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g0051 史傳三編-清-朱軾 (master)


[004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史傳三編卷四
             大學士朱軾撰
 名儒傳四
  宋
   邵子
邵子名雍字堯夫先為范陽人曾祖令進徙衡漳父古
又徙共城邵子少時自雄其才旣學力慕高逺後喪母
[004-1b]
廬於蘇門山百源之上堅苦刻厲冬不爐夏不扇夜不
就席者數年於是北海李之才以獲嘉主簿權共城令
聞之造其廬謂曰子亦聞物理性命之學乎對曰未也
幸受教乃事之才受易之才之傳逺有端緒而邵子探
賾索隠妙悟神契多所自得大名王豫者瑰偉博達士
也號精於易造邵子與語驚服遂捨所學而學焉邵子
乃慨然曰昔人尚友於古吾獨未及四方於是走呉適
楚過齊魯客梁晉久之歸曰道在是矣年三十餘遊河
[004-2a]
南葬親伊水上遂定居焉始至蓬蓽環堵平居屢空而
怡然有所甚樂歳時耕稼僅給衣食名其居曰安樂窩
因自號安樂先生旦則焚香燕坐及晡酌酒三四甌微
醺即止不及醉興至輒哦詩春秋時出遊城中風雨常
不出出乗小車一人挽之惟意所適士大夫家識其車
音爭相迎候童孺厮𨽻皆驩相謂曰吾家先生至也不
復稱其姓字或留信宿乃去好事者别築屋如所居以
候其至名曰行窩與司馬光皆以純徳尤為鄉里所慕
[004-2b]
嚮每相飭毋為不善恐司馬端明邵先生知之士之道
洛者有不之公府必之邵子邵子徳氣粹然望而知其
賢不事表襮不設防畛羣居宴笑終日不為甚異與人
言必依仁義忠信樂道人之善而隠其惡有就問則答
之未嘗强以語人人無貴賤少長一接以誠故賢者悦
其徳不賢者服其化嘉祐中富弼入相將用之乃因明
堂祫享詔舉遺逸意河南必以邵子應詔而文彦博以
使相判河南用兩府禮召見邵子不能屈遂舍邵子舉
[004-3a]
黄景弼不樂詔再舉留守王拱辰始以邵子薦而弼已
憂去位矣除將作監主簿不起熙寕二年復舉遺逸用
呂誨等薦除秘書省校書郎潁州團練推官又不起三
年王安石初行新法天下騷然富弼司馬光及呂公著
等皆退居洛雅重邵子恒相從遊為市園宅於是故舊
門人仕宦者多欲投劾去以訪邵子邵子曰新法雖嚴
正賢者盡力之時能寛一分則民受一分賜矣投劾何
益及安石罷相呂惠卿參政富弼有憂色邵子謂曰公
[004-3b]
無憂是二人者本以勢利合勢利相敵將自為仇不暇
害他人也未幾惠卿果叛安石十年夏感微疾謂司馬
光曰雍與觀化一巡光曰何至此邵子笑曰死生常事
耳張子來問疾因曰先生盍一論命邵子曰若天命則
已知之世俗所謂命固不知也張子曰先生知天命矣
及病革二程子張子司馬光晨夕視之外庭議喪葬事
邵子皆能聞召子伯溫曰諸君欲葬我近城地當從先
塋耳卒時年六十七贈祕書省著作郎明道程子誌其
[004-4a]
墓初明道從父見邵子退而歎曰堯夫内聖外王之學
也其心虚明遇事能前知學者用是輒謂邵子能因聲
氣之動以推其應如管郭之術其實邵子未必然也所
著書曰皇極經世觀物内外篇詩曰撃壤集元祐中追
諡康節先是章惇嘗事邵子後執政欲用伯溫伯溫不
往㑹赴部銓先謁部而後見惇惇論及康節之學曰嗟
乎吾於先生不能卒業也伯溫曰先公先天之學論天
地萬物未有不盡者其信也則人之仇怨反覆者可忘
[004-4b]
矣於是惇方興黨獄故以是動之惇悚然猶薦諸朝而
伯溫願補外惇不悦遂監永興軍鑄錢監時元祐諸賢
南遷莫敢過訪獨伯溫見范祖禹於咸平見范純仁於
潁昌或為之恐不顧也秩滿以避惇故義不至京師從
外辟徽宗初上書請復祖宗法度辨宣仁誣謗解元祐
黨錮及戒勞民用兵嘗論元祐紹聖之政曰公卿當知
國體以蔡確奸邪死何足惜然旣為宰相當以宰相待
之其立論忠厚如此初邵子甞曰世行亂蜀安可避及
[004-5a]
宣和末伯溫載家使蜀卒免於亂
 論曰夫子傳説卦惟後天方位至明漢儒用相付受
 至先天八卦以及圓横諸圖皆出邵子邵子嘗曰先
 天圖心法也吾終日言未嘗離乎是然則圖之義精
 矣横圖則明道程子所謂加一倍法者是也易以道
 陰陽故數起於兩範以叙三才故數起於三聖人之
 倚數立法各有取爾揚雄作𤣥擬易而數乃用三其
 法固已舛矣然邵子平生樂道揚雄豈其倍累層生
