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k0013 册府元龜-宋-王欽若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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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册府元龜卷九百四十二 宋 王欽若等 撰
  總録部
    黷貨  禍敗
   黷貨
書稱黷貨無厭詩惡貪人敗類是知冐于貨賂先賢所
譏若乃彯纓入仕代耕受禄不能澡身而自潔乃復受
財以逞欲至使外資敵國旁通絶塞求媚富室茍利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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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繇是正吕刑之文加蕭斧之戮千載之下恥莫大焉
伯封樂正后䕫之子實有豕心貪惏無厭
漢項伯項羽兄也高祖為漢王王巴蜀賜張良金百鎰
二十兩曰鎰秦以鎰/名金若漢之論斤也珠二斗良俱以獻項伯漢王亦因
令良厚遺項伯使請漢中地本不盡於漢/中故請求之項王許之
周意封汾陰侯孝文十二年坐行受財髠為城旦
許元封宋子侯孝景中二年坐寄使匈奴買塞外禁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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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侈封樂平侯孝武建元六年坐買田宅不法有請賕
吏死
薛歐封廣平侯元狩元年坐受淮南賂稱臣在赦前免
楊毋害封赤泉侯坐許紿人贓六百免
任當千嗣梁期侯宣帝太始四年坐買馬一疋價錢十
五萬過平贓五百以上免
陳湯為從事中郎時大司馬王商不善湯按驗湯諸所
犯湯前為騎都尉王莽上書言父早死獨不封母明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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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養皇太后尤勞苦莽傳言莽母渠今此云/明君則明君者字也宜封竟為
新都侯後皇太后同母弟茍叅為水衡都尉死子伋為
侍中叅妻欲為伋求封湯受其金五十斤許為求比上
比例也音/必寐反𢎞農太守張匡坐贓百萬以上狡猾不道
有詔即訊就其所居/考問之恐下獄使人報湯湯為訟罪得踰
冬月許謝錢二百萬
後漢傅昌封蕪湖侯蕪湖縣名/屬丹陽郡章帝建初中遭母憂因
上書以國貧不願之封乞錢五十萬為闗内侯帝怒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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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闗内侯竟不賜錢
魏丁斐初從太祖性好貨數請取犯法輒得原宥為典
軍校尉
晉桓𤣥既自署太尉性貪鄙好竒異尤愛寶物珠玉不
離于手人士有法書好畵及佳園宅者悉欲歸已猶難
逼奪之皆蒱博而取遣臣佐四出掘果移竹不逺數千
里百姓佳果美竹無復遺餘
殷仲文桓𤣥簒位時以佐命親貴厚自封崇輿馬器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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窮極綺麗後房妓妾數十絲竹不絶音性貪吝多納貨
賄家累千金常若不足
宋王僧達為太子洗馬母憂去職與兄錫不協錫罷臨
海郡還送故及奉禄百萬以上僧達一夕令奴輦取無
復所餘
阮佃夫既以弑廢帝及太宗即位論功行賞壽寂之封
應城侯佃夫建城侯餘有封時佃夫及王道隆楊運長
