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06-1a]
欽定四庫全書
廣𢎞明集卷六
唐 釋道宣 撰
叙列代王臣滯惑解
有唐太史傅奕者本宗李老猜忌釋門潛圖芟剪用達
其部武徳之始上書具述既非經國當時遂寢奕不勝
其憤乃引古來王臣訕謗佛法者二十五人撰次品目
名為高識傳一帙十卷抄於市賣欲廣其塵又加潤飾
[006-1b]
増其罪狀至於張魯據於漢中黄巾反於天下斯並李
門勃逆皆覆而不顯非謂篤論之文乎若夫城高必頹
木秀斯拔推我清峻故有異道嫉之不足怪其鄙吝未
見厮徒皁有加惱辱明非目翳何事屏除故因其立
言仍隨開喻此則古來行事釋判天分未廣見者謂為
新致聊陳舊解略顯由途資此神開可稱高識又傅氏
寡識才用寄人集叙時事廢興大半坑殘焚蕩之事可
號非政所須沙汰括撿之條斯寔王化之本故僧條俗
[006-2a]
格代代滋彰此乃禁非豈成除毁傅氏通入廢限是謂
披毛之夫終淪塗炭可悲之甚矣奕學周子史意在誅
除搜揚列代論佛法者莫委存廢通疏二十五人大畧
有二初則崇敬佛法恐有淫故須沙汰務得住持其
二則憎嫉昌顯危身挾怨故須除蕩以暢胷襟初列住
持王臣一十四人傅奕高識傳通列為廢除者今簡則
興隆之人
愿張普惠李瑒衞元嵩顧歡邢子才高道讓盧思道二
[006-2b]
列毁滅王臣一十一人傅奕高識傳列為高識之人今
尋乃是廢滅者魏太武周高祖蔡謨劉晝楊之荀濟
章仇子陀劉惠琳范縝李緒傅奕初序沙汰僧衆者夫
以稊稂之青田榮華之弊白首者良有以也故六羣
之過興舍衞十濫之偽起毗離大聖因立條章無學由
而正犯遂有七擯量其小失四法拔其大愆張網目而
示三千顯律儀而陳八萬故得正像咸稱有道内外同
號無塵自法漸王門金科之刑無墜僧羅海岳藏疾之
[006-3a]
隙滋彰舉統以法繩之烹鮮之儀可覿隨機以時勸勉
握泥之喻自隣人誰無過垂珠之誡有津醜迹易欣掩
耳之失難覩所以宋唐兩帝王顔等賢鑒物性之昏明
曉時緣之淳薄縱釋門之紛蕩則淄澠一亂彈僧徒之
得失則涇渭殊流斥貪競之鄙夫毁藏積之僧滓存高
尚之道徳延重惠以攝人至如漢魏齊梁之為政也恢
恢天網取漏吞舟察察王政事兼苛濫所以大𢎞佛法
通濟於五乗該洽明時陶漸於清濁使濁者知歸令自
[006-3b]
新於大造清者容養悟適化之多方其猶大赦天下逋
逃因之改容忘瑕納衆羣小以之遷善堯舜豈非聖主
而化不及丹朱漢祖焉樂亂階而亮貫高之逆孔門季
路雖僻而預升堂釋種達多乃
抑揚神幾利用或收或縱事出乗時後序除廢三寶意
者夫以保形存命有生之所貴重財愛食鄙俗之共珍
故位稱大寶無以摧於死生力拔青山莫有亡於老病
斯佛教也故四山常逼王位非常三相恒遷生涯有數
[006-4a]
斯實録也俗有讖記之𫝊不知由何而得或云口授或
述符圖虛然顯密布露士俗竊以五運更襲帝者一人
自餘凡叟誰之顧録周祖已前有忌黒者云有黒人次
膺天位故齊宣惶怖欲誅稠禪師稠以情問云有黒人
當臨天位稠曰斯浪言也黒無過漆漆可作邪齊宣妄