[004-5b]
 之致有以發其妙悟耶子朱子言易理則尊程數惟
 宗邵有以也
   張子
張子名載字子厚世大梁人父迪知涪州卒於官子㓜
不克歸僑於鳯翔郿縣横渠鎮之南因徙家焉張子少
喜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地年二十一以書謁范仲淹
仲淹知為逺器謂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授
以中庸張子讀之猶以為未足又求諸釋老累年究其
[004-6a]
説知無所得反而求諸六經嘗擁虎皮講易京師聼從
者甚衆一夕二程至與論易遂撤坐輟講語人曰是深
明易道吾所弗及因與二程論道學之要渙然自信曰
吾道自足何乃旁求於是盡棄異學淳如也嘉祐二年
成進士授祁州司法參軍遷雲巖令為政以敦本善俗
為先每月吉具酒食召高年親為勸酬使人知養老事
長之義因問民疾苦及告以訓戒子弟之意嘗謂學者
曰孰能少置意科舉相從於堯舜之域者乎學者聞法
[004-6b]
語多有從之者渭帥蔡子正特加尊禮軍府之政大小
咨之所贊助尤多神宗立方新百度思得才哲士呂公
著言張子學有本原召見問治道對曰為政不法三代
者終茍道也上悅以為崇文院校書王安石問以新政
對曰公與人為善則人以善歸公如教玉人琢玉則宜
有不受命者矣安石黙然寖不悦明州苗振獄起命往
治之明道言載以經術徳義進不宜使治獄安石曰淑
問如臯陶猶讞囚此何傷是時張子弟戬與明道同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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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史裏行極論安石亂法陳升之等依違徇從章既上
又詣中書爭之安石舉扇掩面而笑戬曰戬之狂直宜
為公笑然天下之笑公者不少矣升之從旁解之戬曰
公亦不得為無罪升之有愧色遂與明道同時補外張
子按獄還明道等已出遂移疾去屏居終南山下敝衣
疏食危坐一室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中夜起
取燭以書其志道精思未嘗須臾息也嘗以定性之學
問於明道明道荅之有曰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
[004-7b]
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故君子之學莫
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張子大悦其後學成徳尊
每患學者雖復多聞不務畜徳徒善口耳而已以故猶
秘其學不多為人言講明道謂之曰道之不明久矣人
善其所習自謂至足必如孔門不憤不啓不悱不發則
師資勢隔而先王之道或幾熄矣趣今之時且當隨其
資而誘之雖識有明暗志有淺深亦將各有得焉張子
用其言每告學者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以為知
[004-8a]
人而不知天求為賢人而不求為聖人此秦漢以來學
者大蔽也故關中學士躬行之多與洛人竝張子氣質
剛毅徳盛貌嚴然與人居久而日親其治家接物正已
以感人人未之信反躬自治不以語人聞人之善喜見
顔色荅問學者雖多不勌其家冠昏喪祭率用先王之
意而傅以今禮初治期功之服行四時之薦聞者或疑
笑之卒乃信從一變而從古者甚衆皆自張子倡之又
嘗病戍卒往來不可用不如省數以募土人以及井田
[004-8b]
宅里發斂學校之法皆欲條理成書使可舉而措諸事
業十年呂大防薦之詔知太常禮院議不合復以疾歸
過洛見明道曰吾病已革將不起尚可及長安也其冬
十一月至臨潼沐浴更衣而寢比旦視之則卒矣貧無
以斂門人買棺奉其喪歸一用古禮以終其志既而門
人欲諡為明誠中子質諸明道明道以問司馬光光曰
子厚用心欲復三代之禮禮曰生無爵死無諡又曰賤
不誄貴少不誄長諸侯相誄猶為非禮況弟子而誄其