竝執權權亞人主大通貨賄凡事非賂不行人有餉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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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絹二百疋嫌少不答
後魏張僧晧明帝孝昌中徵為散騎侍郎不赴世號徵
君僧晧好産業孜孜不已藏鏹巨萬他資亦稱是兄弟
自供儉約車馬痩敝身服布裳而婢妾紈綺僧晧尤好
蒱奕戲不擇人是以獲譏於世
隋宇文述為太子左衞率時申國公李穆孫筠卒高祖
議立嗣而穆第十子渾規欲紹之述即其妻兄也渾謂
述曰若得襲封當以國賦之半每歲奉公述利之因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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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皇太子曰立嗣以長不則以賢今申國公嗣絶徧觀
其子孫皆無頼不足以當榮寵唯金才有勳於國謂非
此人無可以襲封者太子許之竟奏高祖封渾為申國
公奉穆嗣
宇文化及自煬帝為太子時領干牛軍見人子女狗馬
&KR0903玩必請託求之嘗與屠販者遊以規其利累遷至太
子僕射數以受納貨賄再三免官太子嬖昵之尋復職
唐李慶逺睿宗景雲中為左帥府右郎將初慶逺從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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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誅韋氏有功其後恃寵多受貨賄按問得實命杖
一百放于嶺表
于翬為奉天令時憲宗起山陵翬與山陵使親吏韋正
收及陰陽官等同隱官錢十五萬貫不給工徒事發皆
伏誅
後唐盧汝弼客游上黨丁㑹薦武皇即代李襲吉為副
使軍國政務委其參決莊宗嗣晉王位乃承制署吏又
得汝弼有若符契繇是除補之命皆出於汝弼之手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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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畿内官吏考課擬議奔走盈門頗以賄賂聞人士少
之莊宗嘉其才不之詰
李全暉乾祐中為禮賓使與副使高行進減刻蕃部買
馬錢下開封府勘問皆伏罪竝决杖流房州
周馬從斌世宗顯德中為殿中監初從斌有女適故晉
國公霍彦成之子承諲後數歲俱亡有息女一人年五
六歲從斌收而養之霍氏資業竝為從斌所據既而從
斌令其女弟尼德堅私度霍氏為尼未幾而卒乃盡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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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邸第復貿其資産乾没其直至是為霍氏近親所訟
下御史府按之得實免官
   禍敗
古人有言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既有積善之慶豈無禍
淫之責人事易辨陰隲難誣求而得之又何怨也觀夫
蛇虺之行溪壑之心欺罔君親絶棄仁義殘忍不道貪
冐無厭莫不十目所視衆怒難犯天肆惡盈之罰鬼得
復讎而誅孽不可逭速如影響大則兵連禍結災延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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域小則巢傾卵碎辱及宗親猶謂不幸豈非痛哉所以
克己復禮謙謙君子囅然而笑矣
秦衞鞅孝公時為左庶長定變法之令太子犯法刑其
傅公子䖍復犯約劓之孝公卒太子立公子䖍之徒告
商君欲反發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闗下欲舍客舍舍人
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
