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50-1a] 
温國文正公文集卷第五十
章奏三十五
辭不正謝劄子
内批依近降指揮審取指揮劄子
辭放正謝第三劄子
論西夏劄子
辭放正謝第四劄子
乞未禁私市先救西人劄子
又劄子
乞堅守罷役錢勑不改更劄子
辭不正謝劄子
臣伏聞降聖旨在閤門宰臣執政官近遷轉巳正謝
[050-1b]
訖内有司馬光見患在假特放謝仍免赴景霊宫福
寧殿恭謝臣聞命震駭無地自處豈有朝廷特遷一
官卧家受之並不入謝君降異常之澤臣無一拜之
勤自古以来未甞有此臣雖頑暗必不敢當伏望聖
慈早賜收還今来指揮候臣疾患稍痊只依前来指
揮減拜入謝及赴景霊宫福寧殿恭謝庶使賤臣粗
能自安取進止
内批依近降指揮審取指揮劄子
臣昨日具劄子奏爲聖旨特放正謝仍免赴景靈宮
福寧殿恭謝臣以自古以來未有此禮必不敢當當
夜准御批依近降指揮臣勘會今月十四日内降以
臣轉官所有將來正謝特令兩拜起居免舞蹈十七
[050-2a]
日又准内降所有臣將來合赴景霊宫恭謝逐殿冝
止令兩拜二十八日又准入内供奉官劉永年傳宣
放臣正謝及景霊宮福寧殿神御前恭謝臣未審御
批依近降指揮是依十四日指揮十七日指揮依二
十八日指揮須至再奏禀取進止内批依二十八日
指揮
辭放正謝第三劄子
臣昨夜准御批指揮今早再有奏禀蒙復降御批依
二十八日指揮臣承命驚惶措躬無地伏念臣忝爲
人臣陛下賜之一顧賜之巵酒賜之瓜果臣亦當稽
首拜謝况進以髙位加之寵名榮動搢紳澤流苗裔
豈可即安私室專飬沈痾不造王庭坐受圭組不獨
[050-2b]
爲海内之所共責有司之所直繩天威違顔不出咫
尺隕越斃踣爲聖朝羞臣雖至愚粗知自愛何敢受
此自納於不測之誅伏望聖慈矝閔候臣所患稍痊
安日止依十四日十七日所降指揮減拜入謝及於
景霊宫福寧殿神御前恭謝庶差可自安其二十八
日指揮臣以死自守必不敢奉詔取進止
論西夏劄子
臣伏見神宗皇帝以夏國主趙秉常爲臣下所囚興
兵致討奮揚天威震蕩沙漠虜攜其種落竄伏河外
諸將收其邊地建米脂義合浮圖葭蘆吳堡安彊等
塞此蓋止以藉口用爲已功皆爲其身謀非爲國計
臣竊聞此數寨者皆孤僻單外難於應援田非肥良
[050-3a]
不可以耕墾地非險要不足以守禦中國得之徒分
屯兵馬坐費芻粮有乆戍逺輸之累無拓土闢境之
實此衆人所共知也王師旣收靈州不克狼狽而歸
卒疲食盡失亡頗多西人知中國兵力所至自此始
有輕慢之心是以明年邊臣築永樂城虜潜師掩襲
覆軍殺將塗炭一城乆之又舉一國之衆攻圍蘭州
期於必取將士堅守僅而得全虜自是銳氣小挫不
敢輕犯邊矣臣聞此數寨之地中國得之雖無所利
虜中失之爲害頗多何則深入其境近其腹心常慮
中國一朝討襲無以支梧不敢安居是以必欲得之
不肯棄捨一年前虜甞專遣使者詣闕深自辨訴請
臣服如故其志無它止爲欲求其舊境而巳朝廷旣
[050-3b]
許其臣服虜來請舊境朝廷乃降指揮其前則云所
以興舉甲兵夲欲執取罪人救㧞幽辱非有意侵取
疆埸土地而巳其後乃云止將巳得些少邊土聊示
削罰豈可更有陳乞還復之理此則朝旨首尾已自
相違又興師本爲振㧞秉常拒命者國人之罪豈可
更削秉常之地於理差似未安王者以大信御四海
