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6q0002 祖堂集-南唐- (ZHW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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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堂集卷第十二石頭下卷第九曹溪弟七代法孫
140 荷玉



荷玉和尚,嗣曹山,在撫州。師諱匡慧,俗姓高,福州福唐縣人也。出家於羅漢院,具戒造曹源。因一日參次,曹山乃問師:「大人還在也無?」
對云:「在。」
曹山云:「略要相見,還得摩?」
對云:「請和尚進。」曹山乃倒臥,師便珍重而出,于時卻來。
曹山云:「曹山適來問,闍梨與摩祗對曹山,是什摩時節,但觸道觸道。」
師云:「卻是相見時節。」曹山深器之。
自爾任性逍遙,化緣將至,初住龍泉,後居荷玉。於辛亥歲詔,再三辭免,賜號玄悟禪師矣。


師有時上堂云:「諸兄弟!莫只是走上為言為句,漭漭蕩蕩地大難得相應,如今欲得省心力摩?不如直下休歇去,剝卻從前如許多不淨心垢,附託依解,迴頭看汝自家本分事,合作摩生著力?」
師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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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上堂,良久,云:「須道我好心。」
學人便問:「如何是和尚好心?」
師云:「好心無好報。」
師見p?禾山來僧,拈起拂子云:「禾山還說得這个也無?」
對云:「非但這个。」
師云:「辜負禾山作什摩!」
問:「如何是密傳底心?」師良久。
僧云:「若與摩,則徒勞側耳也。」
師喚侍者,侍者來,師云:「燒火。」
問:「古人道:『若記著一句,論劫作野狐精。』未審古人意如何?」
師云:「龍泉僧堂未曾。」
僧曰:「和尚如何?」


師云:「風吹耳埵。」
師又時舉起杖云:「從上來皆留此一路,方便接人。」
僧云:「和尚猶是從頭起也。」

師云:「更謝相悉。」
問:「古人道:『釋迦掩室於摩竭,淨名杜口於毗耶,時人皆云不昧於真宗。』未審古人意如何?」
師云:「惜取眉毛好。」
師有時示眾云:「若向這裏通得,未是自己眼目。」又云:「占人恐與畫足,眼中生翳複若為?」
問:「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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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指示,則得不昧於時中?」
師云:「不可雪上更加霜。」
僧曰:「與摩則全因和尚去也。」
師云:「因什摩?」
雲嵒掃地次,寺主問:「何得自驅驅?」
云:「有人不驅驅。」
寺主云:「何處有第二月?」
嵒提起箒云:「這是第幾月?」
玄沙代云:「此由是第二月。」
報慈拈問師:「忽然放下掃箒時,作摩生道?」
師云:「大家喫茶去。」
師有頌曰:
好心相待人少悉,開門來去何了期?
不如達取同風事,我自修行我自知。
問:「如何是客中主?」
師云:「識取好。」
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師良久。
僧曰:「客中主與主中主相去多少?」
師云:「作?」


問:「古人道:『山下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。』未審此理如何?」
師云:「闍梨何不被毛載角去?」
僧云:「直得與摩,還得相應也無?」
師云:「吾早曾經多劫修,不是等閑相狂惑。」
問:「作个什摩業,稱得南泉路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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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:「作水牯牛去。」
僧云:「為什摩如此?」
師云:「為鞔常住。」
問:「有問有答則不當宗風,只如宗門中事如何?」師良久。
僧云:「若不如是,爭知如此?」
師云:「也是半路人。」
問:「六門未息,如何知有?」
師云:「六門是什摩?」
問:「十二時中如何與道相應?」


師云:「莫造作。」
僧曰:「爭奈時中何?」
師云:「時中是什摩?」
問:「大藏教中還有宗門中事也無?」
師云:「是什摩?」
進云:「如何是宗門中事?」
師云:「雷聲甚大,雨點全無。」
141 育王




育王和尚,嗣曹山,在衡州。師號弘通,洪州高安縣人也。出家青林寺,依年具戒,參見曹山,曹山問:「近離什處?」
師云:「近離明水。」
曹山云:「作摩生得到這裏?」
師云:「遇明則行,遇暗則止。」曹山肯之。
自爾逍遙雲水,後棲衡育王匡化。楚王欽仰,三降使人迎請,師誓不從,願處林巒,寄安光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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矣。