喟然歎曰嗟乎為法之弊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
欺公子卬而破魏師弗受商君欲之他國魏人曰商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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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之賊秦之彊而賊入魏弗歸不可遂囚入秦商君既
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發邑兵北出撃鄭京兆鄭/縣也
發兵攻商君殺之於鄭黽池黽或/作彭秦惠王車裂商君以
狥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商君之家
吕不韋為相國始皇九年有告嫪毐實非宦者嘗與太
后私亂生子二人皆匿之與太后謀曰王即薨以子為
毐與侍中左右貴臣博飲酒醉争言而闘瞋目大叱/曰吾乃皇帝假父也窶人子何敢乃與我亢所與鬪
者走以/白始皇於是秦王下吏治具得情實事連相國吕不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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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夷嫪毐三族殺太后所生兩子而遂遷太后於雍
諸嫪毐舍人皆没其家而遷之蜀王欲誅相國為其奉
先王功大及賔客辯士為游說者衆王不忍致法秦王
十年十月免相國吕不韋及齊人茅焦說秦王秦王乃
迎太后於雍歸復咸陽入南宫而出文信侯就國河南
歲餘諸侯賔客使者相望於道請文信侯秦王恐其為
變乃賜文信侯書曰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
戸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吕不韋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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度稍侵恐誅乃飲酖而死吕覽曰不韋冢在河南雒陽/北邙道西大冢是也民傳言
吕母冢不韋妻先葬/故其冢名吕母也秦王所加怒吕不韋嫪毐皆已死
皆復歸嫪毐舍人遷蜀者
漢主父偃為齊相初尊立衛皇后及發燕王定國陰事
偃有功焉大臣皆畏其口賂遺累千金或說偃曰大横
横音胡/孟反偃曰臣結髪游學四十餘年身不得遂遂猶/達也
不以為子昆弟不收賔客棄我我阨日久矣丈夫生不
五鼎食死則五鼎烹爾吾日暮故倒行逆施之日暮言/年已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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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倒行逆施/謂不遵常理後以齊王自殺遂族偃
王温舒為河内太守好殺行威遷為中尉坐以法免後
拜為少府徙右内史治如其故姦邪少禁坐法失官復
為右輔行中尉事如故操歲餘㑹宛軍發發兵伐/大宛詔徵
豪吏温舒匿其吏華成及人有變告温舒受員騎錢它
姦利事罪至族自殺員騎騎之/有正員也其時兩弟及兩婚家亦
各自坐它罪而族光禄勳徐自為曰悲夫夫古有三族
而王温舒坐罪至同時而五族乎温舒與弟同三族而/兩妻家各一故為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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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/温舒死家累千金
董賢為大司馬哀帝末太皇太后召賢引見東廂問以
喪事調度賢内憂不能對免冠謝太后曰新都侯王莽
前以大司馬奉送先帝大行曉習故事吾令莽佐君賢
頓首幸甚太后遣使者召莽既至以太后指使尚書劾
賢帝病不親醫藥禁止賢不得入出宫殿司馬中賢不
知所為詣闕免冠徒跣謝莽使謁者以太后詔即闕下
