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f0030 西河集-清-毛奇齡 (master)


[011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西河集巻十一
          翰林院檢討毛奇齡撰
  劄子一/
   史舘劄子奉總裁/先生
劄具日者搜討崇禎朝死事諸臣因實録闕失長編未
成慮其間定多洇滅不傳之人許任意搜討不拘分限
題目遂于某月日草得四川成都府郫縣知縣趙嘉煒
[011-1b]
死事一傳已經錄史生寫付收掌房奉鑒在按久矣初
按嘉煒係敝鄉紹興府山隂縣人原以國子謁選于崇
禎十六年授四川成都府郫縣主簿爾時獻賊冦成都
次年國變實未審其赴官後作何等也順治之末其子
麒尋父于郫郫無一民存相傳為獻賊殺盡而隣之灌
縣有都江堰夫向應泰者云嘉煒守堰死于賊其齒髪
抛撇不可問矣獨其地在堰傍其子拾由土懐之東歸
曾乞某為誌而瘞之先塋之傍當時所據者有董處士
[011-2a]
所撰行狀成都府知府冀應熊所撰死事記依其文書
去但怪嘉煒本簿郫而死又在灌且死事年月多不合
及入史舘見四川所解新修通志載趙嘉煒係浙江人
由監生于崇禎十七年知郫縣事五月賊陷成都時嘉
煒督修都江水堰賊執之不屈乃投江死遂踊躍為作
傳翻以其子所詢為不實其云知郫縣事則必簿郫後
以冦亂故為行間所授官必有依據不妄故授簿在十
六年而此云十七年知縣事正當遂草死事傳載其知
[011-2b]
郫時視堰于灌㑹冦至巡按劉之渤總兵官劉佳引拒
戰不勝謀决都江水灌濠而賊襲水堰因于八月三日
死堰間此取通志暨行狀死事記而襍採以成文者今
相距匝嵗忽有人自成都來道其子麒與作通志者有
舊妄以簿為令而其死事所在與月日俱謬因復查新
修成都府志原載嘉煒係縣簿守堰而投河以死其狀
記所載月日仍叅錯不合且或沈于江或射于堰皆不
可定竊念崇禎之末記注未備而四川又丁草殺獻賊/殺川
[011-3a]
民名/草殺之後民無孑遺任所揑撰無從批駁儻不細為之
稽覈則指白作黑終成誣史因再三研勘凡為令為簿
在郫在灌守堰決堰未可懸揣而冦薄成都在十月四
日成都之破在十月五日若八月三日則賊在重慶未
入成都之際向于誌銘中亦疑及之而近核諸書究竟
未合因先為檢舉請駁原傳以存疑闕至若死事諸官
不問髙庳簿苟能死何必縣令或當予以傳略改成文
具善長之意或但從闕疑暫懸其事以俟再考總藉裁
[011-3b]
酌月日
   奉史館總裁劄子
月日在假纂修官某劄奉史舘總裁老先生即中堂/張先生
下某以不材承乏史事曾經分題起草為紀傳大小二
百餘篇自啟禎以前凡已經&KR0848擬草本無不一一完繳
在按獨是先贈公柩舍曽為亡伯兄教諭仁和時障土
江滸未返東浙遂于康熙乙丑冬援遷𦵏之例乞假在
籍每思事竣還舘而雙足痺發跪居偃蹇恐未能隨待
[011-4a]
班次遂匄地方官轉文到部延療里閈者迄今又三年
矣日蒙
皇上巡浙躬吿禹穴先遣侍衞馳問某西陵渡口踰日