[004-9a]
師乎孔子沒哀公誄之不聞弟子復為之諡也今欲諡
子厚恐不合於古非子厚之意乃止學者稱為横渠先
生張子之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黜怪妄辨鬼神所
著正蒙行於世嘗謂門人曰此予歴年致思所得其言
殆與前聖合大要發端示人至觸𩔖廣之則有待於學
者正如老木一株枝榦自在所少者潤澤華葉耳最後
二篇其兩牖銘也一曰砭愚一曰訂頑砭愚者東銘訂
頑則西銘也伊川嘗言西銘吾得其意但無子厚筆力
[004-9b]
又曰西銘明理一而分殊擴前聖所未發與性善養氣
之論同功自孟子後葢未之見孝宗時追封郿伯寧宗
時賜諡曰明
 論曰井田之法非獨授恒産也有封畛以别公私而
 上下之分定有溝澮以資瀦洩而旱潦之患消以之
 成賦而賦治以之起役而役均以之寓兵而兵強井
 法旣廢歴代之議田制者紛如即使兼採衆䇿限民
 名田而禁其賣買又興水利以苴之猶不如井法之
[004-10a]
 善也故雖三十税一而豪家收大半之租一有事役
 則差役雇役利病相半伍有常設之兵而兵驕國有
 常糜之餉而財匱其弊皆起於井法不行故也然井
 法與封建實相表裏自郡縣置而民無定主吏無定
 民徒以朝廷之神明疆理方内而欲為之分田易田
 授田歸田一切如周召時立法之密勢將不行惟師
 其意權其變隨其風土民俗而經界之庻幾漸以復
 古張子之所論定自期不刑一人而數年可復條理
[004-10b]
 未及成書可勝惜哉
   程伯子
程伯子名顥字伯淳世居中山後從開封徙河南太宗
朝高祖羽為三司使仁宗録舊臣後以父珦為黄陂尉
歴知龔磁漢等州致仕累轉大中大夫珦為人慈恕而
剛斷平居與㓜賤處惟恐有傷至犯義理不少假左右
臧獲無日不察其饑飽寒燠前後五得任子以均諸父
之子孫所得禄分贍親戚之貧者從女兄寡迎以歸撫
[004-11a]
教其子均於諸子伯子以明道元年生年十二三居庠
序如老成人比十五以父命偕弟頤稟學於濓溪周子
慨然有求道之志泛濫於諸家出入於老釋者幾十年
反求諸六經而後得之嘉祐二年舉進士除鄠主簿多
異政府境被水倉卒興役諸邑皆狼狽獨伯子所部不
勞而事集已謂人曰吾之董役乃軍法也當路將薦之
問所欲伯子曰薦士當問才之所堪不當問所欲調江
寧上元主簿値令缺攝邑事畫法均税富人初多不便
[004-11b]
爲浮言旣而莫敢不服盛夏隄決法由府稟漕乃後調
役伯子曰必需命則苖稿矣輒發民塞之歲則大熟邑
當水運之衝舊為小營以處漕卒之病者然必請府始
給食以故多死伯子白漕司預貯米以飼病卒全者大
半嘗言曰一命之士茍存心愛物於人必有所濟遷晉
城令民以事造縣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村鄉逺近為
伍保使患難相䘏而姦偽無所容孤煢殘廢者責之親
黨使無失所行旅疾病皆有所養鄉必有校暇則親至
[004-12a]
召父老與語兒童所讀書為正句讀教者不善為易置
鄉民社會為立科條旌别善惡使有勸有恥辨訴者或
不持牘徑至庭陳狀從容告語率感服去河東義勇農
隙演武多應文伯子至晉城之民遂為精兵常書視民
如傷於座右曰吾常媿此熙寧二年八月呂公著薦為
太子中允權監察御史裏行神宗素知其名屢召見每
退必曰頻求對欲常相見一日從容咨訪報正午始趨
出中官曰御史不知上未食耶所進説甚多不飾詞辨
[004-12b]
務以誠意感悟上心時王安石益向用伯子每見必言
君道以至誠仁愛爲本未嘗及功利嘗極陳治道上曰
此堯舜事朕何敢當伯子愀然曰陛下此言非蒼生之
福也上使推擇人才薦數十人以父表弟張載及弟頤
為首嘗勸上防未萌之欲及勿輕天下士上俯躬曰當
為卿戒之章疏屢上皆係教化之本論君道畧曰君道
之大在於稽古正學君志先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謂
定志者一心誠意擇善而固執之以聖人之訓為必當
[004-13a]
從先王之治為必可法不為後世駁雜之政所牽制不
為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
已也然患常生於忽微志亦惑乎漸習願陛下禮命老
成賢儒不必勞以職事俾日親便座講論道義又擇賢
