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堂集卷第六石頭下卷第二曹溪第五代法孫
075 投子
投子和尚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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翠微答曰:「汝今見吾,復何所得?」師乃伏膺玄墀,息心他往。又因一日翠微在法堂行道次,師而近前接禮,問曰:「西來密旨,和尚如何指示於人?」翠微駐步。
須臾,師又迮曰:「請和尚指示。」
翠微答曰:「不可事,須要第二似惡水漿潑作摩?」師於言下承旨,禮謝而退。
師曰:「時至根苗自生。」師又問:「曾聞丹霞燒木佛,和尚何以供養羅漢?」
翠微云:「燒亦燒不著,供養亦一任供養。」
師既承言領旨,任性逍遙,放曠人問,周遊勝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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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有暴黨魁師執刃庵前,厲聲曰:「和尚在此間作什摩?」
師曰:「吾在此間傳心。」
魁師云:「傳个什摩心?」
師曰:「佛心。」
魁師低首良久,解顏曰:「和尚家大不思議,非我輩之所。」則內劍於匣膜,各脫服玩用施而去,自爾,日有禪流相訪。
有人問曰:「凡聖相去幾何?」師下繩床立。
問:「一物不將來,為什摩卻言放下著?」
問:「最親處乞師一言。」師以杖敲之。
僧曰:「為什摩不道?」
師云:「汝爭得與摩不識好惡?」
問:「古人道:『百年投山下作一頭水牯牛。』意作摩生?」
師云:「為鞔常住。」
僧曰:「不鞔常住時什摩生?」
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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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「大庾嶺頭趁得及,為什摩提不起?」師提起納衣。
僧云:「不問這个。」
師云:「看你提不起。」
問:「佛佛授授,祖祖相傳,未審傳个什摩?」
師曰:「年老也,爭受謾語?」
問:「併卻咽喉脣吻,請師道。」
師曰:「汝只要我道不得。」
問:「達摩未來時如何?」
師曰:「遍天遍地。」
僧曰:「來後如何?」
師曰:「蓋覆不得。」
問:「諸聖從何而證?」
師曰:「有病不假服藥。」
僧曰:「與摩則不假修證去也。」
師曰:「不可長嗔長喜。」
問:「省要處,還通信不?」
師曰:「是你與摩問我。」
師曰:「不可識。」
僧曰:「畢竟作摩生?」
師曰:「直是省要。」
問:「如何得不犯目前機?」
師曰:「犯也。」
僧曰:「什摩處是犯?」
師曰:「適來道什摩?」
問:「古人道:『要急相應,唯言不二。』未審和尚作摩生?」
師曰:「汝問我,我更道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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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曰:「唯言不二。」
師有時云:「諸方一切句道盡一句,老僧則不然,一句道盡一切句。」
僧進問:「如何是和尚一句道盡一切句底句?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解語非舌,能言不是聲。』如何是解語?」
師曰:「一切總道得。」
「如何是非舌?」
師曰:「無耳聽音聲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目前無法,意在目前。』作摩生是在目前意?」
師曰:「不狂妄。」
僧曰:「作摩生?」
師曰:「他不是目前法,非耳目之所到。」
趙州到投子,山下有鋪,向人問:「投子那裏?」
俗人對曰:「問作什摩?」
趙州云:「久嚮和尚,欲得禮謁。」
俗曰:「近則近,不用上山,明日早朝來乞錢,待他相見。」
趙州云:「若與摩,和尚來時,莫向他說納僧在裏。」俗人唱若。
師又拈起笊籬云:「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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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州落後,到投子便問:「死中得活時如何?」
