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04-1a] 
欽定四庫全書
證治準繩卷四
明 王肯堂 撰
準繩
諸氣門
諸氣
經云諸痛皆因於氣百病皆生於氣怒則氣上喜則氣
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熱則氣泄驚則氣亂
[004-1b]
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九氣不同也 按子和云天地之
氣常則安變則病而况人禀天地之氣五運迭侵於外
七情交戰於中是以聖人嗇氣如持至寶庸人役物而
反傷太和此軒岐所以論諸痛皆因於氣百病皆生於
氣遂有九氣不同之說氣本一也因所觸而為九怒喜
悲恐寒熱驚思勞也葢怒氣逆甚則嘔血及餐泄故氣
逆上矣怒則陽氣逆上而肝木乗脾故甚嘔血及餐泄
也喜則氣和志達榮衛通利故氣緩矣悲則心系急肺
[004-2a]
布葉舉而上焦不通榮衛不散熱氣在中故氣消矣恐
則精却却則上焦閉閉則氣逆逆則下焦脹故氣不行
矣寒則腠理閉氣不行故氣收矣熱則腠理開榮衛通
汗大泄故氣泄矣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
故氣亂矣勞則喘息汗出内外皆越故氣耗矣思則心
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畱而不行故氣結矣嘗考其為
病之詳變化多端如怒氣所至為嘔血為餐泄為煎厥
為薄厥為陽厥為胸滿脇痛食則氣逆而不下為喘渇
[004-2b]
煩心為消癉為肥氣為目暴盲耳暴閉筋緩發於外為
癰疽喜氣所至為笑不休為毛革焦為内病為陽氣不
收甚則為狂悲氣所至為陰縮為筋攣為肌痺為脈痿
男為數溲血女為血崩為酸鼻辛頞為目昏為少氣不
能報息為泣則臂麻恐氣所至為破㬷脫肉為骨痠痿
厥為暴下綠水為面熱膚急為陰痿為懼而脫頥驚氣
所至為潮涎為目睘為口呿為癡癇為不省人為僵仆
久則為
痺勞氣所至為嗌噎病為喘促為𠻳血為腰
[004-3a]
痛骨痿為肺鳴為高骨壞為陰痿為唾血為冥目視為
耳閉男為少精女為不月衰甚則潰潰乎若壞都汩汩
乎不可止思氣所至為不眠為嗜卧為昏瞀為中痞三
焦閉塞為咽嗌不利為膽癉嘔苦為筋痿為白淫為得
後與氣快然如衰為不嗜食寒氣所至為上下所出水
液澄澈清泠下利清白云云熱氣所至為喘嘔吐酸暴
注下迫云云竊又稽之内經治法但以五行相勝之理
互相為治如怒傷肝肝屬木怒則氣并於肝而脾土受
[004-3b]
邪木太過則肝亦自病喜傷心心屬火喜則氣并於心
而肺金受邪火太過則心亦自病悲傷肺肺屬金悲則
氣并於肺而肝木受邪金太過則肺亦自病恐傷腎腎
屬水恐則氣并於腎而心火受邪水太過則腎亦自病
思傷脾脾屬土思則氣并於脾而腎水受邪土太過則
脾亦自病寒傷形形屬陰寒受熱則陽受病寒太過則
陰亦自病熱傷氣氣屬陽熱勝寒則陰受病熱太過則
陽亦自病凡此數者更相為治故悲可以治怒以愴惻
[004-4a]
苦楚之言感之喜可以治悲以謔浪䙝狎之言娛之恐
可以治喜以迫遽死亡之言怖之怒可以治思以汚辱
欺罔之言觸之思可以治恐以慮彼志此之言奪之凡
此五者必詭詐譎怪無所不至然後可以動人耳目易
人視聽若胸中無才器之人亦不敢用此法也熱可以
治寒寒可以治熱逸可以治勞習可以治驚經曰驚者
平之夫驚以其忽然而遇之也使習見習聞則不驚矣
如丹溪先生治一女子許婚後夫經商二年不歸因不
[004-4b]
食困卧如癡他無所病但向裏牀坐此思想氣結也藥
難獨治得喜可解不然令其怒脾主思過思則脾氣結/而不食怒屬肝木怒則
木氣升發而/衝開脾氣矣因激之大怒而哭至二時許令解之與藥
一貼即求食矣然其病雖愈必得喜方已乃紿以夫回
既而果然病不舉又如子和治一婦人久思而不眠令
觸其怒婦果怒是夕困眠捷于影響惟勞而氣耗恐而
氣奪者為難治喜者少病百脈舒和故也又聞莊先生
治喜勞之極而病者莊切其脈為之失聲佯曰吾取藥
[004-5a]
去數日更不來病者悲泣後即愈矣素問曰懼勝喜可
謂得𤣥關者也凡此之類内經自有治法庸工廢而不
行亦已久矣幸河間子和丹溪數先生出而其理始明
後之學者宜知所從事 丹溪云冷氣滯氣逆氣皆是
肺受火邪氣得炎上之化有升無降熏蒸清道甚而轉
成劇病局方類用辛香燥熱之劑以火濟火咎將誰執
氣無補法世俗之言也以其為病痞悶壅塞似難于
補不思正氣虚者不能運行邪滯著而不出所以為病
[004-5b]
經曰壯者氣行則愈怯者著而成病茍或氣怯不用補
法氣何由行 氣屬陽無寒之理上升之氣覺惡寒者
亢則害承乃制也 氣有餘便是火冷生氣者高陽生
之謬言也自覺冷氣自下而上者非真冷也葢上升之
氣自肝而出中挾相火自下而上其熱為甚火極似水
陽亢陰㣲也按河間論氣為陽而主輕㣲諸所動亂勞/傷乃陽火之化神狂氣亂而病熱矣又云
五志過極皆為火也而其治法獨得言外之意凡見喜/怒悲恐思之証皆以平心火為主至于勞者傷于動動
便屬陽驚者駭于心心便屬火二者必以平/心火為主俗醫不達此者遂有寒凉之謗氣鬱用香
[004-6a]
附蒼术撫芎 調氣用木香然味辛氣能上升如氣鬱
而不達固宜用之若陰火衝上而用之則反助火邪矣
故必用黄柏知母而少用木香佐之 氣從左邊起者
肝火也 氣刺痛皆屬火當降火藥中加枳殻 破滯
氣用枳殻枳殻能損至高之氣二三服即止恐傷真氣
氣實者可服 實熱在内相火上衝有如氣滯用知母
黄栢芩連 陰虚氣滯用四物以補血 因事氣鬱不
舒伸而痛者木香調達之 憂而痰氣香附五錢瓜蔞
[004-6b]
一兩貝母山查各三錢半夏一兩 稟受素壯而氣刺
痛用枳殻烏藥 因死血而痛者桃仁紅花歸頭 解
五藏結氣益少陰經血用梔子炒黑為末入湯同煎飲
之甚效 河間云婦人性執故氣疾為多宜正氣天香/湯先導之戴
復菴云七氣致病雖本一氣/而所以為氣者隨症而變三因方論最詳喜怒憂思
悲恐驚謂之七氣有痰在咽喉間如綿絮相似咯不出
咽不下並宜四七湯未效進丁沈透膈湯内有熱/者不宜審知
是思慮過度宜四七湯去茯苓加半夏人參菖蒲審知
[004-7a]
是盛怒成疾面色青黄或兩脇脹滿宜調氣散或四七
湯加枳殻木香各半錢因驚恐得疾心下怔忡者見驚
悸門 脈滑者多血少氣澀者少血多氣大者血氣俱
多小者血氣俱少下手脈沉便知是氣其或沉滑氣兼
痰飲 脈弦軟或虚大虚滑㣲弱飲食不節勞傷過度
精神倦怠四肢困乏法當補益補中益氣湯調中益氣
湯十全大補湯夏月清暑益氣湯四君四物之類加減
脈結澀或沉弦急疾收斂四肢腹脇腰胯間牽引疼
[004-7b]
痛不能轉側皆由七情鬱滯䟶閃傷損謹察病原隨證
疏導三因七氣湯流氣飲子大七氣湯蘇子降氣湯化
氣散四磨湯大𤣥胡湯選用 脈沉滑氣兼痰飲者二
陳湯桔梗半夏湯四七湯枳殻烏藥紫蘇大腹皮桑白
皮之類隨證加減
鬱
六元正紀大論曰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
泄之水鬱折之然調其氣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
[004-8a]
之 王安道曰木鬱達之五句治鬱之法也調其氣一
句治鬱之餘法也過者折之三句調氣之餘法也夫五
法者經雖為病由五運之鬱所致而立然擴而充之則
未嘗不可也且凡病之起也多由乎鬱鬱者滯而不通
之義或因所乘而為鬱或不因所乘而本氣自鬱皆鬱
也豈惟五運之變能使然哉鬱既非五運之變可拘則
達之發之奪之泄之折之之法固可擴焉而充之矣木
鬱達之達者通暢之也如肝性急怒氣逆胠脇或脹火
[004-8b]