俊使陪侍朝夕開陳善道則王猷允塞矣論修學校尊
師儒取士畧曰古者一道徳以同俗方今人執私見家
為異説支離經訓無復統一宜先禮命近侍賢儒及方
岳之吏悉心推訪凡有明先王之道徳業充備者其次
[004-13b]
篤志好學材良行修者皆以名聞高蹈之士厚禮延聘
餘命州縣敦遣萃於京師館之寛閒之宇豐其廩餼䘏
其家之有無以大臣之賢典領其事俾羣儒朝夕講明
正學其道必本於人倫明乎物理其教自灑掃應對以
往修其孝弟忠信周旋禮樂所以誘掖激厲漸摩成就
之道皆有節序其要在於擇善修身至於化成天下自
鄉人而可至於聖人之道稍久則擇其學業大明徳義
可尊者為太學之師次以分教天下之學始自藩府至
[004-14a]
於列郡擇民之俊秀者入學皆優其廩給而蠲其身役
大不率教者斥之漸又擇其道業之成者使教於縣之
學異日則十室之鄉皆當修其庠序為之立師縣令歳
與學之師推經明行修材能可任之士升於州學郡守
又歳與學之師賓興其士於太學太學歲論其賢者能
者於朝朝廷問之經以考其言試之職以觀其材然後
辨其等差而命之秩旣一以仁義道徳教養之又專以
行實材學升進去其聲律小碎糊名謄錄一切無義理
[004-14b]
之弊不數年間靡然丕變豈惟得士寖廣天下風俗將
日入醇正王化之本也論十事畧曰古者自天子達於
庶人必須師友今師傅之職不修友臣之義未著所以
尊徳樂道之風未成於天下天地四時之職歴二帝三
王未之或改今官秩淆亂職業廢弛太平之治所以未
至天生蒸民立之司牧必制其恒産今富者跨州縣貧
者流離餓殍生齒益繁而不為之制則衣食日蹙古者
政教起於比閭族黨州縣酇遂以相聫屬統治故民用
[004-15a]
親睦刑法鮮犯此人情之自然行之則效者也庠序之
教所以化成天下今師學廢而道徳不一鄉射亡而禮
義不興貢士不本於鄉里而行實不修秀民不養於學
校而人材多廢古者府史胥徒受禄公上而兵民未始
判也今驕兵耗匱禁衞之外不漸歸之農則將貽深慮
府史胥徒之役毒遍天下不更其制則未免大患古者
民有九年之食今耕者少食者衆地力不盡人功不勤
雖富室強宗鮮有餘積宜漸從古制均田務農公私交
[004-15b]
為儲粟以為之備古者四民各有常職而農十居八九
今京師浮民百萬窮蹙辛苦日益歳滋久將若何此在
酌古變今均多䘏寡漸為之業以救之山虞澤衡古有
常禁今用之無節取之不時惟修虞衡之職則有變通
長久之勢古者冠婚喪祭車服器用等差分别莫敢僭
踰今禮制未修奢靡相尚既無定分則奸詐攘奪求厭
而後已此爭亂之道也是時王安石執政紛更法令中
外莫以為便伯子旣屢言不用遂丐去被旨赴中書議
[004-16a]
安石厲色待之伯子徐曰天下事非一家私願平氣以
聼安石為之媿屈先是安石改法言者多肆詆伯子獨
以至誠開納故安石雖數逐不附已而心服伯子至是
猶敬其忠信但出提㸃京西刑獄伯子疏辭有曰臣每
論列惟知以憂國愛君為心不敢以揚已矜衆為事知
人主不當自聖則未嘗為諂䛕之言知人臣義無私交
則不忍為阿黨之計明則陛下幽則鬼神臣之微誠實
仰臨照然徒有捧日之心曾微回天之力投諸荒陬實
[004-16b]
所甘分乃改僉書鎮寧軍節度判官入辭上問所欲言
伯子曰願陛下勿輕用兵而已時鎭寧守疑伯子自臺
出必輕已不任事而伯子禮之恭事無大小罔敢不勤
守乃大懽屢平反重獄賴以脱死者甚衆於是河決澶
州曹村伯子馳告州帥劉渙曰曹村決京師可虞臣子
之分身可塞亦為之盍盡以廂兵見付渙付之立走決
所激諭士卒命善泅者銜細䋲渡決口因引大索以濟
衆兩岸竝進數日而合五年父珦以抗議新法非便致
[004-17a]
仕歸又値郊祀霈恩伯子曰吾罪滌矣遂求監局以養
親得監西京竹木務與弟頤從容趨庭讀書講學士大
夫多從遊者旋改太常丞六年置經義局修詩書周禮
上欲召伯子安石不可八年冬十月乙未彗出軫伯子
應詔論時政極切差知扶溝縣事民之濱居蔡河者多
不逞顓脅取行舟貲貨歳必焚舟十數伯子捕一人使
引其類皆貰宿惡不治分地處之令以挽繂為業且察
為奸者自是焚剽遂絶常權榖價不使甚貴甚賤會旱
[004-17b]
教民掘井每一井可漑數畝邑人頼焉嘗捕一盜聼自
新已復為盜事發盜語妻曰吾與令約不復盜今何靣
目見之遂自縊也元豐二年召判武學為李定何正臣
所劾猶以新法之初首為異議故也尋除奉議郎仍宰
扶溝扶溝地卑方經畫溝洫之法未及興工坐盜逸獄