師云:「不許夜行,投明須到。」趙州便下來一直走。
師教沙彌:「你去問他,我意作摩生?」
沙彌便去喚趙州,趙州頭,沙彌便問:「和尚與摩道,意作摩生?」
趙州云:「遇著个太伯。」沙彌歸,舉似師,便大笑。
有僧舉似雪峰,便問:「只如古人與摩道,意作摩生?」
雪峰曰:「將為我胡伯,更有胡伯在。」
僧問黃龍:「古人道:『不許夜行,投明須到。』意作摩生?」
黃龍曰:「嚼魯伯。」
師曰:「在。」
「見後如何?」
師曰:「在。」
師問僧:「從什摩處來?」
對曰:「p?雲居來。」
師曰:「何似此問地?」
僧無對,卻歸,舉似雲居,雲居云:「南有雪峰,北有趙州。」
師又纔開門了,便東覷西覷,大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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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云:「門尚不,不門你向什摩處會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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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「便請和尚直指。」
師:「嗄!」
僧曰:「即這个,別更有也無?」
師曰:「莫閑言語。」
師於甲戌歲四月六日跏趺端坐,俄然順化,春秋九十六,僧夏七十六矣。
076 如禪師
州如禪師,嗣荷澤。益州惟忠和尚,嗣州如。遂州圓禪師,嗣惟忠。草堂和尚,嗣圓禪師。師諱宗密,未睹行錄,不叙終始。
有時史山人十問草堂和尚。第一問曰:「云何是道?何以修之?為復必須修成?為復不假功用?」
禪師答曰:「無礙是道,覺妄是修。道雖本圓,妄起為累;妄念都盡,即是修成。」
第二問曰:「道若因修而成,即是造作,便同世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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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答曰:「造作唯是結業,名虛偽世間;無作是修行,即真實出世。」
第三問曰:「其所修者,為頓為漸?漸則忘前失後,何以集合而成?頓即万行多方,豈得一時圓滿?」
師答曰:「真理即悟而頓圓,妄情息之而漸盡。頓圓如初生孩子,一日而肢體己全;漸修如長養成人,多年而志氣方立。」
師答曰:「識冰池而全水,藉陽氣而鎔融;悟凡夫而即真,資法力而修習。冰消則水流潤,方呈溉滌之功;妄盡即心靈通,始發通光之應。修心之外,無別行門。」
第五問曰:「若但修心而得佛者,何故諸經復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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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答曰:「鏡明而影像千差,心淨而神通万應。影像類莊嚴佛國,神通即教化眾生;莊嚴而即非莊嚴,影像亦色而非色。」
第六問曰:「諸經皆說度脫眾生,且眾生即非眾生,何故更勞度脫?」
師答曰:「眾生若是實,度之即為勞。既自云即非眾生,何不例度而無度?」
第七問曰:「諸經說佛常住,或即說佛滅度;常即不滅,滅即非常,豈不相違?」
師答曰:「離一切相,即名諸佛,何有出世入滅之實乎?見出沒者,在乎機緣,機緣應,即菩提樹下而出現;機緣盡,即娑羅林而涅槃。其猶淨水無心,無像不現,像非我有,蓋外質之去來,相非佛身,豈如來之出沒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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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答曰:「既云如化,化即是空,空即無生,何詰生義?生滅滅已,寂滅為真,忍可此法無生,名曰無生法忍。」
第九問曰:「諸佛成道說法,只為度脫眾生,眾生既有六道,佛何但住在人中現化?又佛滅後,付法於迦葉,以心傳心,乃至此方七祖,每代只傳一人。既云於一切眾小皆得一子之地,何以傳授不普?」
