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k0013 册府元龜-宋-王欽若 (master)


[045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册府元龜卷四十五  宋 欽王欽若等 撰
  帝王部
    謀畧 權畧
   謀畧
夫王者龍興大人虎變莫不乗期運而起膺命厯之數
繇是三神眷命百姓與能然後履至尊而制六合發大
號而奉帝統者焉若乃經綸草昩之際艱難開創之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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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御羣品驅攘醜類决機帷幄之内矢謀俄頃之間密
不容髪迅如發矢斯固竒畧獨運宏謨絕出制勝以無
失鬭智而邁倫者哉若乃端委南面總制萬幾舉無失
䇿識參寰表開物成務而卒以戡濟繇中制外而臻乎
底定斯皆禀英睿之姿包逺大之度而能揚茂烈於當
世飛淑聲於無窮者也
漢高祖十年九月代相國陳豨反帝曰豨嘗爲吾使甚
有信代地吾所急故封豨爲列侯以相國守代今乃與
[045-2a]
王黄等刼掠代地吏民非有罪也能去豨黄來歸者皆
舍之帝自東至邯鄲帝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沮漳水
吾知其亡能爲矣趙相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
十城請誅守尉帝曰守尉反乎對曰不帝曰是力不足
亡罪上令周昌選趙壮士可将者白見四人帝嫚罵曰
竪子能爲将乎四人慚伏地帝封各千户以爲将左右
諌曰從入蜀漢伐楚賞末徧行今封此何功帝曰非汝
所知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徴天下兵未有
[045-2b]
至者今計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户不以慰趙子
弟皆曰善又聞豨将皆故賈人帝曰吾知與之矣乃多
以金購豨将豨将多降
後漢光武爲更始大司馬徇河北先是更始遣尚書令
謝躬率六将軍攻王郎不能下會光武至共定邯鄲而
躬裨将虜掠不相承禀光武深忌之雖俱在邯鄲遂分
城而處然毎有以慰安之躬勤於職事光武常稱曰謝
尚書真吏也故不自疑躬既而率其兵數萬還屯於鄴
[045-3a]
時光武南擊青犢謂躬曰我追賊於射犬必破之尤來
在山陽者勢必當驚走若以君威力擊此散虜必成禽
也躬曰善及青犢破而尤來果北走隆慮山躬乃留大
将軍劉慶魏郡太守陳康守鄴自率諸将軍擊之窮冦
死戰其鋒不可當躬遂大敗死者數千人光武因躬在
外乃使呉漢與岑彭襲其城漢先令辨士説陳康康然
之於是康收劉慶及躬妻子開門納漢等及躬從隆慮
歸鄴不知康已反之乃與數百騎輕入城漢伏兵收之
[045-3b]
手擊殺躬其衆悉降續漢書曰時岑彭已在城中将躬/詣傳舍馳白漢漢至躬在彭前伏
漢曰何故與/兒語遂殺之
更始遣李軼朱鮪等守雒陽光武乃以馮異爲孟津将
軍拒朱鮪異乃遺李軼書深逹意通書之後更不與異
爭鋒異見其信効具以奏聞光武故宣露軼書令朱鮪
知之鮪怒遂使人刺殺軼繇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
建武十六年郡國大姓及兵長羣盗處處竝起攻刼所
在害殺長吏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復屯結青徐幽冀
[045-4a]
四州尤甚遣使者下郡國聽羣盗自相糾擿五人共斬
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㢠廻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禽
討爲効其牧守令長坐界内盗賊而不收捕者又以畏
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爲負但取獲賊多少爲殿最唯
蔽匿者乃罪之於是更相追捕賊竝解散徙其魁帥於
它郡賦田受廪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邑門不閉
魏太祖初爲曹公西征馬超韓遂韓遂請與公相見公
與遂父同歲孝亷又與遂同時儕軰於是交馬語移時
