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c0004 三朝北盟會編-宋-徐夢莘 (master)


[220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三朝北盟會編巻二百二十
            宋 徐夢莘 撰
 炎興下帙
  起紹興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二日丙申盡其日
二十二日丙申秦檜薨秦檜遺表曰死生夜旦之常難
逃大數命義臣子之戒敢竭愚衷屬餘息之將辭戀清
時而何及中謝/伏念臣早緣末學奮自書生當見危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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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之秋守䇿名委質之分畫疆之遣元樞飛掩報之符
存趙之陳具僚奉懲斷之指倉皇去國奔走従君衣冠
不變於中華覲㑹自依於常度雖歴九死其未悔猶兾
一言而可興草徽廟之尺書破偽齊之二䇿身居營窟
心在周行洎浮海以言旋舉同朝而趣異下石而擠者
紛至奉身而退者累年荷上聖之深知排羣疑而復用
延登右揆峻陟薇垣專秉任於鈞衡奉疇咨於帷幄入
而告后玉音常許其無心出則稱君輿論共推於得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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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遵成算復建中興惟聰明睿智之絶倫盖古昔帝王
之未有挺身死難救民於仗節之初修睦休兵尋盟於
奏凱之後是謂樂天以保天下維伐以率伐功居然
寧親以事神闕/盈城而盈野徳之厚也臣何力焉臣感
陛下推心委用之誠進期畢命覩陛下求治焦勞之切
退欲忘身但知力疾以盡公不敢辭難而避事仰勤宸
注親屈帝尊訓詞矜惻於孱軀天歩迂臨於親室戴恩
慈之俯逮徒感咽以何言頋愚臣知道之若斯雖舉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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糜捐而曷報而臣上負乾坤之造莫知藥石之功病在
膏肓命垂晷刻闕廷注想難瞻穆穆之光龜鼎妥安尚
抱拳拳之恨念籲天而靡逮忍將死以猶言文雖不倫
義或有取伏望皇帝陛下惟親盛徳謹保清躬萬壽無
疆長奉東朝之養五兵不試永居北極之尊益堅隣國
之懽盟深思社稷之大計謹國是之揺動杜邪黨之窺
覦以治亂為蓍龜以賢才為羽翼事有未形而宜戒言
或逆耳而可従緩刑乃得衆之方訓本乃富民之術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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淵衷之素定在愚慮之實深凡此數端願留聖念臣形
留神往淚盡辭窮憂國有心敢忘城郢之䇿報君無路
尚懷結草之忠 遺史曰初檜病篤招董徳元湯思退
至卧内各贈黄金千兩徳元以為若不受則他時病愈
疑我二心矣乃受之思退以為檜多疑心他時病愈必
曰我以金試之便待我以必死耶乃不敢受上聞之以
思退為非檜之黨檜薨年六十九檜兩居相位凡十九
年每薦執政必選世無名譽柔佞易制者不使干與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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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備官而已百官不敢謁政府州縣亦不敢通書問若
孫近韓肖胄樓炤王次翁范同万俟禼程克俊李文㑹
楊愿李若谷何若叚拂汪孛詹大方余堯弼巫伋章夏
宋樸史才魏師遜施鉅鄭仲熊皆不一年半年誣以罪
罷之尚疑復用多使居千里外州軍且使人伺察之是
時得兩府者不以為榮劉光世薨其建康國停併以賜
檜檜性隂宻乘轎馬或黙坐常嚼齒動腮為之馬㗖相
