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1b0019 陳氏尚書詳解-宋-陳經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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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尚書詳解卷十八
              宋 陳經 撰
髙宗肜曰商書/
 讀此篇之書有以見君臣遇災警戒之意夫以髙宗之聖
 精誠上通于天而四海仰徳則宜其和氣感召祥瑞屢見
 可也何為而有雉升鼎耳之異甚哉天心之愛人君也久
 矣猶父母之愛子然凡加之以鞭撻警之以訶責者必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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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可教之子若夫不肖之子為父母之所棄絶者則無事于
 鞭撻訶責矣古之聖人知其意故灾異之來愈加戒懼若
 堯舜之水則曰儆予湯之旱則以六事責躬皆此𩔖也聖
 人不以灾異為嫌嘗患人主之不修若夫漢武帝征討連
 年愁怨四起不以此加意乃以白麟赤鴈為祥由今觀之
 水旱不害為堯湯而白麟赤鴈未見其為武帝之益也
髙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祖已訓諸王作髙宗
肜日髙宗之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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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飛雉野鳥也鼎祭之器也雊鳴也髙宗于祭之明日
 野鳥升鼎耳而鳴可謂異矣作書者之所述但云越
 有雊雉不言所祭者何廟所鳴者何處孔子序書直
 云祭成湯升鼎耳聖人之意葢有在矣髙宗之所以
 召此怪異者以髙宗之祀豐于近廟而薄于祖廟也
 故云祭成湯昔者傅説嘗以黷于祭祀箴髙宗之失
 矣至此猶不改此其耳不聪不能聴大臣之言也故
 升鼎耳而鳴天人幽顯之理于此可見矣鳴雉之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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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不自外來乃髙宗心中之物形見于外感應之理隨
 𩔖而至洪範五行傳其可以盡廢哉祖已訓諸王作
 髙宗肜日髙宗之訓二篇之書以戒其君今髙宗肜
 日之篇具存而髙宗之訓已亡矣意其所言者無非
 修省恐懼之意祖已知變異之來不在乎雉而在乎
 髙宗故所以訓王者亦欲其修己以應天而已
髙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已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乃訓于
王曰惟天監下民典厥義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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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中絶命民有不若徳不聴罪天既孚命正厥徳乃曰
其如台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無豐于昵
 上髙宗肜日者篇名也下髙宗肜日四字者即髙宗
 所祭之明日也商人曰肜周人曰繹皆明日又祭也
 髙宗于所祭之明日于是有鳴雉之異祖已之自言
 者以謂此野鳥之變皆王心惟先格王之非心而正
 其祭祀之事則可以消此異矣乃作書以訓誥于王
 曰惟天監下民以義為主天固以愛民為心然亦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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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嘗容心于其間苐視其義理之如何義之所在即天
 之所在也為善者自有得福之理為惡者自有得禍
 之理降年有永長而得夀者有不永而夭者豈天故
 欲夭民哉民于其中間自絶其命葢合于義者年之
 所以永不合于義者年之所以不永民有不若徳者
 不順其徳是為非理非義事也不聴罪者不服其有
 罪而改過遷善也不若徳不聴罪者天既孚信其命
 正其徳葢福善禍淫者乃天之命亦天之徳也天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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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福善禍淫其命何嘗差其徳亦何嘗更易哉天既孚
 命正厥徳則見在天之禍福一定而不可易矣民于
 此時則曰天道其如我何此可見民之自絶于天非
 天有心以絶民也祖已言此者以見民之夀夭皆其
 自取也人君之禍福亦其自取當反身修徳可也然
 則祖己之言所以訓王者専為鳴雉也今其書不及
 于雉又不及髙宗而且及于民此見古人諫君其辭
 優游詳緩不迫切而意獨至使聞之者自喻也嗚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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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無豐于昵王之所主者在
 于敬民無非所以為天之繼嗣者天生民而不能自
 治故立君以治之君者天之繼也典祀者祀有常禮
 也常祀不可豐于親戚之廟苟豐于昵而薄于逺則
 其心不知敬民是有意于邀福也今觀此篇見髙宗
 心術之事前此傅説一見之初已箴其失宜若邪失
 己格非心已改矣豈謂數年之後舊病復發乎葢人
 于心術莫不有心偏處自非勇于用力一洗而消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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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則病根未除雖能遏于一時而終乆必偏重處復發
 以髙宗之賢聖尚且如此則學者于其氣質之偏當
 何如用其功哉
 
 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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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尚書詳解卷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