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22 夷堅志甲-宋-洪邁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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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夷堅志戊卷六
             宋 洪邁 撰
  青田富室
處州青田縣嘗有水患盡浸民廬富室某氏素蓄數船
於江岸一家畢登避於髙處既免而生生之具毫毛未
能將方擬囘船裝取望水勢益長一邑之人皆騎屋叫
呼哭聲震野富翁曰吾家貲物失之容可復有豈宜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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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入魚腹置而不問哉即分命子弟各部一艘自下及
髙以次救載并其所挈囊箧聴以自隨至則又往凡往
來十餘返毋慮千人悉脫沉溺之禍明日水退邑屋無
一存但莽莽成大沙磧富翁所居沙突如堆阜遣僕并
力輦棄則一區之宅儼然不動什器箱筥安堵如初唯
書策衣衾稍沾濕而已是時翁之子就學於永嘉聞難
亟歸已而復至言其事如此惜不得翁姓名有隂德者
必獲天報人獨未知之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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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台士子
淳熙初台州城外兩江水因雨大漲涌幾冒郭門民死
於洪流者不可計士子某居城中而田在黄巖水未起
之前棹小舟往取穀所載四十籮籮容穀一斛纔出溪
口濤波如山人乍浮乍沉相望不絶士子維舟髙岸遇
漂至側者欲救之而舟力不能勝於是每載一人則擲
棄一籮穀頃刻之間登者五十輩而穀盡矣乃與之還
城時尤延之袤為郡守歎賞其仁即治盛具延請而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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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百千錢處和觀文又畀以門客恩澤遂補登仕郎同
時有巨室一處女其家既沒獨坐於浴斛泛泛垂死逢
漁艇過其傍呼之曰我是某坊某家女能活我當以臂
間兩金纒謝汝漁人載之至則無歸矣女悲哭幾絶解
纒付之辭曰娘子家計蕩空留此物自贍我不忍取也
捨之而去漁人之賢若此使遇惡徒將弆金而投諸江
豈復有活理也延之恨不得其人姓氏云
  陳使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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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道五年福州長溪大火邑士陳使君者居鄉與人和
同而賦性剛介火將逼其居隣黨相率請避陳曰吾平
生未嘗有一毫之私今天降災必不肯及我堅坐不動
但焚香於庭朝服而禱曰此屋皆清俸之餘所建神火
其監之須臾四向皆為煨燼唯陳一區獨存此事甚似
志丙所載李綬觀家祝火也
  黄師憲禱梨山
紹興戊午黄師憲自莆田赴省試初與里中陳應求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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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行以事未辦集後數日乃登塗過建安詣梨山李侯
廟謁夢夢神告曰不必吾有言只見陳俊卿他所說者
是已黄至臨安方與陳㑹即詢其得失陳盖未嘗至彼
廟也辭以不能知黄道之不已陳怒大聲咄曰師憲做
第一人俊卿居其次足矣黄喜其與夢合乃以告之暨
掲牓如其說
  太嵗堂
姑蘇張比部家極富盛名園甲第冠於二浙崇寧間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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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圃起華堂前鑿大池取其土以築堂阯掘地數尺得
一蛇細財如箸然蟠結穹隆其長不可勝計比部之子
實主此役畧不以物恠介抱命僕夫斷為數百截而輦
去之凡運致十八九擔而後盡時人謂張子凶於祅祟
戯目其堂為太嵗堂然亦亡恙後遭罹兵禍始蕩為丘
墟王順伯祖母南劍夫人正張氏女云
  能仁長老
永福縣能仁長老用常住錢買祠部牒度其弟子一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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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僧紹興二年長老死於寺明年所度僧往他刹正見