時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則用升發之藥加以
厥陰報使而從治之又如久風入中為餐泄及不因外
風之入而清氣在下為餐泄則以輕揚之劑舉而散之
凡此之類皆達之之法也王氏謂吐之令其條達為木
鬱達之東垣謂食塞胸中食為坤土胸為金位金主殺
伐與坤土俱在于上而旺于天金能克木故肝木發生
之氣伏于地下非木鬱而何吐去上焦陰土之物木得
舒暢則鬱結去矣此木鬱達之也竊意王氏以吐訓達
[004-9a]
此不能使人無疑者以為肺金盛而抑制肝木歟則㵼
肺氣舉肝氣可矣不必吐也以為脾胃濁氣下流而少
陽清氣不升歟則益胃升陽可也不必吐也雖然木鬱
固有吐之之理今以吐字總該達字則是凡木鬱皆當
用吐矣其可乎哉至於東垣所謂食塞肺分為金與土
旺于上而克木又不能使人無疑者夫金之克木五行
之常道固不待夫物傷而後能也且為物所傷豈有反
旺之理若曰吐去其物以伸木氣乃是反為木鬱而施
[004-9b]
治非為食傷而施治矣夫食塞胸中而用吐正内經所
謂其高者因而越之之義耳恐不勞引木鬱之說以汩
之也火鬱發之發者汗之也升舉之也如腠理外閉邪
熱怫鬱則解表取汗以散之又如龍火鬱甚於内非苦
寒降沈之劑可治則用升浮之藥佐以甘温順其性而
從治之使勢窮則止如東垣升陽散火湯是也凡此之
類皆發之之法也土鬱奪之奪者攻下也刼而衰之也
如邪熱入胃用鹹寒之劑以攻去之又如中滿腹脹濕
[004-10a]
熱内甚其人壯氣實者則攻下之其或勢盛而不能頓
除者則刼奪其勢而使之衰又如濕熱為痢有非力輕
之劑可治者則或攻或刼以致其平凡此之類皆奪之
之法也金鬱泄之泄者滲泄而利小便也疏通其氣也
如肺金為腎水上原金受火爍其令不行原鬱而滲道
閉矣宜肅清金化滋以利之又如肺氣膹滿胸憑仰息
非利肺氣之劑不足以疏通之凡此之類皆泄之之法
也王氏謂滲泄解表利小便為金鬱泄之夫滲泄利小
[004-10b]
便固為泄金鬱矣其解表二字莫曉其意得非以人之
皮毛屬肺其受邪為金鬱而解表為泄之乎竊謂如此
則凡筋病便是木鬱肉病便是土鬱耶此二字未當於
理今刪去且解表間于滲泄利小便之中是滲泄利小
便為二治矣若以滲泄為滋肺生水以利小便為直治
膀胱則直治膀胱既責不在肺何為金鬱乎是亦不通
故予易之曰滲泄而利小便也木鬱折之折者制禦也
伐而挫之也漸殺其勢也如腫脹之病水氣淫溢而滲
[004-11a]
道以塞夫水之所不勝者土也今土氣衰弱不能制之
故反受其侮治當實其脾土資其運化俾可以制水而
不敢犯則滲道達而後愈凡病勢既旺非上法所能遽
制則用泄水之藥以伐而挫之或去菀陳莝開鬼門潔
淨府三治備舉迭用以漸平之王氏所謂抑之制其衝
逆正欲折挫其氾濫之勢也夫實土者守也泄水者攻
也兼三治者廣略而决勝也守也攻也廣略也雖俱為治
水之法然不審病者之虚實久近淺深雜焉而妄施治
[004-11b]
之其不傾踣者寡矣且夫五鬱之病固有法以治之矣
然邪氣久客正氣必損今邪氣雖去正氣豈能遽平哉
茍不平調正氣使各安其位復其常于治鬱之餘則猶
未足以盡治法之妙故又曰然調其氣茍調之而其氣
猶或過而未服則當益其所不勝以制之如木過者當
益金金能制木則木斯服矣所不勝者所畏者也故曰
過者折之以其畏也夫制物者物之所欲也制于物者
物之所不欲也順其欲則喜逆其欲則惡今逆之以所
[004-12a]
惡故曰所謂瀉之王氏以鹹瀉腎酸瀉肝之類為說未
盡厥旨雖然自調其氣以下蓋經之本旨故予推其義
如此若擴充為應變之用則不必盡然也 丹溪言鬱
有六氣血濕熱痰食也 氣鬱胸脇痛脈沉而濇宜香
附蒼术撫芎 濕鬱週身走痛或關節痛遇陰寒則發
其脈沉細宜蒼术川芎白芷茯苓 熱鬱目瞀小便赤
其脈沉數宜山梔青黛香附蒼术撫芎 痰鬱動則喘
寸口脈沉滑宜海石香附南星瓜蔞仁 血鬱四肢無
[004-12b]
力能食便紅其脈芤宜桃仁紅花青黛川芎香附 食
鬱噯酸腹滿不能食右寸脈𦂳盛宜香附蒼术山查神
麴鍼砂 右諸鬱藥春加防風夏加苦參秋冬加吳茱
茰 蒼术撫芎總解諸鬱 凡鬱皆在中焦以蒼术撫
芎開提其氣以升之假令食在氣上氣升則食自除矣
餘倣此 或問方論分門叙證未嘗有鬱病之名今出
六鬱之藥何也曰夫人氣之變一如天地六淫而分之
故鬱者燥淫為病之别稱也燥乃陽明秋金之位化經
[004-13a]
曰金木者生成之終始又曰木氣之下金氣乗之蓋物
之化從于生物之成從于殺造化之道于生殺之氣未
始相離猶權衡之不可輕重也生之重殺之輕則氣殫
散而不收殺之重生之輕則氣斂澀而不通是謂鬱矣
鬱有外邪内傷外邪者内經有六氣五運勝克之鬱内
應乎人氣而生病者是也用五鬱而治木鬱者達之火
鬱者發之水鬱者折之土鬱者奪之金鬱者泄之内傷
者人之天真與穀氣併分布五藏名五陽者金木水火
[004-13b]
土之五氣也各司一藏而金木則統為生殺之紀綱以
其五陽又復相通移五五二十五陽于是一藏一五氣
各有生長化收藏之用雖名自為之用然必歸於肺肺
屬金主氣分陰陽其化燥其變斂澀斂澀則傷其分布
之政不惟生氣不得升而收氣亦不得降故經曰逆秋
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又曰諸氣怫鬱皆屬于肺此
之謂也今觀此集所云鬱病多在中焦及六鬱凡例之
藥誠得其要矣中焦者脾胃也水穀之海法天地生萬
[004-14a]
物體乾健之化其坤静之德五性備而冲和之氣五藏
六府皆稟之以為生榮衛由穀氣之精悍所化天真亦
由穀氣而充大東垣所謂人身之清氣榮氣運氣衛氣
春升之氣皆胃氣之别稱然而諸氣豈盡是胃氣者哉
乃因胃氣以資其生故也脾胃居中心肺在上腎肝在
下凡有六淫七情勞役妄動上下所屬之藏氣致虚實
勝克之變過于中者而中氣則常先是故四藏一有不
平則中氣不得其和而先鬱矣更有因飲食失節停積
[004-14b]
痰飲寒温不適所脾胃自受所以中焦致鬱之多也今
以其藥兼升降而用之者蓋欲升之必先降之而後得
以升也欲降之必先升之而後得以降也老氏所謂將
欲取之必先與之其蒼术足陽明藥也氣味雄壯辛烈
强胃强脾開發水榖氣其功最大香附陰血中快氣藥
也下氣最速一升一降以散其鬱撫芎者足厥陰直達
三焦俾生發之氣上至頭目下抵血海通疏陰陽氣血
之使者也然用此不專開中焦而已其胃主行氣于三
[004-15a]
陽脾主行氣于三陰脾胃既布水穀之氣行縱是三陰
三陽各藏府自受其燥金之鬱者亦必因胃氣可得而
通矣天真等氣之不達亦必可得而伸矣況蒼术尤能
徑入諸經疏泄陽明之濕通行斂澀者也觀此六鬱藥
之凡例其升降消導皆因内經變而致殆將於受病未
深者設也若或氣耗血衰津液枯竭病已入深寧復令
人守此不從病機大要治法以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
者責之虚者責之必先五勝者哉不然如前條中風傷
[004-15b]
寒外邪者尚分虚實論治何乃鬱病屬内傷多者反不
分之乎先生之意當不止是集書者不能備其辭也曰
子言鬱乃燥淫之别稱劉河間則又以怫鬱屬熱者何
也曰燥之為氣有凉有熱而燥者秋風氣至大涼革候
肅殺堅勁生氣不揚草木斂容人物之象一也在人身
則腠理閉宻中外澀滯氣液皆不滑澤是以原病式叙
諸澀枯涸乾勁皴掲者在燥淫條下從化何如内經有
之少陰少陽熱火下臨肺氣上從白起金用草木青河
[004-16a]
間又謂六氣不必一氣獨為病氣有相兼或風熱勝濕
成燥澀者或肺受火熱致金衰耗津而燥者或火熱亢
極兼賊鬼水化反閉塞而燥者或因寒邪外閉腠理陽
氣鬱而成燥其病在外甚亦入内或口食生冷陽氣内
鬱而成燥熱者其病在肉裏甚亦在外或兼于濕者濕
主于否因致怫鬱成熱以燥者或兼風者因熱傷肺金
