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18 太平廣記-宋-李昉 (master)


[172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太平廣記卷一百七十二
  精察二
   韓滉    顔眞卿   李景略
   李夷簡   孟簡    李徳裕
   裴休    崔碣    趙和
   劉崇龜   殺妻者   許宗裔
   劉方遇
[172-1b]
    韓滉
韓滉在潤州夜與從事登萬嵗樓方酣置杯不悦語左
右曰汝聽婦人哭乎當近何所或對在某橋某街詰朝
命吏捕哭者訊之信宿獄不具吏懼罪守於屍側忽有
大青蠅集其首因發髻驗之果婦私於鄰醉其夫而釘殺
之吏以為神因問晉公云吾察其哭聲疾而不哀若彊
而懼者王充論衡云鄭子産晨出聞婦人之哭拊僕之
手而聽有間使吏執而問之即手殺其夫也異日其僕
[172-2a]
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産曰死於其所親愛知病而憂
臨死而懼已死而哀今哭已死而懼知其姦也出酉陽/雜俎
    顔眞卿
顔魯公眞卿為監察御史充河西隴右軍覆屯交兵使
五原有寃獄久不決眞卿立辯之天久旱及獄決乃雨
郡人呼御史雨出傳/載
    李景略
李景略涼州人寓居河東闔門讀書李懐光為朔方節
[172-2b]
度招在幕府五原有偏將張光者挾私殺妻前後不能
㫁光富於財貨獄吏不能劾訊得實情以景略驗之光
伏辜既而亭午有女厲被髮血身膝行前謝而去左右
識光妻者曰光之妻也出談/賔錄
    李夷簡
李相夷簡未登第時為鄭縣丞涇軍之亂有使走驢東
去甚急夷簡入白刺史曰聞京城有故此使必非朝命
請執問之果朱泚使於朱滔者出國/史補
[172-3a]
    孟簡
故刑部李尚書遜為浙東觀察使性仁䘏撫育百姓抑
挫冠冕有前諸暨縣尉包君者秩滿居于縣界與一土
豪百姓來往其家甚富毎有新味及果實必送包君忽
妻心腹病暴至困惙有人視者皆曰此狀中蠱及問所
從來乃因土豪獻果妻偶食之遂得兹病此家養蠱前
後殺人已多矣包君曰為之奈何曰養此毒者皆能解
之今少府速將夫人詣彼求乞不然即無計矣包君乃
[172-3b]
當時雇船㩦往僅百餘里逾宿方達其土豪已知唯恐
其毒事露憤怒頗甚包君船亦到先登岸具衫笏將祈
之其人已潛伏童僕十餘候包君到靸履拄毬杖領徒
而出包未及語詬罵呌呼遂令拽之於地以毬杖擊之
數十不勝其困又令村婦二十餘人就船拽包君妻出
驗其病狀以頭捽地備極恥辱妻素羸疾兼有娠至船
而殞包君聊獲餘命及却迴土豪乃疾棹到州見李公
訴之云縣尉包某倚恃前資領妻至莊羅織攪擾以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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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物不勝寃憤李公大怒當時令人齎枷鎻追包君纔
到妻尚未殮方欲待事畢至州論忽使急到遂被荷枷
鏁身領去其日觀察判官獨孤公卧於㕔中睡次夢一
婦人顔色慘沮若有所訴者捧一石硯以獻獨孤公受
之意頗恓惻及覺因言於同院皆異之逡巡包君到李
公令獨孤即推鞫尋其辯對包君所居乃石硯村也判
驚異良久引包君入問其本末包涕泣具言之詰其妻
形貌年幾乃判夢中所見感憤之甚不數日土豪皆欵
[172-4b]
伏具獄過李公李公以其不直遂憑土豪之狀包君以
倚恃前資擅至百姓莊攪擾決臂杖十下土豪以前當
縣官罰二十功從事賔客無不陳説判亦力争之竟不
能得包君妻兄在揚州聞之奔波過浙江見李公涕泣
論列其妹寃死之狀李公大怒以為客唁決脊杖二十
遞于他界自淮南無不稱其寃異判自此託疾請罷時
孟尚書簡任常州刺史常與越近具熟其事明年替李
公為浙東觀察使乃先以帖令錄此土豪一門十餘口
[172-5a]
到纔數日李公尚未發盡斃於州厚以資幣贈包君數
州之人聞者莫不慶快矣出逸/史
    李徳裕
李徳裕出鎭浙右日有甘露寺主事僧訴交代得常住
什物被前主事僧隱用却常住金若千兩引證前數輩