師有時上堂云:「釋迦如來在靈山會上四十九年說不到底句,今夜某甲不避羞恥,與諸尊者共談。」師傾間云:「莫錯。道者珍重!」
142 紫陵和尚



紫陵和尚,嗣花嚴,在襄州。
問:「如何是毗盧師?」
師云:「木馬呼吸和難同,被毛戴角終難契。」
問:「如何識得自己佛?」
師云:「一葉明時消不盡,松風韻節怨無人。」
問:「如何是王子捨王宮出家出世事?」
師云:「珠輪曠劫實難窮,毛頭滴血終難契。」
師上堂云:「古琴普視目前音,誰人和得無絲曲?」
學人對云:「千機千湊空王曲,無絲古格妙難窮。」
143 長興和尚



長興和尚,嗣花嚴,在鳳朔府。周太傅問:「未審大師年多少?」


師云:「五六四三不得類,豈同一二實難窮。」
144 報慈



報慈和尚,嗣龍牙,在潭州。師號藏嶼。嶼,鎮州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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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。初參趙州,次禮龍牙,密湊玄,便駐湘江,更無他往。楚王欽敬,請住報慈,敷楊妙旨,賜紫,號匡化大師矣。
僧問:「心眼相見時如何?」
師云:「心向汝道什摩?」
問:「如何是實見處?」
師云:「絲毫不隔。」
僧曰:「與摩則見也。」
師云:「南泉甚好處去。」
問:「如何是學人自己?」
師云:「耳裏風雷,眼中星月。」
僧云:「學人會也。」


師云:「汝道釋迦老子眉
毛長多少?」
145 後疏山和尚



後疏山和尚,嗣先疏山,在杭州。撫州李太傅請師疏:「伏以法眼髻珠微妙,乃明於佛日心燈。祖印傳來,別在於人間,得之者,瓦礫成金;悟之者,醍醐灌頂。一乘良玉,叮嚀來自於雙林;六祖傳衣,血廣流於百代。只將煩惱,便證菩提,詎可智知?良難擬議。先疏山大師,以水中之月物外談,四十餘年百千徒眾,日東者滄溟浩渺,岱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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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巘崿齊攀,四遠參尋,一言道斷。今則光流異地,月照別天,故疏嶺之蕭條,望連雲之霞蓋。長老和尚玄珠自曉,慧劍方新,能令滋想之源,便證真如之地,願將法雨普潤人天,冀憑最勝之緣,上皇王之福,幸徒眾請,勿阻人心。謹疏。」因此住疏山也。

師行腳時到p?投子,投子問:「近離什摩處?」
對云:「近離延平。」
投子云:「還將得劍來不?」
對云:「將得來。」
投子曰:「呈似老僧看。」師乃指面前地上,投子便休去。
三日後問侍者:「這个師僧在摩?」
侍者云:「去也。」
投子云:「三十年學騎馬,昨日被驢撲。」
問:「如何是就事學?」
師云:「著衣掃地。」
「如何是就理學?」
師云:「騎牛去穢。」
「向上事如何?」
云:「溥際不收。」
問:「如何是聲色中混融一句?」
師云:「不弁消不及。」

如何是聲色外別行一句?」
云:「難逢不可得。」
146 禾山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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禾山和尚,嗣九峰,在洪州。師號殷,福州連江縣人也,姓吳。於雪峰山出家,纔具尸羅,便尋祖道,出離閩越。遍歷宗筵而造九峰,一言頓契於心源,万水無疑于別月。因編《十一位》,集數百言,求者填門,師多秘要。師於一日辭往他遊,九峰乃與偈送曰:
將寶類寶意不殊,琉璃線貫瑠璃珠。
 內外雙通無異逕,
 欝我家園桂一株。
師初住禾山,次居祥光翠。於辛亥歲賜洪州護國住持,號澄源禪師矣。師有時良久云:「自作自受。」或時見僧入門來,云:「患顛那,作摩?」
僧便問:「未審過在什摩處?」