不能平木而生風勝濕而燥也易曰燥萬物者莫熯乎
火燥之從化者其此之謂歟至于論鬱之為病外在六
[004-16b]
經九竅四屬内在五藏六府大而中風暴病暴死顛狂
勞瘵消渇等疾小而百病莫不由是氣液不能宣通之
所致治鬱之法有中外四氣之異在表者汗之在内者
下之兼風者散之熱㣲者寒以和之熱甚者㵼陽救水
養液潤燥補其已衰之陰兼濕者審其濕之太過不及
猶土之旱澇也寒濕之勝則以苦燥之以辛温之不及
而燥熱者則以辛潤之以寒調之大抵須得仲景之法
治之要各守其經氣而勿違然方論止叙風寒濕熱四
[004-17a]
氣之病無燥火二淫之故殆是從四時令氣之傷人者
于秋不言傷其燥而乃曰傷其濕者為相火代君火行
令於暑故止言熱而不言火夫如是之天氣合四時者
尚不能明況能推究人以一氣之變亦如天氣六淫之
分者乎且人氣之燥火二淫常通貫于風寒濕熱病中
尤多於四氣之相移也何以言之在病之衝逆奔迫即
屬之火氣液不得通即屬之燥其火遊行于五者之間
今不以為言尚不可也抑夫燥者正屬五行金氣所化
[004-17b]
而亦捨之此何理焉及觀其所立氣門多是二淫之病
可見其不識人氣有六化六變之道宜乎其治氣病之
法無端緒矣
診 鬱脈多沉伏鬱在上則見于寸鬱在中則見于關
鬱在下則見于尺 鬱脈或促或結或澀滑伯仁云氣
血食積痰飲一有留滯于其間則脈必因之而止澀矣
但當求其有神所謂神者胃氣也
痞脹在腹中/痞在心下 脹有形/痞無形 胸痺/内附
[004-18a]
或問痞屬何藏邪屬何氣曰嘗考之内經有陽明之復
心痛痞滿者注以清甚于内熱鬱于外太陽之復心胃
生寒心痛痞悶者注以心氣内燔備化之紀病痞卑監
之紀留滿痞塞太陰所至為積飲否隔注皆以陰勝陽
也由是觀之則是受病之藏者心與脾也因而怫鬱壅
塞不通為痞者火與濕也其論致病所由之邪則不可
一言而盡天氣之六淫外感人氣之五邪相乘陰陽之
偏負飲食七情之過節皆足以亂其火土之氣蓋心陽
[004-18b]
火也主血脾陰土也主濕凡傷其陽則火怫鬱而血凝
傷其陰則土壅塞而濕聚二藏之病相去不離方寸間
上太陰陽之分施治之法便不可同也何則金匱要畧
水病篇謂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所作者二條
同是語也但一條之上有氣分二字用桂枝去
藥加
麻黄附子細辛湯治為水寒之邪閉結氣海之陽不布
榮衛不行一條用枳术湯為中焦水停土壅故也又胸痺
篇云胸痺心下痞留氣結在胸胸滿脇下逆搶心枳實
[004-19a]
薤白桂枝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一證列二方原其意
蓋是留氣結在胸為重者便須補中又心中痞諸逆心
懸痛桂枝生薑枳實湯主之傷寒論中有謂病人手足
厥冷脈作𦂳邪結在胸中者當吐之脈浮大心下反鞭
有熱屬藏者下之兹二者為不汗下而痞滿從其邪有
高下故吐下之不同若經汗下而心下痞則以諸瀉心
湯大抵痞與結胸同是滿鞭但結胸則涌治豈非仲景
治痞亦在心脾二藏從火土之陰陽者歟各適其宜而
[004-19b]
治高者越之下者竭之上氣不足推而揚之下氣不足
温而行之高者抑之下者舉之鬱者開之結者解之寒
者熱之熱者寒之虚則補實則瀉隨機應變以為治
東垣云夫痞者心下滿而不痛是也太陰者濕也主壅
塞乃土來心下為痞滿也傷寒下太早亦為痞乃為寒
傷其榮榮者血也心主血邪入于本故為心下痞悶仲
景立瀉心湯數方皆用黄連以瀉心下之土邪其效如
響應桴故活人書云審知是痞先用桔梗枳殻湯非以
[004-20a]
此專治痞也蓋因先錯下必成痞證是邪氣將陷而欲
過胸中故先用截散其邪氣使不至於痞先之一字早
用之義也若已成痞而用之則失之晩矣不惟不能消
痞而反損胸中之正氣則當以仲景痞藥治之經云察
其邪氣所在而調治之正謂此也非止傷寒如此至于
酒積雜病下之太過亦作痞傷蓋下多亡陰亡陰者謂
脾胃水穀之陰亡也故胸中之氣因虚下陷于心之分
野則致心下痞宜升胃氣以血藥兼之若全用氣藥導
[004-20b]
之則其痞益甚甚而復下之氣愈下降必變為中滿膨
脹皆非其治也又有虚實之殊如實痞大便閉者厚朴
枳實湯主之虚痞大便利者白陳皮湯主之如飲食
所傷痞悶者當消導之去其胸中窒塞上逆兀兀欲吐
者則吐之所謂在上者因而越之也 海藏云治痞獨
益中州脾土以血藥治之其法無以加矣 傷寒痞者
從血中來雜病痞者亦從血中來雖俱為血證然傷寒
之證從外至内從有形至無形故無形氣證以苦泄之
[004-21a]
有形血證以辛甘散之中滿者勿食甘不滿者復當食
也中滿者腹脹也如自覺滿而外無腹脹之形即非中
滿乃不滿也不滿者病也當以甘治之可也 主方黄
茋補中湯加柴胡升麻緣天地不交為痞今以猪苓澤
瀉從九天之上而降柴胡升麻從九地之下而升則可
以轉否而為泰矣 無形氣證以苦泄之枳實黄連之
類大消痞丸黄連消痞丸失笑丸 有形血證以辛甘
散之枳實理中丸人參湯半夏瀉心湯 傷寒五六日
[004-21b]
不論已下未下心下痞滿瀉心湯小柴胡湯加枳桔主
之 少陰面赤下利心下痞瀉心湯加減例易老單用
㵼心湯用錢氏法後隨症加減 煩者加山梔 躁加
香䜴 嘔加半夏 滿加枳實厚朴 腹痛加藥
脈遲加附子 下焦寒加乾薑 大便硬加大黄 如
用薑附先煎令熟使熱不僭後加黄連同用 痞而頭
目不清者以上清散主之胸中不利者悉利于表 飲
食傷脾痞悶輕者大消痞丸枳术丸回金丸之類甚者
[004-22a]
㣲下之吐之下之者檳榔丸煮黄丸吐之者二陳湯及
瓜蒂散探吐之 若酒積雜病下之太過亦作痞滿宜
升提胃氣以血藥兼之 濕者四肢困重小便短宜平
胃和五苓以滲之 鬱者越鞠丸 熱則煩渇溺赤以
苦寒泄之大消痞丸煎湯用黄連及/葛根升麻發之便結即利之 寒
則中清以辛甘散之枳實理中丸撾脾湯加丁香或丁
沉透膈湯 戴復菴以諸痞塞及噎膈乃是痰為氣所
激而上氣又為痰所隔而滯痰與氣搏不能流通並宜
[004-22b]
用二陳湯加枳實砂仁木香或木香流氣飲入竹
薑
汁服 因七氣所傷結滯成疾痞塞滿悶宜四七湯或
導痰湯加木香半錢或下來復丹 脾胃弱而轉運不
調為痞宜四君子湯傷于勞倦者補中益氣湯大病後
元氣未復而痞者亦宜之 脈之右關多弦弦而遲者
必心下堅此肝木尅脾土鬱結涎閑于藏府氣不舒則
痞木香順氣湯 挾死血者多用牡丹皮江西紅麴麥
芽炒/研香附童便/製桔梗川通草穿山甲番降香紅花山查
[004-23a]
肉蘇木各錢許酒童便各一鍾煎甚者加大黄臨服入
韭汁桃仁泥此方一應大怒之後作痞者皆可服
胸痺 心下滿而不痛為痞心下滿而痛為胸痺 金匱
方胸痺胸中氣塞短氣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 橘枳
薑湯主之 胸痺緩急者薏苡仁附子散主之此二條/不言痛
支飲胸滿者枳朴大黄湯主之不言/痺 胸痺之病喘
息欬唾胸背痛短氣寸口脈沉而遲關上小緊數者以
括蔞薤白白酒湯主之 胸痺不得卧心痛徹背括蔞
[004-23b]
薤白半夏湯主之 胸痺心中痞留氣結在胸胸滿脇
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桂枝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 一
味瓜蔞取子熟炒連皮或煎或丸最能蕩滌胸中垢膩
水脹總論
許學士云臍腹四肢悉腫者為水但腹脹四肢不甚腫
為蠱蠱即脹也然脹亦有頭面手足盡腫者大抵先頭
足腫後腹大者水也先腹大後四肢腫者脹也 靈樞
經五癃津液篇黄帝問曰水穀入于口輸于腸胃其液