駕復面承慰問道傍犬馬搖尾戀戀即思强起殘廢一
策駑鈍而旋立旋仆扶服未決因思史事垂竣中間實
有不愜于心思一湔滌而未能者誠恐還舘無期一旦
溘死朝露賫志未達抱此終疚敢伏床詮次逺奉閣下
[011-4b]
竊某初間&KR0848分傳題在𢎞正之間爾時分得正徳年大
學士梁儲一題私心自喜以為曾讀通紀藏書諸野史
每愛其風采駿烈不媕不激善為規諷以引君于道眀
代大臣必儲稱首因列其草制齒劍沮居守斥護衞四
大事以為柱欐而次求其備不意遍查史窚按之實錄
暨一切記載則知此四大事者悉屬亡是且不惟亡是
而往往反是如疏居守反曰沮居守復護衞反曰斥䕶
衞者爾時踟蹰再四即欲不為立傳但當于帝紀一存
[011-5a]
其名然細考其人則曽于作㑹典時不附逆瑾遷邊軍
時不附江彬其在政府亦每有疏諫多所補救此原非
黨濠倚宦與陸完等可以比似因仍為立傳略載實事
起草付抄已上之總裁而不謂其說之不盡白也一則
上此文時未經叅駁無容立辨一則此時以道學一傳
齟齬未定遂置諸傳于不問一則總裁去就如傳舍然
其文之得失可否竟無從考訊猶憶某在史舘施侍講
閏章謂某何以草梁儲傳與舊史乖反某曰所乖反者
[011-5b]
野史非舊史也曰有說則可曰夫豈無說而謾為之乎
曰雖然當有以說之次日朱檢討彞尊詢某于午門班
次曰梁儲為秦府請地草敕一事此大事也聞君作傳
乃竟削之而不書何居曰某敢削儲事哉顧儲實無此
事即此事故有之顧在嘉靖三年武宗大行梁儲去位
之後而以為儲事寃乎曰有是哉不當慎耶雖然盍辨
諸迄于今相距八九年實不知是傳之取舍何等也特
念千秋信史所貴核實故曰不遺善不諱惡又曰勸善
[011-6a]
懲惡比之賞罰况老先生以左董自視每見考析同異
剖決疑似其謹聞見而較豪末不遺餘力萬一狃于前
文因循怙改不則好言長厚下筆毋苛刻毋毁成說又
不則謂此傳生色恐去此則史文減觀不如留此為傳
述之羙凡此依違姑且調停之說其于史皆有害因條
列四事而妄為辨釋如左伏惟主鑒
據野史載儲草制一事在正徳十二年云秦王惟焯奏
請潼關以西鳳翔以東諸河堧牧馬地謂髙皇帝時原
[011-6b]
以賜臣先王樉者江彬錢寧張銳皆受王賂為求上上
意許之兵部科道執奏不得上震怒促草敕廷和冕稱
疾儲曰如皆引疾若國事何遂承命上制草曰昔太祖
髙皇帝著令無得益藩王地非吝也藩王地廣則士馬
衆多士馬衆多則奸人相蠱誘不利于宗社今以王請
之勤朕念親親不忍拒姑以畀于王王得地後宜益謹
侯度毋多養士馬毋收聚奸人以聽其蠱誘是將不利
于宗社不有髙皇帝訓當此之時朕雖欲念親親不能
[011-7a]
已王其慎之上覽制大驚曰若是其可虞耶亟已之遂
抑勿與其載在通紀列卿錄梁儲本傳以及名山蔵李
氏蔵書諸書甚詳雖語詞不一而大略相等嘗怪大政
記不載其事且編年年月則又各參錯不合及細考實
錄則由正徳十二年間前後推查以迄于徧竝無秦王
請地之事夫藩府請地予奪必書如晉府請屯田徽王
請莊地類眀眀可按况此時當寧藩請復䕶衞之際闗
繫匪小豈有已經兵部科道盈庭執奏中堂草制宸斷
[011-7b]
獨止之一大事而實錄不踊躍全載之者及窮究其事
則其事在嘉靖三年實錄中有云先是秦王惟焯奏始
祖分封之國欽蒙太祖髙皇帝敕賜潼闗西鳳翔東㳂
河灘地牧馬髙原山坡牧羊今被豪民劉仲玉等占種
已而仲玉等亦奏祖額徴糧民地被奸人揑作荒閒投
獻秦府俱下户部議移撫按查勘原賜牧地已有河灘
今秦府實欲侵奪民地乃反稱舊賜夫潼闗西鳳翔東
渭河兩岸有華隂岐山等一十七州縣如王所奏近河
[011-8a]
牧馬近山牧羊則一十七州縣之地盡屬秦府矣而可
乎上曰已之此實録文也則是野史所載儲事正竊借
此事而影射以成文者其云秦王惟焯即秦王惟焯也
其云始祖分封之國即先王樉也其云欽蒙太祖髙皇