家謂得此相者可以殺人内深阻如崖穽世不可測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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贓吏惡亷士通饋送四方大帥監司郡守饋送無虚日
内庫偶闕腦子上一日要腦子求之於檜檜取一匣進
之至上前開緘而匣内有書題名銜乃廣西經畧方滋
送檜者誤不揭去上謂御前未嘗有如此片白腦子檜
每生日四方獻壽香者金玉勸盞為不足道至于捜盡
世間之希竒以為賄如符行中鄭藹在四川饋送不可
計雖空書亦於書匣中用金獅子二枚坐書凡獻投書
啓者以臯陶稷契為不足比擬必曰元聖㦯曰大聖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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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宰相紹興二年罷御筆付綦崇禮令作制力詆之及
再為宰相加太師封益國公崇禮已死檜乃進劄乞於
崇禮之女夫謝伋之子家收取御筆焚毁其文曰臣仰
仗陛下昨日軍興之初為宗社生靈計躬至軍前權與
和好因以上格天心中興國祚所謂後其身而身先無
以天下為者可以托天下也臣至愚極陋繼亦將命出
於自請當是時豈意有今日依乘風雲之幸蓋捐軀狥
國萬一近似乃得與今日休兵保邦之議非偶然也靖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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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末邦昌僭號臣獨不戴異姓乞於皇族不與背盟之
議者選擇繼統其後軍前取出欲行懲斷幸而不死驅
敵逺去臣終不變初議至於徽宗草書以為南朝有子
不當相待遽如石晉國相雖傲岸自用猶即遣人厚送
錢絹至盈萬數後有傳録至中朝者其本尚在可考不
誣愚以君臣之契與立朝本末如此昨自初還朝時首
奏令劉光世忙通書請如其後頥浩都督在外臣又奏
遣北人招討都監門客通書求好未幾邉報王倫來歸
[220-5b]
頥浩遂欲攘以歸已力援張邦昌友壻朱勝非來朝既
而圍城中人綦崇禮頥浩勝非援邦昌時受偽命人謝
克家復來經筵當臣之求去也陛下親諭再三恩意凝
宻臣獨以書生不識事體以必退為真是頥浩乃與權
邦彦同日留身乘間建言以謂宰相之去乃無一事於
是旋易䑓諫擬請御筆至崇禮草制之日請以為據克
家崇禮之進用外人所不知臣因知二人獨頥浩所私
昵非陛下所眷注也崇禮被逐常以所得御筆公示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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衆不知事君之體至於如此士大夫雖每竊非笑然以
其人闒茸凡下縉紳不齒不足以汗牙頰姑置度外臣
以出處自有本末後世有公議不必與此軰較曲直故
不論也今崇禮已死無子獨有女嫁謝克家之孫伋之
子若不收拾所降御筆接歸天府則萬世之後忠逆不
分㣲臣得君立朝無所考信寔害國體伏望聖慈特降
睿㫖令台州取索崇禮所受御筆繳進以臣今奏䟽送
付史館永以傳信不勝幸甚貼黄克家初受偽命其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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伋對所親厚言之曰伋等奈何盖已不有其父矣豈意
自全以至今日克家受頥浩勝非之援再至經筵曽無
幾時乃是奏言陛下以一人言召臣又以一人言而去
恐四方有以窺陛下其敢為大言無所忌憚如此疑以
傳疑何所不至伏望聖慈深賜降鑒奉聖㫖依奏主者
行下台州取元降御筆復歸天府所謂欲蓋而彰者檜
之謂也檜毎遇生朝錫賚踵道歸教坊樂佐酒一日有
伶人作雜劇之戯其子熺笑聲㣲髙檜目之不語少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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檜起更衣久而不出妻王氏使人探之乃在一室中黙
坐智者謂檜歎其子不足以相副也嗚呼深哉乞置益
國屬雖不行亦不加罪王循友乞加檜九錫雖不行俄
自知鎮江遷循友知建康府識者不敢言唯以目相視
 靖康小雅曰公諱檜靖康二年金國二帥既日遣吳
开莫儔入趣立異姓議未决聲言將縦兵屠城中外危
