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c0004 三朝北盟會編-宋-徐夢莘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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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三朝北盟㑹編卷一百八十九
            宋 徐夢莘 撰
 炎興下帙
  起紹興八年十二月一日癸丑盡其日
吏部員外郎許忻奏論和議不便有㫖引見吏部員外
許忻是時金國使人張通古在館忻具劄子極論和議
不便曰臣愚不肖向者兩䝉召見擢置文館未稱塞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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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用震懼今兹復降睿㫖特命引對仰見陛下於視政
之時欲採千慮一得之説以廣聰明是臣圖報萬分之
秋也苟有見聞儻或簡黙非特小臣有愧於心亦非陛
下召見臣之意故敢竭愚而効忠惟陛下幸察臣竊聞
金使之來陛下以祖宗陵寢廢祀徽宗皇帝顯肅皇后
梓宫在逺母后春秋已髙久闕晨昏之奉淵聖皇帝與
夫宗族還歸無期欲屈己以就和遣使報聘兹事體重
大為可乎為不可乎抑亦可否雜進而陛下未有所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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乎抑亦敵已恭順不復邀我以難行之禮乎是數者臣
所不得而聞也請試别白利害為陛下詳陳之夫金人
始入境也固嘗云講和矣靖康之初約肅王至大河而
返已而挾之北行訖無音耗河朔千里焚掠無遺老稚
係累而死者億萬計復破威勝隆徳等州淵聖嘗降詔
書詔金人渝盟必不可守是歳又復深入朝廷制置失
宜都城遂陷敵情狡甚懼我百萬之衆必以死争也止
我諸道勤王之師則又曰請和矣乃邀淵聖出郊次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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徽宗皇帝繼往並取追宗族殆盡月無虗日傾竭府庫
靡有孑遺公卿大臣類皆拘執然後偽立張邦昌而去
則是金人所謂講和者果可信乎此已然之禍陛下所
親見今徒以王倫繆悠之説誘致金人責我以必不可
行之禮而陛下遂以屈已從之臣是以不覺涕泗之横
也彼既以詔諭江南為名而來則是飛白書而下本朝
豈講和之謂哉我躬受之則為臣妾矣陛下方寢苫枕
塊其忍下穹廬之拜乎臣竊料陛下必不忍為也萬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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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其詔令則將變置吾之大臣分部將之諸將邀求無
厭靡有窮極當此之時陛下欲從之則無以立國不從
之則復責我以違令其何以自處乎况金人深入既已
驚動我陵寢戕毁我宗廟刼遷我二帝據守我祖宗之
地塗炭我祖宗之民而又徽宗皇帝顯肅皇后鑾輿不
返遂至萬國痛心是謂不共戴天之讐彼意我之必復
此讐也未嘗頃刻而忘圖我豈一王倫所能和哉方王
倫為此行也雖閭巷之人亦知其取笑於強敵為國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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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今無故誑誘金人悖慢如此若猶倚信其説而不寢誠
可慟哭使賈誼復生謂國有人乎哉無人乎哉古之敵
國固有不得已而事之以皮幣事之以珠玉事之以犬
馬者曷嘗有受其詔諭惟敵人之欲是從如今日事哉
脱或包羞忍恥受其詔諭而彼所以許我者不復如約
則徒受莫大之辱遺萬世之譏縱使如約則是我今日
所有土地先拱手而奉敵人矣祖宗在天之靈以謂如
何徽宗皇帝顯肅皇后不共戴天之讐遂不可復之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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豈不痛哉陛下其深思之斷非聖人所能安也自金使
及境以來内外惶惑如居風濤洶洶靡定儻或陛下終
以王倫之説為不妄金人之詔為可從臣恐不惟墮敵
人之奸計而意外之虞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此衆所共
曉陛下亦嘗慮及於此乎國家自甲寅丙辰之歳兩嘗
敗敵于淮甸雖未能克復中原之地而大江之南亦足
支吾軍聲粗振國勢粗定故金人因王倫之往復使來
嘗試朝廷我若從其所欲正墮金人計中不從其欲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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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擕我之金幣而去亦何適而非彼之利哉為今之計
獨有陛下幡然改慮布告中外以収人心謂祖宗陵寢
廢祀徽宗皇帝顯肅皇后梓宫母后淵聖宗族未還
故遣使迎請冀遂南歸今金使之來邀朝廷以必不可
從之禮寔王倫賣國之罪當行誅責以釋天下之疑然
