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18 太平廣記-宋-李昉 (master)


[166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太平廣記卷一百六十六
  氣義一
   鮑子都   楊素    郭元振
   狄仁傑   敬昭道   吳保安
    鮑子都
魏鮑子都暮行於野見一書生卒心痛子都下馬為摩
其心有頃書生卒子都視其囊中有素書一卷金十餅
[166-1b]
乃賣二餅具葬書生其餘枕之頭下置素書於腹傍後
數年子都於道上有乘驄馬者逐之既及以子都為盜
固問兒屍所在子都具言於是相隨往開墓取兒屍歸
見金八餅在頭下素書在腹傍舉家感子都之德義由
是聲名大振出獨/異志
    楊素
陳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後主叔寶之妹封樂昌公主
才色冠絶德言為太子舍人方屬時亂恐不相保謂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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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曰以君之才容國亡必入權豪之家斯永絶矣儻情
緣未斷猶冀相見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鏡各執其半約
曰他日必以正月望賣於都市我當在即以是日訪之
及陳亡其妻果入越公楊素之家寵嬖殊厚德言流離
辛苦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訪於都市有蒼頭賣半鏡
者大髙其價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予食具言其
故出半鏡以合之乃題詩曰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
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陳氏得詩涕泣不食素知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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愴然改容即召德言還其妻仍厚遺之聞者無不感歎
仍與德言陳氏偕飲令陳氏為詩曰今日何遷次新官
對舊官笑啼俱不敢方驗作人難遂與德言歸江南竟
以終老出本/事詩
    郭元振
郭元振年十六入太學薛稷趙彦昭為友時有家信至
寄錢四十萬以為舉糧忽有縗服者叩門云五代未葬
各在一方今欲同時遷窆乏於資財聞公家信至頗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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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濟否公即命以車一時載去略無留者亦不問姓氏
深為薛趙所誚元振怡然曰濟彼大事亦何誚焉其年
糧絶竟不成舉出摭/言
    狄仁傑
狄仁傑太原人為府法曹參軍時同僚鄭崇資母老且
病當充使絶域仁傑謂曰太夫人有危亟之病而公逺
使豈可貽親萬里之泣乎乃請代崇資出談/賔錄
    敬昭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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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昭道為大理評事延和中沂有反者詿誤四百餘人
將𨽻司農事未即路繫在州獄昭道據赦文而免之時
宰切責大理奈何赦反人家口大理卿及正等失色引
昭道執政怒而責之昭道曰赦文云見禁囚徒反者繫
在州獄此即見禁也反覆詰難至於五六執政無以奪
之詿誤者悉免昭道遷監察御史又先是䕫州征人舒
萬福等十人行次巴陵渡灘溺死昭道因使巴渝至萬
年驛夢此十人祈哀至於再三乃召驛吏問之吏對如
[166-4a]
所夢昭道即募善游者出其屍具酒肴以酹之觀者莫
不歔欷乃移牒近縣備槥櫝歸之故鄉征人聞者無不
感仰出大唐/新語
    吳保安
吳保安字永固河北人任遂州方義尉其鄉人郭仲翔
即元振從姪也仲翔有才學元振將成其名宦會南蠻
作亂以李蒙為姚州都督帥師討焉蒙臨行辭元振元
振乃見仲翔謂蒙曰弟之孤子未有名宦子姑將行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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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賊立功某在政事當接引之俾其縻薄俸也蒙諾之
仲翔頗有幹用乃以為判官委之軍事至蜀保安寓書
於仲翔曰幸共鄉里籍甚風猷雖曠不展拜而心常慕
仰吾子國相猶子幕府碩才果以良能而受委寄李將
軍秉文兼武受命專征親綰大兵將平小寇以將軍英
勇兼足下才能師之克殄功在旦夕保安幼而嗜學長
而專經才乏兼人官從一尉僻在劒外地邇蠻陬鄉國
數千關河阻隔況此官已滿後任難期以保安之不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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厄選曹之格限更思微祿豈有望焉將歸老丘園轉死
溝壑側聞吾子急人之憂不遺鄉曲之情忽垂特達之
眷使保安得執鞭弭以奉周旋錄及細微薄霑功効承
兹凱入得預末班是吾子丘山之恩即保安銘鏤之日
非敢望也願為圖之唯照其欵誠而寛其造次專策駑
蹇以望招擕仲翔得書深感之即言於李將軍召為管
記未至而蠻賊轉逼李將軍至姚州與戰破之乘勝深
入蠻覆而敗之李身死軍沒仲翔為虜蠻夷利漢財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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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沒落者皆通音耗令其家贖之人三十匹保安既至
姚州適值軍沒遲留未返而仲翔於蠻中間關致書於
保安曰永固無恙保安/之字頃辱書未報值大軍已發深入
賊庭果逢撓敗李公戰沒吾為囚俘假息偷生天涯地
角顧身世已矣念鄉國窅然才謝鍾儀居然受縶身非
箕子日見為奴海畔牧羊有𩔖於蘇武宮中射鴈寧期