帝敇賜即在髙皇帝時所原賜也其云潼闗西鳳翔東
即潼闗以西鳳翔以東也其云㳂河灘地牧馬即諸河
堧牧馬地也其云兵部科道執奏即下户部議移撫按
查勘也其云已之即上曰亟已之也祗以嘉靖之事而
[011-8b]
移之正徳以居民所爭中外大臣所勘之事而移之梁
儲為不可解耳向使嘉靖一事正徳又一事則嘉靖既
載正徳何以不載向使正徳既請嘉靖又復請則撫按
勘語且書閣臣敕語何以不書且據書儲事在正徳十
二年雖其年非實錄然自十二年至嘉靖三年其間相
距不逺不過七八年已耳既有前事則互訐之詞查勘
之文縱使史官失記而公府詞頭部司卷額必不盡失
豈有彼此援據絶不引及以為成案反逺述髙皇分封
[011-9a]
之詔近遺大行特止之敕世無是理大抵請地只一事
嘉靖之請即正徳之請正徳未勘至嘉靖始勘葢眀季
判事遲緩每有延之數年暨數十年者秦王之請在正
徳之末撫按之勘在嘉靖之初則記此去彼書法如是
觀實錄開語即云先此則其請非嘉靖年間公然可知
大抵彬寧暗持公斷不決遂遷延時日而至是始判而
黨儲者欲移為儲事以為請在正徳可以假借而不虞
不與之判實錄直書之嘉靖年耳嘗考儲生平他無大
[011-9b]
過惟復護衞請居守二事頗干公議而當時為儲傳為
通紀諸君如霍韜陳建等皆嶺南人同鄉未免左袒而
韜與楊廷和則又以議禮齟齬似欲抑廷和以揚儲故
造為草制草敕阻居守斥護衞四大事以張之其造草
制事正以文復護衞之失而不知國史具在欲葢彌彰
者若其阻居守則儼然有請立儲一疏載實錄中此與
勸草敕而曰爭草敕復䕶衞而曰斥䕶衞正同而好事
之徒尚欲狃成說以怙悛改以為其事生色不忍割去
[011-10a]
夫煌煌信史而但取文飾曰生色真不解也
據野史載儲伏劍一事在正徳十三年云上自稱威武
大將軍鎮國公朱夀巡邊下内閣草敕甚亟廷和稱疾
獨促儲上坐左順門待之儲固不草召詰之對曰敕者
君所以賜臣陛下為君乃自卑而列于臣臣反草敕得
以臣而名其君是逆也臣是以不敢上怒手劍立曰不
草齒此劍儲免冠解衣帶伏地涕泣請曰臣即死他日
陛下猶憫臣若遂草敕他日覺而怒曰臣儲無禮臣名
[011-10b]
君顯戮臣罪不可赦上擲劍起遂不令草敇是行也儲
即家召客出歸對客殊不言齒劍事按實錄十三年七
月八日帝將幸宣大令太監蕭敬傳旨趣草特命總督
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夀敇是日復召内閣大臣
及九卿科道官至左順門諭意衆皆泣諫不納則是草
敕一事其在左順之召不止内閣凡九卿科道諸官咸
在固未嘗獨促儲也且衆皆泣諫則凡九卿科道諸官
無一不諫儲亦止在泣諫中又未得獨伏地請齒劍也
[011-11a]
若其云鎮國公敕則在後此宣大回時實錄載敕進威
武大將軍公爵名鎮國公且賞楊廷和蔣冕毛紀等以
為運籌定議協力成功賞銀伍十兩紵絲兩表裏廕一
子錦衣衞世襲正千户廷和等疏諫不納是廷和亦在
諫中而曰廷和引疾則不曉總兵之敕與鎮國之敕是
各一時耳至于廷和引疾實録無考惟廷和視草錄則
云七月八日召文武百官集左順門校尉十數輩至家
宣喚立作數往返且云即有疾亦當往騐終不應則是
[011-11b]
廷和引疾其語不謬但錄又云命内閣即門上草敕厚
菴免冠辭礪菴助之至晩乃出則是儲先免冠而冕即
繼之泣諫者滿朝之事草敕者閣臣之事故二臣獨免
冠其先以儲者則廷和在吿次即儲耳免冠非解衣泣
諫非伏鑕二閣臣與衆朝臣俱在非獨促儲此時屢諫
不納故次日諸司禮及近侍三四人復至閣趣草敕非
不令草敕若其云帝手劍則荒唐極矣但儲既泣諫既
與冕免冠辭草敕次日復爭之于閣則據事直書亦何
[011-12a]
不可而必揑作此烏有之事此是何故及反覆窮究則
儲初亦錚錚持不可至揮戈難挽後亦姑與為依回此
雖不足為大戾而愛之者必諱之觀視草錄又云十四
