]
千人時帝方勵精圖治朝夕咨訪他宰相畏帝威皆謙
憚惟崇應答如響遇事裁決無滯碍故帝獨專任之崇
偶有事謁告十餘日政務委積盧懷愼不能決惶恐入
謝帝曰卿坐鎭雅俗耳崇既至須臾裁決俱盡崇常于
帝前序次郎吏帝左右顧不主其語崇懼再三言之卒
不答崇趨出内侍髙力士曰陛下新即位宜與大臣裁
可否今崇亟言陛下不應非虛懷納諫者帝曰我任崇
以政大事吾當與決至用郎吏崇顧不能而重煩我耶
[023-4a]
崇聞乃安由是進賢退不肖黜陟以明開元三年山東
蝗民不敢殺拜且祭崇遣御史督州縣捉之懷愼以殺
蝗太多恐傷和氣崇曰奈何不忍于蝗而忍人之飢死
若殺蝗有禍臣請當之四年復蝗崇又命捕汴州刺史
倪若水上言蝗乃天灾劉聰捕之不克為害益甚崇牒
若水曰聰僞主德不勝妖今日聖朝妖不勝德古之良
守蝗不入境今坐視食苖不捄刺史其謂何若水懼乃
縱捕得蝗十四萬石議者猶喧譁不止帝疑復問崇曰
[023-4b]
庸儒泥文不知事變魏與後秦小忍不除至牛馬相噉
其毛民遂相食今縱不能捕盡不猶愈于養以遺患乎
帝然之蝗害頓息盧懷慎卒源乾曜代之崇病謁告凡
大政事帝必令乾曜就咨乾曜所奏善帝曰是必崇畫
之有不合則曰何不問崇帝以崇第僻遠詔徙寓四方
館館華大崇讓不敢居帝曰恨不使處禁中何避也久
之崇還政舉宋璟自代乃以開府儀同三司致仕時開
元四年也詔五日一參入閣供奉八年授太子少保九
[023-5a]
年卒年七十二諡文獻遺戒薄葬治喪不許用浮屠法
崇三爲宰相皆兼兵部尚書緣邊屯戍斥堠士馬儲械
無不諳記時承外戚干政之後綱紀大壞先天末宰相
至十七人臺省要職不可勝數崇常先有司罷冗職修
制度擇百官各當其材由是天子責成于下而權歸于
上天下以治
 論曰姚崇救時相也舎人齊幹言之矣即崇所自任
 亦無以過于此崇軼事尚多大抵好將順用權術故
[023-5b]
 畧其瑕而取其瑜然作相時陳十事于始率皆施行
 罷相時薦宋璟自代不負所托可謂得相體矣
   宋璟
宋璟邢州南和人也舉進士第爲監察御史武后髙其
才遷鳯閣舍人居官鯁正張易之引張說証魏元忠不
軌將廷辨璟謂説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䧟
正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有不測璟當叩閣力爭與子
偕死努力爲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説感其言始以正
[023-6a]
對尋遷御史中丞㑹許州人楊元嗣告張昌宗名術士
占相謀不軌后命平章事韋承慶司刑卿崔神慶與璟
同鞫之神慶奏言昌宗語已奏聞法當首原璟獨請窮
治后曰易之等己自言于朕璟曰謀反無容以首原請
下吏明國法后温言解之璟曰臣知言出禍隨然激于
義雖死不悔后不懌姚璹遽宣詔令出璟曰聖主在此
不煩宰相擅宣勅命后不得已許收就獄俄詔原之勅
二張詣璟謝璟拒不見顧左右歎曰悔不先碎豎子首
[023-6b]
使令復亂國經後宴朝堂二張皆位璟上易之素憚璟
虛位揖曰公當今第一人胡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卿
以爲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善果曰公奈何卿五郎璟
曰以官言之正當爲卿君非張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
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事易之兄弟璟獨不爲禮二
張積怒常欲中傷之詔按獄掦州璟奏此御史職耳復