師云:「不是蕭逸,爭取《蘭亭》?」
師云:「諸兄弟!且莫二言三語,且待禾山與汝證明。諸人會摩?大難!如今第一不及,第二不到,須有言語指歸,話出諸人,便有領覽,且莫怪葛藤東說西說。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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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聞釋迦在座上良久,眾所
指歸,其時鶖子出來,乃白搥云:『大眾當觀法王法。』又云:『法王法如是。』佛當時便下坐去。諸人道,置此一言,合校多少?亦如闍王請迦葉說法,乃受請登坐,良久乃下。王乃問師:『以何不為弟子說?』迦葉云:『位崇名重。』當時亦有紜紜者,如今盡會了也。你道古人意作摩生?八十老翁出屋,還知摩?」
時有人問:「迦葉當時意作摩生?」
師云:「不覺時遷變,蕭然洞底風。」
又時見僧云:「還知禾山惡發摩?」
僧便問:「和尚無端惡發作什摩?」


師云:「嗔拳不打笑面。」乃笑云:「大不容易,諸和尚!不見他古老接示一開一合,便悟此是有情中方便。更有靈雲見桃花,仰山見天雲,此是無情之物,應什摩便解令人得入?莫成思想底事摩?莫嫌古德夙根懸鐸,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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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觸著,則應是與摩根器始得。更有歸宗敲鼎、竪拳、拈布毛、拋拂子,當用無用,如啐啄之機,是他上上之流始得。」
問:「只如因物便得入,意如何?」
師云:「魚透假一擊,龍無變彩身。」
又時把住僧云:「去則住,住則死,快道!快道!是汝還具眼摩?如今一等是亂說,可不聞六祖問讓大師從嵩山來不污之語,與神會和尚本源佛性之理。古德配云:『一人會祖師意,一人會大教意。』諸人道是誰如此解會?須是鵝王之作始得。汝見華林被溈山問:『專甲喚作這个銅瓶,師叔喚作什摩?』畫林云:『我終不敢喚作木。』溈山乃云:『與摩則專甲溈山主也。』且受用具誰不有?因什摩如此?又如雲嵒問道吾:『專甲喚作這个草鞋,師兄喚作什摩?』吾云:『你若喚作草鞋,則鞭胸打脊。』嵒云:『未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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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兄喚作什摩?』吾云:『不可喚作木也。』且道此處還分也無?太不易辨白,須是龍精鐵眼始得。」


問:「未審此二人同?別?」
師云:「門外不見主,入室始知音。諸和尚!不是天生自然,吾非聖人,經事多知矣!此个門中也須精礭,親近高格者,不可斷言語。若是聲聞之輩,則有取捨之理;若是全收一法、不取一
法、不捨媿、無偏見,皆取來往之次,方知有無。若也不通,如何弁識?一者須自己分明廣大,二者時中行位相資,三者博附道友。若無道友,向去如何成立?豈不見石霜和尚到p?雲嵒,雲嵒問:『從什摩處來?』對云:『溈山來。』嵒云:『你在溈山多少時?』對云:『五、六夏。』嵒云:『與摩則是山長。』對云:『某甲雖在彼中卻不知。』嵒云:『他家也非知非識。』石霜後到p?道吾,乃舉前緣,道吾乃抗聲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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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:『爭得與摩無佛法身心?』且看古人什摩處是無佛法身心處?好手亦不奈何。恰似藂林兄弟學處不通,只執一問一答往來言語,殊不知亦有時中問答,分為三般:一者現對緣處機縱奪,亦得名為問答;二者亦有擬心是問,不續是答,是藥病之語;三者亦有無問之問,無說之說,這个宗門正問正答之路,又不可類同,事須甄別。若論提掇,即是單行;若道收人,須承路布。」
乃有
僧問:「未審此三般分不分?」
師云:「為物明緇素,誰知涉路迷?」
師云:「莫取次好,禪師難作,須是其人,若不直下當荷得,也須三十、二十年藂林淹浸氣拍漢始得。縱不大用現前,亦是坯璞,豈同八月冬芥,銷什摩霜雪!一種葛藤將去且聽,亦清人耳目。東引西證,忽因古德光賢,便有見處,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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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疋上不足,比下有餘?若撥無因果,便同謗於般若、出佛身血一般。此謗亦須區分:第一、現今不信自己即佛,何處生滅壞爛之身得成佛道?如此之輩,亦同出佛身血,喚作破和合僧;第二、曠大劫來,無明相隨,習業顛倒,便須今日息念歸真,壞除生死,六根銷落,亦得為今時謗,謗是毀之異名也,始得無問,豈不見古德云:無問而自說。」
乃問云:「有問還說也無?」
師曰:「有問則不說,祇如不問還說也無?」


