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25-001a] 
南華眞經註䟽卷之二十五慶四
河南郭象註
唐西華法師成玄英䟽
雜篇庚桑楚第二十三
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
䟽姓庚桑名楚老君之弟子蓋隱者也役
門人之稱古人事師共其驅使不憚艱危
故稱役也而老君大聖弟子極多門人之
中庚桑楚最勝故稱偏得也
以北居畏壘之山其臣之畫然知者去之其
[025-001b]
妾之絜然仁者遠之
註畫然飾知絜然矜仁
䟽畏壘山名在魯國僕隸妾接也言人以
仁智爲臣妾庚桑子悉棄仁智以接事君
子也楚既幽人寄居山藪情敦素樸心鄙
浮華山旁士女競爲臣妾故畫然舒智自
明炫者斥而去之絜然矜仁苟異於物者
今其䟽遠
擁腫之與居
註擁腫朴也
[025-002a]
鞅掌之爲使
註鞅掌自得
䟽擁腫鞅掌皆淳樸自得之貌也斥棄仁
智淡然歸實故淳素之士與其同居率性
之人共其驅使
居三年畏壘大穰畏壘之民相與言曰庚桑
子之始來吾洒然異之
註異其棄知而任愚
今吾日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
註夫與四時俱者無近功
[025-002b]
䟽大穰豐也洒微驚貌也居住三年山中
大熟畏壘百姓僉其私道云庚桑子初來
我微驚異本我日計利益不足稱歲計至
功其有餘蓋賢聖之人與四時合度無近
功故日計不足有遠德故歲計有餘三歲
一閏天道小成故居三年而畏壘大穰
庶幾其聖人乎子胡不相與尸而祝之社而
稷之乎
䟽庶慕也幾近也尸主也庚桑大賢之士
慕近聖人之德何不相共尊而爲君主南
[025-003a]
面之事爲立社稷建其宗廟祝祭依禮豈
不善邪
庚桑子聞之南面而不釋然弟子異之
䟽忽聞畏壘之人立爲南面之主既乖無
爲之道故釋然不悦門人未明斯趣是以
怪而異之也
庚桑子曰弟子何異於予夫春氣發而百草
生正得秋而萬寳成夫春與秋豈無得而然
哉天道已行矣
註夫春秋生氣皆得自然之道故不爲也
[025-003b]
䟽夫春生秋實陰陽之恒夏長冬藏物之
常事故春秋豈有心施於萬寳而天然之
道已自行焉故忘其生有之德也實亦有
作寳字者言二儀以萬物爲寳故逢秋而
成就也
吾聞至人尸居環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
所如往
註直自往耳非由知也
䟽四面環各一堵謂之環堵也所謂方丈
室也如死尸之寂泊故言尸居
[025-004a]
今以畏壘之細民而竊竊焉欲俎豆予于賢
人之間我其杓之人邪
註不欲爲物標杓
䟽竊竊平章偶語也俎切肉之几豆盛脯
之具皆禮器也夫群龍無首先聖格言蒙
德養恬後賢軌轍今細碎百姓偶語平章
方欲禮我爲賢尊我爲主便是物標杓豈
曰棲隱者乎
吾是以不釋於老聃之言
註聃云功成事遂而百姓皆謂我自爾今
[025-004b]
畏壘反此故不釋然
䟽老君云成功弗居長而不宰楚既虔禀
師訓畏壘反此故不釋然
弟子曰不然夫尋常之溝巨魚無所還其體
而鯢鰌爲之制步仞之丘陵巨獸無所隱其
軀而㜸狐爲之祥
註弟子謂大人必有豐禄也
䟽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六尺曰歩七尺曰
仞鯢小魚而有脚此非鯤大魚也制擅也
夫尋常小瀆豈鯤鯨之所周旋而鯢鰌小
[025-005a]
魚反以爲美步仞丘陵非大獸之所藏隱
而妖㜸之狐用之爲吉祥故知巨獸必隱
深山大人應須厚禄也
且夫尊賢授能先善與利自古堯舜以然而
況畏壘之民乎夫子亦聽矣
䟽尊貴賢人擢授能者有善先用與其利
禄堯舜聖人尚且如是況畏壘百姓敢異
前脩夫子通人幸聽從也
庚桑子曰小子來夫函車之獸介而離山則
不免于網罟之患吞舟之魚碭而失水則蟻
[025-005b]
能苦之故鳥獸不厭高魚鼈不厭深
註去利遠害乃全
䟽其獸極大口能含車孤介離山則不免
網羅爲其患害吞舟之魚其質不小波蕩
失水蟻能害之故鳥獸高山魚鼈深水豈
好異哉蓋全身遠害魚鳥尚爾而況人乎
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厭深眇而已
矣
註若嬰身於利禄則粗而淺
䟽眇遠也夫棲遁之人全形養生者故當
[025-006a]
遠迹塵俗深就山泉若嬰於利禄則粗而
淺也
且夫二子者又何足以稱揚哉
註二子謂堯舜
䟽二子謂堯舜也唐虞聖迹亂人之本故
何足稱邪
是其於辯也將妄鑿垣墻而殖蓬蒿也
註將令後世妄行穿鑿而殖穢亂也
䟽將令後世妄行穿鑿而殖穢亂辯别也
