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18 太平廣記-宋-李昉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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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太平廣記卷三百四十二 宋 李昉等 編
  鬼二十七
   獨孤穆   華州叅軍  趙叔牙
   周濟川
    獨孤穆
唐貞元中河南獨孤穆者客淮南夜投大儀縣宿未至
十里餘見一青衣乘馬顔色頗麗穆微以詞調之青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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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答甚有風格俄有車路北有導者引之而去穆遽謂
曰向者麤承顔色謂可以終接周旋何乃頓相捨乎青
衣笑曰媿恥之意誠亦不足但娘子少年獨居性甚嚴
整難以相許耳穆因問娘子姓氏及中外親族青衣曰
姓楊第六不答其他既而不覺行數里俄至一處門舘
甚肅青衣下馬入乆之乃出延客就舘曰自絶賔客已
數年矣娘子以上客至無所為辭勿嫌疎漏也於是秉
燭陳榻衾褥備具有頃青衣出謂穆曰君非隋將獨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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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之後乎穆乃自陳是盛八代孫青衣曰果如是娘子
與郎君乃有舊穆詢其故青衣曰某賤人也不知其由
娘子即當自出申逹須臾設食水陸畢備食訖青衣數
十人前導曰縣主至見一女年可十三四姿色絶代拜
跪訖就坐謂穆曰莊居寂寞乆絶賓客不意君子惠顧
然而與君有舊不敢使婢僕言之幸勿為笑穆曰覊旅
之人舘榖是惠豈意特賜相見兼許敘故且穆平生未
離京洛是以江淮親故多不識之幸盡言也縣主曰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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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陳敘竊恐驚動長者妾離人間已二百年矣君亦何
從而識初穆聞其姓楊自稱縣主意已疑之及聞此言
乃知是鬼亦無所懼縣主曰以君獨孤將軍之貴裔世
禀忠烈故欲奉託勿以幽㝠見疑穆曰穆之先祖為隋
室將軍縣主必以穆忝有祖風欲相顧託乃生平之樂
聞也有何疑焉縣主曰欲自宣洩實増悲感妾父齊王
隋帝第二子隋室傾覆妾之君父同時遇害大臣宿將
無不從逆唯君先將軍力拒逆黨妾時年㓜常在左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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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見始末及亂兵入宫賊黨有欲相逼者妾因辱罵之
遂為所害因悲不自勝穆因問其當時人物及大業末
事大約多同隋史乆之命酒對飲言多悲咽為詩以贈
穆曰江都昔䘮亂闕下多構兵豺虎恣吞噬干戈日縱
横逆徒自外至半夜開重城膏血浸宫殿刀鎗倚簷楹
今知從逆者乃是公與卿白刃汚黄屋邦家因遂傾疾
風知勁草世亂識忠臣哀哀獨孤公臨死乃結纓天地
既板蕩雲雷時未亨今者二百載幽懐猶未平山河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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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古陵寢露烟青君子乘祖德方垂忠烈名華軒一㑹
顧土室以為榮丈夫立志操存没感其情求義若可託
誰能抱幽貞穆深嗟嘆以為班媫妤所不及也因問其
生平製作對曰妾本無才但好讀古集常見謝家姊妺
及鮑氏諸女皆善屬文私懐景慕帝亦雅好文學時時
被命當時薛道衡名高海内妾每見其文心頗鄙之向
者情發於中但直敘事耳何足稱贊穆曰縣主才自天
授乃鄴中七子之流道衡安足比擬穆遂賦詩以答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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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皇天昔降禍隋室若綴旒患難在雙闕干戈連九州
出門皆凶竪所向多逆謀白日忽然暮頽波不可收望
夷既結釁宗社亦貽羞温室兵始合宫闈血已流憫哉
吹簫子悲啼下鳯樓霜刃徒見逼玉笄不可求羅𥜗遺
侍者粉黛成仇讐邦國已淪覆餘生誓不留英英將軍
祖獨以社稷憂丹血濺黼扆豐肌染戈矛今來見禾黍
盡日悲宗周玉𣗳已寂寞泉臺千萬秋感兹一顧重願
以死節酬幽願倘不昩中焉契綢繆縣主吟諷數四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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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自堪者乆之逡巡青衣數人皆持樂器而有一人前
白縣主曰言及舊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獨孤郎新至豈可
終夜啼淚相對乎某請充使召來家娘子相伴縣主許
之既而謂穆曰此大將軍來䕶兒歌人亦當時遇害近
在於此俄頃即至甚有姿色善言笑因作樂縱飲甚歡
來氏歌數曲穆唯記其一曰平陽縣中𣗳乆作廣陵塵
不意何郎至黄泉重見春良乆曰妾與縣主居此二百