解手殺第七弟渙故可笑也周太祖初承俗讖我名黒
泰可以當之既入關中改為黒皂朝章野服咸悉同之
令僧衣黄以從讖緯武帝雄畧初不齒之張賔定霸元
[006-4b]
嵩賦詩重道疑佛將行廢立有實禪師者釋門之望帝
亦欽重私問後運是誰應得實曰非僧所知帝曰如讖
所傳云黒者應得僧多衣黒竊有所疑實曰僧但一身
誰所扶翼決非僧也帝曰僧非得者黒者是誰實曰至
尊大人保信浪語外相若聞豈言至聖黒者大有老烏
亦黒大豆亦黒如是非一可亦得帝聞有姓烏姓竇
者假過誅之元其情本疑意在釋遂即蕩除魏太武本
是戎鄉素無文墨八嵗登位一信崔浩故兩帝厚身信
[006-5a]
讒信讖陵殘佛化自取殃及旋踵更興興由時來不在
人力故經𫝊云佛化惟逺終於六萬嵗時住持小聖功
在九億無學不可削也蔡謨已下上事諸賢並挾私忿
於
挂刑網秃賊以驚視聽妖人而動王臣且律令條章未
若凝脂之密滔滔天網自有陷目之夫言賊斯即盜科
述妖乃當死例書表盛云妖賊未識妖賊是誰可謂匿
名之書足投諸火如須勘撿虛迹自形前後上事雖有
[006-5b]
十賢荀濟一夫差有才用自餘連寫未足人聞傅奕後
來謂自脱穎言無典據才氣虛劣瓦礫云寶賢愚所輕
然奕素本道門起家貧賤投僧乞貸不遂所懐蓄憤致
嫌固其本志武徳之始西來入京投道士王巋巋左道
之望都邑所知見其飢寒延居私宅巋通人也待以上
賓三數日間遂通其婦入堂宴語曽不避人巋有兄子
為僧寺近巋宅因往見之奕大瞋怒僧便告巋巋初不
信曰傅奕貧士我將接在宅豈為不軌僧曰叔若有
[006-6a]
疑可一往視相將至宅果如所言巋掩氣而旋巋有女
壻為果毅常以為言奕既竊妻而𫝊妖不可算矣如唐
吏部唐臨冥報所傳神為泥人固其宜哉如别所顯隋
大業八年天子在遼有王文同者郊東王堡人也夙與
僧爭水磑之利敇令巡問軍實乃矯詔集僧三木加身
考令臣反并令引邑義同謀遂誅翦僧徒於河間郡殺
道俗近一千人𫝊符達於蒲州酷聲遍於天下時竇慶
為河東太守以狀奏聞帝大怒於河間戮之未及加刑
[006-6b]
百姓臠之生噉乃及於土地以此反例下述及僧亦相
符此然初因僧起謗毁佛法感因宿忿不思累劫之溺
而欲一時
咎徒為舉斧終陷磨胷故集者隨𫝊叙之庶後葉之龜
鏡也
後魏世祖太武皇帝初立道學置道壇廢佛宗帝姓拓
跋氏諱伏釐後名燾鮮卑胡人之别種也西晉之亂有
拓跋盧據有朔方晉就封為代王盧孫什翼犍或云珪
[006-7a]
部落逾盛衆十萬北連雲中西據隂山雲中南去漢塞
四千里以東晉孝武太元初南至朔東三百里平城為
都二十餘嵗依華造殿宗事佛道登位三十四年至晉
帝隆安中第三主拓跋燾立時年八嵗尚在幼沖信任
司徒崔浩浩尤不信佛情重李老仙術以道徳經授帝
令諷咏因便重之登位二年召天下方士有道士冦謙
之者道門之魁傑也自云於嵩高值天尊飛下召謙賜
以天師之號令奉太平真君置靜輪天宫可獲仙道列
[006-7b]
辟聞之若遺而浩深信之帝由是於平城郊置道場方
二百步重層崇峻并備厚禮具如釋老志所述後改號