師云:「若不問時,則一切說。所以先德云:『古人百說而無一問。』今時百問而無一說,蓋以明知力未充。」
又有僧問古老:「如何是百問而無一說?」
答云:「黑雲靉靆。」
「如何是百說而無一問?」
答云:「青天朗月。」

師云:「可不聞僧問洞山:『有問則有答,不問不答時如何?』洞山答云:『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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齋喫肉羹。』曹山云:『喫酒喫肉。』只如曹山亦置此問於石霜,石霜乃對云:『不折尺。』」
師云:「大難會!舉者多,弁者少。第三、知有自己本生父母,為有知解,卻須鞔過,亦喚作大謗。不見當時亦有人問南山:『謗般若底人還有過也無?』答云:『作摩無?』」
師云:「不見道:殺父、害母、出佛身血、破和合僧不是過,是什摩?」
僧問:「古人云:『如人不喫飯。』未審此理如何?」


師云:「不見道:累劫受飢寒。」
僧云:「只如古人云不喫飯,豈不是不知有謗?」
師云:「無非論不知有謗,直得是知有不肯亦是謗。」乃問僧:「汝還會不知有謗摩?豈不見古人見座主,乃喚座主云:『是汝身中有佛,你還識不?』座主對云:『何處得與摩屙屎放尿佛?』這个是不知有謗。大凡出言吐氣,不可和泥合水去也。夫與人為師匠,豈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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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草之流?且說一種本自真如,非同降,不假修證,何藉劬勞?眾聖興不加,千人退時難滅,既導其事,須賴其人,若不通明,焉知如理?然則二者既達,表裏未亡,滯有法之所牽,遭無為之所束,則須泯其能所,妄慮俱銷。如豁虛空,然無寄,始得功成德立,位稱本情。果既將成,大事圓辦,始得記位,兜率獨尊,超乎群品,亦如樹菓一般,方為稱斷,守此為解,煖瘵將淩,脫病不粘。謂言無辯一色之義,已立雙分之理,須知所以劉陽云:『一色後如何?』答云:『有人長歡喜,有人嗔迫迫地。』亦如氻潭云:『猫兒口裏雀兒飛。』須此一格始得,餘則不可論也。」


因舉:「南泉云:『祖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卻知有。』諸人盡知諸方道出語句皆行,且如今禾山問諸人:『作摩生是狸奴白牯?』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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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僧出來對云:「飢則喫草,渴則飲水。」
師云:「道則亦不教多,但卻兩字則可行矣!豈不聞古人整理洞山禮興平?興平云:『莫禮老朽。』洞山云:『禮非老朽。』興平云:『他不受禮。』洞山云:『亦不要止。』此一句錯,古人云:『當時洞山對云:亦不曾止。』看謂一般古人拈起,便有緇素,莫只與摩籠罩著爭得?所以微細中更須子細始得。夫教道太不容易,个个須解主宰始得。見向前老宿示徒云:『夫沙門者,十二時中,一時不得失,一時不得背,上上者一撥便去,中下者落在功勳,直須日夜勤苦,乾卻心識,教無線道。』直得似他,猶是借句。」
僧乃問:「如何是借句?」
師云:「金牌上無名,直須向佛未出世時體會取。」
僧問:「出世不出時如何?」
師云:「與摩來,皆不到。」
僧曰:「未審還出世不?」


師云:「諸聖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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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事在。」
僧曰:「只如佛出世為什摩人?」
師云:「為未者。」
僧曰:「未審佛向什摩處出世?」
師云:「進身人難得,猛利人難得。」
進曰:「如何是進身事?」
師云:「事事總須打過。」
進曰:「事事總須打過時如何?」
師云:「他解傳語。」
進曰:「未審傳什摩人語?」
師云:「受他囑,不得他聞。」
僧曰:「和尚教學人承當,又如何承當?」
師云:「直須似目前。」
僧曰:「承當後如何?」


師云:「不知有今日。」
問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
師云:「世界崩陷。」
僧曰:「世界為什摩崩陷?」
師云:「寧無我身。」
問:「仰山插鍬,意作摩生?」
師云:「汝問我。」
「玄沙蹋倒鍬,意作摩生?」
師云:「我問汝。」
問:「咫尺之間,為什摩不睹師顏?」
師云:「且與梨闍通一半。」
僧曰:「為什摩不全通?」
師云:「盡法則無民。」
僧曰:「不怕無民,請師盡法。」


