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d0040 傳家集-宋-司馬光 (master)


[068-1a]
温國文正公文集卷第六十八
 銘箴頌原說述
  銘
   䥫界方銘
   劒銘并序
   槃水銘
   四言銘
  箴
   勇箴
   逸箴
   友箴
  頌
[068-1b]
   顔樂亭頌
  原
   原命
  說
   說玄
  述
   述國語
   四言銘系述
    銘
     䥫界方銘
質重精剛端平直方進退無私法度攸資燥濕不渝
寒暑不殊立身踐道是則是俲
[068-2a]
     劒銘并序
或曰古者君子居常佩劒以備不虞今也無之倉卒
何恃焉應之曰君子恃道不恃劒道不在焉雖劒不
去體不能救其死是故苟得其道則劒存可也亡可也
作劒銘云
昆吾之精太阿之靈深慮過防却除不祥倐忽縱横
萬夫莫當用得其道利噐可保道之不明噐無足憑
怙力棄常疋夫以亡敗徳阻兵國家以傾逆不敵順
暴不犯仁上以守國下以全身長鋏䔥蕭七星炤腰
不離於道神鋒可銷
     槃水銘
槃水之盈止之則平平而後清清而後明勿使小欹
[068-2b]
小欹必傾傾不可收用毀其成嗚呼奉之可不兢兢
     四言銘
聦明勇健之謂才忠信孝友之謂行正直中和之謂
德深逺髙大之謂道
    修己箴三首
     勇箴
何爲而正致誠則正何爲而勇蹈正則勇孟賁之材
心動則回臨義不疑嗚呼勇哉
     逸箴
百仞之木生本秋毫德隳於惰名立於勞宴安之娱
窮乎一晝德著名成億年不朽可貪非道可愛非時
没丗無稱君子恥之昔在周公作爲無逸大聖猶然
[068-3a]
况非其匹
     友箴
余何遊乎余將遊聖之門仁之里非聖不師非仁不
友可乎未可不若遊衆人之場聞善而遷觀過而改
     顔樂亭頌并序周翰孔子四十七丗/孫名宗翰邦直李清臣也
孔子舊宅東北可百歩有井魯人以爲昔顔氏之居
也周翰思其人買其地犯/御名亭其上命曰顔樂邦直爲
之銘其言顔子之志盡矣無以加矣子瞻論韓子以
在隱約而平寛爲哲人之細事以爲君子之於人必
於其小焉觀之光謂韓子以三書抵宰相求官與于
襄陽書謂先逹後進之士玄爲前後以相推援如市
賈然以求朝夕芻犬僕賃之資又好恱人以銘誌而
[068-3b]
受其金觀其文知其志其汲汲於冨貴戚戚於貧賤
如此彼又烏知顔子之所爲哉夫嵗寒然後知松柏
之後彫士貧賤然後見其志此固哲人之所難故孔
子稱之而韓子以爲細事韓子能之乎光實何人敢
評先賢之得失聊因子瞻之言申而盡之頌曰貧而
無怨難顔子在陋巷飲一瓢食一簞能固其守不戚
而安此德之所以完
     原命
子罕言命子貢稱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
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是則天道精微非聖人
莫能知今學者未能通人理之萬一而遽從事於天
是猶未甞操舟而欲渉海不䧟溺者其幾矣昔眭孟
[068-4a]
知有王者興於微賤而不知孝宣乃欲求公孫氏擅
以天下翼奉知漢有中衰阨㑹之象而不知王莽乃
云洪水爲災西門君惠知劉秀當爲天子而不知光
武乃謀立國師公劉秀秀亦更名以應之劉靈助知
三月當入定州四月爾朱氏滅而不知滅尓朱者爲
齊神武入定州者乃其首也此五子者其於術可謂
精矣皆無益於事而身爲戮没又况下此者哉夫天
道窅㝠恍愡若有若亡雖以端兆示人而不可盡知
也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是以聖人之教治
人而不治天知人而不知天春秋記異而說不書唯
恐民冒没猖狂以趨於亂也
     說玄
[068-4b]
余少之時聞玄之名而不獲見獨觀雄之自序稱玄
盛矣及班固爲雄傳則曰劉歆甞觀玄謂雄曰空自