皆有遞相交割傳領文籍分明衆詞皆指以新得替引
隱而用之且云初上之時交領分兩既明及交割之日
不見其金鞫成具獄伏罪昭然然未窮破用之所或以
[172-5b]
僧人不拘僧行而費之以無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
憲之際公疑其未盡㣲以意揣之人乃具實以聞曰居
寺者樂於知事前後主之者積年已來空放分兩文書
其實無金矣羣衆以某孤立不雜洽輩流欲乗此擠排
之流涕不勝其寃公乃憫而惻之曰此固非難也俛仰
之間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兜子數乗命闗連僧人對
事咸遣坐兜子下簾子畢指住門不令相見命取黄泥
各令摸前後交付下次金物以憑証據僧既不知形段
[172-6a]
竟摸不成公怒令劾前數輩等皆一一伏罪其所排者
遂獲清雪出桂苑/叢談
    裴休
裴休尚古好竒掌綸誥日有親表調授邑宰於曲阜者
土人墾田得古器曰盎腹容三斗淺項痺足規口矩耳
朴素古醜將蠧土壌者既洗滌之後磨礱之隱隱有古
篆九字帶盎之腰曲阜令不能辯兗州有書生姓魯能
八體書字者召致于邑出盎示之曰此大篆也非今之
[172-6b]
所行者惟某頗嘗學之是九字曰齊桓公會于葵丘嵗
鑄邑宰大竒其説及以篆驗則字勢存焉及輦致河東
公之門公以為麟經時物得以言古矣寶之猶鍾玦郜
鼎也視草之暇輒引親友之分深者觀之以是京華聲
為至寶公後以小宗伯掌貢舉生徒有以盎寶為請者
裴公一日設食會門弟子出器於庭則離立環觀迭詞
以賛獨劉舍人蜕以為非當時之物近世矯作也公不
悦曰果有説乎紫㣲曰某幼専丘明之書具載小白桓
[172-7a]
公九合諸侯取威定霸葵丘之會第八盟又按禮經諸
侯五月而葬同盟至既葬然後反虞虞然後卒哭卒哭
然後定諡則葵丘之役實在生前不得以諡稱此乃近
世矯作也裴公恍然而悟命擊碎然後舉爵盡飲而罷
出唐/闕史
    崔碣
崔碣任河南尹懲姦剪暴為天下吏師先是有估客王
可久者膏腴之室嵗鬻茗於江湖間常獲豐利而歸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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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又笈賄適楚始返檝于彭門値龎勛作亂穽於寇域
逾期不歸有妻美少且無伯仲息裔之屬妻常善價募
人訪於賊境之四裔竟無究其跡者或曰已戕於盜帑
其貨矣洛城有楊乾夫者稱善卜妻晨持一縑決疑於
彼楊生素熟其事且利其財思以計中之乃為端蓍䖍
祝云位既兆則曰所憂豈非伉儷邪是人絶氣久矣𧰼
見墳墓矣遇刼殺與身幷矣妻號咷將去即又勉之曰
陽烏已晚幸擇良辰清旭更問當為再祝妻誠信之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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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復往布算宛得前卦乃曰神也異也無復望也仍言
號慟非所以成禮者第擇日舉哀繪佛飯僧以資冥福
妻且悲且媿以為誠言無巨細事一以託之楊生主辦
雅竭其志則又謂曰婦人㷀獨而衷財賄寇盜方熾身
之災也宜割愛以謀安適妻初不納夕則飛礫以懼之
晝則聲寇以危之次則役媒以餌之妻多楊之義遂許
嫁焉楊生既遂志乃籍所有雄據厚産又逾月皆貨舊
業挈妻卜居樂渠之北明年徐州平天下洗兵詔大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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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擒外脇從其間者宥而不問給篆為信縱歸田里可
久髠躶而返瘠瘁疥穢丐食於路至則訪其廬舍已易
主矣曲訊妻室不知其所展轉饑寒循路哀呌漸有人