物性之外别立堯舜之風以教迹令人倣
[025-006b]
傚者猶如鑿破好垣墻種植蓬蒿之草以
爲蕃屏者也
簡髮而櫛數米而炊
註理錐刀之末也
䟽譬如擇簡毛髮梳以爲髢格量米數炊
以供餐利益蓋微爲捐更甚
竊竊乎又何足以濟世哉
註混然一之無所治爲乃濟
䟽祖述堯舜私議竊竊此蓋小道何足救
世
[025-007a]
舉賢則民相軋
註將戾拂其性以待其所尚
任知則民相盜
註眞不足而以知繼之則僞矣僞以求生
拖盜如何
䟽相盜軋傷也夫舉賢授能任知先善則
爭爲欺侮盜詐百端趨競路開故更相害
也
之數物者不足以厚民民之於利甚勤子有
殺父臣有殺君正晝爲盜目中穴阫
[025-007b]
註無所復顧
䟽數物者謂舉賢任知等也此教浮薄不
足令百姓淳厚也而蒼生貪利之心甚自
殷勤私情怨忿遂生篡弑謀危社稷正晝
爲盜攻城穿壁日中穴阡也
吾語汝大亂之本必生于堯舜之間其末存
千世之後千世之後其必有人與人相食
也
註堯舜遺其迹飾僞播其後以致斯弊
䟽唐虞揖讓之風會成簒逆之亂亂之根
[025-008a]
本起自堯舜千載之後其弊不絶黃巾赤
眉則是相食也
南榮趎蹴然正坐曰若趎之年者已長矣將
惡乎託業以及此言邪
䟽姓南榮名趎庚桑弟子也蹴然驚悚貌
南榮既聞斯義心生慕仰於是驚懼正容
勤誠請益云趎年老精神暗昧憑託何學
方逮斯言
庚桑子曰全汝形
註中其分也
[025-008b]
抱汝生
註無攬乎其生之外也
无使汝思慮營營若此三年則可以及此言
也
䟽不逐物境全形者也守其分内抱生者
也既正分全生神凝形逸故不復役知思
慮營營徇生也三年虚靜方可及乎斯言
此庚桑教南榮之辭也
南榮趎曰目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盲者
不能自見耳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聾者
[025-009a]
不能自聞心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狂者
不能自得
註目與目耳與耳心與心其形相似而所
能不同苟有不同則不可彊相法效也
䟽夫盲聾之士與凡常之人耳目無異而
盲者不見色聾者不聞聲風狂之人與不
狂之者形貌相似而狂人失性不能自得
南榮舉此三諭以況一身不解至道之言
與彼盲聾何别故内篇云非唯形骸有聾
盲夫智亦有之也
[025-009b]
形之與形亦辟矣
註未有閉之
而物或間之邪欲相求而不能相得
註兩形雖開而不能相得將有間也
䟽闢開也間别也夫盲與不盲二形孔竅
俱開見與不見於物遂有間别而盲聾求
於間見終不可得也亦猶南榮求於解悟
無由致之
今謂趎曰全汝形抱汝生勿使汝思慮營營
趎勉聞道達耳矣
[025-010a]
註早聞形隔故難化也
䟽全形抱生已如前釋重述所間以彰問
㫖
庚桑子曰辭盡矣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越雞
不能伏鵠卵魯雞固能矣
䟽奔蜂細腰土蜂也藿豆也蠋者豆中大
青蟲越雞荆雞也魯雞今之蜀雞也奔蜂
細腰能化桑蟲爲己子而不能化藿蠋越
雞小不能伏鵠卵蜀雞大必能之也言我
才劣未能化大所說辭情理盡於此也
[025-010b]
雞之與雞其德非不同也有能與不能者其
才固有巨小也今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
不南見老子
䟽夫雞有五德頭戴冠禮也足有距義也
得食相呼仁也知時智也見敵能距勇也
而魯越雖異天德則同所以有能與不能
者才有大小也我類越雞才小不能化子
子何不南行往師以謁老君
南榮趎贏糧七日七夜至老子之所
䟽贏裹也儋也慕聖情殷晝夜不息終乎
[025-011a]
七日方見老君也
老子曰子自楚之所來乎南榮趎曰唯
䟽自從也問云汝從桑楚處來南榮趎曰
唯直敬應之聲也答云如是
老子曰子何與人偕來之衆也
註挾三言而來故
䟽偕俱也老子聖人照機如鏡未忘仁義
故刺以偕來理挾三言故譏之言衆也
南榮趎懼然顧其後
䟽懼然驚貌也未達老子之言忽聞衆來
[025-011b]
之說顧盻其後恐有多人也
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謂乎
䟽謂者言意也我言偕來譏汝挾三言而
來汝視其後是不知吾謂也
南榮趎俯而慙仰而歎曰今者吾忘吾答因
失吾問
䟽俯低頭也自知暗昧不達聖言於是俯
首羞慚仰天歎息神魂恍忽情彩章惶豈
直喪其形容亦乃失其咨問
老子曰何謂也
[025-012a]
䟽問其所言有何意謂