師答曰:「月麗天,六合俱照,而盲者不見,盆下不知,非日月不普,是障隔之咎也。度與不度,義類如斯,非屬人天,揀於鬼畜,但人道能結集,傳授不絕,故祇知佛現人中也。滅度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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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答曰:「覺四大如幻,達六塵如空花,悟自心為佛心,見本性為法性,是發心也。知心無住,即是修行;無住而知,即為法味。住著於法,斯為動念,故如人入闇,即無所見。今無所住,不染不著,故如人有目,及日光明,見種種法,豈為定性之徒?既無所住著,何論處所、階位?同年同月二日,沙門宗密謹對史山人自後頌討論心地,乃出家為道。。」
077 神山
神山和尚,嗣雲嵒。師諱僧密,未睹行錄,不決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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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曰:「若無氣力,爭解與摩道得?」
因裴大夫問僧:「下供養,佛還喫也無?」
僧曰:「如大夫祭祀家先。」
有人舉似雲嵒,雲嵒云:「這个人未出家在。」
師進曰:「卻請和尚道。」
嵒曰:「汝幾般食,但一時下來。」嵒卻問師:「他忽然下來時作摩生?」
師曰:「卻須合取鉢盂。」嵒深肯之。
有行者問:「生死事大,請師一言。」
師曰:「行者何時曾死來?」
行者云:「不會,請師說。」
師云:「若與摩,須死一場去。」
師與洞山行腳時,到寺裏,洞山坐禪,師一向睡,洞山心悶,喚師,師應喏,洞山云:「上座還會摩?」
師曰:「不會。」
師云:「會底人還睡也無?」洞山不語。
師曰:「一條繩子
師把針次,洞山問:「作什摩?」
師曰: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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洞山云:「作摩生把針?」
師云:「个个與他相似。」
洞山云:「若有个个,則不相似。」
師卻問洞山,洞山云:「大地一齊火發。」
曹山云:「為什摩寸絲不留?」
曹山問僧:「作摩生是大地一齊火發?」
對曰:「近不得。」
曹云:「近不得是火也,與摩時,還存得寸絲也無?」
對曰:「若有寸絲,則不成大火。」曹山不肯。
曹山云:「邈闍梨是間生。」
師與洞山到村院向火次,洞山問師:「水從何出?」
師云:「無處來。」
洞山云:「三十年同行,作任摩語話!」
師云:「理長則就,老兄作摩生?」
洞山云:「只見淈淈,不知從何出。」
078 洞山
洞山和尚,嗣雲嵒,在洪州高安縣。師諱良价,姓俞,越川諸暨縣人也。初投村院院主處出家,其院主不任持,師並無欺嫌之心,過得兩年,院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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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主云:「適來可怜念得,因什摩道未會?」
師曰:「經中有一句語不會。」
師曰:「不會無眼耳鼻舌身意,請和尚為某甲說。」院主杜口無言。從此法公不是尋常人也。
院主便領上五洩和尚處,具陳前事,「此法公不是某甲分上
師蒙攝受,過得三年後,受戒一切了,諮白和尚:「啟師:某甲欲得行腳,乞和尚處分。」
五洩云:「尋取排擇下,問取南泉去。」
師曰:「一去攀緣盡,孤鶴不來巢。」
師便辭五洩到p?南泉。南泉因歸宗齋,垂語云:「今日為歸宗設齋,歸宗還來也無?」眾無對。
師出來禮拜云:「請師徵起。」
南泉便問,師對曰:「待有伴則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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止大中末間,住于新豐山,大弘禪要,時有人問:「學人欲見和尚本來師時如何?」
師曰:「年涯相似,則無阻。」
學人再舉所疑,師曰:「不躡前蹤,更請一問。」
雲居代云:「與摩則某甲不得見和尚本來師也。」
後教上座拈問長慶:「如何是年涯相似?」
長慶云:「古人與摩道,教闍梨來這裏覓什摩?」
問:「師見南泉,因什摩為雲嵒設齋?」
師曰:「我不重他雲嵒道德,亦不為佛法,只重他不為我說破。」
問:「如何是毗盧師、法身主?」
師曰:「禾莖粟柄。」
師到p?百顏,顏問:「近離什摩處?」