知者因指其新居見妻及楊肆目門首欲為揖認則訶
杖詬辱僅以身免妻愕眙以異復制於楊可久不堪其
寃訴于公府及法司按劾楊生賄賂已行取證於妻遂
誣其妄時屬尹正長厚不能辨姦以誣人之罪加之痛
繩其背肩扶出疆可久寃楚相縈殆將溘盡命絲未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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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尹改更則銜血齎寃於新政亦不能辨前所鞫吏得
以肆其毒於簧言且曰以獄訟舊政者漢律在焉則又
&KR1569配邑之遐者𨽻執重役可久雙眥流血兩目枯焉
時博陵公伊人燕居備聆始卒天啟良便再領三川獄
吏屛息覆盆舉矣攬轡觀風之三日潛命就役所出可
久以至乃敕吏掩乾夫一家兼素鞫胥同梏其頸且命
可久暗籍家之服玩物所存尚夥而鞫吏賄賂醜跡昭
焉既捶其脇復血其背然後擢髮折足同瘞一坎收錄
[172-9b]
家産手授可久時離畢作冷衣雲復鬱㫁獄之日陽輪
洞開通逵相慶有出涕者沉寃積憤大亨暢於是曰古
之循吏孰能擬諸出唐/闕史
    趙和
咸通初有天水趙和者任江隂令以片言折獄著聲由
是累宰劇邑皆以雪寃獲優考至於疑似晦偽之事悉
能以情理之時有楚州淮隂農比莊俱以豐嵗而貨殖
焉其東鄰則拓腴田數百畝資鏹未滿因以莊劵質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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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鄰貸緡百萬契書顯驗且言來嵗齎本利以贖至期
果以腴田獲利甚博備財贖契先納八百緡第檢置契
書期明日以殘資換劵所隔信宿且恃通家因不徴納
緡之籍明日齎餘鏹至遂為西鄰不認且以無保証又
乏簿籍終為所拒東鄰寃訴於縣縣為追勘無以証明
宰邑謂曰誠疑爾寃其如官中所賴者劵乏此以証何
術理之復訴於州州不能理東鄰不勝其憤逺聆江隂
之善聽訟者乃越江而南訴於趙宰趙宰謂曰縣政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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卑且復逾境何計奉雪東鄰則寃泣曰此地不得理無
由自滌也趙曰第止吾舍試為思之經宿召前曰計就
矣爾果不妄否則又曰安敢誣趙曰誠如是言當為寘
法乃召捕賊之幹者數輩齎牒至淮壖口有嘯聚而寇
江者案劾已具言有同惡相濟者在某處居名姓形狀
具以西鄰指之請梏送至此先是鄰州條法唯持刀截
江無得藏匿追牒至彼果擒以還然自恃無跡未甚知
懼至則旅于庭下趙厲聲謂曰幸耕織自活何為寇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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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則朗呌淚隨曰稼穡之夫未嘗舟楫趙又曰証詞甚
具姓氏無差或言偽而堅則血膚取實囚則大恐叩頭
見血如不勝其寃者趙又曰所盜幸多金寶錦綵非農
家所寘蓄者汝宜籍舍之産以辯之囚意稍解遂詳開
所貯者且不虞東鄰之越訟也乃言稻若干斛莊客某
甲等納到者紬絹若干疋家機所出者錢若干貫東鄰
贖契者銀器若干件匠某鍛成者趙宰大喜即再審其
事謂曰如果非寇江者何謂諱東鄰所贖八百千遂引
[172-11b]
訴鄰令其偶証於是慙懼失色祈死㕔前趙令梏往本
土檢付契書然後寘之於法出唐/闕史
    劉崇龜
劉崇龜鎭南海之嵗有富商子少年而白晳稍殊於禆
販之伍泊船於江岸上有門樓中見一姬年二十餘艶
態妖容非常所覩亦不避人得以縱其目逆乗便復言
某黄昏當詣宅矣無難色頷之㣲哂而已既昏暝果啟
扉伺之此子未及赴約有盜者徑入行竊見一房無燭
[172-12a]