南榮趎曰不知乎人謂我朱愚知乎反愁我
軀
䟽朱愚猶專愚無知之貌也若使混沌塵
俗則有愚癡之名若也運智人間更致危
身之禍禍敗在己故云愁軀也
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不義則傷彼義
則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此三言者趎之
所患也願因楚而問之
䟽仁者兼愛之迹義者成物之功並是先
[025-012b]
聖蘧廬非所以全身遠害者也故不仁不
義則傷物害人行義行仁則乖眞背道未
知若爲處心免兹患害寄此三言因桑楚
以爲媒願留聽於下問
老子曰向吾見若眉睫之間吾因以得汝矣
今汝又言而信之
䟽吾昔觀汝形貌已得汝心今子所陳畢
挾三術以子之言於是信驗
若規規然若喪父母揭竿而求諸海也汝亡
人哉惘惘乎
[025-013a]
䟽規規細碎之謂也汝用心細碎懷兹三
術猶如童稚小兒喪失父母也似儋揭竿
木尋求大海欲測深底其可得乎汝是亡
眞失道之人亦是溺喪逃亡之子芒昧何
所歸依也
汝欲及汝情性而無由入可憐哉
䟽榮趎踐於聖迹溺於仁義縱欲還原及
本復歸於實生眞情瘡疣已成無由可入
大聖運慈深可哀愍也
南榮趎請入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惡十日
[025-013b]
自愁復見老子
䟽既失所問情識芒然於是退就家中思
惟旬日徵求所好之道德除遣所惡之仁
義末能契道是以悲愁庶其請益仍見老
子
老子曰汝自洒濯熟哉鬱鬱乎然而其中津
津乎猶有惡也
䟽歸家一旬遣除五隱滌蕩穢累精熟以
吾觀汝氣鬱鬱乎乎雖復加功津津尚漏
以此而驗惡猶未盡也
[025-014a]
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將内揵内韄者不可
繆而捉將外揵
註揵關揵也耳目外也心術内也夫全形
抱生莫若忘其心術遺其耳目若乃聲色
韄於外則心術塞於内欲惡韄於内則耳
目喪於外固必無得無失而後爲通也
䟽韄者繫縛之名揵者關閉之目繁者急
也繆者殷勤也言人外用耳目而爲聲色
所韄者則心神閉塞於内也若内用心智
而爲欲惡所牽者則耳目閉塞於外也此
[025-014b]
内外相感必然之符假令用心禁制急手
捉持殷勤綢繆亦無由得也夫唯精神定
於内耳目靜於外者方合全生之道
外内韄者道德不能持而況放道而行者乎
註偏韄由不可況外内俱韄乎將耳目眩
惑於外而心術流蕩於内雖繁手以執之
綢繆以持之弗能止也
䟽偏執滯邊已乖生分況内外韄溺爲惑
更深縱有懷道抱德之士尚不能扶持況
放散玄道而專行此惑欲希禁止可得乎
[025-015a]
南榮趎曰里人有病里人問之病者能言其
病然其病病者猶未病也
䟽閭里有病鄰里問之病人能自說其病
狀者此人雖病猶未困重而可療也亦猶
南榮雖愚能自陳過狀庶可教也
若趎之聞大道譬猶飲藥以加病也
䟽夫藥以療疾疾瘉而藥消教以機悟機
悟而教息苟其本不病藥復不消教資不
忘機又不悟不謂飲藥以加其病
趎願聞衛生之經而已矣
[025-015b]
䟽經常也已止也夫聖教多端學門匪一
今所謂衛請全生心之所存止在於此如
蒙指誨輒奉爲常
老子曰衛生之經能抱一乎
註不離其性
䟽守眞不二也
能勿失乎
註還自得也
䟽自得其性也
能無卜筮而知吉凶乎
[025-016a]
註當則吉過則凶無所卜也
䟽履道則吉徇物則凶斯理必然豈用卜
筮
能止乎
註止於分也
䟽不逐分外
能已乎
註無追故迹○
䟽已過不追
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
[025-016b]
註全我而不效彼
䟽諸於也捨棄效彼之心追求己身之道
能翛然乎
註無停迹也
䟽往來無係止
能侗然乎
註無節礙也○
䟽順物無心也
能兒子乎
䟽同於赤子也
[025-017a]
兒子終日嗥而嗌不嗄和之至也
註任聲之自出不由於喜怒
䟽嗌喉塞也嗄聲破任氣出聲心無喜怒
故終日嗁號不破不塞淳和之守遂至於
斯
終日握而手不掜共其德也
註任手之自握非獨得也
䟽掜拘寄勞倦者爲其淳和與玄道至德
同也
終日視而目不瞚偏不在外也
[025-017b]
註任目之自見非係於色也
䟽瞚動也任眼見視視不動目不偏滯於
外塵也
行不知所之
註任足之自行無所趣
䟽之往也泛若不繫之舟故雖行而無所
的詣也
居不知所爲
註縱體而自任也○
䟽恬淡無爲寂寞之至
[025-018a]
與物委蛇
註斯順之也
䟽接物無心委曲隨順○
而同其波
註物波亦波
䟽和光混迹同其波也