師曰:「近離湖南。」
顏
師曰:「不得他姓。」
顏云:「名什摩?」
師曰:「不得他名。」
顏曰:「還曾出不?」
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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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曰:「合句當事不?」
師曰:「自有郎幕在。」
顏曰:「雖不出,合處分事。」師乃拂袖而出。
百顏經宿,自知不得,入堂問:「昨日二頭何在?」
師曰:「某甲是。」
顏曰:「昨夜雖對闍梨,一夜不安,將知佛法大難!大難!頭若在此間過夏,某甲則陪隨。」二頭便請代語。
因雲嵒問院主遊石室云:「汝去入石室裏許,莫只與摩便迴來?」院主無對。
師云:「彼中已有人占了也。」
嵒云:「汝更去作什摩?」
師云:「不可人情斷絕去也。」
問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
師云:「大似解犀。」
有人問洞山:「時時勤拂拭,大殺好!因什摩不得衣鉢?」
洞山答曰:「直道本來無一物,也未得衣鉢在。」
進曰:「什摩人合得衣鉢?」
師曰:「不入門者得。」
進曰:「此人還受也無?」
師曰:「雖然不受,不得不與他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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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云:「救則雙目不睹,不救則形影不彰。」
因雲嵒齋,有人問:「和尚於先師處得何指示?」
師曰:「我雖在彼中,不蒙他指示。」
僧曰:「既不蒙他指示,又用設齋作什摩?」
師曰:「雖不蒙他指示,亦不敢辜負他。」
又設齋次,問:「和尚設先師齋,還肯先師也無?」
師曰:「半肯半不肯。」
僧曰:「為什摩不全肯?」
師曰:「若全肯,則辜負先師。」
僧拈問安國:「全肯為什摩卻成辜負?」
安國曰:「金屑雖貴。」
有人拈問鳳池:「如何是半肯?」
鳳池云:「從今日去向入,且留親見。」
「如何是半不肯?」
鳳池云:「還是汝肯底事摩?」
僧曰:「全肯為什摩辜負先師?」
鳳池云:「守著合頭,則出身無路。」
問:「三身中,阿那个身不墮眾數?」
師曰:「吾常於此切。」
僧問曹山:「先師道:『吾常於此切。』意作摩生?」
曹山云:「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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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雪峰,雪峰以杖攔口擉云:「我亦曾到洞山來。」
因夜不點燈,有僧出來問話,師喚侍者點燈來,侍者點燈來,師曰:「適來問話上座出來!出來!」其僧便出。
後因此得入路,將衣鉢一時設齋。得三五年後,辭和尚,和尚云:「善為!善為!」
雪峰在身邊侍立,問:「者个上座適來辭去,幾時再來?」
師曰:「只知一去,不知再來。」此僧歸堂,衣鉢下座而遷化。
雪峰見上座遷化,便報師,師曰:「雖然如此,猶教老僧三生在。」
又一家舉則別,因兩个僧造同行,一人不安,在涅槃堂裏將息,一人看他。有一日,不安底上座喚同行云:「某甲欲得去,一時相共去。」
對曰:「某甲未有病,作摩生相共去?」
病僧云:「不得比來同行,去也須同行去始得。」
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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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僧到和尚處,具說前事,師云:
雪峰在法席造飯頭,見其次第,便去和尚處說:「適來辭和尚僧,去涅槃堂裏,兩人對坐遷化,極是異也。」
師有時示眾曰:「吾有閑名在世,誰能與吾除得?」
有沙彌出來云:「請師法號。」
師白搥曰:「吾閑名已謝。」
石霜代云:「無人得他肯。」
進曰:「爭那閑名在世何?」
霜曰:「張三李四他人事。」
雲居代云:「若有閑名,非吾先師。」
曹山代曰:「從古至今,無人弁得。」
疏山代云:「龍有出水之機,人無弁得之能。」
問:「如何是正問正答?」
師曰:「不從口裏道。」