懼顛倒遂有張邦昌之請公為御史中丞毅然獨陳於
敵以謂主上仁孝聖明天下歸心廢非其罪豈計之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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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願速反正以慰神人之望茍立異姓有死而已二帥
遽怒致公軍中執之而北時終始不肯立異姓者孫傳
張叔夜與公三人而已嗚呼士之所事外則君内則父
父既不可易獨君可易耶且金人席其破京師之威以
廹憂恐埀死之人自以謂唯所廢置莫我違也搢紳既
靡然奉風㫖之不暇以偷其生况敢闕一/字其心以政其
失哉公儒者也内激忠憤不顧其身惟義所在豈古所
謂忠臣耶孔子曰仁者必有勇今於公見之詩曰天崩
[220-8a]
地䧟革我洪圖孰敢争之維時醇儒祈復明辟義在捐
軀猛虎垂涎遂捋其鬚驪龍不睡乃探其珠身赴沙漠
名振九區 中興姓氏録曰秦檜字㑹之建康人也父
敏學曽任湖州吉安縣丞信州玉山縣令知靜江府古
縣皆以清白聞名生子檜其第三子也政和五年何㮚
榜登進士第為宻州學教授知州瞿汝文安撫使張叔
夜皆薦之中宏詞科李邦彦薦入館職後除監察御史
靖康初嘗使于大金回除右司諫代陳過庭為御史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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丞大金䧟京師取徽宗淵聖北去欲立張邦昌命御史
䑓䟽其功徳檜列其罪而上之又表乞立皇太子或越
王又表乞立皇叔親内不與背盟者一人其連銜乞立
張邦昌之文檜不肯書大金乃取詣其軍由是世稱其
忠其在金也為徽宗作書上尼堪以結和議尼堪喜之
賜錢萬貫絹萬疋建炎四年大金攻楚州乃使乘舡艦
全家厚載而還俾結和議為内助㑹至漣水軍賊丁禩
寨諸將度曰兩軍相拒豈全家厚載逃歸者必大金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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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隂壞朝廷宜速追之以絶後患敵軍叅議王安道機
宜馮義力保䕶之曰此是宋淵聖朝中丞萬一事平朝
廷尋之我軰誅矣宜送之朝禩乃令安道同義送至鎮
江府檜見劉光世首言講和為便光世送之朝士民聞
檜來皆驚疑惟范宗尹李囬薦其忠除禮部尚書紹興
初除㕘知政事檜曰陛下用臣臣必能聳動天下之士
後宰相范宗尹罷上欲用呂頥浩已召之富直柔韓璜
辛道宗永宗皆懼其來宻薦檜為相俾塞其進乃拜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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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右僕射若誤國之相汪伯彦首復其官與之宫祠以
報舊徳及呂頥浩至俟命一月上卒用為左僕射檜心
亦不喜徐結朋黨以自助引翟汝文㕘知政事汝文公
言天下人知檜真大金之奸細必誤國矣乞罷去又遣
大金招討都監門客通書大金求好故大金遣王倫南
還議和頥浩薦朱勝非綦崇禮謝克家入朝往往言檜
之奸上悟罷其相乃落職仍諭朝廷終不復用書其罪
付崇禮作制力詆之并其黨胡安國程瑀江躋劉正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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燾吳表臣皆罷之後復觀文殿大學士命知温州碌碌
無治聲張浚為相上幸平江府撫軍浚以檜柔佞易制
薦入使備員乃除行宮留守次年奏召為樞宻院檜亦
無所建明奉浚而已八年召為尚書右僕射兼樞宻院
使同趙鼎秉政會王倫髙公繪自大金還來許還韋太
后邢皇后及河南州縣檜力主和議鼎不以為然乞罷
去檜遂專政樞宻編修胡銓言和議非䇿乞斬檜及王
倫以謝天下上怒黜銓而和議定許大金歳幣錢五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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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貫命王倫交故地以請太后皇后盡得河南州縣而