一犢生腹背間隱出其師名曉然可認乃請於彼處主
首買之歸生瘞之俄而别牛又生犢腹字正同復買瘞
如前未幾近村田家牛得犢亦有數字僧試往視宛然
與已瘞兩者等始騐其業報當爾遂置不問
  香屯渡小童
徳興香屯有野渡舟人艤岸一小童奴與錢五十求載
舟人訝其多童曰我得怒於主公遁逃而至懼其亦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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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相追捕幸容我伏於板下以避之舟人許之少頃一
村叟來纔登舟童即衝板出乃成巨蟒其長可丈五尺
昂首徑齧叟喉叟急舉兩手扼其頸蟒不得搏噬但以
身𦂳纒束之舟中人股栗相視或持長鈎斷蟒為四五
始解散而人蟒俱斃矣此叟盖為巫姓程氏里社呼為
程法師尤善禁蛇積所殺不可勝計暮年頗敗其法故
值寃報云張子理之弟南康稅官嘗從之𫝊法
  余氏婢夢報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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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玠卿監臨安稅院慶元元年七月婢慶奴夢兩人持
黄旗扣門大呼曰來報省牓方以辭却之其一又曰正
是本宅既寤以告玠卿玠二子儼倬在鄱陽俟秋試乃
寄書歸言其事戒使淬勵學業以應夢兆已而皆不預
選二年三月七日餘干士人史本凌晨訪之盖去嵗鄉
舉者云本在貢闈作易義頗覺稱愜恐或叨竊名第常
聞報牓者有剥脫人衣裘之患儻遭此撓旅舎遂無他
衣可出願隱避於此玠卿許之次夕揭牓報人已知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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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在徑造余門史藏於堂不令見其面但犒之以錢乃
止始騐曩昔婢夢且有本宅之語本中一等第七名為
易經魁方二十許嵗
  三公神
鄂州城内三公廟其塑像鼎足而居不知為何神邦人
事之甚謹紹興中從義郎左良為本州金口廵檢去郡
三十里一日將晩似夢非夢見黄衫走卒立庭下稱三
公喚良拒之曰吾職掌廵檢三公乃尊神何為見喚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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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卒至其言如前不得已隨之出偕行到大官府入
門造堂遥望數人道袍裹帽而坐延良於末不交一談
良起白之曰良承乏賤局奉命見呼敢問何事也中一
人云無他事以此間失去一黄羅幔煩為根索良踟蹰
未及對又云其人見在岳家軍中良拜而退恍若夢覺
明日謁岳少保具以神語告之勅軍吏詢究岳法制素
嚴吏不敢緩果即時擒獲既壊其半矣岳驚異命誅盜
而别製新幔送廟中良復夢來謝丁志所載婺州都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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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此人也其子輔慶元二年為南康縣稅官說此
  胡十承務
揚州人胡十者其家頗足故有承務之稱紹興之末有
五士人來見不通姓名不候主人出徑坐庭上胡即束
帶延揖見談論稍異心以為疑一客起曰君勿用他疑
我輩非世間人盖所謂五顯公也知君能好客是以不
由紹介而至願假借一室使得依棲暫為偃泊之地然
亦當常致薄助以酬主禮胡甚喜之飲酒數杯指就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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館舎少留晨夕加敬金帛之贈不求而獲相從越五月
適胡君生朝同入言曰溷君家已乆誕辰甫臨願薦一巵
為夀是夜聞鋪設之聲丁丁然旦而謁賀幕帟華新器
皿煥赫舉觴至於再三胡視酒器下皆鐫揚州公用字
驚窘良劇以為竊公家物必累我諸客已覺笑曰但放
心飲酒自當返諸元處酣適歌謔過三更乃散明日空
無一物俄自攜具就胡飲從容白曰我等盡力於君亦
不少願求此宅為廟庶幾人神不相淆雜君却於比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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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築第但用吾日前所餉足以辦集幸毋見拒胡曰此
吾三世所居詎可輕議擬擇山岡好處奉為營一祠且
任香火之責如何皆奮言不可出語益悖自是遂造祟
怪胡不能堪謀於姻舊將呼道士施法方歸及門五人