師云:「次到p?禾山。」
問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
師云:「為知己者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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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。」
僧曰:「為什摩卻喪身?」
師云:「好心無好報。」
問:「尊者撥眉擊目示育王時如何?」
師云:「即今也與摩。」
僧云:「學人如何領會?」
師云:「莫非摩利支山。」
問:「學人時中息盡境緣,未審當歸何處?」
師云:「落葉旋於
地,卻至始知休。」
僧曰:「只如旋地知休,復何話論?」


師云:「有截舌之刀,無活人之劍。」
問:「見而不見,聞而不聞時如何?」
師云:「既曉國師,須明洞山。」
問:「雪仲久思,為什摩相見無辭?」
師云:「道且憑目擊,知音復是誰?」
僧曰:「鍾期有韻時又作摩生?」
師云:「只愛伯牙琴,不續文侯志。」
問:「儒以洗耳為良,釋以何為極則?」
云:「不猒榮枯事,瓢提欲為誰?」
僧曰:「爭奈避世何?」
師云:「不別巢父意,由忻許氏能。」
問:「居士不二之門,如何理論則息於後學之疑?」
師云:「乾時須好去,莫待雨霖頭。」
僧曰:「學人寧待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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霖頭,未審師意如何?」


師云:「青山憑秀色,水碧假波瀾。」
問:「無影之言如何話論?」
師云:「滿口吐盡,已具知聞。」
問:「不惜身命底人當求何事?」
師云:「捨命將無命,無希有所希。」
云:「既捨命,為什摩卻無命?」
師云:「絕息無來往,寧知道已行?」
問:「大人相逢則道个醜陋,未審和尚相逢道个什摩?」
師云:「未有藏深拙,言話又何妨。」
僧云:「不妨之事,乞師方便。」
師云:「不觸當今諱,無因斷截舌。」
問:「初登雪嶺,正覺道成,為什摩霜林方傳王葉?」
師云:「示有明星現,枝條異翠今。」
僧曰:「與摩則枝枝不絕去也。」

云:「尋苗縱有路,終非解到根。」
問:「乘羊漸次,駕牛理窮,顧視四衢,此人還紹得家業也無?」
師云:「三車出火宅,露地不當頭。」
僧曰:「既不當頭,誰當露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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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云:「未有跨日程,終須帶影跡。」
問:「護明降跡,唯我獨尊,明星現時,又言成道,未審此理如何?」
師云:「為物權興世,爭知涉位馳?」
僧曰:「涉位興世猶是今時方便,未審還有不降跡者也無?」
師云:「不向兜率居,雙
林難變彩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擬心則差,況復有言?』只如不擬,又復無言時如何?」
師云:「芭蕉重剝後,那知自不疑?」
僧曰:「如何免招此過?」
師云:「日從東嶺上,月向西嶂沈。」
問:「古人云:『盲聾喑,此人須救,若不救,佛法無靈驗。』未審此人如何救?」


師云:「雖有奇特意,還須反自招。」
「學人則甘招,未審和尚又如何?」
師云:「登山知水,入室坐溫床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相逢欲相喚,咏咏不能語。』未審還相喚也無?」
師云:「似卻古人機,還同舌頭備。」
僧曰:「與則學人無端去也。」
師曰:「但莫踏泥,何煩洗腳。」
147 寶峰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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寶峰和尚,嗣九峰,在洪州。師號延茂,泉州仙遊縣人,姓郭。出家於三會寺,依年具戒,更不尋經討論,便慕祖門而參見九峰。後因一日非時問:「觀矚將來,全無所有時如何?」
九峰云:「來欲知此事如風。」師乃頓息疑情,更無他遊,於壬辰歲住于寶峰矣。
師纔昇堂,眾集,于時有僧問:「大眾雲集,未審師有何賞賚?」
師云:「不嫌弱。」
僧曰:「便請。」
師云:「什摩處去來?」
問:「如何是古佛心?」
師云:「終不道土木瓦礫是。」
問:「大眾雲集,從上宗乘,請師舉唱。」
師云:「不舉唱。」
僧云:「為什摩不舉唱?」
師云:「為國惜賢。」
問:「如何是佛?」
師云:「頭戴中霄月,足步一蓮花,看他圓成處,不如自歸家。」
148 光睦