餘年豈期今日忽有佳禮縣主曰本以獨孤公忠烈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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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願一相見欲豁幽憤耳豈可以塵土之質厚誣君子
穆因吟縣主詩落句云求義若可託誰能抱幽貞縣主
微笑曰亦大强記穆因以歌諷之曰金閨乆無主羅袂
坐生塵願作吹簫伴同為騎鳯人縣主亦以歌答曰朱
軒下長路青草啟孤墳猶勝陽臺上空看朝暮雲來氏
曰曩日蕭皇后欲以縣主配后兄子正見江都之亂其
事遂寢獨孤冠冕盛族忠烈之家今日相對正為嘉耦
穆問縣主所封何邑縣主云兒以仁壽四年生於京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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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駕幸仁壽宫因名壽兒明年太子即位封清河縣主
上幸江都宫徙封臨淄縣主特為皇后所愛常在宫内
來曰夜已深矣獨孤郎宜且成禮某當奉候於東閣伺
曉拜賀於是羣婢戲謔皆若人間之儀既入卧内但覺
其氣奄然其身頗冷頃之泣謂穆曰殂謝之人乆為塵
灰幸將奉事巾櫛死且不朽於是復召來氏飲讌如初
因問穆曰承君今適江都何日當回有以奉託可乎穆
曰死且不顧其他有何不可乎縣主曰帝既改葬妾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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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此今為惡王墓所擾欲聘妾為姬妾以帝王之家義
不為凶鬼所辱本願相見正為此耳君將適江南路出
其墓下以妾之故必為其所困道士王善交書符於淮
南市能制鬼神君若求之即免矣又曰妾居此亦終
不安君江南回日能挈我俱去葬我洛陽北坂上得與
君相近永有依託生成之惠也穆皆許諾曰遷葬之禮
乃穆家事也酒酣倚穆而歌曰露草芊芊頽塋未遷自
我居此於今幾年與君先祖疇昔恩波死生契濶忽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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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過誰謂佳期尋當别離俟君之北擕手同歸因下涙
沾巾來氏亦泣語穆曰獨孤郎勿負縣主厚意穆因以
歌答曰伊彼維揚在天一方驅馬悠悠忽來異鄉情通
幽顯獲此相見義感疇昔言存繾綣清江桂州可以遨
遊惟子之故不遑淹留縣主泣謝穆曰一辱佳貺永以
為好須臾天將明縣主涕泣穆亦相對而泣凡在坐者
穆皆與辭訣既出門廻顧無所見地平坦亦無墳墓之
𧰼穆意恍惚良乆乃定因徙桞𣗳一株以誌之家人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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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頗甚忽復數日穆乃入淮南京果遇王善交於市遂
獲一符既至惡王墓下為旋風所撲三四穆因出符示
之乃止先是穆頗不信鬼神之事及縣主言無不明曉
穆乃深歎訝亦私為所親者言之時年正月自江南回
發其地數尺得骸骨一具以衣衾歛之穆以其死時草
草葬必有闕既至洛陽大具威儀親為祝文以祭之葬
於安善門外其夜獨宿於村墅縣主復至謂穆曰遷神
之德萬古不忘幽滯之人分不及此者乆矣幸君惠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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舊好使我永得安宅道途之間所不奉見者以君見我
腐穢恐致嫌惡耳穆覩其車輿導從悉光赫於當時縣
主亦指之曰皆君之賜也歳至己卯當遂相見其夕因
宿穆所至明乃去穆既為數千里遷葬復倡言其事凡
穆之故舊親戚無不畢知貞元十五年歲在己卯穆辰
起將出忽見數車至其家謂穆曰縣主有命穆曰相見
之期至乎其夕暴亡遂合葬於楊氏出異/聞録
    華州叅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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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州桞叅軍名族之子寡慾早孤無兄弟罷官於長安
閑遊上巳日曲江見一車子餙以金碧半立淺水之中
後簾徐褰見摻手如玉指畫令摘芙蕖女之容色絶代
斜睨柳生良乆柳生鞭馬從之即見車子入永崇里柳
生知其大姓崔氏女亦有母有青衣字輕紅柳生不甚
貧多方賂輕紅竟不之受他日崔氏女有疾其舅執金
吾王因候其妺且告之請為子納焉崔氏不樂其母不
敢違兄之命女曰願嫁得前時柳生足矣必不允某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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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兄終恐不生全其母念女之深乃命輕紅於薦福寺
僧道省院逹意柳生為輕紅所誘又恱輕紅輕紅大怒
曰君性正麤奈何小娘子如此待於君某一微賤便忘
前好欲保歲寒其可得乎某且以足下事白小娘子柳
生再拜謝不敏然始曰夫人惜小娘子情切今小娘子
不樂適王家夫人是以偷成婚約君可三两日内就禮
事柳生極喜自備數百千財禮期内結婚後五日柳挈
妻與輕紅於金城里居及旬月外金吾到永崇其母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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氏泣云某夫亡子女孤弱被姪不待禮㑹强竊女去矣