僧曰:「有如是人問,和尚還道不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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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「如何是病?」
師曰:「瞥起是病。」
進曰:「如何是藥?」
師曰:「不續是藥。」
洞山問僧曰:「什摩處來?」
對曰:「三祖塔頭來。」
師曰:「既從祖師處來,要見老僧作什摩?」
對曰:「祖師則別,學人與和尚不別。」
師云:「老僧欲見闍梨本來師,得不?」
對曰:「亦須師自出頭來始得。」
師云:「老僧適來暫時不在。」
師曰:「譬如十人同選,一人不及第,九人總不得;一人若及第,九人總得。」
僧曰:「和尚還及第不?」
師曰:「我不讀書。」
師問僧:「名什摩?」
對曰:「專甲。」
師曰:「阿那个是闍梨主人公?」
對曰:「現祗對和尚即是。」
師曰:「苦哉!苦哉!今時學者例皆如此,只認得驢前馬後,將當自己眼目,佛法平沉,即此便是。客中主尚不弁得,作摩生弁得主中主?」
僧問:「如何是主中主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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僧云:「某甲若道得,則是客中主。」
師曰:「與摩道則易,相續則大難!大難!」
師問雪峰:「汝去何處?」
對曰:「入嶺去。」
師云:「汝從飛猿
對曰:「過。」
師曰:「來時作摩生?」
對曰:「亦彼處來。」
師曰:「有一人不從飛猿嶺便到者裏,作摩生?」
對曰:「此人無來去。」
師曰:「汝還識此人不?」
對曰:「不識。」
師曰:「既不識,爭知無來去?」雪峰無對。
師代云:「只為不識,所以無來去。」
師有時曰:「體得佛向上事,方有些子語話分。」
師曰:「語話時,闍梨不聞。」
僧曰:「和尚還聞不?」
師曰:「待我不語話時則聞。」
師有時云:「直須向万里無寸草處立。」
有人舉似石霜,石霜云:「出門便是草。」
師聞舉,云:「大唐國內能有幾人?」
師舉:「鹽官法會有一僧,知有佛法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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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問:「他若來時,如何祗對他?」
師曰:「被他覓得也。」
有僧從曹溪來,師問:「見說六祖在黃梅八个月踏碓,虛?實?」
師曰:「不到且從,從上如許多佛法什摩處得來?」
對曰:「和尚還曾佛法與人不?」
師曰:「得則得,即是太抵突人。」
師代曰:「什摩劫中曾失卻來?」
中招慶代云:「和尚稟受什摩處?」
問:「如何是古人百答而無一問?」
師曰:「清天朗月。」
「如何是今時百問而無一答?」
師云:「黑雲靉靆。」
問:「師見什摩道理更住此山?」
師曰:「見兩个泥牛闘入海,直至如今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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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「飯百千諸佛,不如飯一無修無證之者,未審百千諸佛有何過?」
師曰:「無過,只是功勳邊事。」
師曰:「不知有保任即是。」
問:「承和尚有言,教人行鳥道,未審如何是鳥道?」
師曰:「不逢一人。」
僧曰:「如何是行?」
師曰:「足下無絲去。」
僧曰:「莫是本來人也無?」
師曰:「闍梨因什摩顛倒?」
僧云:「學人有何顛倒?」
師曰:「若不顛倒,你因什摩認奴作郎?」
僧曰:
師曰:「不行鳥道。」
問:「六國不寧時如何?」
師曰:「臣無功。」
師云:「國界安清。」
僧曰:「安清後如何?」
師曰:「君臣道合。」
僧云:「臣傳身後如何?」
師曰:「不知有君。」
問:「知識出世,學人有依,遷化去後,如何得不被諸境惑?」
師曰:「如空中輪。」
僧曰:「爭奈今時妄起何?」
師曰:「正好燒卻。」
問:「和尚出世,幾人肯重佛法?」
師
[s2-060a]
僧曰:「為什摩不肯重?」
師曰:「他各各氣宇如王相似。」
對曰:「不愛。」
師曰:「你未在好與。」
雲居卻問和尚:「還愛色不?」
師曰:「愛。」
居曰:「正與摩見色時作摩生?」
師曰:「如似一團鐵。」
師問僧:「名什摩?」
對曰:「請和尚安名。」師自稱良价,僧無對。
雲居代云:「與摩則學人無出頭處也。」又云:「與摩則總被和尚占卻也。」
師問太長老:「有一物,上柱天,下柱地,常在動用中,黑如漆,過在什摩?」
對曰:「過在動用。」
師便咄:「出去!」