太平真君以遂冦謙之道命也因蓋吳作亂關中有沙
門畜弓矢浩便進説與吳通謀遂誅長安沙門焚破佛
像四方亦然唯留臺下至真君七年遂一切蕩除坑僧
破像自以為得志也為讒所黷幽殺太子惡疾殃身方
族誅崔浩何嗟及矣不久為閹人宗慶所殺便崩其孫
嗣立即開佛法天下大明第六帝孝文是稱文祖改姓
[006-8a]
為元改代為魏去胡服定官名衣冠華夏移都河洛佛
法大興然世祖勇於武畧怯於文雅輕於自審重於信
偽而奕叙為命世之明后寔誣也哉尋奕搜檢列代上
事言及釋門者大畧五焉前已顯之今重昌辨一以業
運㝠昧報果交加二以教指俗偽終歸空滅三以寺宇
崇麗顧陵嫉之四以僧有雜行抄掠財色五以僧本緣
俗位隆抗禮五相雖惑多以雜行者為言焉斯不達之
曲士也夫出家者取其發足超方形心異俗執持聖種
[006-8b]
震懾魔王天帝尚來下拜龍神無不奉者非無五三雜
行犯法負心婆娑於色味貪餮於名利斯等行乖佛化
正法稊稂槃謂為秃人梵網呼為大賊戒海如屍不
納僧條財法絶之斯禁顯然妄咎於佛深不可也至如
俗士純臣有國常有行貞潔者重之為貪競者罪之可
以見一士乖僻合國並誅一官濁濫舉朝同翦斯不可
也事見後魏書及十六國春秋世祖見一寺過起通國
斬僧無問少長一時殘戮可謂酷官長也判事雷同奕
[006-9a]
引以為明畧明者逃矣又以見僧受供厚禮頻繁自不
能拔妬而増狀僧為福田奉之自獲其報官是攝政禄
之以盛其功今王賜臣下讓禄者是誰俗施僧財不受
者常有無禄之官不聞於國受俸之士充牣九州豈以
一士受賕朝廷為之廢務一僧濫施釋門由此致嫌又
不
刑科處於重輕斯俗政也戒律以檢於七非擯罰以正
於三格僧制以遮其外犯法令以朂其内心此佛教也
[006-9b]
是則道俗律令具足光明昭彰於四俗顯昌於五衆有
何不盡須爾上言所以上帝高居於九重殷鑒四海列
辟靡盬於王事職司其憂爾非其司妄行干政徒為濫
職何用當官故後之上事希有從之者故經説四依擬
分偽濫人識難辨法智易明何得見一僧行過上累佛
宗見一戒或虧便輕正法止可以道廢人以人不𢎞道
也不可以人廢道以道高出天人抑又詳之今以五常
檢人何人能具五孝檢士何士備之讀易而忽隂陽講
[006-10a]
禮而存倨傲闇君賊臣代代常有尸禄亂政時時更繁
孔門三千顔生獨為徳行君人二十九代唐堯常據其
首初畧述統詳則釋門藻鏡者殷矣
周高祖武皇帝志存道學躬受符籙猜忌佛門帝姓宇
文氏諱邕太祖魏丞相黒泰之第三子也族本鮮卑元
魏之末太祖挾魏平陽王西頓關中經魏四帝二十三
年薨世子洛陽公受魏禪稱周當年被廢立弟寧都公
為帝四年崩諡明帝兒小立弟魯國公為帝即高祖也
[006-10b]
改號保定元年深謀獨㫁猜忌為心晦迹親疎以蒙智
術保定六年改元天和前後經于一紀大冢宰晉國公
宇文䕶太祖之猶子也躬受遺詔輔翼帝圖雄畧攝御
光時佐
六家改元建徳誅除雄武摧翦扞城慮逺權衡英威自
若而能克已勵精露懐臣下常袍菲食勞謙自持躬履
行陣步涉山谷故得士卒之心死而不厭時有讖記忌
於黒衣謂沙門中次當襲運故帝初大信佛以事逼身