後激勵諸將謹捍邉陲無墮強敵之計進用忠正黜逺
奸邪以振紀綱以修政事務為寔效不事虗名夕慮朝
謀圖以興復庶㡬乎可矣今金使雖已就館謂當别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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區處之宜臣聞萬人所聚必有公言今在廷百執事之
臣與中外一心皆以金人之詔為不可從公言如此陛
下獨不察乎若夫謂尼堪已死彼國内亂契丹林牙復
立故今金主復與我和此等語是皆行詐欵我師之計
非臣所敢知也或者又謂金使在館今稍恭順如臣之
所聞又何其悖慢于前而遽復恭順於後敵情變詐
百出豈宜惟聴甘言遂忘備預之深計待其禍亂之已
至又無所及此誠切于事情今日之舉存亡所繫愚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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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發不能自已臣不勝憂國愛君之至伏望睿慈覽其
惓惓之忠特垂採納更於二三大臣熟議其便無貽異
時之悔寔社稷天下幸甚後忻託辭乞從外補乃授荆
湖南路轉運判官是時又有三省檢正諸房文字林季
仲奏劄曰臣聞古語有曰乳彘搏虎夫彘非虎之敵其
能搏之者發於感憤之誡也金人肆為貪虐以蔑視中
夏自今觀之誠强矣然中原之地尚數千里帶甲之士
無慮百萬亦何至如是之弱哉嘗試號于衆曰金人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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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父兄係而妻子燔而廬舍敓而財寳是為不共戴天
之讐必思有以報之則俯仰之間氣必百倍以此衆戰
誰能禦之今世之説者不然曰天命如此其如彼何而
釋老報應之説又從而蠱之搢紳士大夫率以為然往
往束手受囚延頸待刃為之甘心焉嗚呼能洗是恥猶
有餘恥能雪是寃猶有餘寃若歸之命而聴其自然可
謂善自寛矣且人事盡而後可以言命四方交侵必因
小雅之廢小雅之廢命邪人邪外攘強鄰必由政事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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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命邪人邪如以命而已矣則賢才不必求政刑不必
用將帥士卒不必選練軍馬器械不必修備以待命之
將興斯可也故李泌以謂君相不可言命惟當修人事
而已吳王闔閭之敗也謂其子曰夫差而忘越王之傷
而父乎卒能破越於夫椒越王勾踐之敗也喟然嘆曰
吾終此乎卒能滅吳於姑蘇區區吳越發扵感憤猶能
以危為安以亡為存况以天下之大億兆之衆乘其怒
心而為之何遽不可為福乎建炎二年冬臣䝉恩召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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揚州聞之道路未知信否且云陛下中秋對月酒初行
愴然泣下乃命徹膳臣以是知陛下之心無一日不在
此也舉斯心以感人之心赫斯怒以激衆之怒養以沉
潜待時而動則克復宗社取舊物以還中原夫亦何難
之有臣未填溝壑庶㡬或見之 尹焞上疏論不當講
和尹惇新除禮部侍郎兼侍講八上章辭免未就職時
金人張通古在館已浹旬朝廷之議猶未定焞以起自
草茅一歳四遷遽有侍從之命方國家大計未決朝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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皆皇皇在朝羣臣往往各有章䟽乃上疏曰臣輒罄愚
上干聖聴退循僣易甘俟誅戮伏念臣本山林陋儒絶
意仕宦靖康之難幸脱危辱遭遇陛下逺加聘召不容
固辭力疾造朝一歳四遷乞身未從便塵禁從封章八
上天聴莫囘臣踈愚衰病決難胃處况今金使在廷國
家多事臣初竊意睿謨已定足以制敵今者浹旬未覩
長策中外憂憤人心靡寧臣屢欲親叩冕旒少布愚見
而臣自十一月十六日冐寒暴下謁告卧家雖加藥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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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今未愈由是不能勉强祗命覬望清光又慮一旦溘
先朝露齎恨九泉辜負陛下眷遇之意臣之區區不敢
黙已竊本朝金敵之禍亘古未聞中國無人致其深入
昨者城下之戰詭詐百出二帝北狩皇族播遷宗社之
危已絶而續陛下即位以來十有二年雖中原未復仇
敵未殄然而賴祖宗徳澤之厚陛下勤撫之至所以億
兆之心無有離異逺近愛戴國勢可保設若人心輕揺
豈至今日前日徽宗皇帝寧徳皇后崩凶問遽來莫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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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豫之狀天下之人痛心疾首而陛下亦且屈意降至
以迎梓宫請問諱日為事遂使敵意益驕謂我無人乃
再啟和議於今日意欲潛圖混一臣妾吾國陛下必為
此議則人心自去祖宗積累之業陛下十二年勤撫之
功當決於此矣不識陛下亦嘗徐謀而熟慮乎抑在廷
之臣不以吿也臣觀陛下所以不顧衆説力求和好者