是衛生之經已○
䟽總指已前結成義也
南榮趎曰然則是至人之德已乎
註若能自改而用此言更欲目謂至人之
[025-018b]
德
䟽如前所說衛生之經依而行之合於玄
道至人之德止此可乎
曰非也是乃所謂冰解凍釋者
註能乎明非自爾
䟽南榮拘束仁義其日固乆余聞聖教方
解衛生譬彼冬冰逢兹春日執滯之心於
斯釋散此因學致悟非率自然能乎明非
眞也此則老子答趎之辭也
夫至人者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
[025-019a]
註自無其心皆與物共
䟽夫至人無情隨物興感故能同蒼生之
食地共羣品而樂天交共也
不以人物利害相攖不相與爲怪不相與爲
謀不相與爲事
䟽攖擾亂也夫至人虚心順世與物同波
故能息怪異於羣生絶謀謨於黎首既不
以事爲事何利害之能擾乎
翛然而往侗然而來是謂衛生之經已
䟽重舉前文結成其義
[025-019b]
曰然則是至乎
註謂己便可得此言而至邪
䟽謂聞此言可以適極南榮不敏重問老
君
曰未也吾固告汝曰能兒子乎
註非以此言爲不至也但能聞而學者非
自至耳苟不自至則雖聞至言適可以爲
經胡可得至哉故學者不至至者不學也
䟽夫云能者奬勸之辭也此言雖至猶是
筌蹄既曰告汝則因禀學然學者不至至
[025-020a]
者不學在筌異魚故曰未也此是老子重
答南榮
兒子動不知所爲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
枝而心若死灰
䟽虚冲凝淡寂寞無情同槁木而不榮類
死灰而忘照身心既其雙遣何行動之可
知乎衛生之要也
若是者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
人災也
註禍福生於失得人灾由於愛惡今槁木
[025-020b]
死灰無情之至則愛惡失得無自而來
䟽夫禍福生乎得喪人灾起乎美惡今既
形同槁木心若死灰得喪兩忘美惡雙遣
尚無冥昧之責何入災之有乎
宇泰定者發乎天光
註夫德宇泰然而定則眞所發者天光耳
非人耀
䟽夫身者神之舍故以至人爲道德之器
宇也且德宇安泰而靜定者其發心照物
由乎自然之智光
[025-021a]
發乎天光者人見其人
註天光自發由人見其人物見其物物各
自見而不見彼所以泰然而定也
䟽凡庸之人不能測聖伹見羣於衆庶不
知天光遐照也
人有脩者乃今有恒
註人而脩人則自得矣所以常泰
䟽恒常也理雖絶學道亦資求故有眞脩
之人能會凝常之道也
有恒者人舍之天助之
[025-021b]
註常泰故能反居我宅而自然獲助也
䟽體常之人動以吉會爲蒼生之所舍止
皇天之所福助不亦宜乎
人之所舍謂之天民天之所助謂之天子
註出則天子處則天民此二者俱以泰然
而自得之非爲而得之也
䟽出則君后處則逸人皆以臨道體常故
致斯功者也
學者學其所不能學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
也辯者辯其所不能辯也
[025-022a]
註凡所能者雖行非爲雖習非學雖言非
辯
䟽夫爲於分内者雖爲也不爲故雖學不
學雖行不行雖辯不辯豈復爲於分外學
所不能邪
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
註所不能知不可彊知故止斯至
䟽率其所能止於分内所不能者不彊知
之此臨學之至妙
若有不即是者天鈞敗之
[025-022b]
註意雖欲爲爲者必敗理終不能
䟽若有心分外即不以分内爲是者斯敗
自然之性者也
備物以將形
註因其自備而順其成形
䟽將順也夫造化洪鑪物皆備足但順成
形於理問學
藏不虞以生心
註心自生耳非虞而出之虞者億度之謂
䟽夫至人無情物感斯應包藏聖智遇物
[025-023a]
生心終不預謀所爲虞度者也
敬中以達彼
註理自達彼耳非慢中而敬外
䟽中内智也彼外境也敬重神智不敢輕
染智既凝寂境自虚通
若是而萬惡至者皆天也
註天理自有窮通
而非人也
註有爲而致惡者乃是人
䟽若文王之拘羑里孔子之困匡人智非
[025-023b]
不明也人非不聖也而遭斯萬惡窮否者
蓋由天時運命耳豈人之所爲哉
不足以滑成
註安之苦命故其成不滑
䟽滑亂也體道會眞安時達命縱遭萬惡
不足以亂於大成之心
不可内於靈臺
註靈臺者心也清暢故憂患不能入
䟽内入也靈臺心也妙體空靜故世物不
能入其靈臺也
[025-024a]
靈臺者有持
註有持者謂不動於物耳其實非持
䟽惟貴能持之心竟不知所以也
而不知其所持
註若知其所持則持之
而不可持者也
註持則失也
䟽若有心執持則失之遠矣故不可也