羗戎雖微恐未易以文辭欺也於是虜旣失望憤怒
怨懟移文保安軍辭理不遜云今來賀正旦人使難
議發遣自是正旦生辰乃至陛下継明皆不遣使入
賀其不臣大矣然而去歲四遣使者詣闕吊慰祭奠
告其母喪并進遺物禮雖不備稍示屈服臣竊料虜
意不出於三一者猶冀朝廷万一赦其罪戾返其侵
[050-4a]
疆二者陽爲恭順使中國休息隂伺間隙入爲邊患
三者乆自絶於上國其國中貧乏使者往來得賜賚
之物且因爲啇販耳昔衞貳於晉晉取戚田及衞人
旣服郤缺曰日衞不睦故取其地今巳睦矣可以歸
之叛而不討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懷非威非
懷何以示德遂歸戚田于衞今西人所爲如此朝廷
旣不能拒絶勿受其使又不能招納與之更始彼來
則迎送館榖以賔客待之不來則一無所問日復一
日將踰二年臣竊意朝廷謂西人勢巳衰弱心實内
附故來則不拒去則不追置之度外不以爲虞殊不
思去年前王師大舉深入將士所過烈於猛火割其
疆埸屢請而不還彼怨毒欲讎報之心窺窬欲乗釁
[050-4b]
之意日夜不忘若渇者不忘飲盲者不忘視也譬如
有虎狼在屋側垂頭熟寢人豈可見其不動狎而侮
之循其頭躡其尾邪臣毎思之終夕寒心以臣愚慮
於今爲之止有二策一者返其侵疆二者禁其私市
何謂返其侵疆凡天子即位天地一新滌瑕蕩穢小
大無遺昔趙佗自稱南越武帝倔強嶺南漢文帝即
位赦其大罪遣單使往諭之佗稽首請服累丗爲臣
李継遷俶擾西陲十有餘年關中困弊真宗皇帝即
位赦其大罪割霊夏等數州除其子趙德明爲定難
軍節度使由是邊境安寧者四十年此乃前丗及祖
宗之成法非無所依據也今秉常之罪不大於継遷
也米脂等寨不多於霊夏也陛下誠能於此踰年改
[050-5a]
元之際特下詔書數其累年不來賀正旦生辰及登
寳位等不備之禮嘉其吊慰祭奠告國母喪進遺物
之勤曠然推恩盡赦前罪自今以後貢獻賜予悉如
舊規廢米脂義合浮圖葭蘆呉堡安彊等寨令延慶
二州悉加毀撤除省地外元係夏國舊日之境並以
還之其定西城蘭州議者或謂夲花麻所居趙元昊
以女妻之羈縻役属非其夲土欲且存留以爲後圖
猶似有名禦夷狄者不壹而足俟其再請或留或與
徐議其冝亦無所傷至於㑹州尚在化外而經略司
遽稱熈河蘭㑹虜常疑中國更有闢境之心不若改
爲熈河岷蘭經略司如此則西人忽𬒳德音出於意
外雖禽獸木石亦將感動况其人類豈得不皷舞抃
[050-5b]
蹈丗丗臣服者乎議者或曰先帝興師動衆所費億
萬僅得數寨今復無故棄之此中國之恥也昔漢元
帝棄朱崖詔曰朕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
欲誅之通於時變則憂萬民夫萬民之飢餓與逺蠻
之不討危孰大焉遂棄之此乃帝王之大度仁人之
用心如天地之覆燾父母之慈愛盛德之事何恥之
有國家方制萬里今此尋丈之地惜而不與萬一西
人積怨憤之氣逞凶悖之心悉舉犬羊之衆投間伺
隙長驅深入覆軍殺將兵連禍結如曏日繼遷元昊
之叛逆天下騷動當是之時雖有米脂等千寨能有
益乎不唯待其攻圍自取固可深恥借使虜有一言
不遜而還之傷威毀重固巳多矣故不若今日與之
[050-6a]
之爲愈也此國家大事伏望陛下留神熟慮更與執
政詳議以聖意断而行之不可後時失此機㑹悔將