册賢即就/也曰間者以來陰陽不調菑害竝臻菑古/災字元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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蒙辜蒙被/也夫三公鼎足之輔也高安侯賢未更事理更/厯
也音工/衡反為大司馬不合衆心非所以折衝綏逺也其收
大司馬印綬罷歸第即日賢與妻皆自殺家惶恐夜葬
莽疑其詐死有司奏請發賢棺至獄診視謂發冢取其/棺柩也診驗
也音/軫莽復風大司徒光奏賢風讀曰諷/光孔光也質性巧佞翼姦
以獲封侯翼進/也父子專朝兄弟竝寵多受賞賜治第宅
造冢壙放效無極不異王制放依也音/甫往反費以萬萬計國
家為空虗父子驕蹇至不為使者禮言不敬天/子之使受賜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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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辠惡暴著賢自殺伏辜死後父恭等不悔過乃復以
砂畵棺以硃砂塗之/而又雕畵也四時之色左蒼龍右白虎上著金
銀日月玉衣珠璧以棺以此物棺斂也/棺音工喚反至尊無以加恭
等幸得免誅不宜在中土臣請收没入財物縣官諸以
賢為官者皆免父恭弟寛信與家屬徙合浦母别歸故
郡鉅鹿長安中小民讙譁鄉其弟哭幾獲盜之陽往哭/之實欲
竊盜也鄉讀曰/嚮幾讀曰冀縣官斥賣董氏財凡四十三萬賢既見
發臝診其尸臝露形也/音郎果反因埋獄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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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涉字巨先祖父武帝時以豪傑自陽翟徙茂陵涉性
外温仁謙遜而内隱好殺睚眦於塵中觸死者甚多王
莽末為鎭戎大尹莽敗更始西屏將軍申屠建請涉與
相見大重之故茂陵令尹公壊涉冢舍者為建主簿涉
本不怨也涉從建所出尹公故遮拜涉謂曰易世矣宜
勿復相怨涉曰尹君何以魚肉涉也言以涉為魚肉/不以人遇之
用是怒使客刺殺主簿涉欲亡去申屠建内恨恥之陽
言吾欲與原巨先共鎭三輔豈以一吏易之哉賔客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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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令涉自繫獄謝建許之賔客車數十乘共送涉至獄
建遣兵道徼取涉於車上徼要也音/工堯反送車分散馳遂斬
涉縣首長安市
後漢牛輔為中郎將董卓子婿營中無故大驚輔懼乃
齎金寶踰城走左右利其貨斬輔送首長安獻帝紀曰/輔帳下支
胡赤兒等素待之過急盡以家寶與之自帶二千餘餅/金大白珠瓔胡謂輔曰城北已有馬可去也以繩繋輔
腰踰城懸下之未及地支胡放之輔傷腰/不能行諸胡共取其金并珠斬首詣長安
公孫瓚獻帝時為奮武將軍因怒袁紹遂出軍屯槃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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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以報紹即九河鉤/槃之河也乃上疏疏紹罪紹懼以所佩渤海
太守印綬授瓚從弟範遣之郡欲以相結範遂背紹領
渤海兵以助瓚與紹大戰瓚軍敗還薊後保易京建安
三年袁紹復大攻瓚瓚遣子續請救於黑山諸帥而欲
自將突騎直出傍西山以斷紹後長史闗靖諫曰今將
軍將士莫不懐瓦解之心所以猶能相守者顧戀其老
小而恃將軍為主故爾堅守曠日或可使紹自退若舍
之而出後無鎭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瓚乃止紹漸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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攻逼瓚衆日䠞乃却築三重營以自固四年春黑山賊