[006-11a]
遂行廢蕩以建徳三年納道士張賓佞辨便滅二教更
立通道觀用暢本懐至建徳五年平齊既訖自以為滅
法之福祐也改元宣政至五月因癘而崩於雲陽子贇
嗣位殺齊王父子十人正月一日改元大成禪位其子
衍改元大象自號天元皇帝便開佛法然則禍深福淺
過掩其功明年五月崩諡曰文宣後年正月改元大定
二月内禪位有隋故奕述云觀武帝為政果決能㫁此
其志也既除妖邪之教唯務强兵五年之間大勲斯集
[006-11b]
盛矣其有成功也集者曰奕云無佛則國安祚逺如何
周祖誅除纔了凶崩忽臨則奕為狂矣然則武帝唯武
曽不遲疑隨心快意便行誅戮害叔毁佛欺罔已深祚
促歴移固其宜矣況復癘及其身呼嗟何及殃鍾禍集
又可悲涼乃以指正佛為妖邪指偽道為師奉闇君荒
主豈待夏殷固諡法之司魏周滅法之主俱為武者不
亦宜乎餘有除毁相狀感於苦報如别具述
宋世祖孝武皇帝沙汰僧徒并致政事帝姓劉氏諱駿
[006-12a]
文帝之第三子也為父討逆斬兄邵於南郊并子三十
一人自立改元孝建二年誅叔義宣大明二年誅王僧
達父子
替沙門混雜未足扶濟鴻教而專成逋藪加以姦心頻
發凶狀屢聞敗道亂俗人神交忿可付所在精加沙汰
後有違犯嚴其誅坐遂設諸條禁自非戒行精苦並使
還俗詔雖嚴重竟不施行先是晉成帝時庾冰專政欲
令沙門致敬王者何充王謐等駮議不同及桓𤣥簒位
[006-12b]
復述前議俱不果行備如别述世祖以大明六年使有
司奏議令僧致敬既行刳斮之虐鞭顔皴面而斬之人
不勝其酷也且僧拜非經國之典亦不行之大明八年
崩子業立尋為明帝所奪而傅奕叙為高識之帝濫刑
何識之可高倐忽絶嗣身名俱滅可為殷鑒矣案蕭
子顯述曰宋氏自稱水徳承運典午正位八君十年五
紀四經絶嫡三號中興間關禍難相陵骨肉何可言哉
大唐高祖神堯皇帝沙汰釋李二宗詔帝以武徳末年
[006-13a]
僧徒多僻下詔澄簡肅清遺法非謂除滅尤為失㫖故
詔云朕膺期馭宇興隆教法深思利益情在䕶持使玉
石區分薫蕕有辨長存妙道永固福田正本澄源宜從
沙汰斯正詔也而奕叙為滅法則誣君罪囚值容養寛
政網漏吞舟故存其首領耳餘如後述奕又引元魏尚
書令任城王澄奏議不許里邑更造伽藍妨人居住又
引尚書令高肇奏僧祇戸粟散給貧人閲其表奏無除
毁狀但在匡政理教除其僻險斯之詳糺𢎞䕶之規諫
[006-13b]
矣
後趙中書太原王度奏議序石虎下書問曰佛號世尊
國家所奉閭里小人無爵秩者為應得事佛否又沙門
皆應高潔貞正行能精潔然後可為道士今沙門甚衆
或有姦宄避役多非其人可料簡詳議度奏以王者郊
祀天地祭奉百神故禮有恒饗佛生西域非中華所奉
漢氏初得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魏承漢制趙由
舊章請趙人不聽詣寺已為沙門者遣還初服朝士多
[006-14a]
同此議虎下詔曰度議佛是外神非諸華所奉朕出邊
戎宜從本俗夫制由上行永世作則苟允事無虧何拘