罷伯子歎曰以扶溝之地盡為溝洫必數年乃成吾為
經畫十里之間開其端後人知其利必有繼之者矣夫
為令必使境内之民凶年饑歳免於死亡飽食逸居有
[004-18a]
禮義之訓然後為盡故吾於扶溝興設學校聚子弟教
之亦幾成而廢豈非命哉去之日老稚攀號遣之不去
遇赦以親老復求監局得監汝州酒税改承議郎平居
菽粟僅足而老㓜各盡其懽中外孤弱無託者皆收養
之嫁娶則先遺孤而後及己子當是時四方學者不逺
千里而至八年神宗崩伯子赴府成服韓宗師問朝廷
事將如何曰司馬君實呂晦叔作相矣宗師曰作相當
如何曰當與元豐大臣同之若先分黨與他日可憂宗
[004-18b]
師曰何憂曰元豐大臣皆嗜利者使自變其害民已甚
之法則善矣不然衣冠之禍未艾也司馬光呂公著果
竝相召伯子為宗正寺丞以疾不行其年六月丁丑卒
年五十四伯子徳性充完外和内剛胷懐洞然終日樂
易見善如出諸已不欲勿施於人接物辨而不間感而
能通教人而人易從怒人而人不怨賢愚善惡咸得其
心狡偽者獻其誠暴慢者致其恭聞風者誠服覿徳者
心醉為政治惡以寛處煩而裕當法令繁密之際人皆
[004-19a]
病於拘礙而處之綽然雖在倉卒不動聲色比葬文彦
博題其墓曰明道先生蓋自孟子之後一人而已寧宗
時追諡曰純理宗時封河南伯
呂大臨曰先生負特立之才知大學之要躬行力究察
倫明物渙然心釋洞見道體遇事優為誠心懇惻其自
任之重寜學聖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寜以一物
不被澤為己病不欲以一時之利為己功其自信之篤
也吾志可行不茍潔其去就吾義可安雖小官有所不
[004-19b]
屑也
 論曰昔龎士元蔣公琰臨縣不治論者謂非百里才
 逮觀周程二子大用則可大效小用之輒亦小效以
 知委吏乘田莫非經濟而龎蔣之學為已疏矣伯子
 居諫垣僅九閲月所上章疏引義陳善酌古變今天
 徳王道燦然明偹有能舉而措之者則周公其人也
 神廟既不行其道而纂經之命亦卒沮於安石遂使
 贊述之功不施於後然聲教遺言粹然與六籍相表
[004-20a]
 裏其禆助道術亦孔彰已范祖禹云不遷怒不貳過
 惟伯淳能之豈不信哉
   程叔子
程叔子名頤字正叔少伯子一歳年十八詣闕上書勸
仁宗以王道為心生靈為念黜世俗之論期非常之功
且乞召對不報因遊太學見胡瑗瑗試諸生以顔子所
好何學得叔子論大奇之處以學職嘉祐四年試進士
報罷遂歸不復試英宗朝嘗代父珦上書陳治道一曰
[004-20b]
立志二曰責任三曰求賢懇切敷暢可舉而行性疏通
簡易而莊重有體衣雖紬素冠襟必整食雖疏儉蔬飯
必潔父珦年老左右致養無違家事悉力營辦細務必
親贍給内外親族八十餘口呂公著判太學雅知叔子
延為太學正不至近臣屢薦自以學不足不願仕也及
哲宗立司馬光及公著等薦之叔子曰将累人矣使韓
富當國吾猶可以有行也有㫖授西京國子監教授辭
召為祕書省校書郎又辭論經筵三事且曰若言可行
[004-21a]
敢不就職如不可用願聼其辭於是除通直郎充崇政
殿説書再辭乃受既拜命即上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
陛下春秋方富願選名儒入侍講講罷入分直以備訪
問或有小失隨事獻規又言輔養主徳非徒涉書史覽
古今已也要使跬步不離正人乃可涵育薰陶成就聖
徳今間日一講解釋數行為益既少又自四月罷講直
至中秋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又言立講之儀始於明
肅太后昔王昭素講易崔頤正講尚書邢昺講春秋皆
[004-21b]
於殿上坐講此祖宗尊徳重道之美萬世所當法也方
是時潞公文彦博年幾九十矣每侍立終日上命之休
不敢退或以謂叔子曰潞公甚恭而君至嚴何也叔子
曰潞公三朝元老事㓜主不可不恭頤起布衣為師傅
敢不自重然彦博每歎叔子以為眞侍講也叔子嘗言
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係宰相君徳成就
責經筵每當進講必宿齋豫戒潛思存誠冀以感動上
意所為説常於文義之外反覆推陳歸於人主一日講
[004-22a]
顔子不改其樂講畢復言曰陋巷之士仁義在躬人主