大金渝盟王倫太后皇后亦不還檜知僧道太冗不貨
度牒暗絶其弊使民知務本頥浩已病檜懷憾不已召
為兩京留守頥浩激憤而死復命台州發其家私暗事
盡貶其諸子一家破矣趙榮以宿州降命縛還金以絶
中原士民來降之路世哀榮之忠而覺檜之心矣㕘知
政事李光言檜所用皆親戚略無公道與檜相爭而罷
去次年五月大金背盟入攻復河南州縣士民歸咎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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檜檜傲然不肯退上亦眷之不衰檜欲慰人心乃命諸
大帥岳飛韓世忠張俊劉錡皆奏追還不使深入又懼
諸將怨濫賞以官又誣趙鼎怨言安置湖州士之稍端
正如范冲王居正張九成軰盡逐之楊沂中濠州敗績
殿前司兵幾盡檜利其繆改沂中開府儀同三司以慢
軍勢檜鄉人范同議諸將帥多握重兵檜用其䇿而逐
同居鈞州貪其功於己檜加尚書右僕射兼樞宻使俄
又加少保冀國公忌劉錡謀深名重因與張俊不協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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罷其兵使知荆南又忌岳飛忠勇亦與張俊不協罷其
政又誣其反殺之于大理寺天下怨之三軍解體大金
遣莫將韓恕囬懀又再主和議割唐鄧商泗州以獻大
金倍添嵗幣之數又誣李光怨言責建寧軍節度副使
藤州安置光大泣而去張浚方知福州檜忌其名而罷
之大金還徽宗鄭后邢后梓宮及韋太后上大悦加檜
太師屢賜玉帶檜初欲罷諸帥兵乃厚結張俊俾為樞
宻使盡䕶其軍又專主武臣差注及事成邈言俊罪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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罷之由是朝權盡歸于檜非檜親黨及昏庸柔佞者則
不得仕官忠正之士各避山林間檜徙封魏用兄為翰
林學士終資政殿學士弟棣及妻兄王英王㑹皆為兩
制王韅王歴等皆居撫州恃檜勢凌辱百姓田宅甚於
㓂盗紹興十二年科舉諭考試以其子熺為狀元俄除
禮部侍郎遷翰林院學士後除樞宻院加少保嘉國二
十四年科舉又令考試以其孫塤為狀元上覽自選張
孝祥為第一凡欲差除皆非典故止及其親戚故舊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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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不畏公議傲然自恣大金命盡發前後所得大金契
丹及歸明人五萬還于大金内弱軍勢絶後來歸降之
心嚴衢信處婺建等州前大水士民溺數百萬檜隠而
不奏聞有言者必罪之再誣趙鼎怨言安置吉陽軍而
死後彗星見檜不乞退康與之言彗不足畏檜特改宣
教郎擢用之又忌張俊落其職使知連州頻使臣僚及
州縣奏祥瑞以為檜秉政所致改封益國公别築大第
窮土木之麗以賜檜武臣乞除差恩賞檜尤惡之積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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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員無一得者客行朝餓且死者嵗不下數十以激軍
中使無鬬志人人思亂士民詞訟畧不省覽殿前司使
臣施全候檜肩輿于市刺之不中自是列五十兵持長
挺自衛忌胡寅忠梗誣其罪安置新州又安置李光昌
化軍初趙鼎議立普安恩平二郡王為子檜不欲宗强
勸上曰鼎欲立皇子待陛下終無子也宜俟親子乃立
上見江左小康以為檜力任之不疑檜隂結内侍及醫
師王繼先闖㣲㫖動静必具知之日進珍寳珠玉書畵
[220-13b]
竒玩美物餘錢專狥帝嗜故帝眷寵無比命中使陳琠
績珵賜珍玩酒食無虚日兩居相位通十九年薦執政
柄必選世無名譽柔佞易制者不使預事備員書姓名
而已百官不敢謁執政州縣亦不敢通書問如孫近韓
肖胄樓炤王次翁万俟卨程克俊李文會楊愿李若谷
何若叚拂江勃詹大方余堯弼巫伋章夏宋樸史才魏