詔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辭曰中丞非大事不出仲翔
罪止犯贓今使臣徃此必有危臣者既而詔副李嶠使
[023-7a]
隴蜀璟復言隴右無變臣以中丞副嶠非故事易之等
初冀璟出則劾奏誅之計既不行乃伺璟家婚禮遣客
行刺璟乘庳車舍他所得免神龍中累遷黄門侍郎武
三思怙寵數千請璟正色曰今復子明辟王宜以侯就
第安得尚干朝政㑹韋月將告三思亂宫掖詔斬月將
璟請付獄帝怒岸巾出側門謂曰朕謂已誅矣尚何請
璟曰人言中宫私三思陛下不問即誅之臣恐天下有
竊議者帝愈怒璟曰必欲斬月將請先斬臣不然不敢
[023-7b]
奉詔乃流月將嶺南尋出璟貝州刺史歴杭相二州爲
政清毅羣下無敢犯者遷洛州長史睿宗立以吏部尚
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釐革銓政舊弊流品以清太平
公主謀傾東宫又嘗乘輦邀宰相于光範門外諷以易
置東宫衆皆失色璟抗言曰東宫有大功于天下眞宗
廟社稷之主奈何忽有此議遂與姚崇密言于上曰宋
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髙宗之長孫公主交搆其間將使
東宫不安請出宋王豳王皆爲刺史罷岐薛二王左右
[023-8a]
羽林太平公主武攸暨皆于東都安置上從其言且以
太子監國既而中變貶楚州刺史歴兖冀魏三州河北
按察使進幽州都督以國子祭酒留守東都遷雍州長
史開元初徙廣州都督敎民陶瓦以易茅茨築堵列肆
永無災患四年召拜刑部尚書西京留守遣内侍楊思
朂迎之璟在途不與思朂交一言朂自負貴幸訴于帝
帝嗟嘆良乆益重璟尋遷吏部兼侍中璟爲相務在擇
人隨材任使百官各稱其職刑賞無私犯顔正諫帝甚
[023-8b]
敬憚雖不合意亦曲從之毎進見便殿帝爲之起去則
臨軒送之與姚崇同敬禮他相莫如也突厥默啜世爲
中國患郝靈佺得其首自謂不世之功璟以天子好武
功恐後日寵利者爲國生事痛抑其賞五年帝將幸東
都㑹太廟四室壞帝素服避殿以問璟及蘇頲仝對曰
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爾行幸恐未契天心故灾異爲
戒願且停之姚崇以爲舊材腐壞適與行㑹帝遂行至
東都以馳道隘黜河南尹及知頓使官璟曰陛下方事
[023-9a]
廵幸即以道不治罪二臣臣恐將來民受其弊帝遽命
舍之璟曰陛下以怒責之以臣言免之是過歸于上而
恩在下也姑聽待罪于朝然後詔還其職帝善之累封
廣平郡公嘗命制皇子公主名號封進復命别擇一羙
稱及佳邑封上璟奏言七子均養風人所稱今若同等
别封或母寵子愛恐傷鳲鳩之義臣不敢奉詔帝益重
之貞觀舊制諫官史官隨宰相奏事有失即匡羙惡必
記自許敬宗李義甫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
[023-9b]
屏左右密奏諫官史官不得預聞璟欲復貞觀之政制
自今事非的須秘密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仍依故事
括州司馬李邕儀州司馬鄭勉並有才畧文詞璟以二
人多是非好立異改變若全引進咎悔必生若棄之則
才用可惜並遷逺州刺史后父王仁皎卒將葬請用竇
孝諶故事築墳髙五丈一尺帝許之璟請如著令已奏
可明日復詔如孝諶璟還詔曰僣禮厚葬前世所戒韋
庻人追王其父擅作鄷陵禍不旋踵豈可復蹈前轍臣
[023-10a]
所以再三進言者欲全朝廷之政成中宫之美耳帝悦
曰朕毎欲正身率下于后寧有私耶然人所難言公乃
能之可其奏賜彩絹四百匹㑹日食素服避殿璟奏君