兄豈無教訓之道金吾大怒歸笞其子數十宻令捕訪
彌年無獲無何王氏殂柳生挈妻與輕紅自金城里赴
䘮金吾之子既見遂告父父擒柳生生云某於外姑王
氏處納采娶妻非越禮私誘也家人大小皆熟知之王
氏既殁無所明遂訟於官公斷王家先下財禮合歸王
家金吾子常悅慕表妹亦不怨前横也經數年輕紅竟
潔已處焉金吾又亡移其宅於崇義里崔氏不樂事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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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乃使輕紅訪柳生所在時柳生尚居金城里崔氏又
使輕紅與柳生為期兼賫看圃䜿令積糞堆與宅垣齊
崔氏女遂與輕紅躡之同詣柳生柳生驚喜又不出城
只遷羣賢里後本夫終尋崔氏女知羣賢里住復興訟
奪之王生情深崔氏萬途求免託以體孕又不責而納
焉柳生長流江陵二年崔氏女與輕紅相繼而殁王生
送䘮哀慟之禮至矣輕紅亦葬於崔氏墳側柳生江陵
閑居春二月繁花滿庭追念崔氏女凝想形影且不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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存亡忽聞扣門甚急俄見輕紅抱粧奩而進乃曰小娘
子且至聞似車馬之聲比崔氏女入門更無他見柳生
與崔氏女敘契濶悲歡之甚問其由則曰某已與王生
訣自此可以同穴矣人生意專必果夙願因言曰某少
習學箜篌中頗有功柳生即時買箜篌調弄絶妙二年
間可謂盡平生矣無何王生舊使蒼頭過柳生之門見
輕紅驚不知其然又疑人有相似者未敢遽言問閭里
又云流人柳叅軍彌怪更伺之輕紅亦知是王生家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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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具言於柳生匿之王生蒼頭却還城具以其事言於
王生王生聞之命駕千里而來既至柳生之門於隙窺
之正見柳生坦腹於臨軒榻上崔氏女新粧輕紅捧鏡
於其側崔氏勻鈆黄未竟王生門外極呌輕紅鏡墜地
有聲如磬崔氏與王生無憾遂入柳生驚亦待如賔禮
俄又失崔氏所在柳生與王生從容言事二人相看不
喻大異之相與造長安發崔氏所葬騐之即江陵所施
鈆黄如新衣服肌肉且無損敗輕紅亦然柳與王相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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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𦵏之二人入終南山訪道遂不返焉出乾/&KR0871
    趙叔牙
貞元十四年戊寅夏五月旱徐州散將趙叔牙移入新
宅夜中有物忩外動揺忩紙聲問之其物自稱是鬼吳
時劉得言窟宅在公牀下徃來稍難公為我移出城南
臺雨山下有雙大𣗳是我妻墓墓東埋之後必相報叔
牙明旦出城視之信即日掘牀下深三尺得骸骨如其
言𦵏之其夜鬼來言謝曰今時旱不出三日有雨公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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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長史叔牙至明通狀請祈雨期三日雨足節度使司
空張建封許之給其所須叔牙於石佛山設壇至三日
且無雨當截耳城中觀者數千人時與宼鄰建封以為
詐妄有謀晚衙杖殺之昏時大雨即令致祭補男為散
騎時人以為事君當誠實今趙叔牙隱鬼所報雨至之
期故自當死耳出祥/異集
    周濟川
周濟川汝南人有别墅在揚州之西兄弟數人俱好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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嘗一夜講授罷可三更各就榻將寐忽聞忩外有格格
之聲乆而不已濟川於忩間窺之乃一白骨小兒也於
庭中東西南北趨走始則义手俄而擺臂格格者骨節
相磨之聲也濟川呼兄弟共覘之良乆其弟巨川厲聲
呵之一聲小兒跳上堦再聲入門三聲即欲上牀巨川
元呵罵轉急小兒曰阿母與兒乳巨川以掌擊之隨掌
墮地舉即在牀矣騰趠之㨗若猿玃家人聞之意有匪
遂持刀棒而至小兒又曰阿母與兒乳家人以棒擊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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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也小兒節節解散如星而復聚者數四又曰阿母
與兒乳家人以布囊盛之提出遠猶求乳出郭四五里
擲一枯井明夜又至手擎布囊抛擲跳躍自得家人輩
擁得又以布囊如前法盛之以索括囊懸巨石而沉諸
河欲負趨出於囊中仍云還同昨夜客耳餘日又來左
手擕囊右手執斷索趨馳戲弄如前家人先備大木鑿
空其中如鼓撲擁小兒於内以大鐡葉冐其两端而釘
之然後鏁一鐡懸巨石流之大江負欲趨出云謝以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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槨相送自是更不復來時貞元十七年出詳/異記
 
 
 
 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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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太平廣記卷三百四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