不見其誠己而發
註此妄發作
[025-024b]
每發而不當
註發而不由己誠何由而當
䟽以前顯得道之士智照光明此下明喪
眞之人妄心乖嘿誠實也未曾反照實智
而輒妄發迷心心既不眞故每乖實當也
業入而不舍
註事不居其分内
䟽業事也世事攖擾每入心中不達違從
故不能舍止
每更爲失
[025-025a]
註發由已誠乃爲得也
䟽每妄發心縁逐前境自謂爲得翻更喪
眞
爲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爲不善
乎幽間之中者鬼得而誅之
䟽夫人鬼幽顯乃曰殊塗至於推誠履信
道理無隔若彼乖分失眞必招報應讎怨
相感所以遭誅則材伯彭生之類是也
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後能獨行
註幽顯無愧於心則獨行而不懼
[025-025b]
䟽幽顯二塗分明無譴不犯於物故獨行
不懼也
券内者行乎無名
註劵分也夫遊於分内者行不由於名
䟽劵分也無名道也履道而爲於分内者
雖行而無名迹也
券外者志乎期費
註有益無益期欲損己以爲物也
䟽期卒也立志矜矯游心分外終無成益
卒有費損也
[025-026a]
行乎無名者唯庸有光
註本有斯光因而用之
䟽庸用也游心無名之道者其所用智日
有光明也
志乎期費者唯賈人也
註雖己所無猶借彼而販賣也
䟽志求之分外要期聲名而貪損神智者
意唯名利猶高價販賣之人
人見其跂猶之魁然
註夫期費者人已見其跂矣而猶自以爲
[025-026b]
安
䟽企危也魁安也鋭情貪取分外企求他
人見其危乎猶自以爲安隠愚之至也
與物窮者物入焉
註窮謂終始
䟽舍止之謂也物我冥符而窮理盡性者
故爲外物之所歸依之也
與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
註且謂劵外而跂者跂者不立焉能自容
不能自容焉能容人人不獲容則去也
[025-027a]
䟽聊與人涉苟且於浮華貪利求名身尚
矜企心靈躁競不能自容何能容物邪
不能容人者無親無親者盡人
註身且不能容則雖己非己況能有親乎
故盡是他人
䟽褊狹不容則無親愛既無親愛則盡是
他人逆忤既多讎敵非少欲求安泰其可
得乎
兵莫憯于志鏌鎁爲下
註夫志之所攖焦火凝水故其爲兵甚於
[025-027b]
劍㦸也
䟽兵戈鋒刃之徒鏌鎁良劍也夫憯毒傷
害莫甚乎心心志所緑不疾而速故其爲
損害甚於鏌鎁以比校量劍㦸爲下
寇莫大於陰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
䟽寇敵也域心得喪喜怒戰於胸中其寒
凝水其熱焦火此陰陽之寇也夫勍敵巨
寇猶可逃之而兵起内心如何避邪
非陰陽賊之心則使之也
註心使氣則陰陽徵結於五藏而所在皆
[025-028a]
陰陽也故不可逃
䟽此非陰陽能賊害於人但由心有躁競
故使之然也
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毁也
註成毁無常分而道皆通
䟽夫物之受氣各有崖限妍醜善惡禀分
毁成而此謂之成彼謂之毁道以通之無
不備足
所惡乎分者其分也以備
註不守其分而求備焉所以惡分也
[025-028b]
䟽夫榮辱壽天禀自天然素分之中反己
備足分外馳者而求備焉游心是非之境
惡其所受之分也
所以惡乎備者其有以備
註本分不備而有以求備所以惡備也若
其本分素備豈惡之哉
䟽造物已備而嫌惡之豈知自然先已備
矣
故出而不反見其鬼
註不反守其分内則其死不乆
[025-029a]
䟽夫出愚惑妄逐是非之境而不能反本
還原者動之死地故見爲鬼也
岀而得是謂得死
註不出而無得乃得生
䟽其出心逐物遂其欲情而有所獲者此
可謂得死滅之本
滅而有實鬼之一也
註已滅其性矣雖有斯生何異於鬼
䟽迷滅本性謂身實有失死不殊故與鬼
爲一也
[025-029b]
以有形者象無形者而定矣
註雖有斯形苟能曠然無懷則生全而形
定也
䟽象似也雖有斯形似如無者即形非有
故也曠然忘我故心靈和光而止定也
出無本
註欻然自生非有本
入無竅
註欻然自死非有根
䟽出生也入死也從無出有有無根原自
[025-030a]
有還無無乃無竅穴也
有實而無乎處有長而無乎本剽
䟽剽末也亦原也本亦作摽字今隨字讀
云言從無出有實有此身推索因由意無
處所自古至今甚爲長遠尋今竟無本末
有所出而無竅者有實
註言出者自有實耳其所出無根竅以出
之
䟽有所出而無竅穴者以凡觀之謂其有
實其實不有也
[025-030b]