崇高茍不知學安能不為富貴所移且顔子王佐之才
也而簞食瓢飲季氏魯國之蠧也而富於周公魯君用
舍如此非後世之監乎聞者歎服五月差看詳國子監
條制請改試為課不復考定高下以銷爭競成禮讓建
尊賢堂以延道徳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專
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凡十數事司馬光大變熙豐之
法叔子謂曰役法當討論未可輕改也光不聼旣而數
[004-22b]
年紛紛不能定先是講官以禄薄例兼他職八月差判
登聞鼓院叔子曰古以蒲蘆喻教謂當以誠化也若營
營於職事則臨時進講徒善詞説而已辭不受在職累
月不請俸諸公知之乃使户曹持給及冬至郊祀霈恩
不為妻求封或問之曰頤起草萊被召再辭不獲命顧
為妻求封耶於是百官將表賀叔子以亮陰未除節序
遷流思慕彌切請改賀為慰從之比除喪有司請張樂
置宴叔子謂通喪雖闋猶當因事用樂今特置宴是喜
[004-23a]
之也乃輟樂叔子進講色甚莊繼以諷教聞上宮中潄
而避蟻問有是乎上曰然誠恐傷之耳叔子曰此惻隠
之心也推之可以及四海嘗講罷上起折桞進曰方春
發生不可無故摧折所講書有容字上藩邸嫌名也中
人以黄覆之講畢因曰人主之勢不患不尊惟患臣下
尊之過甚而驕心生耳請自今舊名嫌名勿復避其隨
事獻益多此類於時人士從學者益衆而蘇軾在翰林
亦多附之者遂有洛黨蜀黨之論呂公著既相遇叔子
[004-23b]
厚多所咨訪軾及弟轍疑叔子於人材有所進退益忌
之會朝議以游酢為右正言轍乃沮之毁及叔子值上
病疹累日不御邇英而宰相未之知也叔子身詣省質
責之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當獨坐於是大臣入問疾
而心亦不悦軾既惡叔子賈易朱光庭不能平合攻軾
而胡宗愈顧臨亦彈叔子諫議孔文仲素有伉直稱然
蠢不曉事為軾所紿上疏極詆叔子叔子遂罷説書差
同管勾西京國子監再辭以父憂歸終喪三省奏除館
[004-24a]
職轍又沮之乃除直祕閣仍判西監又再辭董敦逸摭
其有怨望語改左通直郎管勾嵩山崇福宮未拜紹聖
元年申祕閣西監之命又再辭四年黨禍起放歸頃之
哲宗為輔臣言頤在經筵多不遜言者承風論之遂削
籍竄涪州河南尹李清臣即日迫遣欲入别叔母不聼
既行謝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孫與邢恕
之為耳叔子曰族子至愚不足責邢恕故人情厚不敢
疑孟氏既知天安用尤臧氏道出漢江中流遭颶船幾
[004-24b]
覆同舟盡驚號叔子正襟危坐無怖色有父老問曰獨
無怖何也叔子曰心存誠敬耳父老曰心存誠敬曷若
無心叔子欲與語不顧而去徽宗即位移峽州被赦復
宣徳郎任便居住叔子在涪州講學不輟至歸氣貎髭
髪皆勝平昔門人問之叔子曰學之力也夫學者學處
患難耳富貴榮達不須學也復以通直郎權判西監受
命即謁告既而供職尹焞疑之叔子曰上初即位首被
大恩不可以虚徳意吾之不能仕亦已決矣受俸一月
[004-25a]
乃行吾志耳建中靖國二年追所復官依舊致仕崇寧
二年蔡京執政詔追出身以來文字及所著書范致虚
又請逐其學徒叔子乃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
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叔子受氣甚薄三
十寖盛四十五十而後完至是年七十餘筋骨無損嘗
自述以告張繹繹曰先生豈以受氣薄而厚為保生耶
叔子曰吾以忘生徇欲為深恥五年正月彗出西方太
白晝見始弛黨禁復宣議郎致仕大觀元年九月卒年
[004-25b]
七十五叔子之學要本於誠以四子為標的而達於六
經動止語黙一以聖人為師卒得孔孟不傳之統為諸
儒宗出其門者最多歸自涪時易傳已成猶逐旋修改
未嘗以示人或以為請曰自揣精力未衰尚覬有少進
耳有問難及之則取篋身自發示又著春秋未成中庸
成而失傳初偕兄伯子稟學於周子周子手太極圖授
之二程子之講學論道淵源蓋出於此伯子嘗言正叔
平生不讀莊列非禮弗動弗視出於天與又曰異日能