子恥言浮于行願動天以誠無事虛文臣聞日食修德
月食修刑親君子逺小人絶女謁放讒夫所謂修德也
囹圄不擾兵甲不瀆官無苛治軍不輕進所謂修刑也
帝嘉納王毛仲有寵百官附之毛仲嫁女帝問所須毛
仲曰臣萬事已備但未得客帝曰知汝所不能致者一
[023-10b]
人爾必宋璟也明日詔璟詣其第日中璟乃至飲不盡
巵遽稱腹痛歸其剛直之操老而彌篤如此璟爲相毎
事必争上以王仁琛藩邸故吏墨勅與五品官璟曰仁
琛向緣舊恩已獲優改乂是后族須杜輿言乞下吏部
檢勘茍無過犯請依資稍優注擬從之寧王憲奏選人
薛嗣先請授微官璟奏嗣先以懿親之故固應微假官
資然自太陽當御斜封墨勅一皆杜絶望付吏部知由
正敕從之先是朝集使往往齎貨入京師將還多遷官
[023-11a]
璟奏一切勒還以革其弊璟又疾負罪而妄訴不己者
悉付御史臺治之人多怨之者㑹天旱優人作魃狀戲
于帝前問魃何爲出對曰奉相公處分又問何故對曰
負寃者三百餘人相公悉以繫獄故不得不出耳帝心
以為然時江淮間惡錢尤甚璟使監察御史蕭隐之按
之隱之嚴急煩擾于是貶隱之官遂並罷璟爲左丞相
與蘇頲同罷時開元八年也是時左右丞相者左右僕
射也罷政事者居之二十一年致仕歸東都越五年卒
[023-11b]
年七十有五贈太尉謚文貞後張嘉貞爲相閲堂案見
其危言切議未嘗不失聲歎息當時以姚崇善應變成
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然協心輔政使賦役
寛平刑法清省百姓富庻以故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
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
 論曰宋璟剛方正直房杜且當謝不敏况姚崇乎遭
 遇明皇匡君正國用致開元之治獨怪其當武韋二
 后時昏虐薰灼而介石之貞始終不撓履尾而不爲
[023-12a]
 所咥豈天于端人正士别有保佑而安全之耶抑有
 義有命工于趨避者果無益耶讀宋璟傳可以頑亷
 懦立矣
   韓休
韓休京兆長安人也少工文詞始應制舉授桃林丞復
條對國政中乙科擢左補闕判主爵員外郎累遷至禮
部侍郎知制誥出爲虢州刺史虢于東西京爲近州乘
輿經行芻牧旁午休請均賦他郡宰相張説不可休固
[023-12b]
請吏白恐忤相意休曰刺史幸知民之敝而不救豈爲
政哉雖得罪所甘心焉卒如所請以母喪去服除爲工
部侍郎知制誥遷尚書右丞開元二十一年帝使蕭嵩
擇相嵩稱休志行遂拜黄門侍郎同平章事休性方直
不務進趨既爲相天下翕然宜之萬年尉李美玉有罪
帝將放之嶺南休曰尉小官犯非大惡今金吾大將軍
程伯獻恃恩而貪宅室輿馬僣法度臣請先伯獻而後
美玉帝不許休固爭曰罪細且不容而巨猾乃置弗問
[023-13a]
陛下不出伯獻臣不敢奉詔帝不能奪初嵩以休恬和
易制故薦之及與共事守正不阿時或折正嵩嵩不能
平又凡時政得失言之未嘗不盡宋璟歎曰不意休乃
能爾仁者之勇也帝嘗獵苑中或大張樂稍過甚必視
左右曰韓休知否言未已諫疏已至帝時引鑑默然不
樂左右曰韓休爲相陛下殊瘦于舊戚戚無一日懽何
不逐之帝曰吾雖瘦天下肥矣蕭嵩每啟事順㫖我退
而思天下寢不安韓休敷陳治道多訐直我退而思天
[023-13b]
下寢必安吾用韓休爲社稷計也加銀青光䘵大夫是
冬十月罷爲工部尚書遷太子少師封宜陽縣子卒年
六十八謚文忠
 論曰韓休剛直亞于宋璟然當是時明皇已倦勤矣
 葢自開元初年以至八年姚宋相繼爲相朝廷清明
 百職修理比隆貞觀者以此及十三年封㤗山十四
 年大有年明皇之志已盈故宇文融以利臣柄用宋
 璟以罷政事虛擁右丞相之名然當時作相者張說
[023-14a]
 張嘉貞諸人品雖未純才堪理國裴光庭蕭嵩等才