無及何謂禁其私市西夏所居氐羗舊壤所産者不
過羊馬氈毯其國中用之不盡其勢必推其餘與它
國貿易其三靣皆戎狄鬻之不售惟中國者羊馬氊
毯之所輸而茶綵百貨之所自來也故其人如嬰兒
而中國乳哺之矣寳元慶暦之間元昊負恩僣亂屢
犯邊境大入則大利小入則小利中國未甞蹈其境
破其軍禽其將屠其城有害於社稷也而首尾六年
元昊遣使因縁邊吏卑辭納𣢾頓顙稱臣雖其惡積
罪盈欲懷音革靣原其私心亦未必不貪中國之財
思私市之利故也舊制官給客人公據方聽與西人
[050-6b]
交易傳聞近歲法禁踈闊官吏弛慢邊民與西人交
易者日夕公行彼西人公則頻遣使者啇販中國私
則邊鄙小民竊相交易雖不獲嵗賜之物公私無乏
所以得偃蹇自肆數年之間似恭似慢示不汲汲於
事中國由資用饒足與事中國時無以異故也陛下
誠能却其使者責以累年正旦生辰及登寳位皆不
來賀何獨遣此使者拒而勿内明勑邊吏嚴禁私市
俟其年嵗之間公私困弊使自謀而來禮必益恭辭
必益遜然後朝廷責而赦之許通私市待之如初然
邊民與西人交易爲日積乆習玩爲常一旦禁之其
事甚難何則若以常法治之則有司泥文動循繩墨
追問證佐逮捕傳送之人停匿之家奏裁待報動渉
[050-7a]
半年如此則徒使邊民麗刑者衆獄犴盈溢而私市
終不能禁也夫三尺之限空車不能登峭故也百仭
之山重載陟其上陵夷故也今必欲嚴禁邊民與西
人私市須權時别立重法犯者必死無赦夲地分吏
卒應巡邏者不覺透漏官貟衝替兵士降配仍許人
告捉獲者賞錢若干當日内以官錢支給更不以犯
事人家財充如此則㳂邊六路各行得一兩人則庶
幾可以聳動人耳目令行禁止人不敢犯矣然人存
政舉此事全在邊帥得人昔龐籍爲河東經略使下
令禁邊民與西人私市有熟户犯禁籍斬於犯處妻
孥皆送淮南編管一境凛然無敢犯者其後施昌言
爲環慶路經略使亦禁私市西人發兵壓境昌言遣
[050-7b]
使問其所以來之故西人言無它事只爲交易不通
使者懼其兵威輒私許之法遂復壞若邊帥未能盡
得其人則此法恐未易可行不若前策道大體正萬
全無失也取進止
辭放正謝第四劄子
今月五日准尚書省劄子以臣前奏乞候所患稍痊
安日依正月十四日十七日所降指揮减拜入謝及
於景靈宫福寧殿神御前恭謝今月二日三省同奉
聖旨依正月二十八日指揮臣聞君待臣以惠臣奉
君以恭故能上下相親道用交泰陛下念臣衰老抱
疾筋力尫羸特損朝儀以從私便陛下之大惠也若
不知禮體有
靣目坐受優恩曽無辤避是君有惠
[050-8a]
而臣不恭上行施而下無報臣雖頑昧心豈敢安伏
望聖慈如臣前奏依正月十四日十七日指揮庶使
微軀有地自處取進止
乞未禁私市先赦西人劄子
臣於今月三日上言以西人未服中國不得無憂而
備邊不敢少弛不自揆其狂妄獻二策上策欲因天
子継統曠然赦之歸其侵地與之更始下策欲嚴私
市俟其屈服然後赦之然禁私市甚難立法極嚴又
邊帥得人然後能行不若前策之道大體正萬全無
失也今竊聞執政用臣下策止令禁私市又立法不
嚴邊帥未盡得人若邊吏拘文獲一漏百私市滔滔
如故或此路禁絶而彼路放行如隄防一存一亡將
[050-8b]
何所益如此適足以激怒西人使益發悖心安肯屈
服萬一微犯邊境或表牒中形不遜語至時朝廷轉
難處置悔之無及不若用臣上策早相彌縫縱未欲