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
註宇者有四方上下而四方上下未有窮
處
䟽宇者四方上下也方物之生謂其有實
尋責宇中竟無來處宇既非矣處豈有邪
有長而無本剽者宙也
註宙者有古今之長而古今之長無極
䟽宙者往古來今也時節賒長謂之今古
推求代叙竟無本末宙既無矣本豈有邪
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無見
[025-031a]
其形
註死生出入皆欻然自爾無所由故無所
見其形
䟽出入由生死也謂其出入生死故有出
入之名推窮性理竟無出入處所之形而
可見也
是謂天門
註天門者萬物之都名也謂之天門猶云
衆妙之門也
䟽天者自然之謂也自然者以無所由爲
[025-031b]
義言萬有皆無所從莫測所以自然爲造
物之門户也
天門者無有也萬物出乎無有
註死生出入皆欻然目爾未有爲之者也
然有聚散隱顯故有出入之名徒有名耳
竟無出入門其安在乎故以無爲門以無
爲門則無門也
䟽夫天然之理造化之門徒有其名竟無
其實而一切萬物從此門生故郭注云以
無爲門以無爲門則無門矣
[025-032a]
有不能以有爲有
註夫有之未生以何爲生乎故必自有耳
豈有之所能有乎
䟽有既有矣焉能有有有之未生誰生其
有椎求淅有竟無有也
必出乎無有
註此所以明有之不能爲有而自有耳非
謂無能爲有也若無能爲有何謂無乎
䟽夫已生未生二俱無有此有之出乎無
有非謂此無能生有無若生有何謂無乎
[025-032b]
而無有一無有
註一無有則遂無矣無者遂無則有自欻
生明矣
䟽不問百非四句一抄皆無故謂一無有
聖人藏乎是
註任其自生而不生生
䟽玄德聖人冥眞契理藏神隱智其在兹
乎
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
䟽玄古聖人得道之士知與境合故稱爲
[025-033a]
至
惡乎至
䟽何至所由有何爲至
有以爲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弗可以加矣
䟽此顯至之體狀也知既造極觀中皆空
故能用諸有法未曾有一物者也可謂精
微至極窮理盡性虚妙之甚不復可加矣
其次以爲有物矣
䟽其次以下未達眞空而諸萬境用爲有
物也
[025-033b]
將以生爲喪也
註喪其散而之乎聚也
以死爲反也
註還融液也
䟽喪失也流俗之人以生爲得以死爲喪
今欲反於迷情故以生爲喪以其無也以
死爲反反於空寂雖未盡於至妙猶齊於
死生
是以分已
註雖欲均之然已分也
[025-034a]
䟽雖齊死生猶見死生之異故從非有而
起分别也
其次曰始無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無有
爲首以生爲體以死爲尻孰知有無死生之
一守者吾與之爲友
䟽其次以下心知稍闇而始本無有從無
有生俄頃之間此生彼滅故用無爲其頭
以生爲其形體以死爲其尻誰能知有無
生死之不二而以此脩守者莊生狎而友
朋斯人猶難得也
[025-034b]
是三者雖異公族也
註或有而無之或有而一之或分而齊之
故謂三也此三者雖有盡與不盡然俱能
無是非於胸中故謂之公族
䟽三者謂以無爲首以生爲體以死爲尻
是也於一體之中而起此三異猶如楚家
於一姓之上分爲三族
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
註此四者雖公族然已非一則向之三者
已復差之
[025-035a]
䟽昭屈景楚之公族三姓昔屈原爲三閭
大夫掌三族三姓即斯是也此中文略故
直言昭景王孫公子長大加冠故著衣而
戴冠也各有品秩咸莅職官因官賜姓故
甲第氏族也功績既著封之茅土枝派分
流故非一也猶如一道之中分爲有無生
死種類不同名實各有異故引其族内譬
也
有生黬也
註直聚氣也
[025-035b]
䟽黬疵也無有此形質而謂之生者直是
聚氣成疵鹹非所貴者也
披然曰移是
註既披然而有分則各是其所是矣是無
常在故曰移
䟽披分散也天道無彼我而物有是非是
非不定故分散移徙而不常也其移是之
狀列在下又
嘗言移是非所言也
註所是之移已著於言前矣
[025-036a]
䟽理形是非故或言耳然是非之移非忠
言也
雖然不可知者也
註不言其移則其移不可知故試言也
䟽雖復是非不由於言而非言無以知是
非故試言是非一遣於是非名不寄言則
不知是非之無是非也
臘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
