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22 夷堅志甲-宋-洪邁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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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夷堅志乙卷八
             宋 洪邁 撰
  湯顯祖
湯顯祖池州石埭人兵部侍郎允恭之孫也紹熈五年
為涇縣宰初交印主吏白三日當謁廟湯叱之曰吾行
五雷法神祗在掌握中豈當屈身拜於土偶之前但令
具飲饌兩席設于祠宫而命屏呵殿直造其處與神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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賔主抗禮對酌且言當官藉庇之意吏民見者竊怪而
憂之是夜暴風欻起山水泛溢縣治渰浸七八尺至于
卧床之下文書籠篋大半入水僅不傷人皆以為慢神
之咎湯以屋廬損敗伐木于林藪一新之又命畫工王
生繪神將大像七十二軀奉事香火極其䖍敬至次年
春為提舉官李唐卿子勉所按罷去
  水陽二趙
宣城水陽鎮宗室寓居者四十餘人師恭師班者從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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弟也其廬在空相寺側相距數百步淳熙中兩人同毆
殺一僧恭以計脫獨班任其罪坐鎖閉泉南外宗司因
遇霈恩得自便其父伯泠為平江府將領班留家治母
墓嘗抵暮還舍聞門外有呼趙三者連聲甚厲恐避入
室族姻數輩在彼亦聞之明日再往墓次誤蹙伐下一
木遭壓扶以歸得疾痛楚不能興遂死時紹熙甲子秋
也衆知為僧寃報而師恭自以向已免禍姓名不絓案
牘了無所懼至癸丑之秋因說事逮赴府舟檝已具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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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先解纜待于前步少頃獨行就舟人訝久弗至其家
望溪畔亦未見舉棹然皆不疑有他故時兩行客過官
道怪其癡立于草間撼之再三始應曰恰為三哥邀去
飲酒一杯頗覺昏醉兩客噀其面曰渠死已一年汝定
見鬼方悚悟即詣寺命僧設供席禮懴竟夜冀消宿愆
不旬日亦卒
  陳李寃對
水陽民李氏陳氏有争訟李氏為秦府幹者挾勢力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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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於陳陳翁死于獄經數歲其少子在田間為一白犬
所窘持杖逐去之犬走入李氏之堂忽不見是夜翁託
夢于妻曰我抱寃憤厯年今訴理得直故來報汝明日
可為我設奠以賀妻覺而悲泣如其戒未幾長子入李
山掘榾柮李適在山下聞丁丁聲趨視見之取巨挺奮
擊曳至平地又使僕併力痛箠支體無全膚即死旋斫
竹數束疊於榛莽間唱云陳持刀為盜與之格鬭監鎮
官汪果驗其尸具以實白縣李生係獄旋亦死焉乃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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歲陳翁絶命處也
  嚴州女子
嚴州士人家女子年未及笄一夕睡醒枕畔得果實如
桃者取食之旦起見飲饌之屬輙掩鼻凡可啖之物皆
不向口父母嗟異訪醫召巫莫能展力歴十餘年矣而
肌體不覺羸瘠一切如平常但不敢議及婚姻事忽索
酒其家與一杯即飲之繼稱餒甚索飯自是悉復故乃
以嫁郡士洪生洪之二弟琰璞俱登紹熙庚戌科琰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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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陵縣主簿
  徐南陵請大仙
吳興徐大倫紹熙四年知南陵縣次年初秋有舊友來
訪能誦訣邀大仙因炷香酌酒驗其術俄頃箕動書曰
張紫㣲自是遇請輙至隨所禱即書徐每召㑹賔僚必
設虛位凡酒之美惡杯之遲速亦書之嘗出金觥酬獻
乃書曰此吾家舊物莫能曉已而忽憶頃侍父次游守
淮郡張公過之開宴延待以此觥勸侑欲舉贈之而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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辭去拂旦告行不及與始知其說不妄賦詩信筆立成
殆盈數十軸徐闢便坐掲張存時所書氷壺兩大字從
之求記即揮數百言筆勢遒勁不類平生翰墨徐寶玩
不忍捨喚工標飾置于壁間又為表軒之南曰歌寓北
曰琴寄徐妻周氏以故冬卒悲慘殊甚張作鼓盆歌以