[004-24a]
别為五天寒衣薄則為溺與氣天熱衣厚則為汗悲哀
氣并則為泣中熱胃緩則為唾邪氣内逆則氣為之閉
塞而不行不行則為水脹予知其然也不知其何由生
願聞其道岐伯曰水穀皆入於口其味有五各注其海
津液各走其道故三焦出氣以温肌肉充皮膚為其津
其流而不行者為液天暑衣厚則腠理開故汗出寒畱
于分肉之間聚沫則為痛天寒則腠理閉氣濕不行水
下留於膀胱則為溺與氣五藏六府心為之主耳為之
[004-24b]
聽目為之候肺為之相肝為之將脾為之衛腎為之主
外故五藏六府之津液盡上滲于目心悲氣并則心系
急心系急則肺舉肺舉則液上溢夫心系與肺不能常
舉乍上乍下故欬而泣出矣中熱則胃中消榖消榖則
蟲上下作腸胃充郭故胃緩胃緩則氣逆故唾出五穀
之津液和合而為膏者内滲入于骨空補益腦髓而下
流於陰股陰陽不和則使液溢而下流于陰髓液皆減
而下下過度則虚虚故腰背痛而脛痠陰陽氣道不通
[004-25a]
四海閉塞三焦不瀉津液不化水穀并于腸胃之中别
于迴腸留于下焦不得滲膀胱則下焦脹水溢則為水
脹 水脹篇黄帝問於岐伯曰水與膚脹鼓脹腸覃石
瘕石水何以别之岐伯答曰水始起也目窠上㣲腫如
新卧起之狀其頸脈動時欬陰股間寒足脛腫腹乃大
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如裹水之狀此其
候也黄帝曰膚脹何以候之岐伯曰膚脹者寒氣客于
皮膚之間
然不堅腹大身盡腫皮厚按其腹窅而
[004-25b]
不起腹色不變此其候也鼓脹何如岐伯曰腹脹身皆
大大與膚脹等也色蒼黄腹筋起此其候也腸覃何如
岐伯曰寒氣客于腸外與衛氣相搏氣不得營因有所
繫癖而内著惡氣乃起瘜肉乃生其始生也大如雞卵
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
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石瘕何如岐伯曰石瘕
生于胞中寒氣客于子門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
瀉不瀉衃以留止日以益大狀如懷子月事不以時下
[004-26a]
皆生于女子可導而下黄帝曰膚脹鼓脹可刺耶岐伯
曰先㵼其脹之血絡後調其經刺去其血絡也石水臍/以下腫
其脈/沈
水腫
素問湯液醪醴論帝曰其有不從毫毛而生五藏陽以
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獨居孤精于内氣耗于外形不可
與衣相保此四極急而動中是氣拒于内而形施於外
治之奈何岐伯曰平治于權衡去菀陳莝㣲動四極温
[004-26b]
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府精以時服五陽
以布疏滌五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
釋云不從毫毛生者明其邪不自腠理入是水從内而
溢出于外者也五藏陽以竭者為由脾胃虚弱夫脾胃
者土也法天地生萬物故水穀入胃清陽化氣濁陰成
味五藏稟其氣曰陽稟其味曰精即經之謂五陽者胃
脘之陽是也氣和精生今不得稟水穀氣則無氣以生
不得稟五味則無精以化肺主氣而魄藏焉無氣則魄
[004-27a]
獨居腎為陽故動之經脈行則脾胃之水穀得以化四
藏亦得以稟之然後可以施治其水在表在上者汗之
在下在裏者分利之夫如是此條所治正與評熱論陰
虚者對待而言也彼為腎之陰虚不能敵夫所湊之陽
此為胃之陽虚不能制夫溢水之隂也 仲景法諸有
水者腰以下腫當利小便腰已上腫當發汗乃愈 防
己黄茋湯 防己茯苓湯 蒲灰散已上利/小便 越脾湯
越脾加术湯 甘草麻黄湯 麻黄附子湯 杏子
[004-27b]
湯已上/發汗 觀此可見仲景之法一出于内經後世治水
腫方有五皮散香蘇散中用薑橘紫蘇大腹皮辛以散
之茯苓防已木通桑皮淡以滲之是開鬼門潔淨府同
用也 丹溪云因脾虚不能制水水漬妄行當以參术
補脾氣得實則自能健運自能升降運動其樞機則水
自行非五苓之行水也又云内經曰諸氣膹鬱皆屬于
肺諸濕腫滿皆屬于脾諸腹脹大皆屬于熱是三者相
因而為病蓋濕者土之氣土者火之子故濕每生于熱
[004-28a]
熱氣亦能自濕者母氣感子濕之變也濕氣盛肺氣不
行而膹鬱矣故水腫病者脾失運化之職清濁混淆因
鬱而為水脾土既病肺為之子而肺亦虚榮衛不布氣
停水積凝聚濁液滲透經絡涵流谿谷窒礙津液久久
灌入隊道血亦化水矣凡治腫皆宜以治濕為主所挾
不同故治法亦異更宜清心經之火補養脾土火退則
肺氣下降而水道通脾土旺則運化行清濁分其清者
復回而為氣為血為津液其敗濁之甚者在上為汗在
[004-28b]
下為溺以漸而分消矣盧砥鏡治水腫類例以肺金盛
而生水水溢妄行氣息閉樞機壅而為腫必欲導腎以
決去之豈理也哉夫肺者腎之母其氣清肅若果由肺
盛生水則將奉行降令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
五經並行而何病腫之有 或問丹溪所論水病之源
在于脾土盧氏論水宗于水熱篇陰盛水溢其源在腎
所起不同故治必異今如丹溪之論則内經非歟曰不
然試用水熱篇三章之義繹之則晰然矣首章問少陰
[004-29a]
何以主腎腎何以主水曰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
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未在肺皆
積水也此以少陰經脈在上主腎行冬令至陰盛水氣
化之常者而言也非是為病之因也當時若遇邪傷則
二藏之氣停而皆積水矣今盧氏不求其為因所感之
邪而致氣停水積乃輙以至陰盛水謂是藏氣有餘而
生病者誤矣不然何乃次章復問腎何以能聚水而生
病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上
[004-29b]
下溢于皮膚故為胕腫胕腫者聚水而生病也此承上
章積水之病故注文以腎主下焦膀胱為府主其分注
開竅二陰故腎氣化則二陰通二陰閉則胃填滿故云
腎者胃之關也關閉則水積然而氣停水溢之義尚有
可言者焉當是下焦之氣也何則靈樞本輸篇曰少陽
者屬腎上連肺故將兩藏三焦者決瀆之府也水道出
焉屬膀胱是孤府也宣明五氣篇下焦溢為水注文以
分注之所氣窒不瀉則溢而為水也又曰三焦病者腹
[004-30a]
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以此
觀之其下焦少陽之經氣當相火之化六氣中惟相火
有其經無其府藏遊行于五者之間故曰少陽為遊部
其經脈之在上者布膻中散絡心包在下者出于委陽
上絡膀胱豈非上佐天道之施化下佐地道之生發與
手厥陰為表裏以行諸經之使者乎是故腎經受邪則
下焦之火氣鬱矣火氣鬱則水精不得四布而水聚矣
火鬱之久必發發則與衝脈之屬火者同逆而上蓋衝
[004-30b]
脈者十二經之海其上者出于項顙滲諸陽灌諸精其
下者並少陽下足滲三陰灌諸絡由是水從火溢上積
于肺而為喘呼不得卧散聚于陰絡而為胕腫隨五藏
之虚者入而聚之為五藏之脹夫如是之病皆相火泛
濫其水而生病者也非相火則水不溢而止為積水之
病如内經所謂陰陽結斜多陰少陽曰石水少腹腫三
陰結寒為水腎肝并沉為石水之類是也又嘗推其腎
氣不化之由多是四氣相乘害之蓋胃是腎之勝藏或
[004-31a]