帥張燕與續率兵十萬三道來救瓚未及至瓚乃密使
行人賫書告續曰昔周末喪亂殭屍蔽地以意而推猶
為否也不圖今日親當其鋒袁氏之攻狀若鬼神梯衝
舞吾樓上皷角鳴於地中日窮月急不遑啓處鳥戹歸
人滀水陵高汝當碎首於張燕馳驟以告急父子天性
不言而動且厲五千鐵騎於北隰之中起火為應吾當
自内出奮揚威武決命於斯不然吾亡之後天下雖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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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容汝足矣紹候得其書如期舉火瓚以為救至遂便
出戰紹設伏兵瓚遂大敗復還保中小城自計必無全
乃悉縊其姊妹妻子然後引火自焚紹兵趣登臺斬之
續為屠密所殺
袁術既僭號而士卒凍餒江淮間空盡人民相食術前
為吕布所破後為太祖所敗奔其部曲雷薄陳蘭於灊
山復為所拒憂懼不知所出將歸帝號於從弟紹欲至
青州從袁譚發病道死吳書曰術既為雷薄等所拒留/住三日士衆絶糧乃還至江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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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壽春八十里問厨下尚有麥屑三十斛時盛暑欲得/蜜漿又無蜜坐櫺牀上歎息良久乃大咤曰袁術至於
此乎因頓伏牀下嘔/血斗餘因而遂死
袁譚紹之子也譚父為/冀州牧曹公之在鄴譚畧取甘陵安平
渤海河間攻弟袁尚於中山尚走固安從其兄袁熈譚
悉收其衆㑹曹公將討之譚乃拔平原并南皮自屯龍
湊譚欲出戰軍未合而破譚被髪驅馳追者意非常人
趨奔之譚墮馬曰咄而過我我能富貴汝言未絶口頭
已斷地曹公擊袁尚袁熈至遼西尚熈與烏丸逆軍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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敗走奔遼東公孫康誘斬之送其首尚為人有勇力欲/奪取康衆與熈謀
曰今到康必相見欲與兄手撃之有遼東猶可以自廣/也康亦心計曰今不取熈尚無以為悦於國家乃先置
其精勇於廐中然後請熈尚入康伏兵出皆縛之坐於/凍地尚寒求席曰未死之間寒不可忍可相與席熈曰
頭顱方行萬里何席之為遂/斬首譚字顯思熈字顯雍
晉石崇為衞尉諂事賈謐及謐誅崇以黨與免官時趙
王倫專權崇甥歐陽建與倫有隙崇有妓曰緑珠美而
艶善吹笛孫秀使人求之崇時在金谷别館方登凉臺
臨清流婦人侍側使者以告崇盡出其婢妾數十人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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示之皆藴蘭麝被羅縠曰在所擇使者曰君侯服御麗
則麗矣然本受命指索緑珠不識孰是崇勃然曰緑珠
吾所愛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知今察逺炤邇願
加三思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又反崇竟不許秀怒乃勸
倫誅崇建亦濳知其計乃與黄門郎潘岳陰勸淮南王
允齊王冏以圖倫秀秀覺之遂矯詔收崇及潘岳歐陽
建等崇正宴於樓上介士到門崇謂緑珠曰我今為爾
得罪緑珠泣曰當效死於官前因自投於樓下而死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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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吾不過流徙交廣爾及車載詣東市崇乃歎曰奴軰
利吾家財收者答曰知財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
崇母兄弟妻子無少長皆被害死者十五人崇時年五
十二
楊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黄鉞録朝政百官總已多樹親
黨皆領禁兵於是公室怨望天下憤然殿中中郎孟觀