解之徐扣周今安在曰以無過得託生江州王太尉家
三宣賛位作男子復扣其日月名第曰便為物色明當
奉告次日云吾為君御風而往得其實蓋今年四月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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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生小名榮郎將誕之夕母夢一婦人牽帷而入覺即
免身君或道過九江試訪之當相顧一笑徐徧問同官
休咎曰邵尉有綺語之過未幾邵不疾而死蓋其人素
為吻士徐由是愈敬信復云子有道骨異日當相從為
蓬萊三島之遊宜凈掃一室宻加糊室列香菓用綵帛
蒙小箕揷筆其上掛諸梁間俟九月甲子日召予當聞
命而至凡有請禱悉為書之但不可容外人到耳徐一
一如所戒及期所謂舊友者已去忘其請訣遂絶弗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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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南陵美婦人
宣之南陵在漢為春穀縣古邑也民某生者就邑治大
門之内開酒店嘗以月夜出户逢美婦人若自宅堂而
來見生即與笑語時東平郭嶤高叔為宰生謂姬妾浪
游不敢應婦人前執其手徑趨店中生固市井屠沽兒
迷于色便留之寢旦而去他夕復至如是數月每至必
有贈餉初得錢久而攜銀盞駸駸及于缾罍所獲不勝
多益疑為竊主家物然貪財溺愛不以為虞因往郊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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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幹逢道士乞錢見生顔色枯燥語之曰汝滿面是邪
氣將死于鬼手生驚悟弗𨼆盡以告之道人就近舍求
紙三寸許書一符使貼于房門是夜聞婦人怒罵曰我
以至誠待汝汝受我物亦不薄將終身是託何乃遽起
妄心一旦如是我非畏符不敢入以汝背恩忘義誓將
棄汝即怫然而去經數夜復叩門言曰汝不義已甚使
人不堪明日夜當治汝又去生始大怖坐而須曉始徙
于他坊由此遂絶後三年縣宰徐大倫妻周氏死其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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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吳中來唁寓泊後堂夜燈側忽身傾且仆涎出不止
一僕攜燈在下急挾歸室徐視之灌以湯藥移時乃醒
云恰溷畢見一女子相引詣别館几榻華赫置歌謳未
暇欵昵而人喚覺縣吏言宅素有妖祟前後造恠非一
於是虛其處西偏徐字子至湖州人
  胡朝散夢
華亭胡朝散亶夏夜納涼因据胡床而睡夢一偉丈夫
著白道服撼之使起曰君家有不恰好一事宜急起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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會胡驚寤亟出户果見人自經於廊下往視之其子婦
房中所使妾也婦者同邑張氏女賦性慘妬此妾少有
過杖之百數不能勝楚毒乃就死胡使呼婦就傍熟視
婦略不動色徐云他人不須管若不可救我自當其責
即取凳登之解縊索移時復甦胡氏供事廣德張王甚
嚴舉家不食猪肉故蒙神力云張婦之惡猶不少悛也
  楊政姬妾
楊政在紹興間為秦中名將威聲與二吳埒官至太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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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資性慘忍嗜殺人帥興元日招幕僚宴㑹李叔永中
席起更衣虞兵持燭導往溷所經歴曲折殆如永巷望
兩壁間隱隱若人形影謂為繪畫近視之不見筆跡又
無面目相貌凡二三十軀疑不曉扣虞兵兵傍睨前後
知無來者低語曰相公姬妾數十人皆有樂伎但小不
稱意必杖殺之而剥其皮自首至足釘于此壁上直俟
乾硬方舉而擲諸水此其皮跡也叔永悚然而出楊最
寵一妾蒙專房之愛晚年抱病困卧不能興於人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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切弗問獨拳拳此姬常使侍於側忽語之曰我病勢沉
綿如此决不復全生我傾心吐膽只在汝身上今將奈
何是時氣息僅屬語言大半不可曉姬泣曰相公且強
進藥餌脫若不起願相從徃黃泉下楊大喜索酒與姬
各飲一盃姬退沉吟深悔前言之大失隂期伏竄楊奄
奄且絶數瞑目所親大將誚之曰相公平生殺人如掐
蟣虱真大丈夫漢今日運命將終乃留連顧戀一何无