前代其夷趙為道士樂事佛者悉聽餘有奕為潤飾多
陳妖詐道家之書偽妄自昔黄書合氣士女淫行赤章
厭禱幽明亂起是知妄作者凶亂俗者殺罪有餘矣何
者奕云佛圖澄令弟子遊説郡國支遁之徒為其股肱
翻三𤣥妙㫖文飾邪教斯言訿謗天地不容何者佛圖
澄者得聖之人也乳孔流光不假燈炬之照占鈴映掌
[006-14b]
坐觀成敗之儀兩主奉之若神百辟敬之如佛預啓東
儲之貳前表石葱之禍及難生妖現諌虎以刑濫法深
饗壽不遥斯言甚切而奕乃云令虎殺姪取其帝位何
斯言之過歟又云支遁之徒為其羽翼晉氏南度止一
道林雖是同時江山胡越安得散身奔北股肱趙朝又
云翻三𤣥妙㫖文飾邪教此亦虛言何得妄㫖且道之
述作止在五千自餘千卷都是虛詐備詳魏日姜斌事
乎然則自忖者審謂僧亦然且佛之教義綸綜有歸前
[006-15a]
後文理無相
並傍佛宗或四果十地連寫内經或地獄天堂全書佛
㫖斯並業行之昇沈報因之盛則也問以位行階級則
事逾河漢如何叙集圖𫝊迷俗亂真無纖毫以助化有
山岳之負犯枉没卒嵗又可悲夫
蔡謨字道明陳留人晉太常彭城王紘表以肅祖好佛
道手畫形像於樂賢堂經歴冦難而堂猶存宜敕著作
咸使作頌顯宗出紘表博議謨曰佛者夷人唯聞變夷
[006-15b]
從夏不聞變夏從夷先帝天縱多才聊畫此像未是大
晉盛徳之形容今欲發王命勑史官上稱先帝好佛之
志下為夷狄作一像之頌於義有疑焉康帝即位拜司
徒永和四年五月詔書下固執不就上疏乞骸骨及孝
宗臨軒徵謨不至自旦至中皇太后詔罷朝公卿奏送
謨廷尉以正刑書謨率子弟素服詣廷尉待罪詔免為
庶人便杜門不出斯並剛愎之鄙夫井坎之固量也而
奕叙為純臣未為篤論何者謨之諷議局據神州一域
[006-16a]
以此為中國也佛則通據閻浮一洲以此為邊地也即
目而叙斯國東據海岸三方則無無則不可謂無邊可
見也此洲而談四周環海天竺地之中心夏至北行方
中無影則天地之正國也故佛生焉況復隄封所及三
千日月萬億天地之中央也唯佛所統非謨能曉且庸
庶生常保局氷執自古同謂家自為我土樂人自以為
我民良不足怪也中原嵩洛土圭測景以為中也乃是
神州之别中耳至
[006-16b]
厲情志飛揚故曰揚州晉氏奔之更稱文國變夷從夏
斯言有由則孔子居九夷非陋也且有徳則君人無道
則悖亂故夏禹生於西羌文王長於東夷元魏拓跋宗
族北狄並君臨瀆嶽嚮明南面豈以生不在諸華而逆
其風化也至如由余西戎孤臣秦穆因而霸立日磾玁
狁微𩔖漢武納而位存故知道在則尊未拘於夷夏也
蔡謨堅固自守未曰通人拒詔違命負罪殿廢正刑可
矣抑又詳之盈尺徑寸之珠璧本唯絶域窮神達理之
[006-17a]
睿聖不限方維故崆峒非九州之限崑崙乃五竺之地
而黄帝軒轅並西奔而趨之李老尹喜又接武而登之
斯何故知可歸矣且見機而作無俟準的至如夏桀
之為政也焚黄圖誅龍逢秦政之酷暴也燒經籍坑儒
士時俗𫝊之無道之君也然埏埴塼瓦非曰桀功起于
黄帝末尊吕徳然累葉盛行義須褒貶古人有言堯舜
未必全聖桀紂何能極愚然而並歸咎於夏殷尊嚴於