濕熱盛而傷之或胃氣不足下陷而害之或心火太過
下乘而侮之或燥金歛澀之或風木搖撼之與夫勞役
色慾七情外感皆足以致腎氣之不足也夫胃之關不
惟因腎氣不化而後閉其胃之病者而關亦自閉矣其
水不待腎水而生所飲之水亦自聚矣蓋胃主中焦為
水穀之海胃氣和則升降出納之氣行水穀各從其道
而輸泄也胃氣不和則出納之關皆不利故水穀之津
液皆積聚而變水也即靈樞經脉篇曰胃所生病大腹
[004-31b]
水腫膝臏腫痛津液篇曰五穀之津液因陰陽不和則
氣道不通四海閉塞三焦不瀉津液不化水穀并于腸
胃之中留于下焦不得滲膀胱則下焦脹水溢則為水
脹王叔和脈經曰脾常懷抱其子子肺金也子畏火傷
下避水中木畏金乘下為荆棘脾復畏木居一隅水遂
上溢而為脹也即此諸論觀之所謂關門不利云云者
蓋以二藏相因而然耳第三章問諸水皆生于腎乎曰
腎者牝藏也地氣上者屬于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
[004-32a]
勇而勞甚則腎汗出腎汗出逢于風内不得入於藏府
外不得越於皮膚客于𤣥府行于皮裏傳為胕腫本之
于腎名曰風水觀是章所謂地氣上者指人形體皆稟
地之陰以生者而言也腎居五藏之下是至陰主水以
生津液是故津液在百體猶水在地中行五氣所化之
五液悉屬于腎今因勞火迫于腎氣之液發出為汗因
逢風而𤣥府閉其汗與風相搏遂結于皮膚於是五氣
所化新舊之液則皆類聚而成水矣用是比例推之則
[004-32b]
腎氣之勞不止房事一端而已如夜行勞甚渡水跌仆持
重逺行極怒驚恐之類豈無越出腎液于表亦得以逢
于風者乎此聖人之言簡而意博舉一而可十者也又
按評熱篇曰有病腎風者面胕痝然壅害于言虚不當
刺不當刺而刺後五日其氣必至至必少氣時熱時熱
從胸背上至頭汗出手熱口乾苦渇小便黄目下腫腹
中鳴身重難以行月事不來煩而不能食不能正偃正
偃則欬病名曰風水此腎虚不可妄治治之則陰愈虚
[004-33a]
而陽必湊之轉及五藏有是熱病狀也用此比類前後
所叙諸水溢之病未有不因腎虚得之設不顧虚輙攻
其水是重虚其陰也虚則諸邪可入而轉生病矣内經
又謂肝腎脈并浮為風水此尤見是陰虚之甚者也何
則夫腎肝二藏同居下焦腎為陰主静其脈沉肝為陽
主動其脈浮而陰道易乏陽道易饒為二藏俱有相火
故也若相火所動不得其正動于腎者猶龍火之入於海
故水附而龍起動于肝者猶雷火之出于地疾風暴發
[004-33b]
故水如波湧今水從風是以肝腎并浮也王注以為風
薄于下似若水風之邪世人莫知肝木内發之風也
靈樞水脹篇有水脹膚脹鼓脹腸覃石瘕石水之病治
膚脹鼓脹者先瀉其脹之血絡後調其經刺去其血絡
也觀此膚脹與脹論篇謂榮氣循脈衛氣逆為脈脹衛
氣並脈循分肉為膚脹三里而瀉近者一下逺者三下
無問虚實工在疾瀉此篇之鼓脹亦與腹脹論中之鼔
脹同其病狀彼則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若飲
[004-34a]
食不節其病雖已當病氣復聚于腹也何與此篇治是
二証皆先瀉其脹之血絡刺去其血而復調其經如是
之不同何哉蓋彼以氣聚之病此以氣停與血相搏故
血凝于絡氣凝于經而生水液為脹故治不同也 仲
景云風水其脈自浮外證骨節疼痛惡風針經論疾診/尺篇云視人
之目窠上㣲腫如新卧起状其頸脈動時欬按其手足/上窅而不起者風膚脹也又仲景云太陰脈浮而𦂳法
當骨節疼痛反不痛身體反重而/痠其人不渇汗出即愈為風水風水脈浮身重汗出
惡風者防己黄茋湯主之 風水急風一身悉腫脈浮
[004-34b]
不渇續自汗出無大熱越婢湯主之惡風者加附子一
枚炮續法風水身體浮腫發歇不定肢節疼痛上氣喘/急大腹皮散主之風水毒氣徧身腫滿楮白皮散
主/之皮水其脈亦浮外證胕腫按之没指不惡風其腹如
鼔不渇當發其汗又云渇而不惡寒者此是皮水蓋法/當風水惡寒不渇皮水不惡寒而渇
假令皮水不渇/亦當發汗也 皮水為病四肢腫水氣在皮膚中四
肢聶聶動者防己茯苓湯主之 厥而皮水者蒲灰散
主之續法皮水身體面目/悉浮腫木香丸主之 正水其脈沉遲外證自喘
石水其脈自沉外證腹滿不喘大竒論腎肝并沉為/石水并浮為風水
[004-35a]
續法石水四肢細瘦腹獨腫大海蛤丸主之之/石水病腹光𦂳急如鼓大小便澀檳榔散主 黄汗
其脈沉遲身發熱胸滿四肢頭面腫久不愈必致癰腫
又云身腫而冷狀如周痺胸中窒不能食反/聚痛暮躁不得眠此為黄汗治法見黄疸門 裏水者
一身面目黄腫其脈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如小便
自利此亡津液故令渇越婢加术湯主之甘草麻黄湯
亦主之 水之為病其脈沉小屬少陰浮者為風無水
虚脹者為氣水其汗即已脈沉者宜麻黄附子湯浮者
宜杏子湯 心水者其身重而少氣不得卧煩而躁其
[004-35b]
陰大腫 肝水者其腹大不能自轉側脇下腹中痛時
時津液㣲生小便續通 肺水者身腫小便難時時鴨
溏 脾水者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液不生但苦少氣小
便難 腎水者其腹大臍腫腰痛不得溺陰下濕如牛
鼻上汗其足逆冷面黄瘦大便反堅 諸病水者渇而
不利小便數者皆不可發汗 問曰病者苦水面目四
肢身體皆腫小便不利脈之不言水反言胸中痛氣上
衝咽狀如灸肉當㣲咳喘審如師言其脈何類師曰寸
[004-36a]
口脈沉而𦂳沉為水𦂳為寒沉𦂳相搏結在關元始時
當㣲年盛不覺陽衰之後榮衛相干陽損陰盛結寒㣲
動𦂳氣上衝喉咽塞噎脇下急痛醫以為留飲而大下
之氣擊不去其病不除後重吐之胃家虚煩咽燥欲飲
水小便不利水穀不化面目手足浮腫又與葶藶丸下
水當時如小差食飲過度腫復如前胸脇苦痛象若奔
豚其水揚溢則浮欬喘逆當先攻擊衝氣令止乃治欬
欬止其喘自瘥先治新病病當在後 右仲景治水諸
[004-36b]
方皆用脈病為本然後量輕重虚實而施治皆守聖經
之法耳奈何今世俗之醫因病者急求一時之効以破
氣去水為功不知過一二日則病復至而不可救矣嗚
呼予每痛夫世人病水腫多死不救者有二一以病人
不善調攝二以醫悞投下藥之過竭其陰陽絶其胃氣
故多死於是詳摘素靈金匱之言而稍發明之有志者
當不厭其繁也
腫病不一或徧身腫或四肢腫面腫脚腫皆謂之水氣
[004-37a]
然有陽水有陰水並可先用五皮飲或除濕湯加木𤓰
腹皮各半錢如未効繼以四磨飲兼吞桂黄丸仍用赤
小荳粥佐之 徧身腫煩渇小便赤澀大便多閉此屬
陽水輕宜四磨飲添磨生枳殻兼進保和丸重則疏鑿
飲子利之以通為度 亦有雖煩渇而大便已利者此
不可更利宜用五苓散加木通大腹皮半錢以通小便
徧身腫不煩渇大便自調或溏泄小便雖少而不赤
澀此屬陰水宜實脾飲小便多少如常有時赤有時不
[004-37b]
赤至晩則㣲赤却無澀滯者亦屬陰也不可遽補木香
流氣飲繼進復元丹若大便不溏氣息脹滿宜四磨飲
下黑錫丹 四肢腫謂之肢腫宜五皮飲加薑黄木𤓰
各一錢或四磨飲或用白术三兩㕮咀每服半兩水一
盞半大棗三枚拍破同煎至九分去渣温服日三無時
名大棗湯 面獨腫蘇子降氣湯兼氣急者尤宜或煎
熟去滓後更磨沉香一呷 有一身之間唯面與雙脚
浮腫早則面甚晩則脚甚經云面腫為風脚腫為水乃
[004-38a]
風濕所致須問其大小腑通閉别其陰陽二症前後用
藥惟除濕湯加木𤓰腹皮白芷各半錢可通用或以蘇
子降氣湯除濕湯各半貼煎之 羅謙甫導滯通經湯
治面目手足浮腫 感濕而腫者其身雖腫而自腰下
至脚尤重腿脹滿尤甚於身氣或急或不急大便或溏
或不溏但宜通利小便為佳以五苓散吞木𤓰丸内犯/牽牛