石門代云:「覓不得。」
石門云:「黑如漆。」
因雪峰般柴次,師問:「重多少?」
對曰:「盡大地人提不起。」
師云:「爭得到這裏?」雪峰無對。
雲居代云:「到這裏方知提不起。」
疏山代云:「只到這裏,豈是提得起摩?」
有一僧到參,師見異,起來受禮了,問:「從
[s2-061a]
對曰:「從西天來。」
師曰:「什摩時離西天?」
曰:「齋後離。」
師曰:「太遲生。」
對曰:「迆邐遊山翫水來。」
師曰:「即今作摩生?」其僧進前,叉手而立。
師問僧:「什摩處來?」
僧云:「遊山來。」
師曰:「還到頂上不?」
曰:「到。」
師曰:「頂上還有人不?」
對曰:「無人。」
師曰:「與摩則闍梨不到頂上也。」
對曰:「若不到,爭知無人?」
師曰:「闍梨何不且住?」
對曰:「某甲不辭住,西天有人不肯。」
師問雲居:「什摩處去來?」
對曰:「踏山去來。」
師曰:「阿那个山敢住?」
師曰:「與摩則大唐國內山總被闍梨占卻了也。」
對曰:「不然。」
師曰:「與摩則子得入門也。」
對曰:「無路。」
師曰:「若無路,爭得與老僧相見?」
對曰:「若有路,則與和尚隔生。」
師云:「此子已後千万人把不住。」
師到氻潭,見政上座謂眾說話云:「也太
[s2-062a]
師便問:「道界佛界則不問,且說道界佛界是什摩人?只請一言。」上座良久無言。
師催云:「何不急道?」
上座云:「爭則不得。」
師曰:「佛之與道,只是名字,何不引教?」
上座曰:「教道什摩?」
師曰:「得意忘言。」
上座云:「猶將教意向心頭作病在。」
師曰:「說道界佛界者,病多少?」上座因茲而終。
師問雪峰:「什摩處去來?」
對曰:「斫槽去來。」
師曰:「幾斧得成?」
對曰:「一斧便成。」
師云:「那邊事作摩生?」
對曰:「無下手處。」
師曰:「此猶是這邊事,那邊事作摩生?」雪峰無對。
疏山代云:「不墮無釿斧。」
師曰:「堂堂無邊表。」
僧曰:「爭奈今時羸劣何!」
師曰:「四鄰五舍,誰人無之?暫寄侶店,足什摩可怪?」
大師又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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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問病僧:「不易,闍梨!」
對曰:「生死事大,和尚!」
病僧曰:「若與摩,則珍重。」峭然便去。
問:「一
師曰:「有一人不知闍梨手空。」
師示眾云:「諸方有驚人之句,我這裏有刮骨之言。」
[s2-064a]
師曰:「是也,將來與你刮。」
僧曰:「四方八面請師刮。」
師曰:「不刮。」
僧曰:「幸是好手,為什摩不刮?」
師曰:「汝不見道:世醫拱手。」
雲門到p?西峰,西峰問:「某甲只聞洞山刮骨之言,不得周旋,請上座與某舉看。」
雲門拈問西峰:「洞山前語道,將來與你刮。賓家第二機來,為什摩道不刮?」
西峰沈吟後云:「上座!」上座應喏。
西峰曰:「堆阜也。」
師示眾曰:「展手而學鳥道,而學玄路,而學寶壽,不肯出法堂外,道這老和尚有什摩事急?」
雲居便去和尚處問:「和尚與摩道,有一人不肯。」
師曰:「為肯者說,不為不肯底。只如不肯底人,教伊出頭來,我要見。」
居云:「無不肯底。」
師曰:「闍梨適來道
[s2-065a]
居云:「出來則肯也。」
師曰:「灼然肯則不肯,出則不出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青青翠竹盡是真如,欝欝黃花無非般若。』此意如何?」
師曰:「不遍色。」
師曰:「不是真如,亦無般若。」
僧曰:「還彰也無?」
師曰:「不露世。」
僧曰:「為什摩不露世?」
師曰:「非世。」
僧曰:「非世者如何?」
師曰:「某甲則與摩道,闍梨如何?」
對曰:「不會,將會與闍梨。」
僧曰:「和尚為什摩不與施設?」
師曰:「看看不奈何。」
僧曰:「為什摩承當不得?」
師曰:「汝為什摩泥他有言?」
僧曰:「與摩則無言。」
僧曰:「無言為什摩卻非?」
師曰:「不是無言。」
問:「相逢不擎出,舉意便知有,此意如何?」師合掌頂戴。
報慈拈問僧:「只如洞山口裏與摩道,合掌頂戴,只與摩是合掌頂戴?」僧無對。
自代曰:「一兩中。」
問:「
[s2-066a]
師曰:「不萌之草。」
僧曰:
師曰:「一切都盡。」師又云:「不萌之草為什摩能藏香象?香象者,今時功成果;草者,本來不萌之草;藏者,本不認圓滿行相,故云藏。」
有一尼到僧堂前云:「如許多眾僧總是我兒子也。」眾僧道不得。
有人舉似師,師代云:「我因所生。」
有僧
僧云:「揀什摩?」
俗人將草滿鉢盂著云:「上座若解道得,則供養;若道不得,則且去。」其僧無對。
有人舉似師,師代云:「這个是揀底,不揀底把將來。」
師問僧:「心法雙亡性則真,是第幾座?」