年正月批馮清奏㨗本内亦令作奬厲威武大將軍語
廷和不肯散本官張銳力强之不得儲反受其本强廷
和且云每日文書房散本官送來尚收之我送本反不
收耶廷和笑云惟公非散本官故不收仍從儲手中取
之還銳去及南征時又令草威武大將軍敕廷和又不
[011-12b]
肯而儲强之曰只寫敕與鎮巡也罷此閣中鏁屑實錄
不載而視草錄則顯然行之于世然且其言有據世不
敢以其言為非而于是謾為此事以飾之而不知揑造
之不可也揑造則何不可造也揑造非史也
髙岱鴻猷録亦載儲爭草敕事憲章錄形容尤苦王氏
史料俱駮之且謂廷和以回話薦劉春事出閣他日遂
有寫敇進者此寧非梁公耶又云大抵方霍嶺南諸公
持論多左袒而不察者遂附和成說真誣史也其辨甚
[011-13a]
確但諸書所誣伏劍事指十三年帝幸宣大時事而史
料所駮廷和以薦春回話出閣則在十五年南征時事
不足以伏其說大抵數次草敕皆屬其人祗此十三年
七月八日帝幸宣大之敕既免冠辭又爭之于閣似乎
斷非儲草然亦不得不屬儲者是日左順之諫既書不
納則已不容不草矣次日復至閣趣草爾時廷和既引
疾毛紀久在吿惟儲冕二人在左順免冠泣諫至晩才
出而次日冕發痰疾亦註門籍惟儲在閣司禮諸監及
[011-13b]
内侍羣鬨至閣中逼草而儲獨爭之不得夫曰不得則
已草之矣曰獨爭之不得則惟儲草之他無與矣故九
日草敕而十三日帝即行則以草敕之人而反曰爭草
敕夫誰欺之况後此草敕者皆其人耶
據野史所載阻立儲一事云禮部尚書李遜等廷議建
儲居守朱寧隂受濠賂謀入寧世子司香太廟江彬亦
欲立所厚逺藩各有所主儲厲聲沮之曰奸人之謀足
聽耶上春秋鼎盛何患無子召外藩子萬一有他吾輩
[011-14a]
斧鑕矣遂寢按此事實錄不載而憲章錄名山蔵諸書
載之甚詳史料極辨其無有至詆為三家子弟文飾之
說其言甚確第史料云朱寧張銳或誆寧邸賂而江彬
則絶無之乃黄佐所為儲傳反獨稱江彬而不及寧銳
是同一小人或有或無不必深辨第儲有必不可欺謾
以罔世者查實錄十一年三月儲疏以儲嗣未定請擇
宗藩近屬之賢者置之左右以豫為根本之計略云陛
下樹子未定宫坊尚虚宜早擇宗藩以充甲觀夫儲嗣
[011-14b]
者天下之根本而親賢者朝廷之屏翰也親賢可入侍
則宗社有憑而覬覦以息縱曰聖躬錫祚主鬯自在然
盤維屬籍在所不廢則夫裕萬年之傳而慰四海之望
宜莫先此不報則是勸立儲者儲也親為疏草創之于
先而反曰召外藩子萬一有他則自訿自駁豈有此理
惟勸立儲反為沮立儲之說以蔽之以為可以掩衆人
之口翳天下之目而不知手疏之昭昭在實録中也然
則為此者亦苦矣
[011-15a]
據野史所載復䕶衞一事云世宗入嗣言官連疏劾儲
黨逆濠復濠所請䕶衞屯田請召置獄正罪儲曰予惟
致仕而已終不辨人曰是將罪公終不辨攻詆者縷縷
儲亦不校遂致仕歸久之乃知與護衞者非儲實廷和
當制所為乃正徳九年二月十九日也按實錄正徳九
年四月初四日復寧府原革護衞及屯田初寧府護衞
天順間以寧靖王不法改為南昌左衞𨽻江西都司宸
濠曾賄瑾矯詔復之瑾誅科道力言改正至是濠復上
[011-15b]
請費宏執不可而尚書陸完受濠賂遂准與之初五日
給事髙&KR0034御史汪賜等奏護衞不可復天下諸藩革護
衞非止寧府將來比例何以處之况寧府不法已見副
使胡世寧疏縱本有護衞亦宜革去况可復乎下議不
覆至初七日南給事徐文溥又以不覆為言旨云復護
衞屯田已有成命文溥妄言凟奏本當究治姑貰之十
三日陸完覆奏反謂科道論奏亦先事深慮乞俯從羣
議㫖謂護衞及屯田業已斷給矣毋復奏擾六月初一
[011-16a]
日濠請鑄護衞并經歴鎮撫司及千百户所印凡五十
有八詔予之此復護衞屯田之始末也歴據實錄則當
時爭之者費宏予之者陸完而不言票之者何人但票
旨在閣則在閣之臣自廷和儲以至蔣冕毛紀均有之