亦不可/輕服間進除濕湯加木𤓰腹皮各半錢炒萊菔子七
分半 因氣而腫者其脈沉伏或腹脹或喘急宜分氣
[004-38b]
香蘇飲 飲食所傷而腫或胸滿或噯氣宜消導寛中
湯 不服水土而腫者胃苓湯加味五皮湯 有患生
瘡用乾瘡藥太早致徧身腫宜消風敗毒散若大便不
通升麻和氣飲若大便如常或自利當導其氣自小便
出宜五皮飲和生料五苓散腹若腫只在下宜除濕湯
和生料五苓散加木𤓰如澤瀉之數 已上數條為有
餘之證 大病後浮腫此係脾虚宜加味六君子湯白
术三錢人參黄茋各一錢半白茯苓二錢陳皮半夏麴
[004-39a]
藥木𤓰各一錢炙甘草大腹皮木𤓰各五分薑棗煎
服小便不利間入五苓散 有脾肺虚弱不能通調水
道者宜用補中益氣湯補脾肺六味丸補腎 有心火
尅肺金不能生腎水以致小便不利而成水證者用人参
平肺散以治肺滋陰丸以滋小便 若腎經陰虧虚火
爍肺金而小便不生者用六味地黄丸以補腎水用補
中益氣湯以培脾土肺脾腎之氣交通則水穀自然尅
化二經既虚漸成水脹又誤用行氣分利之藥以致小
[004-39b]
便不利喘急痰盛已成蠱證宜加減金匱腎氣丸主之
已上數條為不足之證 不足者正氣不足有餘者
邪氣有餘凡邪之所湊必正氣虚也故以治不足之法
治有餘則可以治有餘之法治不足則不可 潔古法
如水腫因氣為腫者加橘皮 因濕為腫者煎防己黄
茋湯調五苓散 因熱為腫者八正散 如以熱燥於
肺為腫者乃絶水之源也當清肺除燥水自生矣於梔
子豉湯中加黄芩 如熱在下焦陰消使氣不得化者
[004-40a]
當益陰而陽氣自化黄蘗内加黄連是也 如水脹之
病當開鬼門潔淨府也白茯苓湯主之 白茯苓湯能
變水白茯苓澤瀉各二兩郁李仁五錢水一碗煎至一
半生薑自然汁入藥常服無時從少至多服五七日後
覺腹下再腫治以白术散白术澤瀉各半兩為末煎服
三錢或丸亦可煎茯苓湯下三十丸以黄茋藥建中
湯之類調養之平復後忌房室猪魚鹽麫等物 香薷
熬膏丸如桐子大每服五丸日三漸增以小便利為度
[004-40b]
冬𤓰不限多少任喫 鯉魚一頭重一斤已上者煮
熟取汁和冬𤓰葱白作羮食之 青頭鴨或白鴨治
如食法細切和米并五味煮熟作粥食之宜空腹時進
何栢齋學士云造化之機水火而已宜平不宜偏宜
交不宜分水為濕為寒火為燥為熱火性炎上水性潤
下故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則易交也交則為既濟不交
則為未濟不交之極則分離而死矣消渇證不交而火
偏盛也水氣證不交而水偏盛也制其偏而使之交則
[004-41a]
治之之法也小火不能化大水故必先瀉其水後補
其火開鬼門瀉在表在上之水也潔淨府瀉在裏在下
之水也水勢既減然後用暖藥以補元氣使水火交則
用藥之次第也又云盧氏以水腫𨽻肝腎胃而不及脾
丹溪非之似矣然實則皆非也蓋造化生物天地水火
而已矣主之者天也成之者地也故曰乾知大始坤作
成物至于天地交合變化之用則水火二氣也天運水
火之氣于地之中則物生矣然水火不可偏盛太旱物不
[004-41b]
生火偏盛也太澇物亦不生水偏盛也水火和平則物
生矣此自然之理也人之藏府以脾胃為主蓋飲食皆
入于胃而運以脾猶地之土也然脾胃能化物與否實
由于水火二氣非脾胃所能也火盛則脾胃燥水盛則
脾胃濕皆不能化物乃生諸病水腫之證葢水盛而火
不能化也火衰則不能化水故水之入于脾胃者皆滲
入血脈骨肉血亦化水肉發腫脹皆自然之理也導去
其水使水氣少減復補其火使二氣平和則病去矣丹
[004-42a]
溪謂脾失運化由肝木侮脾乃欲清心經之火使肺金
得令以制肝木則脾土全運化之職水自順道乃不為
腫其詞迂而不切故書此辨之 按何公雖於醫學未
精其論水火則醫書所未發是可存也故附著於此
診 目窠㣲腫如卧蠶之狀曰水 足脛腫曰水 頸
脈動喘疾欬曰水 病下利後渇飲水小便不利腹滿
因腫此法當病水若小便自利及汗出者自當愈 跌
陽脈當伏今反數本自有熱消榖小便數今反不利此
[004-42b]
欲作水 寸口脈浮而遲浮脈則熱遲脈則潛熱潛相
搏名曰沉趺陽脈浮而數浮脈則熱數脈則止熱止相
搏名曰伏沉伏相搏名曰水沉則絡脈虚伏則小便難
虚難相搏水走皮膚則為水矣 脈得諸沉當責有水
身體腫重水病脈出者死三因云大抵浮脈帶數即是/虚寒潛止于其間久必沉伏
沉伏則陽虚隂/實為水必矣面痝然浮腫疼痛其色炲黑多汗惡風
者屬腎風 陽水兼陽證脈必沉數 陰水兼陰證脈
必沉遲 沉而滑為風水 浮而遲弦而𦂳皆為腫
[004-43a]
水病脈洪大者可治㣲細者不可治又云浮大輕者生/沉細虚者死又云
實者生/虚者死 唇黑則傷肝 缺盆平則傷心 臍出則傷
脾 足心平則傷腎 背平則傷肺 凡此五傷必不
可治
脹滿
仲景云脹滿按之不痛為虚痛者為實可下之腹脹時
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温藥 腹滿不減減不足言須
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
[004-43b]
所作枳术湯主之 腹滿口舌乾燥此腸胃間有水氣
防己椒藶丸主之 病腹滿發熱十日脈浮而數飲食
如故厚朴七物湯主之 脾虚滿者黄茋湯芍藥/停濕 脾
實滿不運平胃散蒼术/泄濕 東垣云腹脹滿氣不轉者加
厚朴以破滯氣腹中夯悶此非腹脹滿乃散而不收可
加芍藥收之是知氣結而脹宜厚朴散之氣散而脹宜
芍藥収之 六元政紀論云太隂所至為中滿太陰所
至為稸滿諸濕腫滿皆屬脾土論云脾乃陰中之太陰
[004-44a]
同濕土之化脾濕有餘腹滿食不化天為陽為熱主運
化也地為陰為濕主長養也無陽則陰不能生化故云
藏寒生滿病調經篇云因飲食勞倦損傷脾胃始受熱
中末傳寒中皆由脾胃之氣虚弱不能運化精㣲而制
水穀聚而不散而成脹滿經云腹滿䐜脹支膈胠脇下
厥上冐過在太陰陽明乃寒濕鬱遏也脈經所謂胃中
寒則脹滿者是也腹滿大便不利上走胸臆喘息喝喝
然取足少陰又云脹取三陽三陽者足太陽寒水為脹
[004-44b]
與通評虚實論說腹暴滿按之不下取太陽經絡胃之
募也正同取者瀉也經云中滿者瀉之于内者是也宜
以辛熱散之以苦瀉之淡滲利之使上下分消其濕正
如開鬼門潔淨府温衣繆刺其處是先瀉其血絡後調
其真經氣血平陽布神清此治之正也或問諸脹腹大
皆屬于熱者何也此乃病機總辭假令外傷風寒有餘
之邪自表傳裏寒變為熱而作胃實腹滿仲景以大承
氣湯治之亦有膏粱之人濕熱鬱于内而成脹滿者此
[004-45a]
熱脹之謂也大抵寒脹多而熱脹少治之者宜詳辨之
諸腹脹大皆屬于熱此乃八益之邪有餘之證自天
外而入是感風寒之邪自表傳裏寒變為熱作胃實腹
病日晡潮熱大渇引飲讝語是太陽陽明并大實大滿
者大承氣湯下之少陽陽明㣲滿實者小承氣湯下之
經云泄之則脹已此之謂也假令痎瘧為脹滿亦有寒
脹熱脹是天之邪氣傷暑而得之不即時發至秋暑氣
衰絶而瘧病作矣知其寒也局方用交解飲子者是也
[004-45b]
内虚不足寒濕令人中滿及五藏六府俱有脹滿更以
脈家寒熱多少較之胃中寒則脹滿濁氣在上則生䐜
脹取三陽三陽者足太陽膀胱寒水為脹腹暴滿按之
不下取太陽經絡者胃之募也正同腹滿䐜脹支膈胠
脇下厥上胃過在太陰陽明此胃之寒濕鬱遏也太陰
䐜脹後不利不欲食食則嘔不得卧按内經所說寒脹
之多如此中滿治法當開鬼門潔淨府開鬼門者謂發
汗也潔淨府者利小便也中滿者瀉之于内謂脾胃有
[004-46a]
病當令上下分消其氣下焦如瀆氣血自然分化不待
泄滓穢如或大實大滿大小便不利從權以寒熱藥下
之或傷酒濕麫及味厚之物膏粱之人或食已便卧使
濕熱之氣不得施化致令腹脹滿此脹亦是熱脹治熱