苦今學者有禄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後
人用覆醬瓿也雄笑而不應諸儒或譏以爲雄非聖
人而作經猶春秋呉楚之君僣号稱王蓋誅絶之罪
也固存此言則固之意雖愈於歆亦未謂玄之善如
雄所云也余亦私怪雄不賛易而别爲玄易之道其
於天人之緼備矣而雄豈有以加之迺更爲一書且
不知其焉所用之故亦不謂雄冝爲玄也及長學易
苦其幽奥難知以爲玄者賢人之書校於易其義必
淺其文必易夫登喬山者必踐於坱埤適滄海者必
㳂於江漢故願先從事於玄以漸而進於易庻幾乎
[068-5a]
其可跋而望也於是求之積年始得觀之𥘉則溟涬
漫漶略不可入迺研精易慮屏人事而讀之数十過
參以首尾稍得闚其梗槩然後喟然置書嘆曰嗚呼
楊子雲真大儒者邪孔子旣没知聖人之道者非子
雲而誰孟與荀殆不足擬况其餘乎觀玄之書昭則
極於人幽則盡於神大則包宇宙小則入毛髮合天
地人之道以爲一刮其根本示人所出胎育萬物而
兼爲之母若地履之而不可窮也若海挹之而不可
竭也蓋天下之道雖有善者蔑以易此矣考之於渾
元之𥘉而玄已生察之於當今而玄非不行窮之於
天地之季而玄不可亡叩之以万物之情而不漏測
之以鬼神之狀而不違槩之以六經之言而不悖藉
[068-5b]
使聖人復生視玄必釋然而笑以爲得己之心矣乃
知玄者所以賛易也非别爲書以與易角逐也何歆固
知之之淺而過之之深也或曰易之法與玄異雄不
遵易而自爲之制安在其賛易乎且如與易同道則
旣有易矣何以玄爲曰夫畋者所以爲禽也網而得
之與弋而得之何異書者所以爲道也易網也玄弋
也何害不旣設網而使弋者爲之助乎子之求道亦
膠矣且楊子作法言所以准論語作玄所以准易子
不廢法言而欲廢玄不亦惑乎夫法言與論語之道
庸有異乎玄之於易亦然大厦將傾一木扶之不若
衆木扶之之爲固也大道將晦一書辨之不若衆書
辨之之爲明也學者能專精於易誠足矣然易天也
[068-6a]
玄者所以爲之階也子將升天而廢其階乎先儒爲
玄解者誠巳善矣然子雲爲文旣多訓詁指趣幽還
而玄又其難知者也故今疑先儒之解未能盡契子
雲之志丗必有能通之者比老終且學焉
    述國語
先儒多怪左丘明旣傳春秋又作國語爲之說者多
矣皆未通也先君以爲丘明將傳春秋乃先采集列
國之史國别分之取其菁英者爲春秋傳而先所采
集列國因序事過詳不若春秋傳之簡直精明渾厚
遒峻也又多駮雜不粹之文誠由列國之史學有薄
厚才有淺深不能醇一故也不然丘明作此複重之
書何爲邪然所載皆國家大節興亡之本柳宗元邪
[068-6b]
佞之人智識淺短豈足以窺望古君子藩籬而妄著
一書以非之竊懼後之學者惑於宗元之言而簡棄
此書故述其所益以張之
    四言銘系述
迃叟爲四言銘見者忽之曰老生常談耳故有系述
孔子稱才難夫才者所受於天非人所能強也故推
十合一曰士千人曰俊萬人曰傑岀於其類抜於其
萃此其所以難也聞言易悟曰聦睹事易辨曰明敢
爲不懼曰勇強力不屈曰徤有是四者才則美矣然
未足恃也自古恃才而不勤德行以殺身䘮家亡國
者踵相及也彼皆天之所與非已之所爲又奚足以
驕人哉君子則不然有其才必思美其行以成之盡
[068-7a]
心於人曰忠不欺於已曰信善父母曰孝善兄弟曰
友夫孝友百行之先而後於忠信何也苟孝友而不
忠信則非孝友矣能是四者行則美矣未及於德也
正直爲正正曲爲直適冝爲中交泰爲和正直非中
和不行中和非正直不立若寒暑之相濟隂陽之相
成也夫察目睫者不能見百歩瞻百歩者亦不能見
目睫均是德也執其近小而遺其逺大守其卑淺而
忘其髙深是猶不免爲小人焉故君子好學不厭自
強不息推之使逺廓之使大聳之使髙研之使深發
于心形于身𥙿于家施于國格于上下被于四表雖
堯舜周孔莫不本於是矣嗚呼捨是而云道者皆不
足學也
[068-7b]
温國文正公文集卷第六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