[004-26a]
使人尊嚴師道者吾弟也至接引後學隨才而成就之
則予不得而讓焉學者稱為伊川先生理宗朝賜諡曰
正追封伊陽伯
胡安國曰程氏之文於易則因理以明象而知體用之
一源於春秋則見諸行事而知聖人之大用於諸經語
孟則發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徳之序其行已接物
則忠誠動於州里事親從兄則孝弟顯於家庭辭受取
舍非其道義則一介不以取與諸人雖禄之千鍾不顧
[004-26b]

 論曰二程之道中正明粹若合符節使及孔氏之門
 則顔孟之侶冉閔而下殆不及也父珦知漢州時二
 子同入僧寺伯子入而右羣從皆右叔子入而左返
 顧無後從者至堂曰此某不及家兄處也故朱子曰
 明道徳性寛大規模廣濶伊川氣質剛方文理密察
 其道雖同而造徳各異嗚呼先哲深微之致非知徳
 者孰能識之昔顔孟潛見不同横渠論之至當當元
[004-27a]
 豐以前叔子不仕豈以伯子在朝有顔潛之意耶
   呂大臨
呂大臨字與叔其先汲郡人自祖以下葬藍田故為京
兆人始與兄大鈞同事横渠張子大鈞字和叔為横渠
同年友心悦其學遂賓賓執弟子禮横渠之學以誠明
為本以禮樂為行他弟子徒誦其言獨大鈞若蹈大路
日用朝夕依以為軌轍治父喪自始死至葬祭一倣古
儀所得為者已復推之冠昏飲酒相見慶弔之事節文
[004-27b]
彬彬關中化之又嘗講井田兵制撰為圖籍若可施行
其尊信横渠如此大臨亦宗横渠之學横渠卒乃東見
二程其學博涉羣書妙達義理而如不出諸口其行以
聖賢為法愛民利物而若無能者其文如萬馬千兵飽
滿伉壯幾於古人而薄而不為雖盛暑燕閒必儼然危
坐每欲掇拾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門廕
入仕不應舉或問其故曰不敢掩祖宗之徳元祐中除
太學博士袐書省正字嘗論選舉曰古之育才以多為
[004-28a]
樂今之選舉以多為患古以禮聘士常恐其不至今以
法待士常恐其競進夫為國之要不過得人以治事如
為治必欲得人惟恐才之不足何患於多如治事皆任
其責惟恐士之不至何患於競今取人而用不擇所任
任人以事不問所堪故入流之路不勝其多而為官擇
士則常患乏才待次之吏歴歳不調而考其職事則常
患不治惟立士規以養徳厲行更學制以量才進藝定
試法以甄賢别否修辟法以興能備用嚴舉法以核實
[004-28b]
得人制考法以責任考功庻幾漸可復古及富弼致政
居家頗好佛學大臨與書曰古者三公無職事内則論
道於朝外則主教於鄉必将以斯道覺斯民豈以爵位
進退體力盛衰為之變哉今大道未明人趨異學此老
成大人惻隠存心之時若移精變氣務求長年乃山谷
避世者所好非所望於公也弼謝之其後范祖禹以大
臨修身力學宜備講官薦之未及用卒初大鈞為人剛
正於所灼信身遂行之不復疑畏識者方之季路而大
[004-29a]
臨婿於張戬戬喜曰吾得顔回為婿矣二人涵養之淺
深畧可想見故伊川稱曰和叔任道風力甚勁至深潛
縝密則不如與叔其見重如此
 論曰銓法之弊乆矣旋用而旋退當其用時未甞為
 官擇才量才授官則其退也必有以用違其才而横
 受其辜者已昔臯陶安於理官后稷自謂便人彼皆
 聖賢之侶用猶各有所宜況中材乎故知資格年勞
 之循乃漢晉之弊法爲政之道育才要矣審官急焉
[004-29b]
 若用大臨之論以與明道學校取士之制相備庻幾
 作人之化興而唐虞官人之盛可復覩矣
   朱光庭
朱光庭字公掞河南偃師人嘉祐二年登進士第調萬
年主簿數假邑事人稱明鏡文彦博舉應制科會仁宗
登遐罷試丁内外艱服除為修武令邑有牧地民乆侵
冒為税籍朝廷遣使按畝加程總四萬餘石光庭爭之
得減萬餘石改垣曲令他邑斂青苗錢類以嚴取辦光
[004-30a]
庭不笞一人而輸以時足樞臣薦對神宗問中外何所
聞對曰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法度臣下行之或非聖意
故有不便誠能去其不便則天下均被福矣呂大防守
長安辟僉書判官朝廷伐西夏五路出師雍為都會事
多倚以辦調發有非朝廷意而急於期會者光庭執不
從神宗崩命勾當山陵事洛人不知有大役司馬光薦
召為左正言首以辨大臣忠邪為言又請天子燕閒與