對曰:「是第二座。」
師曰:「為什摩不與他第一座?」
僧曰:「非心非法。」
師曰:「心法雙亡是非心非法也,何更如是道?」
師代曰:「非真不得。」
座問:「如何是父少?」
師云:「闍梨春秋多少?」
「如何是
[s2-067a]
問:「古人有言:『但以神會,不可以事求。』此意如何?」
師曰:「從門入者非寶。」
曰:「不從門入者如何?」
師曰:「此中無人領覽。」
問:「心法滅時如何?」
師曰:「口裏道得有什摩利益?莫信口頭辦,直得與摩去始得。設使與摩去,也是佛邊事學。」
進曰:「請師指示个佛向上人。」
師曰:「非佛。」
問:「四大違和,還有不病者也無?」
師曰:「有。」
僧曰:「不病者還看和尚不?」
師曰:「某甲看他則有分,他誰彩某甲?」
師曰:「某甲若看,則不見有病。」
問:「正與摩時如何?」
師曰:「是闍梨窠窟。」
僧曰:「不與摩時如何?」
師曰:「不顧占。」
僧云:「不顧占,莫是和尚重處不?」
師曰:「不顧占,重什摩?」
僧曰:「如何是和尚重處?」
師曰:「不擎拳向闍梨。」
僧曰:「如何是學人重處?」
師曰:「莫合掌向某甲。」
僧
[s2-068a]
師曰:「誰共你相識?」
師曰:「誰肯作大?誰肯作小?」
問:「牛頭未見四祖時,百鳥銜花供養時如何?」
師曰:「如珠在掌。」
僧曰:「見後為什摩不銜花?」
師云:「通身去也。」
問:「如何是無
師曰:「非無心意識人。」
僧曰:「還參請得也無?」
師曰:「不曾聞人傳語,不曾受人囑託。」
僧曰:「還親近得也無?」
師曰:「非但闍梨一人,老僧亦不得。」
僧曰:「和尚為什摩不得?」
師曰:「不是無心意識人。」
師曰:「知則失。」
僧曰:「如何則得?」
師曰:「莫依前言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以虛空之心,合虛之理。』如何是虛空之理?」
師曰:「蕩蕩無邊表。」
「如何是虛空之心?」
師曰:「不挂物。」
「如何得合去?」
師曰:「闍梨與摩道,則不合也。」
問:「古人有言:『佛病最難治。』佛是病?佛有病?」
師曰:「佛是病。」
[s2-069a]
師曰:「與渠為病。」
師曰:「不識渠。」
僧曰:「既不識渠,爭得與他為病?」
師曰:「你還聞道,帶累他門風。」
問:「語中取的時如何?」
師曰:「的中取什摩?」
僧曰:「與摩則的中非。」
師曰:「非中還有的也無?」
師問僧:「有一人在千万中,不向一人,不背一人,此喚作什摩人?」
僧曰:「此人常在目前,不隨於境。」
師曰:「闍梨此語是父邊道?子邊道?」
對曰:「據某甲所見,向父邊道。」師不肯。
對曰:「此人無面背。」師不肯。
又別對曰:「此人無面目。」
師曰:「不向一人,不背一人,便是無面目,何必更與摩道。」師代曰:「絕氣息者。」
問:「一切處不乖時如何?」
師曰:「此猶是功勳邊事,有無功之功,子何不問?」
僧曰:「無功之功,莫是那邊人也無?」
師曰:「已後有眼人笑闍
[s2-070a]
僧云:「與摩則調然也。」
師曰:「調然非調然,非不調然。」
僧曰:「如何是調然?」
師曰:「喚作那邊人則不得。」
僧曰:「如何是非調然?」
師驀喚侍者,侍者來,師良久云:「傳語大眾:寒者向火,不寒者上堂來。」
師有時謂眾曰:「這裏直須句句不斷始得,如似長安路上諸道,信不絕。若有一道不通,便是不奉於君,此人命如懸絲,直饒學得勝妙之事,亦是不奉於君,豈況自餘有什摩用處?莫為人間小小名利失於大事,假使起模畫樣,覓得片衣口食,總須作奴
師自咸通十年己丑歲三月一日剃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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淨修禪師讚曰:
聚五百眾。
眼處聞聲,境緣若夢。
畔貞筠,天邊瑞鳳。
不墮三身,吾於此痛。
079 漸源
漸源和尚,嗣道吾。師諱仲興,未睹實錄,不決終始。師因隨道吾往檀越家相看,乃以手敲棺木問:「生也?死也?」
吾云:「生
師云:「為什摩不道?」
吾云:「不道,不道。」
師不肯,去陽溪一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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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到p?石霜,將鍬子向法堂前過來過去,霜云:「作什摩?」
師云:「覓先師靈骨。」
霜
師云:「與摩則正好著力。」
霜云:「我這裏無劄針之地,你向什摩處著力?」
後太原孚上座代云:「先師靈骨猶在。」
080 石霜
石霜和尚,嗣道吾。師諱慶諸,吉州新淦人也,俗姓陳。年十三,于洪州西山出家。年二十,於嵩山受戒。迴參道吾,道吾問:「有一人無出入息,速道將來!」