[045-4b]
不及軍事但説京都舊故拊手歡笑既罷超等問遂公
何言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他日公又與遂書多所
㸃竄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與克日會戰先以
輕兵挑之戰良乆乃縱虎騎夾擊大破之斬成宜李堪
等遂超等走凉州楊秋奔安定闗中平諸将或問公曰
初賊守潼闗渭北道缺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闗
引日而後北渡何也公曰賊守潼闗如吾入河東賊必
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闗賊悉衆南
[045-5a]
守西河之備虗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賊
不能與吾爭西河者以有二将之軍也連車樹栅爲角
道而南既爲不可勝且以示弱渡渭爲堅壘虜至不出
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爲營壘而求割地吾順言許之所
以從其意使自安而不爲備因畜士卒之力一旦擊之
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
晉武帝初爲魏武主簿從討張魯言於魏武曰劉備以
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逺爭江陵此機不可失也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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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曜威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勢必瓦解因此之勢
易爲功力聖人不能違時亦不失時矣魏武曰人苦無
足既得隴右復欲得蜀言竟不從魏國既建遷軍司馬
言於魏武曰昔箕子陳謀以食爲首今天下不耕者葢
二十餘萬非經國逺籌也雖戎甲未卷自宜且耕且守
魏武納之於是務農積榖國用豊贍時蜀将闗侯圍曹
仁於樊于禁等七軍皆没而仁圍甚急是時漢帝都許
昌魏武以爲近賊欲徙河北帝諫曰禁等爲水所没非
[045-6a]
戰之失於國家大計未有所損而便遷都示敵以弱又
淮沔之人大不安矣孫權劉備外親内疎關之得意權
所不願也可喻權令犄其後則樊圍自解魏武從之呉
大帝果遣将吕蒙西襲公安㧞之關遂爲蒙所獲魏武
以荆州遺黎及屯田在潁川者逼近南冦皆欲徙之帝
曰荆楚輕脱易動難安雲長新破諸爲惡者藏竄觀望
今徙其善者既傷其意将令去者不敢復還從之其後
諸亡者悉復業及文帝即位轉丞相長史呉大帝帥兵
[045-6b]
西過朝議以樊襄陽無榖不可以禦冦時曹仁鎮襄陽
請召仁還宛帝曰孫權新破雲長此其欲自結之時也
必不敢爲患襄陽水陸之衝禦冦要害不可棄也言竟
不從仁遂焚棄二城呉大帝果不爲冦魏文悔之太和
元年新城太守孟逹連呉固蜀潛圖中國蜀相諸葛亮
慮其爲患逹與魏興太守申儀有隙亮欲促其事乃遣
郭模詐降過儀因漏泄其謀逹聞其謀漏泄将舉兵帝
恐逹速發以書諭之曰将軍昔棄劉備託身國家國家
[045-7a]
委将軍以疆埸之任任将軍以圖蜀之事可謂心貫白
日蜀人愚智莫不切齒於将軍諸葛亮欲相破惟苦無
路耳模之所言非小事也亮豈輕之而令宣露此殆易
知耳逹得書大喜猶豫不决帝乃潛軍進討平之初申
儀乆在魏興專威疆埸輙承制刻印多所假授逹既誅
有自疑心時諸郡守以帝新克㨗奉禮求賀皆聽之帝
使人諷儀儀至問承制状執之歸於京師又徙孟逹餘
衆七千餘家於幽州蜀将姚靜鄭他等帥其屬七千餘
[045-7b]
人來降時邊郡新附多無戸名魏朝欲加隱實屬帝朝
於京師天子訪之於帝帝對曰賊以密網束下故下棄
之宜𢎞以大綱則自然安樂又問二虜宜討何者爲先
對曰呉以中國不習水戰故敢散居東闗凡攻敵必扼
其喉而摏其心夏口東闗賊之心喉若爲陸軍以向皖
城引權東下爲水戰軍向夏口乗其虗而擊之此神兵
從天而墮破之必矣天子竝然之五年諸葛亮冦天水
天子使帝西屯長安車騎将軍張郃勸帝分軍住雍郿
[045-8a]
爲後鎮帝曰料前軍獨能當之者将軍言是也若不能
當而分爲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爲黥布禽也遂軍隃