光睦和尚,嗣九峰,在都闕。師號行修,福州福唐縣人也,姓林。瑞山出家,依年具戒,便離閩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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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造九峰。峰纔見師,便問:「近離什摩處?」
對云:「亦未到和尚此間。」
峰云:「若是諸方,則有二十杖。」
師云:「謝和尚放過。」
峰叱之云:「參眾去!」
師云:「喏。」從此契會,廓淨心源,遍歷殊方,任緣泉石。
初請住南源,時有人問:「如何是和尚末上一句字?」
師云:「如今覓什摩?」
進曰:「與摩則學人腳短去也。」
師云:「猶成亞次問。」

師一棲南源,已逾二紀,於辛亥歲皇帝遐飛紫詔,徵赴京都,賜慧觀禪師。
149 同安



同安和尚,嗣九峰,在洪州建昌。師號常察,福州長溪縣人也,姓彭。依年具戒,便離閩越而參見九峰,密契玄,而棲鳳嶺。僧問:「如何是p?鳳嶺境地?」
師云:「闍梨則今在什摩處?」
問:「如何是從上來事?」
師云:「從上提不起。」
僧曰:「今日方便又如何?」
師云:「万人吐不出。」
150 氻潭



[s3-135a] 潭和尚,嗣九峰,在洪州建昌。師號匡悟,泉州仙遊縣人也。于保福院出家,依年受戒。自契九峰密旨,任性逍遙,於辛亥歲請住氻潭矣。問:「香煙地,大展法筵,從上宗乘,如何舉唱?」
師云:「莫錯舉似人。」
僧曰:「與摩則一應如是去也。」
師云:「還是勿交涉。」


問:「六葉芬芳,師傳何葉?」
師云:「六葉不相續,花開菓不成。」
僧曰:「豈無今日事?」
師云:「若是今日則有。」
僧曰:「今日事如何?」
師云:「葉葉連枝秀,花開處處榮。」
151 後雲蓋




後雲蓋和尚,嗣先雲蓋,在潭州。師號景禪,泉州仙遊縣人也,姓田。于祥雲山出家,依年具戒,便離閩越而湊蕭湘,契雲蓋之真機。楚王之欽敬,賜紫,號超法大師矣。僧問:「如何是和尚家風?」
師云:「四海不曾通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一塵含法界。』如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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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一塵含法界?」
師云:「通身體不圓。」
「如何是九世剎那分?」


師云:「繁興不布彩。」
問:「如何是宗門的的意?」
師云:「万里胡僧,不入波瀾。」
152 黃龍



黃龍和尚,嗣玄泉,在號州。師諱誨機,姓張,清河人也。師便棲江夏匡徒,吳朝欽敬,賜超慧大師矣。師有時謂眾云:「有一句子如山如岳,有一句子如透網魚,
有一句子如百川水,為當是一句?為當是三句?」
有人拈問福先:「古人有言:『有一句如山如岳,有一句子如透網魚,有一句子如百川水。』如何是如山如岳底句?」
福先云:「凡聖近不得。」
「如何是透網魚底句?」
先云:「汝不肯,又爭得?」
「如何是如百川水底句?」
先云:「互用千差。」

如何是和尚一句?」
先云:「莫錯舉似。」
師問香嚴:「如何是無表戒?」
嚴云:「待闍梨還俗,則為汝說。」
師又時云:「諸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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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子!君王之劍,烈士之刀,若是君王之劍,不傷万類;烈士之刀,斬釘截鐵,用則不無,不得佩者。為什摩故?忠言不避截舌,利刀則血濺梵天。久立,珍重!」
時有人問:「如何是君王劍?」
師云:「不傷万類。」
學云:「佩者如何?」
師云:「血濺梵天。」
學云:「大好不傷万類。」師打二十棒。


問:「明鏡當臺,還鑒物也無?」
師云:「不鑒物。」
僧云:「忽然胡漢來時作摩生?」
師云:「胡漢俱現,大好不鑒物。」師便打之。
問:「如何是寶?」
師云:「無一物。」
「如何是中寶?」
師云:「寫不出。」
學云:「大好無一物。」師便打之。
問:「如何是大疑底人?」
師云:「對坐盤中弓落盞。」
「如何是大不疑底人?」
師云:「再坐盤中弓落盞。」
問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