唐虞者偏黨不倫之詭經也蔡氏褊隘何足可稱唐特
[006-17b]
進鄭公魏徵策有百條其一條曰問佛經興行早晩得
失答珠星夜隕佛生於周辰白馬朝來法興於漢世故
唐堯虞舜靡得詳焉孔子周公安能述也然則法王自
在變化無窮納須彌於芥子之中覆日月於蓮花之下
法雲慧雨明珠寶船出諸子於火宅濟羣生於苦海砮
得砥則截骨而㫁筋車得膏則馬
迴向執志歸依宜信傅毅之言無從蔡謨之議斯國之
重臣也可謂高識有歸故太宗敬而制碑手書其石袝
[006-18a]
葬於昭陵為萬代之模楷也蔡謨年事俱盡功用罕施
自揣無能而固辭於公政可也而叙華夷事隔未曰通
人又不足可稱焉
宋顔延之琅琊人有文章好飲酒放達不䕶細行宋元
嘉中遷太常沙門慧琳以才學迥拔為太祖所賞毎升
獨榻之禮延之嫉焉曰此三台之座豈可使刑餘居之
帝變色奕叙之為名士斯可知也以琳得寵於文帝延
之非莅政之能官嫉而譏之既不預朝廷退居里閈子
[006-18b]
皴為揚州刺史乗軒還宅延之負杖避而譏之不營産
業布衣蔬食獨遊野外時諺以其不參朝賢而顯論所
不及豈不以無預獨榻之榮嫉琳而謂刑餘也餘如達
性論所評議也然顔公著論褒讚極多至如通佛影迹
通佛頂齒爪通佛衣鉢杖通佛二㲲不然皆置言高拔
羣英之所模楷者刑餘之言一時之貶琳耳其四論並
見宋陸澄續法論
蕭摹之蘭陵人宋元嘉十二年為丹陽尹奏稱佛化被
[006-19a]
於中國已歴四代塔寺形像所在千計進可以繫心退
足以招勸自頃已來敬情浮末不以精誠為至更以奢
競為重違中越制宜加檢裁不為之防流遁未已請今
後鑄銅像造塔寺先詣所在陳事列言待報聽造觀斯
奏狀抑止奢競非曰除滅斯寔住持之相居然昌顯矣
周朗汝南人宋世祖時仕廬陵王史上
教其來有源舒引容潤既亦廣矣而假糅醫術託以卜
數外刑不容内教不悔而横天地之間莫之糺察今宜
[006-19b]
伸嚴佛律禆重國令其疵惡顯著者悉宜罷遣餘則隨
其藝行合為之條例使禪義經誦人能其一食不過蔬
衣不出布若更度者則令先習義行本其神心必能草
腐人天竦精已往者雖侯王家子亦不宜拘意同前矣
虞愿㑹稽人事宋明為中書善容止直忤言帝好奕頗
廢政事愿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好帝怒令拽下
殿初無懼色二三日復召來明帝以下所居故第起湘
宫寺制置宏壯愿曰此寺穿掘傷螻蟻塼瓦焚蟲豸勞
[006-20a]
役之苦百姓筋力販妻貨子呼嗟滿路佛若有知念其
有罪佛若無知作之何益忤㫖出守晉安此寔大慈之
本懐得佛之遺寄而奕謂為除彈匪其意乎
魏張普惠常山人善百家之説太和中遷諫議大夫至
孝明立不親視朝過崇佛法郊廟之事多委有司營造
寺像畧無休息乃上諫畧云伏願淑慎威儀萬邦作式
躬致郊廟之䖍親紆朔朢之禮則一人有慶兆民賴之
然後精進三寶信心如來道由化深故諸漏可盡法隨
[006-20b]
禮積故彼岸可登書奏不報濟諌如此而奕弄筆妄加
荒之淫僧遊於宫内恣行非法凡是妃主莫不通淫