麋亮聞大軍且至乃自帥衆将芟上邽之麥諸将皆懼
帝曰亮慮多决少必安營自固然後芟麥吾得二日兼
行足矣於是卷甲晨夜赴之亮望塵而遁帝曰吾倍道
疲勞此曉兵者之所貪也亮不敢據渭水此易與耳進
次漢陽與亮相遇帝列陣以待之使将牛金輕騎餌之
兵才接而亮退追至祁山亮屯鹵城據南北二山斷水
[045-8b]
爲重圍帝攻㧞其圍亮宵遁追擊破之俘斬萬計天子
使使者勞軍増封邑青龍二年亮又帥衆十餘萬出斜
谷壘於郿之渭水南原天子憂之遣征蜀護軍秦朗歩
騎二萬受帝節度諸軍欲往渭北以待之帝曰百姓積
聚多在渭南此必爭之地也遂引軍而濟背水爲壘因
謂諸将曰亮若勇者當出武功依山而東若西上五丈
原則諸軍無事矣亮果上原将北渡渭帝遣将軍周當
屯陽遂以餌之數日亮不動帝曰亮欲爭原而不向陽
[045-9a]
遂此意可知也遣将軍胡遵雍州刺史郭淮共備陽遂
與亮會於積石臨原而陣亮不得進還於五丈原會有
長星墜亮之營帝知其必敗遣竒兵掎亮之後斬五百
餘級護生口千餘降者六百餘人景初二年遼東太守
公孫文懿反以太尉帥歩騎四萬次於遼水文懿果遣
歩騎數萬阻遼隧堅壁而守南北六七十里以距帝帝
盛兵多張旗幟出其南賊盡鋭赴之乃泛舟潛濟以出
其北與賊營相逼沉舟焚梁旁遼水作長圍棄賊而向
[045-9b]
襄平諸将言曰不攻賊而作圍非所以示衆也帝曰賊
堅營高壘欲以老吾兵也攻之正入其計此王邑所以
恥過昆陽也古人曰敵雖高壘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
所必救也賊大衆在此則巢窟虗矣我則直指襄平必
人懷内懼懼而求戰破之必矣遂整陣而過賊見兵出
其後果邀之帝謂諸将曰所以不攻其營正欲致此不
可失也乃縱兵逆擊大破之三戰皆㨗賊保襄平進軍
圍之會霖潦大水平地數尺三軍恐欲移營帝令軍中
[045-10a]
敢有言移者斬都督令史張靜犯令斬之軍中乃定賊
恃水樵牧自若諸将欲取之皆不聽司馬陳珪曰昔攻
 上庸八部竝進晝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㧞堅城斬孟
逹今者逺來而更安緩愚竊惑之帝曰孟逹衆少而食
支一年将士四倍於逹而粮不淹月以一月圍一年安
 可不速以四擊一正令半解猶當為之是以不計死傷
與粮競也今賊衆我寡賊饑我飽水雨乃爾功力不設
雖當捉之亦何所為自發京師不憂賊攻但恐賊走今
[045-10b]
賊粮垂盡而圍落未合掠其牛馬抄其樵採此故驅之
走也夫兵者詭道善用事變賊慿衆恃雨故雖饑困未
肯授首當示無能以安之取小利以驚之非計也朝廷
聞師遇雨咸請召還天子曰司馬公臨危制變計日禽
之矣正始七年吳冦柤中夷夏萬餘家避冦北渡沔帝
以沔南近賊若百姓奔還必復致冦宐權留之曹爽曰
今不能脩守沔南而留百姓非長䇿也帝曰不然凡物
致之安地則安危地則危故兵書曰成敗形也安危勢
[045-11a]
也形勢御衆之要不可不審設今賊以三萬人斷沔水
三萬人與沔南諸軍相持萬人陸梁柤中将何以救之
爽不從卒令還南賊果襲破柤中所失萬計
景帝為大将軍魏嘉平末吳太傅諸葛恪圍新城朝議
慮其分兵以冦淮泗欲戍諸水口帝曰諸葛恪新得政
於吳欲徼一時之利并兵合肥以冀萬一不暇復為青
徐患也且水口非一多戍則用兵衆少戍則不足以禦
冦恪果并力合肥卒如所度帝於是使鎮東将軍毌丘
[045-11b]
儉揚州刺史文欽等距之儉欽請戰帝曰恪卷甲深入
投兵死地其鋒未易當且新城小而固攻之未可㧞遂
命諸将高壘以弊之相持數月恪攻城力屈死傷大半
帝乃敕欽督鋭卒趣合榆要其歸路儉帥諸将以為後
繼恪懼而遁欽逆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正元二年揚
州刺史文欽舉兵向闕帝時帥師征之欽屯項城進軍
将攻鄧艾帝潛衘枚徑造樂嘉與欽相遇欽子鴦年十
八勇冠三軍謂欽曰及其未定請登城鼓譟擊之可破
[045-12a]
也既謀而行三譟而欽不能應鴦退相與引而東帝謂
諸将曰欽走矣今發鋭軍以追之諸将皆曰欽舊将鴦
少而鋭引軍内入未有失利必不走也帝曰一鼓作氣再
而衰三而竭鴦三皷欽不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欽将
遁鴦曰不先折其勢不得去也乃與驍騎十餘摧鋒陷
陣所向皆披靡遂引去魏文帝丼露二年以大将軍討
諸葛誕於淮南命合圍分遣羸疾就榖淮北廩軍士大
豆人三升文欽聞之果喜帝愈羸形以示之多縱反間
[045-12b]
揚言呉救方至誕等益寛恣食俄而城中乏粮石苞王
基竝請攻之帝曰誕之謀逆非一朝一夕也聚粮完守
外結呉人自謂足據淮南欽既同惡相濟必不便走今
若急攻損游軍之力外冦卒至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今