於李陵吾自陷蠻夷備嘗艱苦肌膚毁剔血淚滿池生
人至艱吾身盡受以中華世族為絶域窮囚日居月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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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退寒襲思老親於舊國望松檟於先塋忽忽發狂腷
臆流慟不知涕之無從行路見吾猶為傷愍吾與永固
雖未披欵而鄉里先達風味相親想覩光儀不離夢寐
昨蒙枉問承間便言李公素知足下才名則請為管記
大軍去逺足下來遲乃足下自後於戎行非僕遺於鄉
曲也足下門傳餘慶天祚積善果事期不入而身名並
全向若早事麾下同叅幕府則絶域之人與僕何異吾
今在厄力屈計窮而蠻俗沒留許親族往贖以吾國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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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姪不同衆人仍苦相邀求絹千匹此信通聞仍索百
縑願足下早附白書報吾伯父宜以時到得贖吾還使
亡魂復歸死骨更肉唯望足下耳今日之事請不辭勞
若吾伯父已去廟堂難可諮啟即願足下親脱石父解
晏嬰之驂往贖華元𩔖宋人之事濟物之道古人猶難
以足下道義素髙名節特著故有斯請而不生疑若足
下不見哀矜猥同流俗則僕生為俘囚之豎死則蠻夷
之鬼耳更何望哉已矣吳君無落吾事保安得書甚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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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時元振已卒保安乃為報許贖仲翔仍傾其家得絹
二百匹往因住嶲州十年不歸經營財物前後得絹七
百匹數猶未至保安素貧窶妻子猶在遂州貪贖仲翔
遂與家絶每於人有得雖尺布升粟皆漸而積之後妻
子飢寒不能自立其妻乃率弱子駕一驢自往瀘南求
保安所在於途中糧盡猶去姚州數百其妻計無所出
因哭於路左哀感行人時姚州都督楊安居乘驛赴郡
見保安妻哭異而訪之妻曰妾夫遂州方義尉吳保安
[166-7b]
以友人沒蕃丐而往贖因住姚州棄妾母子十年不通
音問妾今貧苦往尋保安糧乏路長是以悲泣安居大
竒之謂曰吾前至驛當候夫人濟其所乏既至驛安居
賜保安妻錢數千給乘令進安居馳至郡先求保安見
之執其手升堂謂保安曰吾常讀古人書見古人行事
不謂今日親覩於公何分義情深妻子意淺捐棄家室
求贖友朋而至是乎吾見公妻來思公道義乃心勤佇
願見顔色吾今初到無物助公且於庫中假官絹四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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匹濟公此用待友人到後吾方徐為填還保安喜取其
絹令蠻中通信者特往向二百日而仲翔至姚州形狀
憔悴殆非人也方與保安相識語相泣也安居曾事郭
尚書則為仲翔洗沐賜衣裝引與同坐宴樂之安居重
保安行事甚寵之於是令仲翔攝治下尉仲翔久於蠻
中且知其欵曲則使人於蠻洞市女口十人皆有姿色
既至因辭安居歸北且以蠻口贈之安居不受曰吾非
市井之人豈待報耶欽吳生分義故因人成事耳公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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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親在北且充甘膳之資仲翔謝曰鄙身得還公之恩
也微命得全公之賜也翔雖瞑目敢忘大造但此蠻口
故為公求來公今見辭翔以死請安居難違乃見其小
女曰公既頻繁有言不敢違公雅意此女最小常所鍾
愛今為此女受公一小口耳因辭其九人而保安亦為
安居厚遇大獲資糧而去仲翔到家辭親凡十五年矣
却至京以功授蔚州錄事叅軍則迎親到官兩歳又以
優授代州戸曹叅軍秩滿内憂葬畢因行服墓次乃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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吾賴吳公見贖故能拜職養親今親殁服除可以行吾
志矣乃行求保安而保安自方義尉選授眉州彭山丞
仲翔遂至蜀訪之保安秩滿不能歸與其妻皆卒於彼
權窆寺内仲翔聞之哭甚哀因製縗麻環絰加杖自蜀
郡徒跣哭不絶聲至彭山設祭酹畢乃出其骨每節皆
墨記之墨記骨節書其次第/恐葬斂時有失之也盛於練囊又出其妻骨亦
墨記貯於竹籠而徒跣親負之徒行數千里至魏郡保
安有一子仲翔愛之如弟於是盡以家財二十萬厚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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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安仍刻石頌美仲翔親廬其側行服三年既而為嵐
州長史又加朝散大夫擕保安子之官為娶妻恩養甚
至仲翔德保安不已天寶十二年詣闕讓朱紱及官於
保安之子以報時人甚髙之初仲翔之沒也賜蠻首為
奴其主愛之飲食與其主等經歳仲翔思北因逃歸追
而得之轉賣於南洞洞主嚴惡得仲翔苦役之鞭笞甚
至仲翔棄而走又被逐得更賣南洞中其洞號菩薩蠻
仲翔居中經歳困厄復走蠻又追而得之復賣他洞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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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得仲翔怒曰奴好走難禁止邪乃取兩板各長數尺
令仲翔立於板以釘貫足背釘之釘達於木毎役使常
帶二木行夜則納地檻中親自鏁閉仲翔二足經數年
瘡方愈木鏁地檻如此七年仲翔初不堪其憂保安之
使人往贖也初得仲翔之首主展轉為取之故仲翔得
歸焉出紀/聞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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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太平廣記卷一百六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