師曰:「波斯人失手巾。」
153 龍光




龍光和尚,嗣羅山,在金陵。師號隱微,吉州新淦[s3-138a] 縣人也,姓楊。年八歲,於石頭院出家,十六於洪州大安寺具戒,十七便慕祖筵入閩。初參見羅山,羅山纔見師器異,乃問:「汝是什摩處人?」
對云:「江外人。」
羅山云:「爭得到這裏?」
師云:「!!」羅山叱之。
師便掛瓶囊,盤泊數載。後因一日辭次,羅山於師身上脫下納衣,披向繩床,坐云:「若要去,取得納衣,放汝去。」
師從東邊而向堂中禮三拜,從西邊進前云:「就和尚請納衣。」
羅山忻然而脫還師,師接得,禮謝而出,羅山遂把駐於師云:「卻來一轉。」


師云:「不遠辭違和尚則來。」從此契會,爾無疑。
次第離閩,遍歷諸方,初住龍泉,於辛亥歲旨徵詔赴京,賜龍光演法,仍錫覺寂禪師矣。
大師上堂云:「曠劫來事,只在如今,如今事作摩生?試通个消息看,有什摩來由?有摩?有摩?諸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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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子!這个事古今排不到,老胡吐不出,祖師道什摩?還有人與祖師作得主摩?」
時有人纔禮拜,師便云:「珍重!」
問:「如何是黃梅一句?」
師云:「則今作摩生?」
「如何通信?」
師云:「九江路絕。」
僧問:「國界安寧,為什摩明珠不現?」
師云:「落在什摩處?」
問:「如何是龍泉劍?」


師云:「不出匣。」
進曰:「便請。」
師云:「辰星失度。」
154 龍迴




龍迴和尚,嗣羅山,在高安。師號從盛,福州閩縣人也。於長生山出家,纔具尸羅,便尋祖道。參見羅山,頓契玄機,出閩而住龍迴。
僧問:「梵王請佛度盡一切眾生,尚書今日殷懃接足,請師舉唱。」
師云:「處處大陽輝。」
學云:「與摩則全因今日。」
師云:「不禮更待何時?」
師到招慶,度上座問:「羅山尋常道:『諸方盡是喫,唯有羅山是一味白。』兄從p?羅山來,卻展手云:『白請子。』」師起手打兩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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度上座云:「將謂是白,元來也只是師。」
師云:「癡人棒打不死。」
度上座夜間舉似諸禪客次,師近前來云:「不審。」
度上座云:「今日便是這个上座下摑。」
上座云:「不用下摑,但就裏許下取一轉語。」
師云:「就裏許也道。」度上座無對。
師云:「是汝諸人一時縛作一束,倒竪不淨處,來晨相見,珍重!」
師因天台山遊時,初到紫凝,眾僧一時出接,師以兩手握杖子云:「國師本位在什摩處?」
僧對云:「上面庵處便是。」
師云:「與摩語話,虛喫卻紫凝。」
問:「古人道:『前三三,後三三。』意作摩生?」
師云:「西山日出,東山月沒。」
問:「古人因星得悟,意作摩生?」師以手撥開眉。


問:「丹霞燒木佛,意作摩生?」師向火。
「翠微迎羅漢,意作摩生?」師散花。
師問:「羅山少師先師有聲前一句,汝還解舉得全也無?」僧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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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納衣角。
師云:「汝也未夢見禮真在。」

師臨遷化時,上堂,良久,云:「是什摩時也?諸上座!一百年中只看今日,今日事作摩生?吾四十年來獨鎮此山,常持一劍活人天。」
師卻拈起手巾云:「如今更有純供,提向他方任展看。」便擲卻。
有僧問:「師百年後向什摩處去?」
師提起一足云:「足下看。」
師問侍者:「昔日靈山會上,釋迦牟尼佛展開雙足放百寶光。」師卻展足云:「吾今放多少?」
對云:「昔日p?靈山,今日和尚。」
師以手拔眉云:「莫不辜負摩?」
155 清平



清平和尚,嗣羅山,在吉州。師諱惟曠,福州閩清縣人也,姓黃。于禪林院出家,依年具戒,而便參見羅山,密契玄,更無他往。尋離閩嶺而住清平,於庚戌歲徵詔赴京,賜龍光住止,
賜號寂照禪師矣。
問:「如何是第一句?」
師云:「要頭則斫將去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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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「不歷古今事如何?」
師云:「落在什摩處?」
「古今事如何?」
師云:「莫亂道。」
156 中塔