註物各有用
䟽臘者大祭也膍生百葉也胲備也亦言
[025-036b]
是牛蹏也臘祭之時牲牢甚備至於四枝
五藏並皆陳設祭事既訖方復散之則以
散爲是若是祭未了則不合散則以散爲
不是是知是與不是移是無常
觀室者周於寢廟又適期偃焉
註偃謂屏厠
䟽偃屏厠也祭事既竟齋宫與飲施設餘
胙屋室之中觀看周旋於寢廟之内飲食
既乆應須便僻故往圊圂而便尿也飲食
則以寢廟爲是便尿則以圊圂爲是是非
[025-037a]
無常竟何定乎臘者明聚散無恒觀室顯
處所不定俱無是非也
爲是舉移是
註寢廟則以饗燕屏厠則以偃溲當其偃
溲則寢廟之是移於屏厠矣故是非之移
一彼一此誰能常之故至人因而乗之則
均耳
請常言移是是以生爲本
註物之變化無時非生生則所在皆本也
䟽夫悲忘生死者則無是無非者也祇爲
[025-037b]
滯生所以執是也必能遣生是將安寄故
知移是以生爲本
以知爲師
註所知雖異而各師其知
因以乗是非
註乗是非者無是非也
䟽因其師知之心心乗是非之用豈知師
知者顚倒是非者無是非乎
果有名實
註物之名實果各自有
[025-038a]
䟽夫物云云悉皆虚幻芻狗萬像名實何
於倒置之徒謂决定有此名實也
因以己爲質
註質主也物各謂己是足以爲是非之主
䟽質主也妄執名實遂用己爲名實之主
而競是非也
使人以爲已節
註人皆謂己是故莫通
䟽節者至操也既迷名實又滯是非遂使
無識之人堅執虚名以爲節操也
[025-038b]
因以死償節
註當其所守非眞脱也
䟽守是非以成志操慤乎不拔期死執之
也
若然者以用爲知以不用爲愚以徹爲名以
窮爲辱
註不能隨所遇而安之
䟽以炫燿爲智晦迹爲愚通徹爲榮名窮
塞爲恥辱若然者豈能一窮通榮辱乎
移是今之人也
[025-039a]
註玄古之人無是無非何移之有
䟽夫固執名實移滯是非澆季浮偽今世
之人也豈上古淳和質樸之士乎
是蜩與鷽鳩同於同也
註同共是其所同
䟽蜩鷽二蟲以蓬蒿爲是二蟲同是未爲
通見移是之人斯以類也蜩同於鳩鳩同
於蜩故曰同於同也
蹍市人之足則辭以放驁
註稱己脱誤以謝之
[025-039b]
䟽蹍蹋也履也履蹋市廛之人不相識者
之節脚即謝云已傲慢放縱錯雜誤而然
非故爲也者
兄則以嫗
註言嫗詡之無所辭謝
䟽蹋著兄弟之足則嫗詡而憐之不以言
愧
大親則已矣
註明恕素足
䟽若父蹋子足則默然而已不復辭費故
[025-040a]
知言辭往來虚偽不實
故曰至禮有不人
註不人者視人若己視人若己則不相辭
謝斯乃禮之至也
䟽自彼兩忘視人若己不允人者己外何
辭謝之有乎斯至禮也
至義不物
註各得其宜則物皆我也
䟽物我雙遣妙得其宜不却我外有物何
裁非之有斯至義
[025-040b]
至知不謀
註謀而後知非自然知
䟽率性而照非謀謨而智斯至智也
至仁無親
註譬之五藏未曾相親而仁已至矣
䟽方之手足更相御用無心相爲而相濟
之功成矣豈有親愛於其間哉
至信辟金
註金玉者小信之質耳至信則除矣
䟽辟除也金玉者信之質耳至信則棄除
[025-041a]
之矣
徹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德之累達道之塞
䟽徹毁也勃亂也繆繫縛也此略標名下
具顯釋也
貴富顯嚴名利六者勃志也
䟽榮貴富贍高顯尊嚴聲名利禄六者亂
情志之具也
容動色理氣意六者謬心也
䟽容貌變動顔色辭理氣調情意六者綢
繆繫縛心靈者也本亦有作謬字者解心
[025-041b]
之謬妄也
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德也
䟽憎惡愛欲欣喜恚怒悲哀歡樂六者德
家之患累也
去就取與知能六者塞道也
䟽去捨從就貪取施與知慮彼能六者蔽
眞道也
此四六者不盪胸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
則虚虚則無爲而無不爲也
註盪動也
[025-042a]
䟽四六之病不動盪於胸中則心神平正
正則安靜靜則照明明則虚通虚則恬淡
無爲應物而無不窮也
道者德之欽也
䟽道是所脩之法德是臨人之法重人輕
法故欽仰於道
生者德之光也
䟽天地之大德曰生故生化萬物者盛德
之光華也
性者生之質也
[025-042b]
䟽質本也自然之性者是禀生之本也
性之動謂之爲
註以性自動故稱爲耳此乃眞爲非有爲
也
䟽率性而動分内而爲爲而無爲非有爲
也
爲之僞謂之失
䟽感物而動性之欲僞情分外有爲謂之
喪道也
知者接也知者謨也
[025-043a]
䟽夫交接前物謀謨情事故謂之知也
知者之所不知猶睨也
註夫目之能視非知視而親也不知視而