當道遮立曰聞欲招法師見治吾乃正神享國家血食
只欲宅屋建廟未為大過法師何為者哉雖漢天師復
出吾亦不畏胡益以愁撓而擾惑日甚他日入市值道
人行乞謂曰君面有憂色必遭鬼物所惱可從此直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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儻逢一小僧便祈之定能相救胡驚謝方擬扣其詳忽
不見行至田間果遇僧即致懇禱僧曰兹小事耳君姑
歸我暇日時自當往後數日胡正與五人語僧從外來
五人狼狽而竄曰胡承務害得我輩苦毒僧追叱之曰
這五箇畜生敢在此作過可捉押去旋失所在僧云是
皆凶賊向在淮河稔惡各已正國法極刑梟斬而彊魂
尚爾縱暴今既囚執屏除君家安矣猶恨走却一鬼徐
徐復出然不能害也胡喚妻子列拜且致厚謝僧不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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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錢便告别胡送之出門囘見一鬼睢盱短氣鞠躬言
曰某等實非神以飢餓所驅逺投賢主人本自住得好
而兄弟不合妄有建廟之請遂觸怒譴適者和尚叫捉
時急竄匿於厠板下僅得免脫某亦不敢住只丐一飯
以濟枵腹先間和尚非凡僧乃宅中所供養佛耳胡即
設酒食與之食畢泣拜而去胡氏盖事泗洲僧伽小像
者也
  婺州兩㑹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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婺州鄉俗每以三月三日眞武生辰闔郭共建黄籙醮
禳災請福紹興元年富户陳氏徐氏主其事陳作都首
而徐副之自是頻嵗供具甚整肅後三年陳生偶以家
故頗侵用衆錢及期未有以償遂推徐代已徐諾之凡
所應費出私財濟助無所惜而受雇傭書人憑舊奏章
其列都首姓名或為徐或為陳兩人未嘗細視也迨升
壇焚奏兩人俱戰栗不自持拱手相向若被束縛者人
問之不答唯連聲叫稱苦苦在㑹男女數百並為亟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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祈哀然莫知何以蒙譴俄一人為物所憑大言曰吾是
監齋使者恰來見奏章内或稱徐某或稱陳某顯有異
同誠為不敬三天門下不肯受接冒犯清律罪有所歸
衆哀拜不已良乆乃云汝等用心至誠待我為白眞君
做一道理少頃復言眞君專為朝上蒼方便奏過已得
旨放罪不旋踵兩人蘇醒如初竟畢醮事
  王法師
臨安涌金門裏王法師者平日奉行天心法為人主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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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醮戴星冠披法衣而非道士也民俗以其比眞黄冠
費謝幾減三之一故多用之每使隣人李生書冩章奏
青詞慶元二年正月十五日一富家以上元令節邀建
保安醮李生從其朋輩先夕出遊觀燈飲酒食肉至是
亦不自言乘醉操筆字畫封緘皆不精緻醮方罷王夢
兩朱衣吏追攝至天官庭下天官盛服正坐侍從整肅
吏引王立於前俄而數武卒擒一囚至則李也天官赫
怒問曰此所奏青詞如何敢喫酒肉後書冩叱使溺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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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其足訊荆杖百餘下然後呼問王責之如前王對曰
某但主持醮席行高功職事某某之過元不曽知喝令
且退一卒舉所執撾𢷬其心曰去悚然而醒覺心痛不
可耐未及與人語聞門外有呼聲甚切遣童詢之乃李
妻也曰丈夫忽得病危惙請法師往救之王忍痛詣其
室李遥叩頭曰恰來某受訊杖無限苦楚君正見之必
不能乆居於世今無復可言望以乆預筆墨之故與三
千買棺王慘蹙應曰可李即死王自是心愈掣痛繼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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嘔血至四月末而亡
  黄主簿畫眉鳥
黟縣黄祝紹先為鄱陽主簿慶元二年四月有偷兒入
其室収拾衣衾分寘兩囊臨欲去黄氏育畫眉禽一頗
馴黠解人語是夜一家熟睡禽忽躑躅雕籠中鳴呼不
輟聞者以為遭猫搏噬遽起視之盜望見驚懼急走出
遺其一囊黄亦覺遣僕追躡已失之矣一禽之㣲懐哺
養之恩而知所報如此盖有愧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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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夷堅志戊卷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