 本庸流心非奸匪猶平而未陂之時也及開元末年
 稱賢相者不過休與張九齡耳李林甫牛仙客楊愼
 矜等漸見進用女謁内萌讒人交張開元之業衰矣
 惜哉韓休三月相之十月罷之雖欲施爲庸可得乎
   張九齡
張九齡字子壽粤之曲江人也七歲知屬文十三以書
干刺史王方慶方慶曰是必致遠張說謫嶺南一見厚
[023-14b]
遇之與通譜系成進士調校書郎以道侔伊吕科䇿高
第爲左拾遺明皇即位未郊九齡言陛下紹休聖緒于
今五年而未行大報怠于事天不可又言元元之衆懸
命于縣令宅生于刺史欲治之本莫若重守令宜科定
其資凡不歴都督刺史雖有髙第不得任侍郎列卿不
歴縣令雖有善政不得任臺郎給舍又古之選士惟取
稱職今不正其本而設巧于末吏部條章舉贏千百求
精于案牘而忽于人才是所謂遺劍中流刻舟以記者
[023-15a]
也時張說爲宰相親重之嘗曰後岀詞人之冠也遷中
書舍人内供奉封曲江男㑹帝封泰山說多引兩省錄
事主書及所親攝官升山超階至五品九齡當草詔謂
說曰官爵者天下公器先德望後勞舊今登封告成而
清流隔于殊恩胥吏乃濫章&KR0807恐四方失望方進草尚
可以改說不從己而果得謗九齡亦改太常少卿出爲
冀州刺史以母老表換洪州都督徙桂州兼嶺南按察
使帝思張說常薦其才可備顧問召爲秘書少監集賢
[023-15b]
院學士遷工部侍郎知制誥數乞終養不許以其弟九
臯九章爲嶺南刺史歳時聼給驛省家遷中書侍郎以
母䘮解是歳奪哀拜平章事固辭不許明年遷中書令
帝欲相李林甫九齡曰宰相繫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
恐他日爲社稷憂不聽范陽節度使張守珪以斬可突
單于功欲用爲侍中九齡曰宰相代天理物不可以爲
賞功之具帝曰假其名若何對曰名器不可假也守珪
纔破契丹即以爲相若盡滅東北二宼陛下何以加之
[023-16a]
帝乃止既又欲以涼州都督牛仙客爲尚書九齡曰不
可尚書古之納言唐興以來惟舊相及敭歴中外有德
望者乃爲之仙客本河湟使典使班常伯天下其謂何
帝曰然則加實封對曰封爵所以勸有功也邊將積穀
繕械乃常職耳賞以金帛爲可裂地則非所宜帝默然
林甫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書九齡書生不逹大
體帝悅明日復以實封爲言九齡固執如初帝怒曰卿
以仙客寒微耶卿固素有門閥哉九齡曰臣荒陬孤生
[023-16b]
陛下過聼以文學用臣出入臺閣典司誥命有年矣仙
客目不知書若大任之恐不愜衆望林甫退而言曰茍
有才識何必辭學帝由是決用仙客九齡戾㫖遂懼爲
林甫所中因賜白羽扇獻賦自况其末云茍効用之得
所雖殺身其何怨又曰縱秋氣之移奪終感㤙于篋中
帝雖優答然寖疎之時帝在位久漸肆奢欲怠于政事
九齡遇事無大小皆力爭所推引皆正人遂以尚書右
丞相罷政事而用仙客又以嘗薦周子諒爲御史而子
[023-17a]
諒彈仙客非宰相才帝杖而流之林甫奏九齡舉非其
人貶荆州長史久之封始興縣伯請歸展墓卒年六十
八諡文獻九齡體微弱而有醖藉風度凝然後帝每用
人必問曰風度能如張九齡不先是帝千秋節王公並
獻寳鑑九齡獨述前世興廢之源爲書五卷號千秋金
鑑錄以伸諷諭武惠妃謀䧟太子瑛使人伺其過失以
間帝大怒欲並廢鄂王瑤光王琚九齡曰陛下享國長
久子孫蕃昌天下之人方以爲慶今三子皆已成人不
[023-17b]
聞大過奈何一旦以無根之語廢之乎且太子天下本
不可輕搖陛下必欲爲此臣不敢奉詔是時林甫交搆
其間妃遣宦奴告九齡曰有廢必有興公爲援宰相可
常處也九齡叱曰房幄安得有外言遽奏之帝爲動色
故終九齡之相太子無患安祿山以范陽偏校入奏事
氣驕蹇九齡謂裴光庭曰亂幽州者此胡雛也後敗于
奚契丹張守珪執送京師九齡署其狀曰穰苴出師必