視不知知而知耳所以爲自然若知而後
爲則知僞也
䟽睨視也夫目之張視也不知所以視而
視視有明暗心之能知不知所以知而知
而知有深淺目不能視而不可彊視心不
能知而不可彊知若有分限故猶如
睨也
[025-043b]
動以不得已之謂德
註若得已而動則爲彊動者所以失也
䟽夫迫而後動和而不習不得已而用之
可謂盛德也
動無非我之謂治
註動而效彼則亂
䟽率性而動不捨我效物合於正理故不
亂
名相反而實相順也
註有彼我之名故反各得其實則順
[025-044a]
䟽有彼我是非之名故相反無彼我是非
之實故實相順也
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無己譽
註善中則善取譽矣理常俱
䟽羿古之善射人工巧也羿彎弓放矢工
中前物盡射家之微妙既有斯伎則擅斯
名使己無令譽不可得也
聖人工乎天而拙乎人
註任其自然天也有心爲之人也
䟽前起譬此合諭也聖人妙契自然功侔
[025-044b]
造化使羣品日用不知不顯其迹此誠難
也故上文云使天下兼忘我難
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
註工於天即俍於人矣謂之全人全人則
聖人也
䟽俍善也全人神人也夫巧合天然善能
晦迹澤及萬世而日用不知者其神人之
謂乎神人無功故能之耳
唯蟲能蟲唯蟲能天
註能還守蟲即是能天
[025-045a]
䟽鳥飛獸走能蟲也蛛網蜣丸能天也皆
禀之造物豈倣傚之所致哉
全人惡天惡人之天
䟽夫全德之人神功不測豈嫌己之素分
而惡人之所禀哉蓋不然率順其天然而
已矣
而況吾天乎人乎
註都不知而任之斯而謂工乎天
䟽天乎人乎不見人天之異都任之也前
自遺天人美惡猶有天人此句混一天人
[025-045b]
不見天人之異也吾者論主假自稱也
一雀適羿羿必得之威也
註威以取物物必逃之
䟽假有一雀羿善射射必得之此以威猛
猛非由德慧故所獲者少所逃者多以威
御世其義亦爾
以天下爲之籠則雀無所逃
註天下之物各有所好所好各得則逃將
安在
䟽大道曠蕩無不制圍故以天地爲籠則
[025-046a]
雀無逃處是知以威取物深乖大造
是故湯以庖人籠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
籠百里奚
䟽伊尹有莘氏之媵臣能調鼎負玉鼎以
干湯湯知其賢也又順其性故以庖厨而
籠之百里奚没狄狄人愛羊皮秦穆公以
五色羊皮而贖之又云百里奚好著五色
羊皮裘號曰五羖大夫而湯聖穆賢俱能
好士故得此二人用爲良佐皆順其本性
所以籠之
[025-046b]
是故非以其所好籠之而可得者無有也
䟽順其所好則天下無難逆其本性而籠
得者未之有也
介者拸畫外非譽也
註畫所以飾容貌也刖者之貌既以虧殘
則不復以好醜在懷故拸而棄之
䟽介刖也拸去也畫裝也裝嚴服飾本爲
容儀殘刖之人形貌殘損至於非譽榮辱
無復在懷故拸而棄之
胥靡登高而不懼遺死生也
[025-047a]
註無賴於生故不畏死
䟽胥靡徒役之人也千金之子固貴其身
僕隸之人不重其命既不矜惜故登危而
不怖懼也
天復謵不餽而忘人
註不識人之所惜
䟽餽本亦有作愧字者隨字讀之夫復於
本性胥以成之既不捨己效人遂棄忘於
愧謝斯忘於人倫之道也譬之手足方諸
服用更相御用豈謝賴於其間哉
[025-047b]
忘人因以爲天人矣
註無人之情則自然爲天人
䟽率其天道之性忘於人道之情因人於
自然之理也
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
者爲然
註彼形殘胥靡而猶同乎天和況天和之
自然乎
䟽同乎天和忘於逆順故恭敬之而不喜
侮慢之而不怒也
[025-048a]
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爲無爲則爲
出於無爲矣
註此故是無不能生有有不能爲生之意
也
䟽夫能出怒出爲者不爲不怒者也是以
從不怒不爲出故知爲本無爲怒本不怒
能體斯趣故侮之而不怒也
欲靜則平氣欲神則順心有爲也欲當則縁
於不得已不得己之類聖人之道
註平氣則靜理足順心則神功至縁於不
[025-048b]
得已則所爲皆當故聖人以斯爲道豈求
無爲於恍惚之外哉
䟽縁順也夫欲靜攀縁必須調乎志氣神
功變化莫先委順心靈和混有爲之中而
欲當於理者又須順於不得止不得止者
感而後應分内之事也如斯之例聖人所
以用爲正道也
南華眞經注䟽卷之二十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