所超然物論者獨費宏耳乃當時言官所論不在廷和
并不在冕紀而専専劾儲則豈票之者真儲耶若在廷
和則儲何難置喙而曰終不辨人以陸完視儲而儲肯
不辨則竟以陸完自居矣且言官已請置法而儲之不
[011-16b]
辨者反曰吾致仕而已萬一可言官之奏而竟置之法
則安從致仕若果屬廷和則黨濠大事也不惟言官不
肻舍廷和而劾儲即舉朝亦不肯也不惟舉朝不肯即
冕紀與宏亦不肯也此是何事同在閣為之而使一人
受劾去豈為人情不辨黨濠較之不言齒劍事相去甚
逺而欲以謹厚緘重之說前後文飾則其所以文之者
正其所以實之者也且二月十九日此時逆濠尚未請
也濠之上請在夏四月四日科道之參奏在五日南給
[011-17a]
事之劾覆奏在七日陸完之覆奏在十三日濠之請鑄
印在六月一日而謂二月十九日廷和票㫖則焉有濠
未上請而閣先票㫖之理故廷和自記有云寧府復護
衞屯田予與費鵝湖極力諫止時權倖有賂主其事者
竟得請去後謀為不軌予與敬所礪菴請遣官賫敕往
諭獻還護衞亦無及矣忌予者謂寧府本不反因削護
衞故反何耶其云與費宏極力諫止吾不敢信若其與
毛紀蔣冕敕還護衞則實錄有之正徳十四年五月廷
[011-17b]
和用蕭淮奏遂議削寧王護衞并屯田令獻還舊敕使
至淮而濠已反則是廷和方削護衞而必以票復護衞
之㫖歸之廷和原屬疑案况其所與削護衞者但云蔣
冕毛紀而竝不及儲豈廷和當時亦有致疑于儲者在
耶若史料辨雙溪雜記謂大璫獨請廷和入票㫖以為
讎口固屬快論但此不必為廷和辨祗就當日情事究
之請者逆濠主者大璫爭者費宏予者陸完票之者廷
和儲冕紀等而言者之劾之者惟儲則瞭然耳
[011-18a]
右四事據聞攄見未敢曲諱考辨未的尚藉駮正第其
人則實有可傳者去此四事儘堪摭記則又何必回護
此四事矣如正徳改元儲以翰林學士進少詹事遷吏
部侍郎因充纂修㑹典副總裁官已轉左陞本部尚書
而以不附瑾摘㑹典紕繆降右侍郎及瑾誅而後枚卜
此大節也其在政府則帝每微行儲必疏諫時大起營
建内官監請興太素殿及天鵝房船塢諸工儲力請停
止上惑于邊將江彬欲調邊軍入京而以京軍補邊儲
[011-18b]
固執不可至太監劉允使烏思蔵賫送番供議倣永樂
宣徳年差鄧成侯顯舊例統錦衣衞官一百三十三員
應付廩給口糧馬匹車輛船隻及過番物件動支長蘆
兩淮鹽課七萬餘引儲疏諫反覆繼以危詞雖言不見
納然意亦&KR0548矣至宣大之幸七疏聨入南征隨侍繼以
入奏其在十四年冬帝駐留都預遣魏彬傳諭將以眀
年正月即南京行郊祀禮蓋欲借卜郊以緩振旅也儲
疏諫忳切帝凡三諭儲三疏上遂寢其事今錄其首疏
[011-19a]
略載于此疏曰南北郊儀不同即以配位論南則仁祖
為配而太祖次之北則太祖為配而太宗次之夫仁祖
配位係太祖躬自奉安太祖配位係太宗躬自奉安今
欲移北而南之則將以二祖一宗并配位乎抑亦遷仁
祖于北而奉太宗于南乎臣聞國君遷都然後移祀此
皆不得已之甚者今忽議移祀意涉不祥况郊禮甚嚴
即帝牛之養必三月滌今其期未有及也且大祀齋戒
首戒刑喪况兵尤刑之大者今興兵討逆尚未班師而
[011-19b]
欲乘兵凶以行大禮臣未見其可也若欲妄議増損則
祖宗成法列在三重是必裒集衆論諭吿多方夫然後
著信從而昭法則而欲以倉皇搜討則又誰敢云云則
欲搜其實事以為傳未嘗闕也某自幼失學拘牽文義
今又病廢漸多褊見即有猥璅思一宛轉通達而未經
面命無由決釋祗胷抱宿習竊以為文章重事必不宜
順情隨俗聽其姑且因不識進退冒昧具劄以匄裁擇
須至劄者
[011-20a]
 
 
 
 
 
 
 
 
[011-20b]
 
 
 
 
 
 
 
 西河集巻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