三叛相聚於孤城之中天其或者将使同戮吾當以長
䇿縻之但堅守三面若賊陸道而來軍粮必少吾以游
兵輕騎絶其轉輸可不戰而破外賊外賊破欽等必成
擒矣後竟如其言景元四年爲大将軍輔魏政将伐蜀
[045-13a]
乃謀於衆曰自定夀春已來息役六年治兵繕甲以擬
二虜略計取呉作戰船通水道當用千餘萬功此十萬
人百數十日事也又南土下濕必生疾疫今宜先取蜀
三年之後因巴蜀順流之勢水陸竝進此滅虞定虢吞
韓并魏之勢也計蜀戰士九萬居守成都及備他境不
下四萬然則餘衆不過五萬今絆姜維於沓中使不得
東顧直指駱谷出其空虗之地以襲漢中彼若嬰城守
備兵勢必散首尾離絶舉大衆以屠城散鋭卒以畧野
[045-13b]
劍閣不暇守險闗頭不能自存以劉禪之闇而邉城外
破士女内震其亡可知也征西将軍鄧艾以爲未有釁
屢陳異議帝患之使主簿師纂爲艾司馬以喻之艾乃
奉命於是徴四方之兵十八萬使鄧艾自狄道攻姜維
於沓中雍州刺史諸葛緒自祁山軍於武衛絶姜維歸
路鎮将軍鍾會等又自駱谷襲漢中遂平蜀
元帝時建威将軍周玘自以爲不得調内懷怨望與王
恢隂謀誅諸執政推玘及戴若思與諸南士共奉帝以
[045-14a]
經緯世事謀泄帝聞而秘之召玘爲鎮東司馬未到復
改授建武将軍南郡太守玘既南行至蕪湖又下令曰
玘奕世忠烈義誠顯著孤所欽嘉今以爲軍諮祭酒将
軍如故進爵爲公禄秩僚屬一同開國之例玘忿於迴
易又知其謀泄遂憂憤發背而卒
明帝聰明有機斷尤精物理屬王敦挾震主之威将移
神器帝﨑嶇遵養以弱制強濳謀獨斷廓清大祲改授
荆湘等四州以分上流之勢撥亂反正彊本弱枝雖享
[045-14b]
國日淺而規模宏逺矣
後魏道武初爲代王左長史張衮從帝征蠕蠕遁走追
之五六百里諸部帥因衮言於帝曰今日追賊粮盡不
宜深入請速還軍太祖令衮問諸部帥若殺副馬足三
日食不皆言足也帝乃倍道追之及於廣漢赤地南床
山下大破之既而帝問衮卿曹外人知我前問三日粮
意乎對曰皆莫知也帝曰此易知耳蠕蠕奔走數日畜
產之餘至水必留計其道程三日足及輕騎卒至出其
[045-15a]
不意彼必驚散其勢然矣衮以帝言出告部帥咸曰聖
策長逺非愚近所及也又嘗遣賀狄干結婚於姚萇會
萇死興立因留狄干興弟平率衆冦平陽道武討平之
擒其将狄伯支吏唐小方天賜中詔北新侯安同送興
唐小方於長安後蠕蠕社崘與興和親送馬八千匹始
濟河赫連屈子忿興與國交好乃叛興邀留社崘馬乃
遣使請以駿馬千匹贖伯支而遣狄干還道武意在離
間二冦於是許之
[045-15b]
明元初即位時晉将劉裕伐姚泓帝遣侍中長孫嵩知
山東諸軍詣平原縁河北岸又勅簡精兵爲戰備若裕
西過者便率精銳南出彭沛如不時過但引軍隨之彼
至崤陜間必與姚泓相持一死一傷衆力疲弊比及秋
月徐乃乗之則裕可不戰而遯於是叔孫建等尋河趣
雒遂入闗嵩與建等自成臯南濟晉諸屯戍皆望塵奔
潰裕克長安嵩乃班師
孝文時僕射李冲自鄴還京汎舟洪池乃從容謂冲曰
[045-16a]
朕欲從此通渠於雒南伐之日何容不從此入雒從雒
入河從河入汴從汴入渭以至於淮下船而戰猶出户
而鬭此乃軍國之大計今溝渠若須二萬人已下六十
日有成者宜以漸脩之冲對曰若爾便是士無逺渉之
勞戰有兼人之力
唐太宗在隋末煬帝爲突厥所圍郡縣皆發兵赴援時
帝年未弱冠召募從軍𨽻屯衛将軍雲定興師将發帝
勸之多齎旗鼓設疑兵以威突厥定興不納帝謂之曰
[045-16b]
始畢掃其境内敢圍天子本疑國家倉卒無援忽見旗
皷之盛必謂救兵雲集今者進師可前後相次令數十
里間連亘不絶晝則幡旗相續夜則鉦鼓相應以張形
勢賊必見懼望塵而退此計之上也不然者則爲所輕
悉軍來戰公必不能支矣定興從焉将次崞縣突厥候
騎馳告始畢曰兵大至矣遂解圍而退果如所籌
武德元年十一月帝平薛仁杲於折墌城俘其精兵萬
餘人男女五萬口既而諸将奉賀因問曰始大王野戰
[045-17a]
破賊其主尚保堅城王無攻具輕騎騰逐不待歩兵徑
薄城下咸疑不尅而竟下之何也帝曰此以權道迫之
使其計不暇發以故克也羅睺恃徃前之勝兼復養銳
日乆見吾不出意在相輕今喜吾出悉兵來戰吾雖破
之傷殺蓋少若不急躡還走投城仁杲收而撫之則便
未可得矣且其兵衆皆隴西人一敗被追不及囬顧散
歸隴外則折墌自虗我軍隨而廹之所以懼而降也此
乃成筭諸君盡不見耶諸将謝曰實爲聖略乃非凡人
[045-17b]
所能及也
二年十一月討宋金剛于安邑諸将咸請戰帝曰金剛
懸軍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驍将皆在於此劉武周自據
太原專倚金剛以爲捍蔽金剛雖衆内實空虗虜掠爲
資意在速戰我堅營畜銳以挫其鋒分兵汾隰衝其心
腹彼粮盡計窮自當遁走當待此機未宜速戰於是遣
劉𢎞基張綸進逼西河而晉澮城堡並來歸附賊轉輸
