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43-1a] 
温國文正公文集卷第四十三
章奏二十八
請自擇臺諌劄子
論李定劄子
貼黄
諫西征䟽
乞罷修腹内城壁樓櫓及噐械狀
乞不添屯軍馬
請自擇臺諫劄子
臣竊見近日臺諫官言制置三司條例司害民及吕
惠卿姦邪者率𬒳責降或更加以惡名如吕公著告
辝云乃誣方鎮有除惡之謀中外聞者無不駭愕臣
[043-1b]
竊惟朝廷之意無它止欲懲戒來者使不敢復言耳
國家置臺諫官以爲天子耳目唯恐政事有闕失百
姓有疾苦大臣專恣左右姦邪天子深居九重不能
得聞故也今臺諫官稍有懷剛直之志畏天下公議
憂念朝廷哀憫百姓忤犯大臣刺譏左右者陛下輒
罪而逐之更使大臣自擇所親以代其任萬一又為
公論則又逐之是必得庸懦阿䛕不知廉恥附下罔
上背公死黨之人然後止耳若言路皆此等之人則
禁闥之外陛下耳目之所不及者雖有至大之事迫
切之禍陛下何從知之如此豈宗廟社稷之福也晏
子曰君所謂可臣亦曰可君所謂否臣亦曰否若以
水濟水誰能食之今陛下使大臣自擇臺諫官又取
[043-2a]
自於己者存之異於己者去之然則陛下獨與大臣
爲天下足矣何必更置臺諫官也且條例司之害民
吕惠卿之姦邪天下之人誰不知之獨陛下與王安
石未之寤耳豈可更爲之黜逐臺諫以長其威福成
其氣勢臣竊爲陛下寒心今臺諫官巳被逐者臣不
敢留唯願陛下自擇公正剛直者布之言路以明四
目逹四聦勿使爲群下所欺蔽則天下幸甚臣受陛
下過分之恩不敢塞黙雖死怨讎之手猶賢於竊禄
偷生者也取進止
論李定劄子
臣竊見近者朝廷除秀州推官李定爲監察御史裏
行知制誥李大臨蘇頌等累次封還詞頭數日來外
[043-2b]
間皆言朝廷巳爲之寢罷今日復聞劄下舎人院須
令草詞臣竊意朝廷知大臨等旣累次封還詞頭今
復草之則爲反覆必難奉詔因欲以違命之罪罪之
使今後凢朝廷所行政令群下無敢立異者若果如
此則百執事之人自非偷合苟容者皆不得立於朝
政令或有得失陛下復何從知之晏嬰所謂以水濟
水賈山引秦之季丗以戒漢文帝者正患其如此耳
前論逐臺諫官今又論大臨等非敢私此數人正爲
國家惜言路之絶耳伏望陛下審思愼行之勿使聦
明遂壅蔽則天下幸甚取進止
貼黄
國家不次用人固無常法然必使衆心厭服然後爲
[043-3a]
美是以堯舜非不聦明也其命官皆先謀岳牧旣衆
言僉同復明試以功而後用之故舉不失能而上下
雍熈也臣素不識李定實不知其行能何如陛下果
知其賢何不且試之以漸俟其功効顯著衆皆知之
然後不次拔用則誰曰不可何必今日與臣下力校
勝負殆非人君廣大之體也
諫西征䟽
月日具位臣光謹昧死再拜上䟽皇帝陛下臣以不
材誤承朝廷委用待罪長安兼領一路十州兵民大
柄朝辭之日伏蒙陛下靣諭以凡邊防事機及朝廷
得失有所聞見令一一奏聞臣受命以來且愧且懼
所愧者聖知深厚責任至重所懼者智識淺短無以
[043-3b]
堪稱夙夜疚心不敢寧居臣自入境以來見流移之
民道路相望詢訪閭里皆云今夏大旱禾苗枯瘁河