李肇與黄門董猛及汝南王亮楚王瑋謀誅之殿中兵
出燒駿府又令弩士於閤上臨駿府而射之駿兵皆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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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出駿逃于馬廐以㦸殺之觀等受賈后密旨誅駿親
黨皆夷三族死者數十人
賈謐為侍中領祕書監謐者賈充外孫韓壽之子也充
養以為後與賈后共謀誣陷愍懐太子及趙王倫廢后
以詔召謐於殿前將戮之走入西鐘下呼曰阿后救我
乃就斬之韓壽少弟蔚及壽兄鞏令保弟散騎郎預吳
王友鑒謐賈母賈午皆伏誅
孫旂為平南將軍子弼及弟子髦輔琰四人與孫秀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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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及趙王倫起事夜從秀開神武門下觀閱器仗兄弟
旬日相次為公府掾尚書郎弼又為中堅將軍領尚書
左丞輔為上將軍領射聲校尉髦為武衞將軍領太子
詹事琰為武威將軍領太子左率皆賜爵開國郡侯推
崇旂為車騎將軍開府旂初以弼等受署偽朝遣小息
回責讓弼等以過差之事必為家禍弼等終不從旂制
之不可但慟哭而已及齊王冏起義四子皆伏誅襄陽
太守岱承冏檄誅旂夷三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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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曾自稱南中郎將及王廙為荆州刺史曾距之廙使
將朱軌趙誘撃曾皆為曾所殺王敦遣周訪討之屢戰
不能尅訪濳遣人縁山開道出曾不意以襲之曾衆潰
其將馬雋蘇温等執曾詣訪降訪欲生致武昌而朱軌
息昌趙誘息裔皆乞曾以復寃於是斬曾而昌裔臠其
肉而噉之
祖約為鎭西將軍蘇峻舉兵約從之既敗奔於石勒勒
薄其為人不見者久之勒將程遐說勒曰天下粗定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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顯明順逆此漢高祖所以斬丁公也今忠於事君者莫
不顯擢背叛不臣者莫不夷戮此天下所以歸伏大王
也祖約猶存臣竊惑之且約大引賓客又占奪鄉里先
人田地地主多怨於是勒乃詐約曰祖侯遠來未得善
歡可集子弟一時俱㑹至日勒辭之以疾令遐請約及
其宗室約知禍及大飲醉既至于市抱其外孫而泣遂
殺之并其親屬中外百餘人悉滅之婦女妓妾班賜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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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魏和跋為尚書性尤奢淫太祖戒之弗革將刑太祖
命其諸弟毗等視訣跋謂毗曰灅北地瘠可居水南就
耕良田廣為産業各相勉勵務自纂脩令之背已曰汝
曹何忍視吾之死也毗等解其微意詐稱使者亡奔長
安追之不及太祖怒遂誅其家
崔逞初仕慕容燕以留臺尚書亡歸道武帝亦以為尚
書後為御史中丞有罪賜死及其孫叡孝文帝初以交
通境外伏誅自逞之死至叡之誅三世積五十餘年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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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此一門盡矣
費穆為武衞將軍爾朱榮向雒穆勸其大行誅罰榮心
然之於是遂有河陰之事天下聞之莫不切齒及元顥
内逼莊帝北幸穆遂降顥顥以河陰酷濫事起於穆引
入詰讓出而殺之
爾朱世隆兄弟各擁强兵割剥四海世隆既摠朝政生
殺自繇及高歡起兵仲逺度律等愚戇恃强不以為慮