路絶其衆遂餒三年四月金剛果遁帝追之及尋相於
[045-18a]
吕州身先士卒奮擊大破之乗勝逐北一日一夜行二
百餘里轉戰數十合士卒疲弊至高壁嶺總管劉𢎞基
執馬而諫曰大王功効於此足矣亦宜思自安之計方
今草創敵可盡乎且餱糧已竭士卒疲頓更欲何之願
且停營待兵粮咸集而後决戰帝曰功者難成易敗機
者難遇易失金剛走到介州衆心已沮我及其末定當
乗勢擊之此破竹之義也如更遲留賊必生計此失機
之道吾家國之事當竭忠盡力豈顧身之安危乎遂策
[045-18b]
馬而去諸軍乃進莫敢以饑乏爲辭
四年討王世充於東都會竇建德以兵十萬來援王世
充至於酸棗帝議将拒之蕭瑀屈突通封德彝及諸将
等進諫曰腹背受敵恐非萬全請班師且據谷州以觀
勝負帝不許曰世充粮盡内外離心我當不勞攻擊坐
收其弊耳建德新破海公将驕卒惰今我進據武牢扼
其襟要若賊恃勝冒險爭鋒吾當破之必矣賊若不戰
旬月之間世充自潰彼敗我振足以臨之一行而定在
[045-19a]
於斯舉若不速進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二賊并
力将如之何通又請解圍就險以候其變帝又不許於
是留瑀通輔巢刺王元吉以圍王世充親領歩騎三千
五百人趣武牢當時日出軍歴北芒渡河陽而去世充
登城因見莫之測也竟不敢出四月帝至武牢建德自
滎陽西上帝以數百騎出武牢東二十餘里以挑之徃
徃設伏比至賊營纔四騎而已謂左右曰賊見我而旋
是其上計乗險追我是其下策賊初見騎少疑爲斥候
[045-19b]
帝謂曰我秦王也因引弓射之斃其一将賊以五六千
騎竝援槍而至從者皆失色帝謂之曰爾但前去我自
殿後於是按轡徐行賊至徐引射之斃一賊賊懼而止
止而復來如此再三每來必斃賊乃不敢復逼帝且還
伏兵相次而發合擊破之獲其大将殷秋石瓚斬首數
百級
九年初即位突厥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朝爲覘自張
形勢云二可汗總兵百萬今已至矣帝曰我與突厥面
[045-20a]
自和親汝則背之輙将兵入我畿縣自誇强盛我當先
戮爾矣思力懼而請命蕭瑀封德彞請禮遣之帝曰今
若放還當謂我懼縶思力於門下省帝出自𤣥武門與
侍中高士廉中書令房𤣥齡将軍周範馳六騎隔渭水
與可汗語責以負約俄而衆軍縱至精甲曜日連騎蔽
野頡利見軍容大盛又知思力就拘繇是大懼是日頡
利請和詔許焉蕭瑀進曰初頡利之未和也謀臣猛将
多請戰而陛下不納臣以爲疑既而虜自退其策安在
[045-20b]
帝曰我觀頡利之兵雖衆不整君臣之計唯財利是視
可汗獨在水西逹官皆來謁我捽而縳之因擊其衆勢
同拉朽然我已令無忌李靖設伏於豳州敵若奔還伏
邀其前大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然我即位日淺安靜
爲務一與敵戰必有死傷不能忘懐也又敵人一敗或
當懼而脩德結怨於我爲患非細我今卷甲韜戈㗖以
玉帛彼既得所欲固知其退頑梗驕恣必自是始将欲
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也
[045-21a]
貞觀十九年征遼既渡遼水撤橋梁以堅士卒之志領
數百騎至遼東城下見士卒負擔以填塹者帝欲與之
同勞苦分尤重者親於馬上持之從官悚動爭齎以送
城下及班師渡遼水至渤錯水八十里間遼澤餘潦車
馬不通詔長孫無忌楊師道率文武官寮及征兵萬人
剪草填道而進水深之處以車爲梁道太宗憂梁道不
成自鞘柴馬上詣無忌等以助役
睿宗景雲元年八月帝以萬騎十餘人自恃平韋氏功
[045-21b]
肆行凌暴士庶多苦之竝授以外官又停以戸奴爲萬
騎更增置飛騎𨽻於左右羽林衛京師大悦
文宗開成三年十月易定軍亂不納新除節度使李仲
遷請立故節度使張璠之子元益爲留後宰臣欲議征
討帝曰易定兩州地狹人貧軍資半在度支急之即無
所不爲緩之則必生變卿不須更言第令謹守封境曾
不逾月軍中果有異議但以不便李仲遷爲辭帝亦屈
法從人遂罷仲遷而以元益爲代州刺史果至不戮一
[045-22a]
人以定一方乃神武不殺之功也
後唐荘宗初爲晉王天祐四年四月召周德威軍歸晉
陽汴人既見班師知其國禍以爲潞州必取援軍無復
再舉遂停斥候梁祖亦自澤州歸雒帝知其不備籌之
曰賊師寢謀唯憚先帝今聞我新有家禍必謂不能興
師又以我少年嗣位未習戎事幸聞變故必有驕怠之
心若簡練甲兵倍道兼行出其不意以吾憤激之衆擊
彼驕惰之師拉朽摧枯未方其易解圍定霸在此一役
[045-22b]
甲子軍發自太原己巳王師潞州北黄碾下營五月辛
未朔晨霧晦𡨕帝率親軍伏三垂岡下詰旦天復昏霧
進軍直抵夾城明宗時總帳下親軍攻東北隅李存璋