百姓苦之而上不覺斯言姦蕩何得妄施宫禁有限防
禦有則擅言婬僻縱筆陳妄據太史之任總清慎之機
專搆私憤顯行輕毁梟能食母
后夜遁非狂非醉斯言難玷但奕自行婬其黨例有
妻孥故李耳李思王之編戸張衡張魯天師子孫宗𦙍
顯然無宜不有不知今日道士何為效僧逺財絶色清
[006-21a]
高獨往不拘俗累甚可怪也故奕重其財色毁僧同之
如老子化胡經云既化胡王令尹喜為佛性强梁者毁
形絶好㫁其妻娶不令紹嗣故名沙門自餘輭善任從
其本則妻子不絶也約斯論事關中道士衣冠容制不
異俗流妻子承嗣義依道法不可怪也是以仙童玉女
侍老君之側黄庭朱戸述命門之事深欲擬僧斯蹤難
泯遂行流謗固其然哉
魏李瑒趙郡人魏延昌末為高陽王友于時人多絶戸
[006-21b]
為沙門瑒上言曰禮以教世法導將來跡用既殊區分
亦別故三千之罪莫大於不孝不孝之大無過於絶嗣
然則絶嗣之罪大莫甚焉安得輕縱背禮之情而肆其
向法之意也寧有棄堂堂之政而從鬼教乎靈太后責
以鬼教謗毁佛法瑒曰竊欲清明佛法使道俗兼通非
敢排棄真學妄為訾毁且鬼神之名皆是通靈達稱三
皇五帝皆號為鬼易曰知鬼神之情狀周公自美亦云
能事鬼神禮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佛非天非地
[006-22a]
本出於人應世導俗其道幽𨼆名之為鬼愚謂非謗靈
太后不罪後遇害於河隂詳瑒上言欲沙汰僻左非為
疵謗矣
劉晝渤海人才術不能自給齊不士之著高才不遇𫝊
以自況也上書言佛法
婬蕩有尼有優婆夷實是僧之妻妾損胎殺子其狀難
言今僧尼二百許萬并俗女向有四百餘萬六月一損
胎如是則年族二百萬戸矣驗此佛是疫胎之鬼也全
[006-22b]
非聖人之言道士非老莊之本籍佛邪説為其配坐而
已詳晝此言殊塵聴視專言墮胎殺子豈是正士言哉
孔子見人一善而亡其百非鮑生見人一惡而終身不
忘𢎞隘之迹㫁可知矣狂哲之心相去逺矣然則天下
高尚沙門有逾百萬財色不顧名位莫縁斯徳𨼆之妄
張婬殺一年誅二子沙門且然一嵗有二男編戸誰是
吐言孟浪末足廣之而奕重為正諫及後上事還陳此
畧考校則劉晝之門人矣
[006-23a]
楊之北平人元魏末為祕書監見寺宇壯麗損費金
碧王公相競侵漁百姓乃撰洛陽伽藍記言不恤衆庶
也後上書述釋教虛誕有為徒費無執戈以衞國有饑
寒於色養逃役之流僕𨽻之𩔖避苦就樂非脩道者又
佛言有為虛妄皆是妄想道人深知佛理故違虛其罪
啓又廣引財事乞貸貪積無厭又云讀佛經者尊同帝
王寫佛畫師全無恭敬請沙門等同孔老拜俗班之國
史行多浮險者乞立嚴勤知其真偽然後佛法可遵師
[006-23b]
徒無濫則逃兵之徒還歸本役國富兵多天下幸甚
之此奏大同劉晝之詞言多庸猥不經周孔故雖上事
終委而不施行而奕美之徹於府窬致使浮遊浪宕之
語備寫不遺斯乃曲士之沈鬱非通人之留意也
廣𢎞明集卷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