剛腸膽决也楊稱姬名曰只候他先死我便去大將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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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意使紿語姬云相公喚預呼一壯士持細索伏于榻
後姬至立套其頸少時而殂陳尸于地楊即氣絶
  宜興官人
宜興官人吳琯紹興五年春得目疾頗劇乃挈妻子來
餘杭寓泊之所於時盡室居之月餘一旦忽起歸心妻
以遣人市物於臨安未反欲少留吳堅不可若有促之
使去者但令一僕守舍即登塗亦不與交游告别明夜
天目山發洪川流暴至平地水深數丈吳之居沒於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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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僕溺死是時民罹其禍者十萬餘人
  張元幹夢
張楠字元幹福州名士也入太學為學録既優列解籍
而省試不利乃止土地祠致禱曰楠雖不肖自覺學業
之程不在儕輩下今而失意其必有說敢以請于神是
夕夢神來謁語曰君當登科縁比者受無名之錢四百
三十幾貫幾百幾十文為此遭黜楠覺而黙念身為寒
士安有是哉時諸生從受業者聞師赴省各隨力致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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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度其數亦不能多意其必以此故試取記事小冊逐
一筭計正與神言合貫百分文奇零不少差然後大悟
遍以告人使知非已之財不可妄得如此續以上舍賜

  駱將仕家
淳熙癸夘歲張晉美濤自西外宗教授入為勅令刪定
官挈家到都城未得官舍僦冷水巷駱將仕屋暫處駱
自居其旁數日後駱妻謁張氏問無恙甚勤自是每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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輙云然意以為相勞苦常談爾其地卑濕特甚不數月
徙去而黃景享自滁州來為太學學録復居之經旬日
婢妾夜叫呼云有賊已而房門洞開竟夕擾擾明旦黙
檢无所失亡獨新洗衣四種原在厨間皆不見遍索之
其二在牆頭猶以為賊攜去而失墜者其二乃壓於積
薪之下黃雖疑怪而不欲告人後數日又復見異原寘
四甆盌於桌上悉頓疊壁下亦不之問黃母夫人病侍
藥至三更持燈入厠則庖内什器數十皆排列厠板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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懼而亟出於是亦去之繼訪其事乃一年前駱之長子
以狂蕩弗謹為父母所責自經於厨從此變怪百出晉
英聞之始悟駱妻所問蓋為是云黃母旋亦捐館
  陳二妻
金花縣孝順鎮農民陳二者其妻懷姙將產詣鎮太平
寺請僧于佛前許孔雀明王經一部以祈隂護既而生
男久不償初願妻遂兩瞽凡衣裳縫紉皆倩鄉里男能
移步且匍匐而行妻夢一僧來言與我千錢吾為汝治
[018-11a]
眼疾旦以告厥夫夫云得非所許經卷未還故邪妻曰
家間亦貧尚無飯吃何暇及此佛亦不應屑屑與我較
也是夜陳二所夢亦同偶到太平寺閱僧房功德簿頓
憶其事乃焚香告禱乞放妻眼光明俟秋成還賽時紹
熙癸丑歲也及秋暮始踐前約恰費錢一千纔及新春
妻雙目如平生時了無患苦
  江牛屠
婺源姦民以屠牛為業者或能用藥毒牛但慢火焚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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濟以他藥浸鐵針長三寸餘揷于牛脅皮中不經日必
死則喚之使宰剥肉既非帶疾人食無害謂為良殺厥
價差高數年前鄱陽村屠頗傳習之有江六三者居城
東十五里常行此伎農民見牛不病而斃莫能曉悉付
之鬻賣雖鄰里鄉曲皆無一人知其事紹興五年十二
月十三日出外至昏暮不歸妻子遍詣平日所往來處
訪尋彼人皆云不曾見明日過午妻見羣鴉及鷹翔噪
於居舍百步間汚池畔試往視之江已溺死于中水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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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三尺耳臨棺斂杵匠于其腰囊内得藥針兩枚方知
行詐已久時將適何人家而為鬼所誅也
 
 
 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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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夷堅志乙卷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