即突入之姬即欣然而就之盜乃謂其見擒以庖刀刺
之遺刀而逸其家亦未之覺商客之子旋至方入其户
即踐其血汰而仆地初謂其水以手捫之聞鮮血之氣
未已又捫著有人卧遂走出徑登船一夜解維比明已
行百餘里其家跡其血至江岸遂陳狀之主者訟窮詰
岸上居人云其日夜有某客船一夜徑發即差人追及
械於圉室拷掠備至具實吐之唯不招殺人其家以庖
刀納于府主矣府主乃下令曰某日大設合境庖丁宜
[172-12b]
集于毬場以候宰殺屠者既集乃傳令曰今日既已可
翌日而至乃各留刀於厨而去府主乃命取諸人刀以
殺人之刀換下一口來早各令詣衙請刀諸人皆認本
刀而去唯一屠最在後不肯持刀去府主乃詰之對曰
此非某刀又詰以何人刀即曰此合是某乙者乃問其
住止之處即命擒之則已竄矣於是乃以他囚之合處
死者以代商人之子侵夜斃之於市竄者之家旦夕潛
令人伺之既斃其假囚不一兩夕果歸家即擒之具首
[172-13a]
殺人之咎遂置於法商人之子夜入人家以姦罪杖背
而已彭城公之察獄可謂明矣出玉堂/閒話
    殺妻者
聞諸耆舊云昔有人因他適回見其妻為姦盜所殺但
不見其首支體具在既悲且懼遂告於妻族妻族聞之
遂執壻而入官丞行加誣云爾殺吾愛女獄吏嚴其鞭
捶莫得自明洎不任其苦乃自誣殺人甘其一死欵案
既成皆以為不繆郡主委諸從事從事欵而不㫁謂使
[172-13b]
君曰某濫塵幕席誠宜竭節奉理人命一死不可再生
茍或誤舉典刑豈能追悔也必請緩而窮之且為夫之
道孰忍殺妻况義在齊眉曷能㫁頸縱有隙而害之盍
作脱禍之計也或推病殞或託暴亡必存屍而棄首其
理甚明使君許其讞議從事乃别開其第權作狴牢愼
擇司存移此繫者細而劾之仍給以酒食湯沐以平人
待之鍵户棘垣不使繫於外然後遍勘在城伍作行人
令各供通近來應與人家安厝墳墓多少去處文狀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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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一面詰之曰汝等與人家舉事還有可疑者乎有一
人曰某於一豪家舉事共言殺却一奶子於牆上舁過
凶器中甚似無物見在某坊發之果得一女首級遂將
首對屍令訴者驗認云非也遂收豪家鞫之豪家伏辜
而具欵乃是殺一奶子函首而葬之以屍易此良家之
婦私室蓄之土豪乃全家棄市吁伍辭察獄得無愼乎
出玉堂/閒話
    許宗裔
[172-14b]
蜀之將帥鮮不好貨有許宗裔者分符仗鉞獨守㢘隅
嘗典劍州民有致寇者燈下認識暴客待曉告巡其賊
不禁拷捶遂首其罪囚而送州宗裔引慮縲囚紛訴且
言絲鈎紈乃是家物與被刼主遞有詞説宗裔促命兩
家繰絲車又各齎紬紈卷時胎心復用何物一云杏核
一云瓦子因令相退下紬線見杏核與囚欵同仍以絲
鈎安車量其輕重大小亦是囚家本物即被刼者有妄
認之過巡捕吏伏拷決之辜指顧之間為雪寃枉乃良
[172-15a]
吏也出北夢/瑣言
    劉方遇
鎭州市人劉方遇家財數十萬方遇妻田氏早卒田之
妹為尼常出入方遇家方遇使尼長髪為繼室田有令
遵者方遇之妻弟也善貨殖方遇以所積財令令遵興
殖方遇有子年幼二女皆嫁方遇疾卒子幼不能督家
業方遇妻及二女以家財素為令遵興殖乃舉族合謀
請以令遵姓劉為方遇繼嗣即令鬻劵人安美為親族
[172-15b]
請嗣劵書即定乃遣令遵服斬衰居喪而二女初立令
遵時先邀每月供財二萬及後求取無厭而石李二夫
教二女詣本府論訴云令遵冒姓奪父家財令遵下獄
石李二夫族與本府要吏親黨上至府帥判官行軍司
馬隨使都押衙各受方遇二女賂錢數千緡而以令遵
與姊及書劵安美同情共盜俱棄市人知其寃府帥李
從敏令妻來朝懼事發令内弟彌縫侍御史趙都嫉惡
論奏明宗驚怒下鎭州委副使符蒙按問果得事實自
[172-16a]
親吏髙知柔及判官行軍司馬幷通貨僧人婦人皆棄
市唯從敏初欲削官停任中宫哀祈竟罰一季俸議者以
受賂曲法殺人而八議之所不及失刑也安重誨誅後
王貴妃用事故也出北夢/瑣言
 
 
 
 
[172-16b]
 
 
 
 
 
 
 
 太平廣記卷一百七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