渭以北絶無所収獨南山之下稍有所存而入秋霖
雨經月不霽禾雖有穗往往無實雖有實往往無米
雖有米率皆細黒一斗之粟舂簸之後不過得米三
四升榖價踊貴民間累年困於科調素無蓄積不能
相瞻以此湏至分房減口就食西京襄鄧啇
等州
或傭賃客作或燒炭采薪或乞匄剽竊以度朝夕當
此之際國家惟冝鎮之以靜省息諸事減節用度則
租稅自輕繇役自少逋負自寛科率自止四患旣除
民力自足民財自饒閭里自安流亡自還固不待陛
下憂勤於中宰相劬勞於外然後人人得其所也苟
[043-4a]
或不然國家雖欲輕租稅寛逋負其所費之財何由
可得雖欲少繇役止科率其所管之事何由可成四
患不除雖日下㤙澤之詔民猶不免於流移轉死也
蓋欲止沸者莫若絶薪欲安民者莫若省事此目前
之験非難知也臣到官以来伏見朝廷及宣撫等司
指揮分義勇作四畨欲令以次於縁邊戍守選諸軍
驍銳及募閭里惡少以爲竒兵造乾糧皺飯布囊力
車以備餽運悉取嵗賜秉常之物散給縁邊諸路又
竭内地府庫甲兵財物以助之且以永興一路言之
所發人馬甲八千副錢九万貫銀二万三千兩銀椀
六千枚其餘細瑣之物不可勝數動皆迫以軍期上
下相驅急於星火官吏狼狽下民驚疑皆云國家將
[043-4b]
以今春大舉六師長駈深入以討秉常之罪臣以踈
賤不得預聞廟堂之議未知兹事爲虚爲實昨者親
承德音以爲方今邊計惟冝謹嚴守備俟其入冦則
堅壁清野使之來无所得兵疲食盡可以坐収其弊
臣退而思念聖謀髙逺深得王者御戎狄之道實天下
之福及到関中乃見凡百處置皆爲出征調度臣不
知有司在外不諭聖意以致有此張皇將陛下黙運
神筭不令愚賤之臣得聞其實也臣不勝惶惑晝則
忘食夜則廢寢心寒股栗竊爲陛下危之夫兵者凶
噐聖人不得巳而用之自古以来國家冨彊將良卒
精因人主好戰不巳以致危乱者多矣况今公私困
竭將愚卒懦乃欲驅之塞外以捕狡悍之虜其无功
[043-5a]
必矣豈惟無功兼後患甚多不可盡言也若朝廷𥘉
無出征之意則何爲坐散府庫之財疲生民之力訖
無分毫之事萬一將来虜騎入冦府庫巳竭民力巳
困將何以禦之臣先任御史中丞日朝廷將興綏州
之役臣曽上言國家先當舉百職修庻政安百姓實
倉庫選將帥立軍法練士卒精噐械八事皆備然後
可以征伐四夷今此八事未有一者勝於曩時而况
關中饑饉十室九空爲賊盗者紛紛巳多縣官倉庫
之積所餘無幾乃欲輕動大衆横挑猛敵此臣之所
大懼也或者又云國家未討秉常先欲試兵誅一小
族若果如此猶爲不可何則今者竭關中之財力大
興師衆乃捨有罪之強寇誅無事之小種勝之不武
[043-5b]
不勝爲笑將無以復號令戎狄矣此二䇿者皆爲不
可伏望陛下深鍳安危之機消之於未萌救之於未
形速下明詔撫諭關中之民以朝廷不爲出征之計
其義勇更不分畨於縁邊戍守亦不選募竒兵凡諸
調發爲饋運之具者悉令停罷愛惜内地倉庫之儲
以備春深賙救饑窮之人如此豈惟生民之幸亦社
稷之福也臣不勝憂迫直輸赤誠惟陛下裁察臣光
昧死再拜上䟽
乞罷修腹内城壁樓櫓及噐械狀三日上/尋得旨
依/奏
准熈寕三年十一月𥘉七日准樞宻院劄子節文檢㑹
近爲麟府路豐州及外堡寨官吏弛慢不職不修完