不過謂梓宫未還母兄宗族在人掌握不知金人之求
無有紀極坐竭帑蔵斂及百姓感動人心沮喪士氣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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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悔之固無及矣禮曰父母之讐不與戴天兄弟之讐
不反兵今陛下方將信仇敵之譎詐而覬其肯和以紓
目前之急豈不失不共戴天不反兵之意乎又况使人
之來以詔諭為名以割地為要欲與陛下抗禮於廷復
使陛下北面拜詔則是降也非和也今以不共戴天之
讐與之和且猶不可况寔降乎臣竊為陛下痛惜之以
為金國内變懼我攻已故為甘言以緩王師倘未必然
尤當訓飭號令申嚴賞罰鼓士卒之心雪社稷之恥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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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和之為務臣願陛下深思熟慮廣採衆論以全大計
勿以成筭重於改圖則天下幸甚仰惟聖謨黙運必使
萬全固非臣愚所能窺測然而中外之議跼蹐靡安机
事之㣲生靈所繫伏望陛下萬机之暇曲賜睿覽干胃
天威罪當萬死 尹焞貽書秦檜論不當講和尹焞先
上疏論和不報金國使人在館多日議論未決乃上宰
相秦檜書曰焞比叨除目即以病纒念惟疎愚謬與獻
納辭避之請屢上不從方今金使在廷天下憂憤切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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勉强拜命請間邇來疾病日加兩足寒痺不能前竊見
中外之議今已渉旬未見朝廷有以待金人之計機㑹
之㣲間不容髪焞雖昏憒之餘不忍嘿已相公亦知今
日天下之心將失軍卒之心將揺士大夫之氣為喪宗
社之計岌而危乎主上轍駕南轅十二年江南之間久
無竊發豐歉相繼不至流亡更加經理足以自持邉境
之防雖未盡善歳竭帑蔵使之足食不愛重禄以為信
賞將士之心猶知逗遛無功之可恥決戰敢前之相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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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廷毎有激勵懲勸之可以収萬全之効是豈非得人
心而然哉今和於金人彼日益强我日益削中國號令
皆從敵出中國廢置皆從敵命侵尋朘削天下有載胥
及溺之憂䜛間疑二將帥有誅戮奪權之害將見異時
金人坐収成功相公被天下之責無所歸咎願相公榻
前力陳大計以謂金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讐靖康以
來屢墮其術今若一屈使為口實賈怨飾兵自困自斃
豈肯忍為此議比者竊聞主上以父兄未返降志辱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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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九重之中有年矣然未聞金人悔過還二帝于沙漠
繼之梓宫崩問不詳天下之人痛恨切骨則金人强暴
無厭之性了然可見天下方將以此望于相公覬有以
革其已然豈意為之已甚乎今之上策莫如自治自治
之要内則進君子而逺小人外則賞當功而罰當罪使
主上之孝順通于神明生上之道徳成于安强勿以小
智干義而圖大功不勝幸甚焞病軀衰羸日甚一日歸
田之請前後八上投老山間側聞作新之政此相公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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賜也况天下乎檜讀之已不喜至勿以小智干義而圖
大功乃深切齒 金人退還河南金人遣張通古為詔
諭江南使持詔而來通古到館旬餘要與人主抗禮又
要上北面而拜其詔朝廷議未定或請列祖宗御容而
置金人詔于其中拜之至於紛紛不定者累日通古索
備玉輅迎詔書百官導從至是猶未決秦檜主其事坐
于待漏院中置輅于殿門之外命三省吏服銀緋服緑
樞宻院吏服紫腰金盡赴館候使人出則導從使人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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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百官也日髙通古等始出館馳馬入門有親事官一
人手拽馬羈金使以藤杖擊其首傷竟不肯放通古
宣詔其詞不遜上皆容忍之賜賚通古等極厚先是
上幸海道得開書匠舒通能刻金銀銅鉄圖書鏤板取
白字上喜之鑄金為印令刻白字為璽由是士大夫皆
用白字圖書至是金人遣使來有鑄金成寳文曰御前
之寳乃白字也舒通之刻豈偶然哉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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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三朝北盟㑹編卷一百八十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