誅莊賈孫武習戰猶戮宫嬪守珪法行于軍祿山不宜
[023-18a]
免死帝不許赦之九齡固爭曰䘵山狼子野心且有逆
相宜誅之以絶後患帝曰卿勿以王夷甫識石勒枉害
忠良竟不聼帝後在蜀思其忠爲泣下因遣使祭韶州
厚恤其家開元後天下稱曲江公而不名云
 論曰九齡忠貞鯁直亦宋璟之流亞也知林甫他日
 爲廟社之憂料䘵山必亂燭照數計天寳間事已瞭
 然矣使明皇能用其言安有踉蹌蜀道之困哉名爲
 宰相而未嘗一日信任唐自求覆九齡其將奈之何
[023-18b]
   張廵 許遠
張廵鄧州南陽人也開元末登進士第歴眞源令䘵山
反譙守楊萬石逼廵爲長史使西迎賊廵率吏民哭于
𤣥元皇帝廟起兵討賊至雍丘其令令狐潮已從逆縳
吏民百餘將殺之潮出行部囚相與解縳殺守者而迎
廵入城以拒潮廵屠潮妻子磔城上潮大怒以衆四萬
薄城廵謂諸將曰賊兵銳有輕我心今出不意擊之必
驚潰乃分千人乘城而自驅數隊出直衝賊陣人馬辟
[023-19a]
易賊退明日復進設百樓攻城廵束芻灌膏焚之賊不
得上積六十餘日大小三百戰潮乃敗走潮素與廵有
舊至城下自說廵廵曰君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
忠義何在潮慚而退圍守復四十日朝廷聲聞不通大
將六人白廵以兵勢不敵且上存亡未可知不如降廵
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畵像率軍士朝皆感泣引六
將至責以大義斬之㑹糧乏潮餉賊鹽米數百艘且至
廵夜壁城南潮悉軍來拒廵遣勇士銜枚渡河取鹽米
[023-19b]
千斛焚其餘而還城中矢盡廵縳藁爲人披黑衣夜縋
城下潮兵爭射之得矢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
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潮軍大亂焚壘幕追奔十
餘里賊慚益兵來圍廵使雷萬春立城上與潮語賊射
之靣中六矢而不動潮疑木人諜得其實乃大驚遙謂
廵曰向見雷將軍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廵曰
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未幾薪水竭紿潮退二舍欲引
軍走許之空城四出三十里撤屋發木還爲備潮怒圍
[023-20a]
復合廵又曰歸我馬三十匹我且出奔君取城矣潮歸
馬廵悉給驍將約曰賊至人取一將明日潮來三十騎
突出禽將十四斬首百餘收其牛馬器械潮遁還陳留
不復出于是河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廵先鋒俄
而魯東平濟隂䧟于賊巨引兵走臨淮賊將楊朝宗謀
趨寧陵絶廵餉道廵乃㧞衆保寧陵始與睢陽太守許
逺相見是日朝宗來寇遣雷萬春南霽雲等與戰寕陵
北大破之斬將二十殺賊萬餘朝宗遁去詔拜廵河南
[023-20b]
節度副使至德二載祿山死慶緒遣尹子奇將突厥兵
十三萬攻睢陽許逺告急廵引兵入睢陽助之勵士固
守日中二十戰氣不衰逺自以才不及廵請專治軍糧
戰具居廵下廵受不辭晝夜苦戰十六日禽賊將六十
餘人殺卒二萬子奇大敗遁去詔拜廵御史中丞逺侍
御史已而子奇復圍城廵椎牛饗士悉軍拒戰賊望見
兵少大笑廵率諸將衝賊陣賊大潰逐北數十里㑹方
刈麥廵夜濟師鳴鼓嚴隊若將出戰賊申警不得休息
[023-21a]
俄息鼓賊弛備廵與霽雲萬春等各將五十騎開門突
出徑抵子奇所斬將㧞旗殺賊五千餘人有大酋引千
騎乘城招廵廵隂縋勇士數十人伏隍中城上鼓譟禽