[043-6a]
城池樓櫓噐甲等已奉聖旨降官等第断遣及劄與
三路轉運司遍牒轄下㳂邊州軍知委去訖近又壉
陜西路提刑宣撫司奏華州甲仗庫弓弩不堪蓋是
監官并夲州官貟全不用心點撿有誤緩急使用其
鈐轄盧戭坐受優俸空占當直兵士略不營職朝廷
巳令鄜延路經略司舉官差替盧戭其華州甲庫弓
弩不堪夲州當職官貟全不用心點檢仍宣撫司差
官取勘聞奏切慮諸路亦有不修完城壁噐甲等
去處奉聖旨令河東河北陜西經略安撫司指揮轄
下州軍委長吏子細點檢須管日近修完城壁樓櫓
堅固噐甲精利如將來朝廷專差官點檢得却有未
修城壁樓櫓噐甲等其應干官吏必當依此重行断
[043-6b]
遣劄付夲司者㝷依准朝旨行下夲路諸州軍施行
近准州申州司勘㑹夲州雖係陜西路即不係近
邊州軍其州城從來並不曽有敵樓戰棚爲自來霖
雨損壞摧搨及無兵功累年不曽修築今來亦不敢
專擅役夫脩築巳牒在城兵馬都監吕士宣重行撿
計損壞城邑去處才候撿計到合使人功物料别具
狀供申乞差兵夫次及據解州申准兵馬監押狀申
准州牒備録到安撫使司牒内坐到聖旨指揮修
完城壁樓櫓等㝷將帶壕寨木匠作頭等檢計外羅
城靣上只有更屋二十三座並係年深倒搨及城壁
墜倒乆來亦不曽泥𥙷修完伏乞據狀申上衙乞
差官計料脩城人工及刱添樓櫓兔致將來朝廷差
[043-7a]
官檢視見並不修完城壁及剏蓋樓櫓虚負責降
停替州司勘㑹舊來城上並無樓櫓即目城靣上闊
處只及四五尺已來今若指揮使行剏造又縁合使
人工材料數目不少今來未敢專檀剏修伏候指揮
右謹具如前勘㑹管下永興等一十州軍城壁内
有乆来巳行安置樓櫓完備亦有城壁仾下薄
怯全未有樓櫓去處其逐州官吏旣准上項朝旨及見
麟府豊州官吏以不修完城壁樓櫓噐甲降官
等第断遣并華州官吏差替取勘仍恐朝廷非時
差官點檢例各畏懼爭欲日近興功完葺以避
譴責伏縁營造樓櫓湏藉城基厚闊方可安置今
来解兩州城壁皆稱闊處只及四五尺似此之
[043-7b]
類湏是先貼築城基方可剏脩樓櫓若非大叚興
功無以辦濟况今夲路州軍全闕廂軍應急差使
官庫亦闕見錢収買材料若是差役人夫配率材
料又縁陜西州軍已是去歳夏麦薄収秋苗旱損
當此饑䭚人户流移之際若更如此差擾必是轉
難存濟兼永興軍一路州軍盡在腹裏去㳂邊绝
逺設若蕃賊入冦亦未能便到逐州軍城下其樓
櫓修下數年不用不免損壞今来若盡令與㳂邊
州軍一例湏管日近修完城壁樓櫓堅固噐甲
精利顯見官私虚有勞費欲乞朝廷特降指揮其
㳂邊及次邊州軍即一依近降朝旨修完所有
腹内州軍城壁樓櫓並候將来豊熟以漸營葺其
[043-8a]
器甲即據不堪數目逐旋勒作院人匠依程課修
整務令精利所貴公私皆得辦濟
乞不添屯軍馬
今月七日准熈寧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陜西河東
路宣撫使司劄子夲司近已具奏聞乞於永興軍邠
州河中府三州軍易得粮草之處别添屯軍馬選差
將官專切訓練逐路不得句抽專聽宣撫司莭制内
一項乞於永興軍駐劄兵馬差夲司准備差使莊宅