王覇率丁夫燒寨斸夾城爲二道周德威李存審各分
道進攻軍士鼓譟三道齊進明宗壞夾城東北隅率先
掩賊不意我師遽至賊黨大恐南向而奔投戈委甲噎
塞行路俘斬萬級獲賊将副招討使前鋒都指揮使符
道招洎大将三百人夾城中芻粟百萬僞招討使康懷
[045-23a]
貞得百餘騎出天井闗梁祖聞其敗也大懼既而嘆曰
生子當如是李氏爲不亡矣吾家諸子豚犬耳
十三年二月與梁将劉鄩相拒於澶州帝知劉鄩将速
戰乃聲言歸晉陽誘動其兵帝令副總管李存審守營
嚴駕如西行之備實勞軍於貝州劉鄩覘知謂帝已歸
晉陽乃令楊延直自澶州率兵萬人會我城下延直夜
半至於南門城中選士五百持短兵竊出乗其無備突
入其中譟聲動地梁軍自亂踰垣赴塹爭相蹈藉遲明
[045-23b]
鄩軍自莘至於城東與延直殘衆合劉鄩軍之起也李
存審率兵踵其後時命明宗典親軍自魏州出戰俄而
帝自貝州至與明宗當其前劉鄩卒見帝軍懼形於色
曰乃晉王邪引軍漸却帝追之至於故元城西李存審
大軍已成列矣我師前後爲方陣賊於其間爲圓陣賊
四面受敵初一合擒賊騎軍數百再合劉鄩引騎軍突
西南而走我騎軍追擊之賊步兵合戰短兵既接我軍
鼓譟圍之數重埃塵漲天明宗馳鐡騎千餘突入其間
[045-24a]
賊四向披靡相轥如積我師四面斬擊棄甲之聲聞數
十里追討敗衆皆匿於村園茂樹登者既衆其枝殆折
皆命下樹遁去騎軍追及河上十萬爲羣赴水而死時
賊歩軍七萬殱亡殆盡既定魏州梁将劉鄩據洹水而
軍魏人上言曰張源德擅據我貝州源德比是吾人事
急必來歸我貝州若下北面無虞可以東出兵師徇地
滄海先收郡縣控扼河津不出半年瀕海以西皆爲吾
土矣帝曰吾策則不然貝州魏之邊郡壁壘完堅張源
[045-24b]
德託附劉鄩勢難卒解昨投來者説已又添軍必若攻
之未見其可德州是横海支郡西接貝州張源德毎用
軍機又與滄帥共爲首尾昨偵德州無備可以輕騎取
之我若在彼駐軍二賊自然勢解滄州門外是我戰塲
待二竪各保孤城然後乃圍進擊於是遣騎軍五百晝
夜兼行襲之羣将不意我師至踰垣而遁遂攻其城以
遼州守捉将馬通爲刺史
明宗初爲邢州節度使天祐十四年四月契丹阿保機
[045-25a]
率衆二十萬攻幽州周德威間使告急荘宗召諸将議
進趨之計諸将咸言虜勢不能持乆野無所掠食盡自
還然後踵而擊之可也帝奏曰德威盡忠於國家孤城
被攻危亡在即不宜更待虜衰願假臣突騎五千爲前
鋒以援之荘宗曰公言是也即命帝與李存審閻寳率
軍赴援帝爲前鋒會軍於易州歩騎七萬三将謀進存
審曰契丹合戰唯使騎軍弓良矢勁其鋒難敵我師合
戰唯使歩兵若於平原廣野之中卒遇其衆彼若以騎
[045-25b]
軍十萬馳突我師欲戰不能退則被逐則我屬無遺類
矣帝曰彼賊騎以馬上爲生不須營壘我今歩騎之行
須有次舍禦備輜重資粮一宿不㸑則士有饑色若平
原之中卒遇賊軍被掠輜重資粮則我不戰而自亡矣
不如衘枚束甲尋澗谷而直行抵幽州與德威合勢如
賊警覺據險枝梧此計之上也
長興三年二月雲州上言契丹遣使來求果子帝曰敵
中雖闕此物亦彼非實然亦當面偵諜冝阻其求但報
[045-26a]
云遣使入朝當有處分
周太祖乾祐中爲樞密使漢隱帝以河中李守貞叛命
詔帝自往用兵帝既奉命與白文珂常思劉詞約以八
月二十二日文珂自同州常思自潼闗帝自分陜三道
竝進将臨賊城揚旗伐皷聲殷天地歩騎踊躍賊觀之
失色白文珂是日奪得闗城立河西砦常思立城南砦
帝立城東砦初徵發諸州夫二萬餘分地起長連城諸
将啓曰守貞窮冦安能持乆不勞塹地築壘以守之帝曰
[045-26b]
軍法備不虞兵勢有盈竭蜂蠆有毒而况賊乎退謂白
文珂劉詞曰二公老於軍中不言可知守貞自慙反覆
常謀背叛畏懼先帝不敢鴟張謂我輩勃興太原事功
未著而有輕我之志又聞身到河中便圖自固散金以
結豪傑厚利以誘萑蒲山林羣兇豬突豨勇安得不爲
吾患加以城闕百倍十圍五攻若驅卒徒赴湯火則所
傷多矣若長墉巨塹飛走無門俟其倉廪家財散盡不
唯烏合之衆父子安能相保此時梯衝逼脅書檄招呼
[045-27a]
違禍脱身不呼自至所言兵勢盈竭此之是也當分地
配夫速立垣池以謀持乆後思吾言必如此料
世宗顯德三年親征淮南幸水砦行至淝橋帝自取石
一塊於馬上持之至砦以供飛礟文武從臣過橋者皆
齎一石四年十一月幸淮上親領兵破賊砦一所殺淮
賊數百人砦在濠州東北十八里灘上其灘廣袤數里
淮水浸而圜之乃濠上之咽喉也先是賊據其地泊舟
檝以自固恃其四面水深謂我師必不能濟帝之将行
[045-27b]
也悉索行在槖駝以往臣寮咸不諭其㫖及至命甲士
數百人跨槖駝以濟帝又續領騎軍相繼而渡一鼓而
盡殪之虜其戰艦而迴
五年正月帝在淮上詔發楚州管内丁壮於城西北開
老鸛河是時帝将以齊雲船數百艘自淮入江楚州城
北舊有北城堰度其舟大難於過堰故開此河以通其
路先期令近臣往按地計功迴奏云地形不便又計功
甚多帝勿聽因枉駕以視之親授規畫大減丁夫之數