而世隆獨深憂恐及天光戰敗世隆請出收兵節閔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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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許世隆令其外兵參軍陽叔淵單騎馳赴北中簡閱
敗衆以次内之而斛斯椿未得入城詭說叔淵曰天光
部下皆是西人聞其欲掠京邑遷都長安宜先内我以
為其備叔淵信而内之椿既至橋盡殺世隆黨附令行
臺長孫雅詣闕奏狀别使都督賈智張歡率騎掩執世
隆與兄彦伯俱斬時年三十三
北齊高乾為魏司空為莊帝所殺乾臨死神色不變見
者莫不歎息焉時武衞將軍元整監刑謂乾曰頗有書
[942-18b]
及家人乎乾曰吾兄弟分張各在異處今日之事想無
全者兒子既小未有所識亦恐巢傾卵破夫欲何言
唐來俊臣則天朝厯雒陽令司農少卿恣行羅織多所
陷害自侯王將相被其羅織受戮者不可勝計復自稱
其才可比石勒朝野聞而彌懼又將誣告皇嗣及廬陵
王與南北衙將相謀反兾因此傾動宗社自取國權俊
臣與其黨衛遂忠飲醉自紏發繇是得罪制曰來俊臣
閭巷小人奸險有素以其頗申糾摘將謂微効欵誠遂
[942-19a]
拔自泥塗齒于簮紱歳月滋久涓埃莫施專搆凶邪每
相朋扇隱逆賊之妹尤深嬖寵逼良家之女以為妾媵
作威作福無禮無義剝奪甚萑蒲之盜贓賄踰丘山之
積諸王等磐石宗枝必期毁敗南北衙文武將相咸將
傾危兾得竊弄機權方擬濳為悖逆無君之心已著不
臣之迹顯然天下側目含靈切齒擢其髪不足以數罪
粉其骨不足以塞愆棄市之刑嚴科未極汙宫之辟輿
議所歸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可准法籍没其
[942-19b]
家時年四十七俊臣及伏誅讎人皆臠其肉噉之斯須
而盡逺近莫不稱慶
高駢鎭淮南為秦彦幽辱計口給食自五月至八月外
圍益急供事遂闕庖人以道院欄檻及諸木像毁而為
薪以續晨㸑時秦彦畢師鐸頻為楊行密所敗頗疑道
院禳制使然又慮一旦府城不守或致竄逸有妖尼王
奉仙者謂秦彦曰此間氣候當損一大貴人地方始安
以此言故害之是日駢晨起啜粥左右走告云有兵馬
[942-20a]
來言未畢衆已及階駢謂其徒曰軍府之事有監軍使
及大將軍在汝軰莫無禮因命左右召秦彦詞氣甚厲
群兇憚焉久之有卒自後揮肱中之遂牽下階倉皇之
際猶仰首顧望若有所伺及就刀斷而不殊明日外圍
知之皆向城大慟競以紙錢奠而焚之先是駢嘗戒羣
子曰汝等善自為謀吾必不學俗物死入四片板中以
累於汝矣至是以諸姪同坎而瘞唯駢以舊氊包之正
符所言及呂用之伏誅有軍人於中堂發得一石函内
[942-20b]
有銅人一枚長三尺餘身被桎梏口貫長釘胷上疏駢
鄉貫甲子官品姓名為厭勝之事以是駢毎為用之所
制如有助焉其後楊行密入城署駢諸孫愈為節度副
使令主喪事愈乃發穴長幼凡六人皆斂棺柩自道院
遷于愈家既月餘愈又暴終明年四月孫孺下廣陵勅
其故吏曠師䖍等葬之
後唐温韜初仕梁為許州節度使明宗即位流于德州
俄賜死長子延濬清泰中為泥水闗使次延沼為父牙
[942-21a]
帳都校次延袤鄧州指揮使咸聚居許下晉天福初聞
張從賔作亂於河陽咸往依之從賔慮其難制悉斬于
帳下明宗自鄴初至雒陽霍彦威怒韜前事與叚凝同/收下獄尋釋之下敎放歸田里天成二年竄於德
州是歳秋九月詔曰德州流人温韜生為黔首起自緑/林依慿中夏干戈刧盜本朝陵寢遼州流人叚凝豺狼
類性梟獍為謀無辜而幾害平人得便而嘗懐逆節嵐/州司戸陶玘曾司藩翰恣黷貨財自處竄流彌興怨望
盧州司戸石知訥比居賔佐合務參揮當守殷閑據夷/門發文字扇揺戎帥原州司馬聶隩擢從班列委出親
賢不守條章强買店宅其後細詢行止頗駭聽聞喪妻/未及於半年别成婚媾棄母動逾於千里不奉晨昏而
皆自抵刑章各行竄逐都無省過但出怨詞在朕意雖/欲含𢎞於物論固難容舍尚全大體只罪一身竝令本
[942-21b]
處賜/死
王鎔為鎭州節度使令其子昭祚與張文禮以兵圍李
宏規及軍司馬李藹宅竝族誅之詿誤者凡數十家又
殺蘇漢衡收部下偏將下獄窮其反狀親軍大恐時諸
軍皆有給賜唯親軍不時與之衆心益懼張文禮因其
反側密諭之曰王此夕將坑爾曹宜自圖之衆皆掩泣
相謂曰王待我如是我等焉能效忠是夜親軍十餘人
自子城西門尋垣而入鎔方焚香受籙軍士二人突入
[942-22a]
斷其首袖之而出遂焚府第煙焰亘天兵士大亂鎔姬
妾數百皆赴水投火而死軍校有張支順者率軍人至
張文禮第請為留後遂盡殺王氏之族
張文禮為鎭州大將殺節度使王鎔盜其州比厮役小
人驟居人上行步動息皆不自安出則千餘人露刃相