使趙瑜充永興軍路都鈐轄與知府專管訓練者
右具如前臣勘㑹永興軍所管今年正月一日見
在軍糧麤細色斛斗共三十六萬九千七百石二
斗四升據即目夲府見駐泊及就糧并夲城兵貟
[043-8b]
糧食及官僚請俸等共約支得向去一十七箇月
半馬料三萬七千六百五十二石四斗二升約支
得向去一十五箇月有餘稈草四十萬六千二百
二十二束約支得一十三箇月半有餘此只是據
見在軍馬約度即不知今來所添屯軍馬計多少
數目若只添一倍之時其人粮只約支得八箇月
有餘馬料只约支得七箇月有餘稈草只支得六
箇月有餘所添更多所費尤廣又先准中書劄子
奉聖旨令體量應災傷人戸委的飢乏不能自存
者仰撥省倉斛㪷據第四第五以下人户各借二
石今勘㑹永興軍諸縣苐四等以下闕食人户約
及十餘萬户若毎戸支二石共計合支二十餘万
[043-9a]
石其外縣雖有粮草亦是數目不多更難支充貸
糧若並令在府省倉請領又更減却此數即軍粮
約支更不及得上項月數况去年陜西經夏大旱
入秋霖雨五榖例皆不熟某永興軍放稅多者至
七八分即今毎㪷白米價錢一百文足稈草毎束
價錢二十七文足雖差官開場糴買只糴得白米九百
餘石稈草全無兼勘㑹軍資庫日近雜支錢盡㡳
支絶准轉運司牒將三司提刑司塩馬司封椿錢
盡數充雜支錢止及四萬貫除支毎月料錢及府
庫雜使并不住准轉運司牒支撥往㳂邊州軍及
應副収買軍期物色見今无錢支與和糴場糴買
粮草豈得謂之易得粮草之處臣竊謂大凡添屯
[043-9b]
軍馬先湏约度夲處粮草可以贍養以備今來關
中饑饉倉庫空虚贍養舊兵猶恐不足更添新者
何以枝梧雖朝廷更於左藏庫内藏庫支撥銀紬
絹等降下夲路添助支費亦不免令州縣配賣與
百姓轉増貧困况粮草是重滯之物不可從逺處
興販得來湏夲處土地所生方可計置今饑饉如
此雖多積金銀髙估物價令轉運司與州縣多方
擘畫其目下所要粮草何由可得况即今民間闕
食流移死亡者已爲不少諸縣處處申報驚劫若
至向前二三月後舊榖巳盡新麥未熟民間必轉
更饑乏若官中愛惜倉庫坐視不救竊恐流移轉
多死亡轉衆盗賊轉煩深爲不便竊以戎狄擾邊
[043-10a]
手足之疾百姓離散腹心之憂豈可重外輕内逐
末忘夲兹事得失所繫不細伏望朝廷先將陜西
諸州軍粮草約度合贍得若干軍馬一年支費仍
湏於十分中量留二三分救濟目下饑民外如有
剰數然後據數添屯軍馬若苦無剰數之時伏乞
朝廷更不添屯儻以邊鄙未寧湏至量添軍馬之
時即乞分散往諸州軍就糧各委逐處兵官精加
訓練不湏聚在永興軍邠州河中府三處更特置
都鈐轄三貟候邊事稍定即乞速發遣歸住營處
所貴公私稍得辦濟若不如此先約度粮草但務
添屯軍馬切恐一旦倉庫俱竭别有不虞至時悔
無所及臣職在守藩不敢不言所有先准朝旨令
[043-10b]
第四等以下人户借支斛㪷二石未審今來支與
不支若支與則軍粮轉更不足不支則人户正當
饑乏伏願聖慈早降指揮臣不勝迫切之誠
温國文正公文集卷第四十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