還其侵地且下詔書責而赦之使彼此安心時難得
而易失不可忽也况本欲因天子継統蕩滌其罪今
日行之巳爲太晚若更遷延則赦之無名兹事繫國
安危若俟執政論議僉同恐失機㑹誤國大事伏望
聖意獨断行之勿復有疑天下幸甚若有執政立異
議乞令其人自立文字若依從其議它日因此致引
惹邊事當專執其咎取進止
又劄子
臣於今月十二日上言乞以天子継統曠然更始冝
[050-9a]
下詔數西人之罪而赦之縱未還其侵地且此策行
以安邊境至今聞執政議尚未决臣之愚意以爲封
内未安未可圖外欲急行臣前策以覊縻西人且可
數年邊鄙無事朝廷得休息戍兵安飬百姓待國力
完備家給人足然後奮揚天威討貳柔服何所不可
若行臣前策可以萬全行臣後䇿有得有失豈可弃
上䇿而用下策捨萬全而就有失也太平興國中李
継遷反西陲不解甲者十餘年關中困竭寳元慶暦
之間趙元昊叛屢入爲冦覆軍殺將自是中國虚耗
不復冨實今國家理財未得其道民力困窮於下府
庫窘乏於上又新遭大喪山陵纔畢自去年十月初
以來不雨雪旱勢甚大若萬一激怒西人㣲出一不
[050-9b]
遜語則并臣前策亦不可行矣今因天子即位未乆
西人外迹未有不順故臣願朝廷旦夕汲汲行之機
會難得時不可失此臣所以惓惓進言不巳者也若
萬一激怒西人致生邊患兵連禍結士卒殄盡於鋒
鏑生民困竭於轉餉餓殍蔽地盗賊蜂起爲國家慮
豈不危哉而執政方以爲西人㣲弱不敢動數遣使
來誠心内附置之度外不以爲虞今復固執先禁私
市之議又立法不嚴邊帥不才者不先易去行之太
早不能中節一旦禍生所忽邊鄙震驚乃始歸罪戎
狄豈不害國事乎臣於今月三日上所言措置西邊
事雖畫二䇿固以還其侵地責而赦之爲上策嚴私
市待其數年貧困來服然後赦之爲下䇿所爲絶私
[050-10a]
市非立法至嚴帥臣智勇此法恐未易可行不若前
策道大體正萬全無失非臣前後返覆静言庸違也
朝廷比來擢臣於冗散之中使預聞國論蓋亦誤謂
臣㣲有益於國家非徒采其虚名也臣不敢終辭亦
欲竭盡疲駑少酬大恩非苟貪於禄位也今盡忠謀
國而爲衆所挫臣尚留此有何所用此國大事伏望
陛下早審察二議從其長者若聖意以臣言爲然乞
御批依臣前䇿若降付三省樞宻院執政仍有固守
已見爭之最力者乞如臣前奏令自入文字言先禁
私市保得它日必不致引惹邊事如其不然身執其
咎取進止
乞堅守罷役錢敕不改更劄子
[050-10b]
臣近以抱病家居恐溘先朝露無以少報盛德是以
力疾貪陳所見竊以即日爲小民病者無若免役錢
欲乞悉行廢罷復祖宗差役舊法識慮愚短誠不意
朝廷盡從其說非陛下明断不能如是此乃天下之
幸非獨㣲臣之幸也然臣聞令出惟行弗惟返彼免
役錢雖於下戸困苦而上户優便行之巳近二十年
人情習熟一旦變更不能不懷異同又復行差役之
𥘉州縣不能不小有煩擾又提舉官專以多歛役錢
爲功惟恐役錢之罷若見朝廷於今日所下勑㣲有
變動必更相告曰朝廷之勑果尚未定冝且觀望必
競言役錢不可罷朝廷萬一聽之則良法復壞矣伏
望朝廷執之堅如金石雖有小小利害未俻俟諸路
[050-11a]
轉運司奏到徐爲改更亦未爲晚當此之際則願朝
廷勿以人言輕壞利民良法取進止
温國文正公文集卷第五十
[050-11b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