[045-28a]
旬日而成不愆於素繇是我之戰艦自淮逹江無留滯
矣二月帝在淮南甲寅僞天長軍使易贇令男延夀齎
表以其城來降天長縣當九驛之路城小而固南人以
其地爲雄州帝之破楚州也獲其僞守将張彦卿男光
祐捨而不誅因令光祐齎璽書以諭贇贇知楚州既下
故降
   權畧
易曰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又曰動靜屈伸唯變所適蓋
[045-28b]
執物之理則不適事之機守事之常則不逹物之變故
聖人德以經其逸權以濟其危神化無方竒謀間出蒙
險難而無咎安反側而不疑故能駕馭英豪撥平禍亂
使强敵不能以計測姦臣不得以智闚然則取之以權
守之以正帝王之道皇皇而有中矣
漢高祖初爲漢王三年正月九江王黥布間行與隨何
俱歸漢至漢王方踞牀洗洗濯/足也而召布入見布大怒悔
來欲自殺出就舍帳御飲食從官如漢王居布又大喜
[045-29a]
過望
六月項羽圍成臯漢王跳跳走/也獨與滕公從張耳軍脩
武至宿傳舍晨自稱漢使馳入壁張耳韓信未起即其
卧奪其印符就其/卧處麾召諸将易置之信耳起乃知獨漢
王來大驚漢王奪兩人軍印即令張耳備守趙地拜信
爲相國發趙兵未發者擊齊謂趙人末/嘗見發者
四年正月與項羽臨廣武之間數羽十罪羽大怒伏弩
射中漢王漢王傷胷乃捫足曰虜中吾指漢王病創卧
[045-29b]
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乗勝漢王
出行軍疾甚因馳入成臯
二月立韓信爲齊王時信平齊使人言漢王曰齊夸詐
多變反覆之國南邊楚邊近/也不爲假王以鎮之其勢不
定今權輕不足以安之臣請自立爲假王當是時楚方
急圍漢王於滎陽使者至發書發信使者/所齎書也漢王大怒罵
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而來佐我乃欲自立爲王張良陳
平伏後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
[045-30a]
自王乎不如因立善遇之使自爲守不然變生漢王亦
寤因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爲真王耳何以假爲乃
遣張良操印立信爲齊王操持/也徵其兵使擊楚
五年十二月項羽既死漢王還至定陶馳入齊王信壁
奪其軍徙封信楚王
六年十月楚王信謀反帝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用陳
平計乃僞遊雲夣在南郡/之華容十二月會諸侯於陳楚王信
迎謁因執之正月高祖已大封功臣其餘日夜爭功而
[045-30b]
不决未得行封帝居雒陽南宫從複道望見諸将徃徃
耦語以問張良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已爲天
子而所封皆故人所愛所誅皆平生仇怨今軍吏計功
以天下爲不足用徧封言有功者多/而土地少而恐以過失及誅
故相聚謀反耳帝曰爲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言/有
舊嫌/者也計羣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羣臣三月
帝置酒封雍齒爲什方侯屬廣/漢而急趣丞相御史定功
行封羣臣罷酒皆喜曰雍齒且侯我屬無患矣
[045-31a]
十年九月代相國陳豨反帝親征之至邯鄲令周昌選
趙壯士可令將者白見四人帝嫚罵曰竪子能為將乎
四人慙皆伏地帝各封千户為將左右諌曰從入蜀漢
伐楚賞未徧行今封此何功帝曰非汝所知陳豨反趙
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徵天下兵未有至者檄者以木/簡為書長
尺二寸用徵召也其有急事/則加之鳥羽挿之示疾速也今計唯獨邯鄲中兵耳吾
何愛四千户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
哀帝即位太后詔王莽就第避帝外家帝初優莽不聽
[045-31b]
莽上書固乞骸骨而退帝乃下詔曰曲陽侯根前在位
建社稷䇿侍中大僕安陽侯舜往時䕶太子家導朕忠
誠專壹有舊恩新都侯莽憂勞國家執義堅固庶幾與
為治太后詔休就第朕甚閔焉其益封根二千户舜五
百户莽三百五十户以為特進朝朔望帝少而聞知王
氏驕盛心不能善以初立故優之
後漢光武初為蕭王將北徇時更始遣李軼朱鮪等守
雒陽乃以馮異為孟津將軍拒朱鮪異乃遺李軼書軼
[045-32a]