儒臣講習罷提舉常平官不散青苗錢廣儲蓄備水旱
[004-30b]
太學置明師以養人才論奏無虚日多所薦達人無知
者遷左司諫論急務十事河北饑遣往賑濟多所全活
拜右諫議大夫請召講官便殿訪以治道是歲旱論救
災十事遷給事中有詔幸後苑賞花燕羣臣會春寒請
罷燕以秖天戒其夏日食上疏論修徳應變乞戒諸州
讞獄毋得為疑似之言以論事求外補除集賢殿修撰
知亳州數月復召為給事中劉摯罷相守鄆光庭封還
麻制坐落職復知亳州改知潞州遷集賢院學士紹聖
[004-31a]
元年以疾卒年五十八光庭天性純孝居父喪廬墓側
三年修身治家居官立朝一以至誠守亳及潞賑饑恤
災民懐其徳嘗從孫復授春秋受學於胡瑗告以忠信
為學之本光庭終身力行之後又從二程子遊知大學
為入徳之方服膺踐行造次不忘初見明道於汝州踰
月歸語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一月矣伊川稱其篤學
力行至於沒齒志不渝于金石行可質于神明蹇蹇王
臣之節凜凜循吏之風著見事為皆可記述云
[004-31b]
 論曰程門稱游楊謝呂四先生顧自紹聖以前半采
 議論炳著朝端者則光庭為最著方其坐春風中恂
 恂然粥粥然涵養克治惟恐有未遑也及其立朝涖
 官直節勁氣撫民育物卓卓表見如此非有得于學
 而能然乎
   呂希哲
呂希哲字原明申公公著之長子也公著簡重寡黙而
申國夫人性嚴有法度希哲甫十歳每侍立終日不命
[004-32a]
之坐不敢坐日必冠帶以見長者雖盛暑毋得輒去巾
韈縛絝市井之語鄭衛之音未嘗一經於耳不正之書
非禮之色未嘗一接於目又延焦千之以教之千之方
正嚴毅諸生少有過輒端坐召與相對終日竟夕不與
語既悔乃畧降詞色以故希哲徳器成就逈絶恒流希
哲嘗言人生内無賢父兄外無賢師友而能有成者寡
矣比長以恩補官事胡瑗於太學因遍從孫復石介王
安石遊安石謂之曰士事科舉者為貧也有官矣而猶
[004-32b]
事科舉是僥倖利達學者不由也希哲遽棄科舉之業
及伊川至太學與隣齋希哲少伊川僅一二歳然察伊
川學問淵源非常人比首以師禮事之由是復得遊於
明道横渠諸賢間知見益廣希哲之學大扺以知言為
先自得為本躬行為實不尚虚言不為異行其讀書平
直簡要不主一門及安石紛更庶政愎諫自信動失衆
心希哲雖與有舊不為茍同安石欲用子雩侍講殿中
以希哲亦大臣子欲先引之以為例希哲固辭至元祐
[004-33a]
中乃除兵部員外郎充崇政殿説書日夕勸上以修身
為本乆之遷諫官方抗辭而蘇軾戲謂曰法筵龍象當
觀第一義希哲笑不荅已謂范祖禹曰若辭不獲命必
以楊畏為首時畏在言路方以險詐厚於軾故希哲及
之由是始聽其辭紹聖初出知太平州坐黨謫居和州
徽宗立復官知單州召為光禄少卿直祕閣又出知曹
州尋奪職又知相州邢州奉祠希哲性至樂易然未嘗
假人顔色悦人以私宦京師時不謁臺諫遇遷轉即一
[004-33b]
見執政外此不見也每述其從父舜徒事云從父守會
稽或咎以不求知者荅云勤於職事其他不敢不愼乃
所以求知也晚居宿州眞揚間十餘年靜坐一室不問
家計衣食不給或至數日絶糧而處之宴如嘗言孝子
於父母事必躬親不可委諸臧獲穀梁云天子親耕以
供粢盛王后親蠶以供祭服國非無良農工女也以為
人之所盡事其祖禰不如以已所自親此説最盡事親
之道又言初學當理會氣象詞令容止輕重疾徐之間
[004-34a]
不惟君子小人於此分亦貴賤壽夭所由定又言攻其
惡無攻人惡日夜㸃檢絲毫不盡即不慊於心矣何暇
㸃檢他人耶日必讀易一爻遍考諸儒之説黙坐沈思
隨事解釋夜則與子孫評論古今商確得失乆之方罷
與仙源為夫婦六十年未嘗一日有靣赤自少至老雖
袵席之上未嘗戲笑政和中卒年七十八
 論曰自小學廢士之失其徳基也乆矣希哲平生不
 欺闇室推厥成就則自少小時徳性固已堅定而復
[004-34b]
 觀摩於有道師友間故所學所守一出於正人亦孰
 不愛其子而或狃於歳月之富則教常不豫或撓於
 姑息之私則教復不嚴其在貴胄患又倍之根之不
 培枝於何達人材衰息職此之由若公著者豈獨有
 家之法為政者推此以譽髦斯士可也
 
 
 史傳三編卷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