脹分消丸主之 如或多食寒凉及脾胃久虚之人胃
中寒則脹滿或藏寒生滿病以治寒脹中滿分消湯主
之 中滿熱脹鼔脹氣脹皆分消丸主之 中滿寒脹
寒疝大小便不通陰躁足不收四肢厥逆食入反出下
[004-46b]
虚中滿腹中寒心下痞下焦躁寒沉厥奔豚不收皆分
消湯主之 中滿腹脹内有積聚堅硬如石其形如盤
令人不能坐卧大小便澀滯上喘氣促面色痿黄通身
虚腫廣茂潰堅湯主之二服後中滿減半止有積不消
再服半夏厚朴湯 陰陽應象論云清氣在下則生餐
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此陰陽反作病之逆從也夫䐜
脹者以寒熱温凉論之此何腹脹也曰此飲食失節為
脹乃受病之始也濕熱亦能為脹右關脈洪緩而沉弦
[004-47a]
脈浮于上是風濕熱三脈相合而為病也是脾胃之令
不行陰火亢甚乘于脾胃盛則左遷而陽道不行是六
府之氣已絶于外火盛能令母實風氣外絶風氣外絶
者是穀氣入胃清氣營氣不行便是風氣也異呼同類
即胃氣者是也經云虚則兼其所勝土不勝者肝之邪
也是脾胃之土不足水火大勝者也經云濁陰出下竅
濁陰走五藏濁陰歸六府濁陰歸地此平康不病之常
道反此則為脹也陰陽論云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
[004-47b]
受之陰受之則入五藏入五藏則䐜脹閉塞調經篇云
下脘不通則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内熱下脘者幽門
也人身之中上下有七衝門皆下衝上也幽門上衝吸
門吸門者㑹厭也衝其吸入之氣不得下歸于腎肝為
陰火動相拒故咽膈不通致濁陰之氣不得下降而大
便乾燥不行胃之濕與客陰之火俱在其中則腹脹作
矣治在幽門使幽門通利泄其陰火潤其燥血生益新
血幽門通利則大便不閉吸門亦不受邪其膈咽得通
[004-48a]
䐜滿腹脹俱去是濁陰得下歸地矣故經曰中滿者㵼
之于内此法是也 通幽湯 潤腸丸 脹而大便燥
結脈沉之洪緩浮之弦者宜沉香交泰丸 范天騋夫
人先因勞役飲食失節加之憂思氣結病心腹脹滿旦
食則不能暮食兩脇刺痛診其脈弦而細至夜濁陰之
氣當降而不降䐜脹尤甚大抵陽主運化飲食勞倦損
傷脾胃陽氣不能運化精㣲聚而不散故為脹滿先灸
中脘乃胃之募穴引胃中生發之氣上行陽道後以木
[004-48b]
香順氣湯助之則濁陰之氣自此而降矣經曰留者行
之結者散之以柴胡升麻之苦平行少陽陽明二經發
散清氣運行陽分為君以生薑半夏草荳蔲益智仁之
甘辛大熱消散中寒為臣以厚朴木香蒼术青皮之辛
苦大温通順滯氣以陳皮當歸人參辛甘温調和榮衛
滋養中氣濁氣不降宜以苦泄之吳茱茰之苦熱洩之
者也氣之薄者為陽中之陰茯苓甘平澤㵼鹹平氣薄
引濁陰之氣自上而下故以為佐氣味相合散之洩之
[004-49a]
上之下之使清濁之氣各安其位也 靈樞經云腹滿
大便不利上走胸臆喘息喝喝然取足少陰取者瀉也
宜以辛熱散之良薑肉桂益智仁草荳蔻仁厚朴升麻
甘草獨活使/黄栢少許/引用又方桂枝桔梗人參陳皮青皮
少/許良薑白术澤瀉吳茱茰 太陰所至為畜滿辨云脾
為陰中之太陰又云脾為陰中之至陰乃為坤元亘古
不遷之土天為陽火也地為陰水也在人則為脾同陰
水之化脾有餘則腹脹滿食不化故無陽則不能化五
[004-49b]
穀脾盛乃大寒為脹滿故脈經云胃中寒則脹滿大抵
此病皆水氣寒濕為之也治宜大辛熱之劑必愈然亦
有輕重 木香塌氣丸 丹溪云脾者具坤静之德而
有乾健之運故能使心肺之陽降腎肝之陰升而成天
地交之泰是為平人今也七情内傷六淫外感飲食失
節房勞致虚脾土之陰受傷轉輸之官失職胃雖受穀
不能運化故陽升陰降而成天地不交之否清濁相混
隧道壅塞而為熱熱留為濕濕熱相生遂成脹滿經云
[004-50a]
鼓脹是也以其外雖堅滿中空無物有似于鼓以其膠
固難治又名曰蠱若蠱之侵蝕而有蠱之義焉宜補其
脾又須養肺金以制木使脾無賊邪之患滋腎水以制
火使肺得清化之令却鹹味斷妄想逺音樂無有不安
醫者不察急于取效病者苦於脹滿喜行利藥以求通快
不知寛得一日半日其脹愈甚而病邪甚矣真氣傷矣
或問方論或以胃冷中虚或以旦食則不能暮食由
至陰居中五陽不布然也今丹溪乃云濕熱相生則固
[004-50b]
無寒者歟曰初病因寒飲食與外受寒氣亦或有之若
丹溪之所言者則非一日之病初雖因寒陽氣被鬱久
亦成熱矣經曰諸腹脹大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
熱是也今使心肺之陽降腎肝之陰升即是五陽布之
也何必薑附之熱乎然先以救其脾胃虚弱者為本從
而視其標之有餘者治之此亦聖人之自也靈樞脹論
謂五藏六府皆有脹其脹皆在藏府之外排藏府而
郭胸腹脹皮膚胸腹者藏府之郭也各有畔界各有形
[004-51a]
狀榮氣循脈衛氣逆為脈脹衛氣並脈循分肉為膚脹
夫諸脹者皆因厥氣在下榮衛留止寒氣逆上真邪相
攻兩氣相搏乃合為脹也凡此諸脹其道在一明知逆
順針數不失瀉虚補實神去其室致邪失正真不可定
麤之所敗謂之天命補虚瀉實神歸其室久塞其空謂
之良工以此而觀則聖人未嘗不以補虚為要曰靈樞
脹論多言由厥氣在下寒氣逆上而為脹也更有他邪
之可言乎曰考之内經脈要精㣲篇謂胃脈實氣有餘
[004-51b]
則脹腹中論謂病心腹滿旦食不能暮食名為鼓脹有
病熱者三陽盛入于陰故病在頭與腹乃䐜脹而頭痛
有病膺腫頸痛胸滿腹脹名曰厥逆風論謂胃風鬲塞
不通腹善滿失衣則䐜脹調經篇謂形有餘則腹脹涇
溲不利志有餘則腹脹餐泄至真大要篇謂諸濕腫滿
皆屬于脾六元正紀大論謂土鬱之發心腹脹腸鳴而
數後水運太過陰厥上下中寒甚 腹大脛腫寢汗憎
寒至真大要論謂厥陰司天食則嘔腹脹溏泄在泉病
[004-52a]
腹脹善噫少陰司天腹䐜脹腹大滿彭彭而喘欬陽明
之復脹而泄嘔苦欬噦太陰初氣病中熱脹面目浮腫
太陰陽明論謂飲食起居失節入五藏則䐜滿閉塞下
為餐泄繆刺論謂有所墮墜惡血留内腹中滿脹不得
前後先飲利藥此上傷厥陰之脈下傷少陰之絡診要
謂手少陰終者面黑齒長而垢腹脹閉上下不通而終
足太陰終者腹脹閉不得息善噫善嘔嘔則逆逆則面
赤不逆則上下不通面黑皮毛焦而終陰陽别論謂二
[004-52b]
陰一陽發病善脹心滿善氣為腎膽同逆三焦不行氣
稸于上陰陽應象論濁氣在上則生䐜脹六元正紀論
謂太陰所至為稸滿又云太隂所至為中滿脈解篇謂
太陰子也十一月萬物皆藏于中故曰病脹所謂上走
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于陽明陽明絡屬心故上走
心為噫所謂食則嘔者物盛滿而上溢故嘔所謂得後
與氣則快然如衰者十二月陰氣下衰而陽氣且出靈
樞水脹篇謂鼓脹者腹脹者皆大與膚脹等色蒼黄腹
[004-53a]
筋起此其候也經脈篇謂胃氣不足胃中寒則脹滿身
以前皆寒有脾胃是動病胃脘痛腹脹得後與氣則快
然如衰邪氣論謂胃病者腹䐜脹胃脘當心而痛上支
兩脇膈咽不通飲食不下又胃是動病賁響腹脹本神
篇謂脾氣實則腹脹涇溲不利師傳篇謂足太陰之别
公孫虚則鼓脹又謂中寒腸中熱則脹而泄脹論篇謂
榮氣順脈衛氣逆為脈脹衛氣並脈循分肉為膚脹脾
脹者善噦四肢煩悗體重不能勝衣卧不安胃脹者腹
[004-53b]
滿胃脘痛鼻聞焦臭妨于食大便難肺脹者虚滿而喘
欬大腸脹者腸鳴而痛濯濯有聲腎脹者腹滿引背央
央然腰髀痛膀胱脹者少腹滿而氣癃肝脹者脇下滿
而痛引少腹膽脹者脇下痛脹口中苦善太息三焦脹
者氣滿于皮膚中輕輕然不堅心脹者煩心短氣卧不