之復縋登陴賊皆愕眙廵欲射子奇而不識剡蒿爲矢
中者謂廵矢盡走白子奇廵乃使霽雲射之中其左目
子奇走還七月復圍睢陽城中食盡士日給米一勺雜
樹皮茶紙爲食皆飢病不能彀賊以雲梯傅堞廵出鈎
干拄之不得進又以鉤車木馬攻城廵輙破碎之賊服
[023-21b]
其機不復攻惟穿壕立栅以守時賀蘭進明屯臨淮廵
使霽雲請救兵引三十騎冐圍出賊萬衆遮之霽雲左
右射皆披靡既見進明進明不肯出師愛霽雲欲留之
爲具食霽雲泣曰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
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擁强兵無分灾救急之意豈忠臣
義士所爲乎霽雲既不能逹主將之命請留一指示信
以歸報中丞因㧞佩刀斷指一坐皆驚爲出涕卒不食
去抽矢囬射浮圖曰吾破賊還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
[023-22a]
也次寧陵得廉坦兵三千且戰且行至城下大戰壞賊
營死傷之外僅得千人驅賊牛數百入城將士相持而
泣賊知無援圍益急衆議東奔廵逺謀曰睢陽江淮保
障也若棄之賊乘勝而南江淮必亡且師飢衆行必不
逹不如死守茶紙既盡乃食馬馬盡羅雀掘䑕或煮鎧
弩以食雀䑕又盡食老弱婦女廵出愛妾曰諸軍經年
乏食而忠義不衰吾恨不能割肌啖汝寧惜一妾遂殺
以饗士逺亦殺奴僮哺卒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所餘纔
[023-22b]
四百人十月癸丑賊登城莫能戰廵西向拜曰臣力竭
矣生不能報陛下死當爲厲鬼以殺賊城遂䧟與逺俱
執衆見之大哭廵曰安之勿怖死乃命也子奇問曰聞
公毎戰大呼輙皆裂齒碎何也曰吾志呑逆賊恨力不
能耳子奇以刀抉視之廵大罵附賊犬彘不絶口子奇
又脅霽雲降廵呼曰南八男兒死爾不可爲不義屈霽
雲笑曰欲將有爲也公知我者敢不死遂與姚誾雷萬
春等三十六人俱遇害生致許逺于洛陽至偃師亦不
[023-23a]
屈死廵逺俱年四十九廵長七尺羙鬚髯讀書不過三
復爲文章不立稿所在士卒居人一見問姓名後無不
識歴大小四百餘戰斬將三百殺賊卒十二萬人用兵
不依古法令諸將敎戰各以其意或問之答曰賊將務
馳突雲合鳥散變態百出不可以古法拘吾止使兵識
將意將識士情上下相習人自爲戰耳其甲械皆取之
于敵未嘗自修推誠待人無所疑貳臨危應變出奇無
窮號令明賞罸信與衆共甘苦寒暑雖厮養必整衣見
[023-23b]
之故其下爭致死力能以少擊衆未嘗敗肅宗詔張鎬
率四節度救睢陽廵亡三日而鎬至十日而廣平王收
東京時謂廵蔽障江淮沮賊勢天下不亡乃其功也詔
贈廵逺等死事諸人并錄其子孫立廟睢陽歲時致祭
賜睢陽雍丘徭稅
許逺者敬宗曾孫爲人寛厚長者明于吏治䘵山反或
薦于朝召拜睢陽太守逺與廵同年生而廵長故呼廵
爲兄大厯中廵子去疾上書以逺畏死誤國家事請追
[023-24a]
奪官爵詔下百官議皆以逺守睢陽子奇屠城以生致
主將爲功其後廵死不足惑當時去疾尚幼事未詳知
且艱難以來忠烈未有先二人者事載簡書若日星不
可妄議乃止元和時韓愈讀李翰所爲廵傳以爲闕逺
事非是且力明逺之不畏死愈于褒貶尤愼非無據也
 論曰張廵忠義貫星日薄雲霄且其才亦不世出使
 假以尺寸之柄馳驅中原收復兩京豈出子儀下逺
 才稍不逮廵然推賢讓能同心共濟至死不少囘屈
[023-24b]
 可謂志士仁人相得益彰矣嗟彼孤城餓卒經數百
 戰而未嘗一敗卒障江淮以保東南半壁韓愈謂天
 下不亡二公之力豈過論哉
   顔杲卿 眞卿
顔杲卿字昕師古五世從孫也以文儒世家父元孫有
名垂拱間終濠州刺史杲卿以䕃調遂州參軍開元中