深逹意通書之後更不與異争鋒異見其信効具以奏
聞光武故宣露軼書令朱鮪知之鮪怒遂使人刺殺軼
繇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
魏太祖嘗討賊廪糓不足私謂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
以小斛以足之太祖曰善後軍中言太祖欺衆太祖謂
主者曰特當借君死以厭衆不然事不觧乃斬之取首
題徇曰行小斛盗官糓斬之軍門又嘗出軍行經麥中
令士卒無敗麥犯者死騎士皆下馬持麥以相付於是
[045-32b]
太祖馬騰入麥中勅主簿議罪主簿對以春秋之義罸
不加於尊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帥下然孤爲軍
帥不可自殺請自刑因㧞劍割髻以置地
晉宣帝爲魏太傅與大将軍曺爽有隙稱疾不與政事
爽謂帝疾篤遂有無君之心與黄門張當密謀圖危社
稷期有日矣帝亦潛爲之備爽之徒屬亦頗疑帝會河
南尹李勝将莅荆州來候帝詐疾篤使兩婢侍持衣衣
落指口言渴婢進粥皆流出霑胷勝曰衆情謂明公舊
[045-33a]
風發動何意尊體乃爾帝使聲氣絶屬説年老枕疾死
在旦夕君當居并州并州近胡善爲之備恐不復相見
以子師昭兄弟爲託勝曰當還忝本州非并州帝乃錯
亂其辭曰君方到并州勝復曰當忝荆州帝曰年老意
荒不解君言今還爲本州盛德壮烈好建功勲勝退告
爽曰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慮矣他日又言
曰太傅不可復濟令人愴然故爽等不復設備
景帝爲魏相國揚州刺史文欽與其子鴦舉兵作亂帝
[045-33b]
以大将軍征之帝目有瘤疾使醫割之鴦之來攻也驚
而目出懼六軍之恐䝉之以被痛甚囓被敗而左右莫
知焉
元帝時周玘行建威将軍自以爲不得調内懷怨望與
王恢隂謀誅諸執政推玘及戴若思與諸南士共奉帝
以經緯世事謀泄帝聞而秘之召玘爲鎮東司馬未到
復改授建武将軍南郡太守玘既南行至蕪湖又下令
曰玘奕世忠烈義誠顯著孤所欽嘉今以爲軍諮祭酒
[045-34a]
將軍如故進爵為公禄秩僚屬一同開國之例玘忿於
迴易又知其謀泄遂憂憤發背而卒
明帝太寧二年王敦舉兵内向帝宻知之乃乗巴滇駿
馬㣲行至湖陰察營壘還敦覺於是使五騎物也追帝
帝亦馳去馬有遺糞輒以水灌之見逆旅賣食嫗以七
寳鞭與之曰後有騎来可以此示也俄而追者至問嫗
曰去已逺矣因以鞭示之五騎傳玩稽留遂久又見馬
糞冷以為信逺而止不追帝僅而獲免
[045-34b]
後魏孝明武泰初薛曇尚為奉朝請時爾朱榮擅疆弁伺朝
廷欲揣其情除曇尚員外常侍使於榮託以慰喻然以觀之
後周太祖初為夏州刺史侯莫陳悦阻兵隴右太祖志
在平之乃令墨曹參軍冀雋偽作魏帝勅書與費也頭
令將兵助太祖討悦雋依舊勅模冩偽代舎人主書等
署與真無異太祖説費也頭已曽得魏帝書及見此勅
不以為疑遂遣歩騎一千受太祖節度
武帝沉毅有智謀初以晉公䕶專權嘗自晦迹人莫測
[045-35a]
其深淺及誅䕶之後始親萬機克已勵精聽覽不怠
唐太宗貞觀二十一年寢疾時李勣爲太子詹事帝謂
太子曰汝於李勣無恩我今将責出之我死後汝當授
以僕射即荷汝恩必致其死力乃出爲壘州都督高宗
即位其日召拜雒州刺史加開府儀同三司令中書門
下參掌機密尋册拜尚書右僕射
德宗建中三年北平王馬燧討田悦於山東時歲旱京
師括率人心甚揺鳳翔留鎮幽州兵多離散入西山爲
[045-35b]
盗殿中丞李雲端與其黨袁封單超俊李誠信等與燧
子鴻臚少卿暢善因飲食聚會言時事将危暢乃遣家
人溫靖與父書具陳利害可班師還鎮燧怒執靖具奏
其状令兄炫執暢請罪帝以燧方討賊不竟其事誅雲
端等十二人勅炫就第杖暢三十帝於是罷括率之令
四年幸奉天時度支汴東兩稅使包佶所總錢帛八百
萬貫爲淮南觀察使陳少遊所奪包於彈丸中置表以
少遊脅取財帛事會少遊使繼至帝問曰少遊收包佶
[045-36a]
財幣有之乎對曰臣發揚州後非所知也帝曰少遊國
之守臣或防他盗供費軍旅收亦何傷時方隅阻絶國
命未振遠近聞之大驚咸以聖情逹於變通明見萬里
後唐太祖爲晉王天復元年六月以汴冦方盛難以兵
伏佯降心以緩其謀乃遣牙将張特持帛馬書檄以諭
之陳當時利害請復舊好
明宗天成末王都據定州叛契丹主遣原知感等九人
将騎三萬援都嘉山之戰爲王晏球符彦卿高行周追
[045-36b]
擊敗之至幽州界竝爲趙德鈞所擒獻於京師諸将請
誅之帝曰此八九人胡之驍将也彼以死報主蕃中絶
望矣不如留之以愧其情必紓邉患長興中乃賜姓名
易蕃號
 
 
 
 册府元龜卷四十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