中塔和尚,嗣玄沙,在福州。師諱慧救,泉州莆田縣人也。出家於龜洋山,依年具戒,便遇玄沙,密契心源,更無他往。後以閩王欽敬,請轉法輪,奏賜紫衣矣。
師有時上堂云:「古今坦然,法爾如是,與摩道還有過也無?」
有人持此語舉以長慶,長慶云:「還得無過摩?」


問:「如何是大庾嶺頭事?」
師云:「料汝承當不得。」
學云:「重多少?」
師云:「這般底論劫不奈何。」
師問了院主:「只如先師道:『盡十方世界真實人體。』你還見這个僧堂不?」
對云:「和尚莫眼花。」
師云:「與摩則斫額望先師,未夢見在。」
師上堂云:「我此間粥因緣縱然為兄弟舉唱宗乘,終是不恒,如今欲得委省要,卻是山河大地與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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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人舉明。其事卻常,亦能究竟。」又云:「若從文殊門入者,則一切有為土木瓦礫悉皆助汝發機;若從觀音門入者,則一切善惡音聲,乃至蝦蟆、蛐助汝發明;若從普賢門入者,則不動步則到。我以此三處示汝方便,如持一隻攪大海水,令彼魚龍知水命。還會摩?若無智眼而審諦之,任汝百般巧妙,不為究竟。」


問:「佛法大意從何方便門得入?」
師云:「入是方便。」
問僧:「汝豈不是展兄?」
少師對云:「不敢!汝和尚教伊行腳。」
師便失聲云:「汝和尚是什摩心行?」

師有時云:「滿眼覷不見,眼根昧;滿耳聽不聞,耳根背。二途不曉,只是瞌睡漢。」
曜日頌:
見物明明絕見塵,聞聲浩浩亦非因。
 宗師直示無聞見,
 未曉徒勞見月新。
因玄沙封白紙送雪峰,雪峰見云:「君子千里同風。」
其僧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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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舉似玄沙,玄沙云:「與摩則何異於猛春猶寒?」
有人舉似長慶,長慶云:「送書底人還識好惡摩?」


有人舉似師,師云:「送書呈書了退身。」
157 仙宗



仙宗和尚,嗣長慶,在福州住。師諱玭禪師。因見羅漢次,問:「古人有言:『寧作心師,不師於心。』如何是師?」師以手指之。
問:「學人常在昏沈,請師驚覺。」
師以杖打之云:「若識痛痒,則古佛齊肩。」
師因見溪水,云:「此水得與摩流急。」
僧云:「喏。」
師云:「還有腳手也無?」
僧云:「有。」
師云:「阿那个是?」僧以手指之。

師云:「用不應時。」僧卻問師,師以水噴之。
師問僧:「離什摩處?」


對云:「離淅中。」
師云:「來此間幾年?」
對云:「和尚試道看。」
師云:「汝豈不是今夏在鼓山?」
對云:「是冬是夏。」
師別云:「謾村僧則得。」
師問僧:「汝平生成得什摩業次?」
對云:「已前在眾東舉西舉,如今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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業可成,總無般次。」
師云:「如今活業作摩生?」僧對不中,師代云:「有粥無,有監無醋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。』請師道。」
師云:「阿彌佛。」
僧云:「為什摩卻如此?」
師云:「汝子細撿點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夜夜抱佛眠,朝朝相共起。』如何是佛?」


師云:「汝還信古人摩?」
「學人終不敢違背。」
師云:「汝若信古人,叉手申問,非佛而誰?」
問:「久處沈淪,請師拯濟。」
師云:「你在沈淪幾時?」
「與摩則不假沈淪去也。」
師云:「又與摩去也。」
問:「非言所及,非解所到,什摩人能到?」
師云:「阿誰教你擔枷帶索?」
僧云:「今日得遇明師批判。」
師云:「我則與摩批判,你到什摩處?」


對云:「熱則靈原取源,寒則燒火圍爐。」
問:「盡十方世界是解脫門,更有疑者,如何得入?」
師云:「我不似汝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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惡。」
僧云:「和尚也是慣得此便。」
師云:「先撩者賤。」
祖堂集卷第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