遷范陽户曹䘵山聞其名表爲常山太守及反至藁城
杲卿力不能拒偕長史袁履謙迎之祿山予二人金紫
[023-25a]
質其子弟使守常山又使假子李欽湊以兵七千屯土
門杲卿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爲著此履謙悟因共謀舉
兵討賊適真卿在平原斬叚子光遣甥盧逖至常山約
起兵斷賊北道杲卿大喜即矯祿山命召欽湊計事醉
而斬之賊將髙邈何干年適至皆禽械并欽湊首送京
師傳檄河北言王師二十萬入土城遣郭仲邕領百騎
爲先鋒馳而南曳柴掦塵望者謂大軍至賊張獻誠方
圍饒陽棄甲走于是河北十七郡皆斬僞刺史傳首常
[023-25b]
山䘵山懼使史思明蔡希德晝夜攻常山杲卿起兵纔
八日守備未完告急王承業擁兵不救六日而䧟與履
謙同被執脅使降不應加刃少子季明頸上曰降活而
子亦不應遂並盧逖殺之致杲卿洛陽數之曰吾擢爾
太守何所負而反杲卿瞋目罵曰汝本營州牧羊奴天
子擢汝爲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于汝而反乎我
世爲唐臣守忠義恨不斬汝萬叚豈從汝反耶䘵山大
怒縳之天津橋柱節解以肉噉之罵不絶口賊鈎斷其
[023-26a]
舌曰復能罵否乃含糊而絶年六十五履謙被斷手足
賊黨在旁咀血噴其靣賊臠之杲卿宗子近屬皆遇害
顔氏死者三十餘人楊國忠用張通幽之譖不加褒贈
眞卿表其枉乃杖殺通幽贈杲卿太子太保諡忠節
眞卿字清臣與杲卿同五世袓少孤母殷氏躬加訓導
既長博學工詞章事親孝開元中登進士又擢制科再
遷監察御史使河隴時五原有寃獄天久旱真卿辯獄
而雨郡人呼御史雨焉復使河東劾奏朔方令鄭延祚
[023-26b]
母死不葬三十年有詔終身不齒遷殿中侍御史以不
附楊國忠出為平原太守度安䘵山必反陽託霖雨增
陴濬隍簡丁壯儲倉廩日與賔客泛舟飲酒以紓祿山
之疑果以其書生不虞也䘵山反河朔盡䧟獨平原城
守具備又使參軍李平馳奏帝方嘆河北二十四郡無
一忠臣及平至大喜謂左右曰朕不識真卿何如人乃
能若此時平原有静塞兵三千乃益募士得萬人以録
事參軍李擇交統之以刁萬歲等五人分總部伍大饗
[023-27a]
士城西門諭以舉兵討賊慷慨泣下咸感勵由是饒陽
太守盧全誠濟南太守李隨清河長史王懷忠景城司
馬李暐鄴郡太守王燾各以衆歸軍聲大振賊破東都
遣段子光傳李憕盧奕蔣清首狥河北真卿斬子光紿
諸將曰吾素識三人其首皆非是藏三首結芻續體斂
而祭私爲位以哭是時顔杲卿爲常山太守斬賊將李
欽湊等十七郡自歸推真卿爲盟主兵二十萬絶燕趙
詔拜真卿户部侍郎加河北招討採訪使攻魏郡㧞之
[023-27b]
肅宗即位靈武拜工部尚書仍領使祿山遣史思明等
攻河北諸郡復䧟真卿謀于衆曰賊銳甚委身辱國非
計也不如赴行在至德元載棄郡渡河至鳯翔授御史
大夫時朝廷雖草昧而真卿繩治如平日劾侍郎崔漪
諫議大夫李何忌都虞候管崇嗣等百官肅然兩京復
帝遣左司郎中李選告宗廟祝署嗣皇帝真卿謂禮儀
使崔器曰上皇在蜀可乎器遽奏改之帝以爲逹識又
建言春秋新宮災魯成公三日哭今太廟爲賊毁請築
[023-28a]
壇于野皇帝東向哭然後遣使不從宰相厭其多言出
爲馮翊太守轉蒲州刺史爲御史唐旻誣劾貶饒州乾
元一年拜浙西節度使度劉展必反預飾戰備李峘以
爲生事毁之召爲刑部侍郎展卒舉兵渡淮峘奔江右
李輔國遷上皇西内真卿率百官問起居輔國惡之貶
蓬州刺史代宗立累遷尚書右丞帝自陜還真卿請先
謁陵廟而即宫宰相元載以爲迂真卿怒曰用舍在公
言者何罪然朝廷事豈堪公再破壞耶載銜之俄拜刑
[023-28b]
部尚書知省事封魯郡公元載專權畏羣臣論奏請自
今百官論事皆先白宰相真卿上疏曰諸司長官者逹
官也皆得專逹于天子郎官御史陛下腹心耳目之臣