隨日殺不辜道路反目嘗慮我師問罪奸心百變南通
朱氏北結契丹往往擒獲其使莊宗遣人送還文禮繇
是愈恐是歳八月莊宗遣閻寶史建瑭及趙將符習等
[942-22b]
率王鎔本軍進討師興文禮病疽於腹及聞史建瑭攻
下趙州驚悸而卒子處瑾據鎭州李存審為北靣招討
使以攻鎭州是時處瑾危䠞日甚昭義軍節度判官任
圜馳至城下諭以禍福處瑾登陴以誠告乃遣牙將張
彭送欵於行臺俄而李存審師至城下是夜趙將李再
豐之子冲投縋以接王師諸軍登城遲明畢入獲處瑾
處球處琪并其母及同惡人等皆折足送行臺鎭人請
醢而食之入發文禮之尸磔之於市
[942-23a]
郭崇韜為樞密使嘗從容謂繼岌曰蜀平之後王為太
子候主上千秋萬歳神器在手宜盡去宦官優禮士族
不唯疎斥閽寺至於扇馬亦不可復乗繇是内則伶官
巷伯怒目切齒外則舊寮宿將戰手痛心掇其族滅之
禍有自來矣復以諸子驕縱不法既定蜀川輦運珍寶
實於雒陽之第籍没之日泥封尚濕雖莊宗季年為羣
小所惑致功臣不保其終亦崇韜自貽其禍
安重誨為樞密使四五年間獨綰大任否臧自若環衛
[942-23b]
酋長貴戚近習無敢干政者弟牧鄭州子鎮懐孟身為
中令任過其才議者謂必有覆餗之禍無何有吏人李
䖍徽弟揚言於衆云相者言之狀今將統軍征淮南時
有軍將密以是聞深駭上聽先是東川帥董璋恃險難
制方多疑忌又以武䖍裕為綿州刺史董璋日設猜防
遂縶之叛及王師討蜀峽路艱阻糧運不繼而重誨請
行纔許便辭翌日領數騎而出日馳數百里西諸侯聞
之莫不惶駭所在錢帛糧料星夜輦運齊赴利州人乗
[942-24a]
斃踣於山路者不可勝記百姓苦之重誨至鳳翔節度
使朱宏昭延於寢室令妻子奉食器敬事尤謹重誨坐
中言及昨被人讒搆幾不保全頼聖上保鑒茍獲全族
因泣下重誨既辭宏昭遣人具奏重誨怨望出惡言不
可令至行營恐奪石敬塘兵柄而宣徽使孟漢瓊自西
廻亦奏重誨已至三泉復歸闕再過鳳翔朱宏昭拒而
不納重誨懼急騎奔程未至京師制授河中帥既至鎭
心不自安而請致仕制初下其子崇贊崇緒走歸河中
[942-24b]
二子初至重誨駭然曰二渠安得來家人欲問故里重
誨曰吾知之矣非此渠意是他人教來吾但以一死報
國家餘復何言翌日中使至見重誨號泣久之重誨曰
公但言其故勿過相愍中使曰人言令公據城異志矣
重誨曰吾一死未塞責已負君親安敢輒懐異志遽勞
朝廷興師增聖上宵旰則僕之罪更萬萬矣時遣翟光
鄴使河中如察重誨有異志則誅之既至李從璋自率
甲士圍其第仍拜重誨於其庭重誨下階迎拜曰太傅
[942-25a]
過禮俛首方拜從璋以撾擊其首其妻驚走抱之曰令
公死亦不遲太傅何遽如此并擊重誨妻首碎竝剥其
衣服夫妻裸形踣於廊下流血盈庭翌日副使判官白
從璋願以衣服覆其屍堅請方許及從璋疏重誨家財
不及數千緡議者以重誨有經綸社稷之大功然志大
才短不能廻避權寵親禮士大夫求周身輔國之逺圖
而悉自恣胷襟果貽顚覆
馮贇為樞密使明宗大漸聞秦王以兵入侍贇自第馳
[942-25b]
入皇城與朱宏昭康義誠等同誅秦王語在秦王傳明
宗晏駕閔帝自鄴至京師内外制置皆出宏昭與贇及
潞王至陜閔帝召宏昭不至俄聞自致安從進乃殺贇
於其第贇母初喪棄屍於路妻子俱伏法
朱宏昭為樞密使閔帝即位超加中書令宏昭素猜忌
潞王致其背誕以潞王至陜閔帝懼欲奔馳自手詔宏
昭圖之時將軍穆延暉在宏昭第曰罪我也其如之何
吾兒婦君之女也可速迎歸無令受禍中使繼至宏昭
[942-26a]
拔劎大哭至後亭欲自殺家人力止之使捉之急宏昭
曰窮至此耶乃自投於井安從進既殺馮贇斷宏昭首
俱傳於陜州
晉王瑜為太府少卿杜重威之鎭東平也瑜父欽祚為
節度使及重威移帥崇山瑜乃僥求茍合代其父位後
自常州一載再遷刑部郎中丙午歲欽祚刺舉義州瑜
歸寜至郡㑹北戎盜據區夏何建以秦州歸蜀瑜說欽
祚曰若不西走當為左衽矣厲色數諫怒而不從因其
[942-26b]
卧疾涉旬瑜仗劎而脅之曰老懦無謀欲趨炮烙不即
為計則死于刃下父不得已而聽之時隴東屯兵新闗
扼其川路將北趣蕃部假途而往乃與群盜酋長趙徽
㰱血為約以兄事之謂之曰西至成都余身為相餘為
將爾當領一大郡能遂行乎徽曰諾瑜慮為所賣先致
其妻孥館於郡中行有期矣徽濳召其黨伺于郊林之
外子夜瑜聚族而出輜重絡繹十有餘里徽之所親循
溝澮而遁至馬峽路隅舉燧伏莽齊發斷欽祚之首貫
[942-27a]
諸長矛平生聚蓄金幣萬計皆為亂兵所掠少長百口
殆將殄盡瑜尚獨戰千人矢不虚發手捍射其指流血
及鞬箙罄空乃持弓擊人簫弣皆碎夜竄山谷落髪為
僧月餘為樵人所獲縶送岐州為侯益所殺
 
 
 
 
[942-27b]
 
 
 
 
 
 
 
 册府元龜卷九百四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