師云:「不道。」
云:「為什摩不道?」
師云:「不將口來。」
奔湊,日夜圍達。師走避深山而不能免眾,復尋出圍,拷近半載間,師無異說,然而無門可推,師不獲已,乃有僧將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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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云:「我道不出頭。」
僧云:「為什摩不出頭?」
師云:「汝道長多少?」
大眾一時云:「得也,得也。」
師云:「汝若與摩,我有一句子蓋卻天下人舌頭。」
僧拈問師:「如何是蓋卻天下人舌頭底句?」
師云:「不可更教老僧答一轉話。」
問:「真身還出世也無?」
師云:「真身不出世。」
僧曰:「爭奈真身何?」
師云:「琉璃瓶子口。」
師曰:「臥時則有,坐時則
師有時云:「我向前在一老宿處,有个師僧同過夏,夏滿,請益云:『乞和尚指示个正因。』他老宿云:『你莫栖束,正因中一字也無。』纔與摩道,便失聲齒兩三下,悔與摩道。有一老宿隔窗聞,乃云:『好个一鑊羹,不淨物污著作什摩?』」
福先拈問僧:「如今須符他正因,不得污著,作摩
[s2-074a]
福先自代云:「汝向後不得怪著我。」
進曰:「忽逢道伴,作摩生舉?」
先云:「但問別人去病。」
僧問:「劫火洞然時如何?」
師云:「來時不知有,去亦任從伊。」
師云:「須知有不病者。」
僧云:「病與不病相去幾何?」
師云:「悟即無分寸,迷則隔山歧。」
僧云:「前程事如何?」
云:「雖然黑似漆,成立在今時。」此僧峭然便去。
師問張拙秀才:「汝名什摩?」
對曰:「張拙。」
師云:「世間文字有什摩限?名什摩?」
拙對曰:「覓个巧處不可得。」
師云:「也只是个拙。」
張秀才有偈曰:
光明寂照遍恒沙,
凡聖含靈共一家。
一念不生全體現,六情纔動被雲遮。
趣向真如亦是邪。
任逐境緣無,
真如凡聖是空花。
問:「道吾忌日,和尚何不設齋?」
師云:「我因他得無三寸,所以不將這个供養。」
有人問禾山:「古人云:『我因他得無三寸,所以不將這个供養。』未審將什摩供養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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僧云:「古人為什摩道不將這个供養?」
禾山云:「汝喚什摩作這个?」
圓茶頭問:「志圓為什摩勿奈何?」
師云:「非但一个,闔國亦勿奈何。」
進曰:「和尚如何?」
進曰:「師是人天師,為什摩勿奈何?」
師云:「老僧不曾得他顏色,教我作摩生?」
師問座主:「教中道:『不可以智知,不可以識識。』此是什摩人次第?」
對曰:
師云:「法身是讚,何必更讚乎?」座主無對。
問:「忽有人問:『百年後什摩處去?』作摩生向他道?」
師云:「但向他道:『二十年在世一千五百人。』」又云:「會摩?」
對曰:「不會。」
師云:「且歸堂去。」
師問大光:「除卻今時,還更有異時也無?」
對云:「渠亦不道今日是。」
師云:「我也擬道非今日。」
雪峰問少師:「什摩處歸?」
峰曰:「江西那裏?」
對云:「石霜。」
雪[s2-076a]
雪峰舉此話讚師,後問:「遍界不曾藏,是什摩界?」
對云:「是什摩?問和尚。」
峰云:「問有橫竪,是你因什摩與摩道?」學人不會。
又問:「衷情無可祗對。」
峰造一首偈曰:
可怜徒懃子,
時人笑你昏。
神清如鏡像,迥然與物分。
對云:「p?雪峰來。」
師云:「有什摩佛法因緣?你舉看。」
其僧便舉:「和尚示眾云:『三世諸佛不能唱,十二分教載不起。三乘教外別傳,十方老僧口到這裏百雜碎。』」
師便失聲云:「堪作什摩?早被你驀頭拗卻也。」師又云:「雖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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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僧便問:「雪峰意旨如何?」
師云:「我道夢人思不近,你作摩生?」
問:「十方同一會,共譚何事?」
師云:「在三寸上,何處有事在?」
僧曰:「豈無撥端者?」
師云:「時人眼不齊。」
問:「如何是芥子納須彌?」
問:「臣之有功,王賜何物?」
師云:「不轉目。」
師自僖宗皇帝特降紫衣,堅退不受。光啟四年戊申歲二月十日遷化,報齡八十,僧夏五十九。平章事孫握撰碑文。謚普會大師見相之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