也故天下事無大小得失皆俾訪察以聞此古明目逹
聰也今陛下欲自屏耳目使不聰明則天下何望焉太
宗著司門式云其無門籍有急奏者皆令門司與仗家
引奏無得關礙所以防壅蔽也李林甫爲相羣臣不先
咨宰相奏事者託以他故中傷之陵夷至于今日其所
[023-29a]
從來者漸矣夫君子難進易退朝廷開不諱之路羣臣
猶恐不言况懷厭怠令宰相宣進止不得直進從此人
不奏事陛下聞見止于數人天下之士鉗口結舌陛下
便謂無事可論豈知懼不敢進則林甫國忠復起矣臣
謂今日之事曠古未有雖林甫國忠猶不敢公然爲之
陛下倘不蚤悟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載以爲
誹謗貶峽州别駕載誅楊綰薦之擢刑部尚書進吏部
帝崩爲禮儀使時喪亂後典法湮廢真卿博識今古屢
[023-29b]
建議釐正爲權臣沮抑德宗立楊炎當國又以直不容
改太子少師猶領使及盧杞爲相益不喜改太子太師
罷使數遣人問以方鎭所便欲出之真卿見杞辭曰先
中丞傳首平原面流血吾不敢以衣拭親舌䑛之公忍
不見容乎把矍然下拜而銜恨切骨李希烈䧟汝州把
建議遣真卿徃諭李勉以爲失元老貽朝廷羞不聼至
河南河南尹鄭叔則勸勿徃真卿曰君命也不可避與
其子書但誡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既至宣詔㫖希烈
[023-30a]
養子千餘環繞嫚罵㧞刀擬之真卿色不變希烈以身
扞麾衆退乃就館逼上疏雪罪罷兵真卿不從希烈遣
李元平說之真卿叱曰汝受國委任不能致命顧吾無
兵戮汝尚說我耶希烈大㑹使倡優斥侮朝廷真卿怒
曰公人臣奈何如是拂衣起希烈大慚時朱滔王武俊
田說李納皆稱王各遣使詣希烈勸進希烈召真卿示
之曰四王見推不謀而同豈吾獨爲朝廷所忌無所自
容耶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爲
[023-30b]
唐名臣乃與亂臣賊子相從求與之同覆滅耶希烈不
悅他日又與四使同宴四使謂希烈曰聞太師名德久
矣公欲建大號求宰相無如太師者真卿叱曰汝知有
罵安䘵山而死者顔杲卿乎吾兄也雖被執詬賊不絶
口吾今年且八十官太師吾守吾節死而後已豈受䑕
軰脅耶羣賊失色乃以兵拘守掘坎于庭示不屈且阬
真卿怡然㑹其黨周曾康秀林等謀襲希烈奉真卿爲
帥事洩乃拘真卿蔡州度必死預作遺表墓志祭文希
[023-31a]
烈僣號問儀式答曰老夫耄矣所記諸侯朝覲禮耳賊
積薪于庭示不屈且焚真卿起赴火賊遽止之已而李
晟復長安希烈弟希倩坐朱泚黨誅希烈怒遣中使至
蔡州殺真卿中使曰有敕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賜卿死
真卿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使者㡬日發長安使者
曰自大梁來真卿曰然則賊爾何謂敕耶遂縊殺之年
七十六真卿立朝正色剛而有禮非公言正道不萌于
心天下不以姓名稱而獨曰魯公善正草書筆法遒勁
[023-31b]
爲世所寳
 論曰杲卿真卿各以一郡起兵討賊事雖無成大義
 凛千載矣義聲一動河北響應以二公之才烏合二
 十萬而常山未及旬日平原亦終不支胡氏史論謂
 明皇保姦棄賢天固不使得忠義之報信夫杲卿罵
 賊百世下如聞其聲真卿立朝忠貞勁直侃侃乎社
 稷之佐臨難則抗節賊庭至死不屈二人爲唐室增
 光豈小哉
[023-32a]
 
 
 
 
 
 
 
 
[023-32b]
 
 
 
 
 
 
 
 史傳三編卷二十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