安小腸脹者少腹䐜脹引腰而痛二經諸條之論各邪
所生之脹各脹之病狀如此李東垣常引五常政大要
云下之則脹已者謂西北二方地形高寒及異法方宜
[004-54a]
論云北方之人藏寒生滿病亦謂適寒凉者脹皆秋冬
之氣也二者盡由寒凉在外六陽在于坤土之中坤土
者人之脾胃也五藏之病外寒必内熱然陰盛陽虚故
下之則愈又曰大抵寒脹多而熱脹少治者宜詳辨之
予因是而思豈獨寒熱而已凡治是病必㑹通聖經諸
條之㫖然後能識藏府之部分形證邪氣之所自來縱
是通腹脹滿卒難究竟者亦必有脹甚之部與病先起
處即可知屬何藏府之氣受邪而不行者為先而後及
[004-54b]
乎中焦氣交之分于是轉運不前壅聚通腹脹滿也若
脾胃受邪便先是胃脘心下痞氣起漸積為通腹脹也
腹屬脾也屬脾胃者則飲食少屬他府藏者則飲食如
常此亦可驗又須分其表裏淺深以脹在皮膚系絡之
間者飲食亦如常其在腸胃肓膜之間者則飲食減少
其氣壅塞于五藏則氣促急不食而病危矣是故病在
表者易治入府者難治入藏者不治更要分虚寒實熱
其藏府之氣本盛被邪填塞不行者為實其氣本不足
[004-55a]
因邪所壅者為虚實者袪之虚者補之寒者熱之熱者
寒之結者散之留者行之邪從外入内而盛于中者先
治其外而後調其内陰從下逆上而盛于中者先抑之
而調其中陽從上降下而盛于中者先舉之亦調其中
使陰陽各歸其部故内經治法謂平治權衡去菀陳莝
開鬼門潔淨府宣布五陽巨氣乃平此之謂也每見俗
工不明其道專守下之則脹已者一法耳雖得少寛一
二日然真氣未免因瀉而下脫而邪氣既不降必復聚
[004-55b]
成脹遂致不救可勝歎哉因書一二證以驗之嘉定沈
氏子年十八患胸腹身面俱脹滿醫治半月不效診其
脈六部皆不出也於是用紫蘇桔梗之類煎服一盞胸
有㣲汗再服則身盡汗其六部和平之脈皆出一二日
其證悉平又一男子三十餘歲胸腹脹大發煩躁渇面
赤不得卧而足泠予以其人素飲酒必酒後入内奪于
所用精氣溢下邪氣因從之上逆逆則陰氣在上故為
䐜脹其上焦之陽因下逆之邪所迫壅塞于上故發煩
[004-56a]
躁此因邪從上下而盛于上者也於是用吳茱茰附子
人參輩以退陰逆氷冷飲之以解上焦之浮熱入咽覺
胸中頓爽少時腹中氣喘如牛吼泄氣五七次明日其
證愈矣 風寒暑濕脹藿香正氣散一七情脹五膈寛
中散木香流氣飲沉香降氣湯 或飲食所傷脾胃虚
弱以致水穀聚而不化此寒濕鬱遏而脹香砂調中湯
大怒而脹分心氣飲 憂思過度而脹紫蘇子湯
濕熱内甚心腹脹滿小便不利大便滑泄及水腫大橘
[004-56b]
皮湯 失饑傷飽痞悶停酸早食暮不能食名穀脹大
異香散 雞矢醴治心腹脹滿旦食不能暮食由脾元
虚弱不能克制于水水氣上行浸漬于土土濕不能運
化水穀氣不宣流上下痞塞故令人中滿旦陽氣方長
穀氣易消故能食暮陰氣方進穀不得化故不能食其
脈沉實滑病名穀脹用雞矢白半升以好酒一斗漬七
日每服一盞食後臨卧温服 脾土受濕不能制水水
漬于腸胃溢于皮膚漉漉有聲怔忪喘息名水脹大半
[004-57a]
夏湯 煩躁潄水迷忘驚狂痛悶喘惡虚汗厥逆小便
多大便血名血脹人參芎歸湯 有因積聚相攻或疼
或脹者初用七氣消聚散日久元氣虚脾胃弱而脹者
參术健脾湯少佐消導藥 瘀蓄死血而脹腹皮上見
青紫筋小水反利脈芤濇婦人多有此疾先以桃仁承
氣湯勢重者抵當湯如虛人不可下者且以當歸活血
散調治 勞倦所傷脾胃不能運化而脹者補中益氣
湯加減法見勞倦門 大病後飲食失調脾胃受傷運
[004-57b]
化且難而生脹者先以化滯調中湯次以參苓白术散
瀉利後并過服通利藥以致脾胃大弱而脹專以補脾
為主若瀉利未止間用胃風湯 喘滿不得卧虚者人
參生脈散之類實者葶藶湯之類 胸膈滿脹一身面
目盡浮鼻塞欬逆清涕流出當用小青龍湯二三服分
利其經却進消脹藥 經久患泄㵼晝夜不止乃氣脫
也宜用益智子煎濃湯服立愈 凡腹脹小腹脹 有
腎熱 三焦虚寒 石水 腸癰 女勞疸 金匱云
[004-58a]
寸口脈遲而濇遲則為寒濇則為血不足趺陽脈㣲而
遲㣲則為氣遲則為寒寒氣不足則手足逆冷手足逆
冷則榮衛不利榮衛不利則腹脹腸鳴相逐氣轉膀胱
榮衛俱勞陽氣不通即身冷陰氣不通即骨寒陽前通
則惡寒陰前通則痺不仁陰陽相得其氣乃行大氣一
轉其氣乃散實則失氣虚則遺尿名曰氣分 寸口脈
沉而遲沉則為水遲則為寒寒水相搏趺陽脈伏水穀
不化脾氣衰則鶩溏胃氣衰則身體腫少陽脈卑少陰
[004-58b]
細男子則小便不利婦人則經水不通經為血血不利
則為水名曰血分 師曰寸口脈沉而數數則為出沉
則為入出則為陽實入則為陰結趺陽脈㣲而弦㣲則
無胃氣弦則不得息少陰脈沉而滑沉則為在裏滑則
為實沉滑相搏血結胞門其瘕不瀉經絡不通名曰血
分 問曰病有血分水分何也師曰經水前斷後病水
名曰血分此病為難治先病水後經水斷名曰水分此
病易治何以故去水其經自當下 氣分謂氣不通利
[004-59a]
而脹血分謂血不通利而脹非脹病之外又有氣分血
分之病也葢氣血不通利則水亦不通利而尿少尿少
則腹中水漸積而為脹但氣分心下堅大而病發于上
血分血結胞門而病發于下氣分先病水脹後經斷血
分先經斷後病水脹也劉立之云氣分之證當以下氣
消膨為先如枳殻散木香流氣飲三和散之類是也
金匱方氣分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所作桂枝
去芍加麻辛附子湯主之 良方加味枳术湯治氣分
[004-59b]
脹滿 婦人血分如奪命丹黑神散皆為要藥血分一
證大小產後多有之唯產前脚腫不同產後則皆敗血
所致當于血上治之 腸覃者寒氣客于腸外與衛氣
相搏氣不得榮因有所繫癖而内著惡氣乃起瘜肉乃
生其始生也大如雞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
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
夫腸者大腸也覃者延也大腸以傳道為事乃肺之
府也肺主衛衛為氣得熱則泄得冷則凝今寒客于大
[004-60a]
腸故衛氣不榮有所繫止而結瘕在内貼著其延久不
已是名腸覃也氣散則清氣聚則濁結為瘕聚所以惡
氣發起瘜肉乃生小漸益大至期而鼓其腹如懷子之
狀也此氣病而血未病故月事不斷應時而下本非胎
脤可以此為辨矣晞露丸木香通氣散主之 石瘕者
生于胞中寒氣客于子門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
瀉不瀉衃以留止日以益大狀如懷子月事不以時下
皆生于女子可導而下 夫膀胱為津液之府氣化則
[004-60b]
能出焉今寒客于子門則氣塞而不通血壅而不流衃
以留止結硬如石是名石瘕也此病先氣病而後血病
故月事不來則可宣導而下出者也難經云任之為病
其内苦結男子生七疝女子為瘕聚此之謂也非大辛
之劑不能已也可服見睍丸和血通經湯 診 脈盛
而𦂳 大堅以濇 遲而滑 皆脹也 關上脈虚則
内脹 脹脈浮大洪實者易治沉細㣲弱者難治 唇
偏舉者脾偏傾脾偏傾則善滿善脹 腹脹身熱脈大
[004-61a]
是逆也如是者不過十五日死矣脹或兼身熱或兼如/瘧狀皆不可治累驗
腹大脹四末清脫形洩甚是逆也如是者不及一時
死矣 腹脹便血其脈大時絶是逆也 嘔咳腹脹且
餐泄其脈絶是逆也 少陰終者面黑齒長而垢腹脹
閉上下不通而終矣 太陰終者腹脹閉不得息善噫
善嘔嘔則逆逆則面赤不逆則上下不通不通則面黑
皮毛焦而終矣
[004-61b]
證治準繩卷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