師遜施鉅鄭仲熊等不一年或半年誣以罪罷之尚疑
復用多使居千里外州軍時使人伺察之是時復兩府
[220-14a]
不以為榮迨疾甚上臨問之檜已昏黙不省次日卒年
六十四方士民相勸慶封建康郡王致仕其子熺尤恣
横不學聞檜死置酒大喜其黨董徳元曹泳等謀薦熺
即相位上久知檜䟦扈秘之未省乃賜熺少師致仕諸
孫在外宫祠再贈檜申王䕶䘮以塟江寧繼而䑓諫湯
鵬舉往往言其奸逐其親曹泳鄭億年王會等於嶺表
諸親王珣等數十人皆罷竄之 秀水閒居録曰紹興
改元范宗尹獨相方三十許嵗自謂有其氣而政事殊
[220-14b]
未鍊也方羣盗擾五七郡小盗擾三兩郡于是公然剽
掠民力既竭盡皆渡江縦去却又于沿江易置帥藩創
立安撫大使但約每帥相去七百里不問形勢如池州
僻陋乃置江東大帥事同戯劇又欲治崇寧大觀以來
濫冐恩賞條目實繁謂之討人倫皆以為非獨㕘政秦
檜力贊之命既下㕘政李囬非自改官諸大將皆嘗隨
童貫被賞並合貶削沿邉死事之人所得恩數亦合追
奪物議喧甚檜復以此擠宗尹遂罷相揆席久虚檜欲
[220-15a]
得之昌言曰我有二䇿可以聳動天下或問何以不言
曰今無相不可行也未幾檜果相次年植黨以排呂頥
浩上及悟盡逐其徒檜亦罷政前一日召當制學士綦
崇禮諭以檜二策仍出其元奏云以河北河東人還金
國以中原人還劉豫如斯而已今載之制詞至四年金
使李永壽王詡來聘首言此事正與檜語合蓋檜自京
城隨敵北去為被大帥達蘭郎君任用敵騎渡江與俱
來回至楚州遣舟送歸檜王仲山婿也仲山别業在濟南
[220-15b]
府為取數千緡贐其行其後達蘭統兵犯淮甸朝廷遣
魏良臣王倫奉使至其軍中數問檜且稱其賢乃知檜
之䇿出於敵意也檜之初歸自言殺金人之監已者奔
舟來歸然全家同舟婢僕亦如故人皆知其非逃歸也
逮其輔相力薦良臣入為都司繼除従官欲弭其言耳
 又曰鄭相居中京師人族叔紳者開酒肆俗云/正店負官
錢禁錮開封府其家窘甚妻離去改適張藴女入端王
府至元符末徽宗即祚鄭氏立為妃紳驟貴居中亦進
[220-16a]
焉崇寧四年居中為内翰士是年星變蔡京罷相五年
居中探知徽宗有復用之意頗為延譽京師賜第建閣
以君臣慶會為名居中作上樑文曰邱壑未應容謝傅
衮衣行見命周公又曰自有薰風來解愠更無箕舌巧
為讒其迎合類如此大觀改元京復相居中除副樞以
椒房之故朝論不與即除資政殿學士未幾再除知樞
宻院繼拜首相於是賜第建閣寵冠廷臣兩子皆為従
官薦入徑登紫近權勢之盛亞於蔡京自崇寧大觀以
[220-16b]
來宰執子弟例作従官居中長子曰修年次子曰億年
億年思所以自别假手於門館孫謙亨獲與薦名既赴
大比試居中相位差試官多其所親知舉王安中李邦
彦宇文虚中㕘詳檢㸃官莫儔黄頴張志李質李舜由
軰皆是也余時為太學官例差入院引試日億年謙亨
並案而坐以便傳授廵按官亦有所善嘗有一二員守
䕶慮為兵卒所紏也庭中士人簾内試官無不扼腕既
考校儔頴等曰請諸位捜訪億年程文既得之即送知
[220-17a]
舉三公拆號億年名在第九余即就取試巻閲之議論
絶尋常惟䇿三篇粗有可取亦在去留之間每道頭尾
各用祖宗故實一事疑即暗號也榜既出物議殊不平
䑓䟽論之有㫖取程文看詳則試巻已不見議者益喧
又數日得於試院井中汚損不全又有㫖令進入乃降
手詔稱其文理合在髙第且奬諭居中有義方之訓恭
惟徽宗皇帝天覆海涵有大恩徳於居中父子億年即
授秘書少監遂簉法従其後居中丁憂罷相復領宻院
[220-17b]
薨於位贈以王爵恩禮寵數哀榮始終冠絶古今以君
臣施報之善論之億年兄弟當如何哉建炎四年敵騎
渡江億年被執去逆豫僭立即臣事之為户部吏部侍
郎户部尚書遷除執政尚書右丞資政殿學士紹興元
年金既廢豫以河南地來歸億年召還時宰秦檜者王
仲山之婿也億年母即仲山之親姊檜子熺復娶修年
之女至是頗佑之初至除雜學士繼欲復偽齊所授職
名㕘政李光榻前面折之以為不可乃止後數月光罷
[220-18a]
政億年竟復資政殿學士仍奉朝請雖士論洶洶而一
時侍従䑓諫皆檜私黨不復顧逆順之節矣嗚呼億年
事逆豫為執政掌其機事預其深謀而所謂機謀者欲
滅吾宋也欲危吾君也欲傾覆趙氏宗社而為劉氏家
國也欲吞併東南而易屬之也在律叛逆不在赦不分
首従然則億年與豫其罪等舊官其可復乎唐禄山之
亂既復兩京䧟賊官以六等定罪最重棄市次以尺餘
流竄故相張説二子均垍皆當死肅宗以在東宫時説
[220-18b]
有保佑之功欲貸之明皇曰均垍事賊皆任權要均仍
賊毁吾家事不可赦肅宗復請于是流垍嶺表而均被
極刑焉徽宗之待居中厚於明皇之遇張說億年之事
逆豫親於張均之事禄山而况居中素無援助之力今
失刑如此何以慰徽宗在天之靈乎
 
 
 三朝北盟會編巻二百二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