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22 夷堅志甲-宋-洪邁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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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夷堅志乙卷四
             宋 洪邁 撰
  衢州少婦
衢州人李五七居城中本巨室子弟後生計淪落但為
人家管當門戸紹興戊辰嵗三月夜天氣清潤微雲遮
月獨卧小軒若有捫其面者驚而起以為天且明適欲
詣郡陳牒即具衣冠疾步抵譙樓下聴更鼓纔三通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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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宇不寧彷徨無所留往來於班春堂前驀聞竒香襲
鼻俯仰窺覘見堂内𨼆𨼆有燈火光益恠之謂夜半間
安得有此登階親望乃一少婦約年十八九自攜小燈
籠倚柱獨立恣態絶豔含笑迎揖曰郎君萬福李遜謝
應諾婦問曰今日候府君投詞狀否李曰然不審娘子
為誰家人何為而至曰我即城東丘秘校妻也嫁纔數
月不幸夫亡居室一區遭鄰里凌暴欺我甚恚不能訴
故不免告官儻非冒夜以來必將為所邀阻於勢當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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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正悅其貌又言語楚楚可傾聴四顧無他人情不能
遏試出微詞挑之欣然相就攜手入室繾綣少焉東方
巳白郡既領訟牒矣兩人候判畢别去婦約今夕再用
此時未及期復遇遂荏苒踰三旬李生家訝李連日宵
行疑必有淫泆之過以告亡賴輩俾捕之得於班春堂
後恰與婦寢呼譟共前皆就擒婦掣臂呦呦作聲化為
青狐奔而出衆駭追之茫無所覩矣
  人遇竒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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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有遇竒禍非思慮防虞所及者紹興中諸大軍在淮
浙每嵗五六月則出庫甲磨瑩之鎮江將官某正以鐵
錐穿竅同列在傍戲爬其腋下某將不覺舉手引避錐
遂入左眼中貫其睛突出悶絶移時稍蘇竟以失明落
軍籍頃予見之於建康親聞其語饒城民嚴四治圃澹
津湖之南蹲踞種韭布裩穿破一犬忽從後攫其陰囊
食一腎嚴隕于血中鄰人奔救越兩日方能知痛福州
閩清縣小兒年八九嵗遺糞野田間猪來食穢遂并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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腎遭嚙僅得不死瘡既愈一竅如猪口便溺皆從此出
黄雍父養以為僮攜之來鄱陽
  小紅琴
天台王卿月字清叔生於紹興中敏悟多藝能琴棋卜
筮音律射醫無所不妙解有琴一張絶佳殊自寶惜自
起居舎人出牧淮西至淳熙庚子年四十有三矣在鄉
里夢一道士霞裾雲帔氣拂霄漢才見即與之琴王驚
喜捧翫乃已物也笑之謝曰是吾家所藏何必爾道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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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舎人徒有此琴未識其意因覆琴厎龍池示之中刋
八字曰一紀之年事在小紅方擬扣其㫖而寤漫書于
䇿亦不復省録紹熙壬子自瀘南召還為宗正少卿從
牙儈得一善奕小鬟問在家時名為何曰小紅也猛憶
昔夢而相去恰一紀鬟既工於技又能七絃遂倍常價
買之而畀以所寶者嬖寵甚至纔兩日被命使金國王
因精五行以是嵗運限衝擊不願往辭之再三不獲至
七月七日出國門到姑蘇疽發背間至京口浸劇未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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揚州十里而卒臨終遺言報其家使即遣鬟父母處淮
人諺云揚州十里小紅橋歸又與夢合初在瀘南好激
賞兵卒浸淫無藝其去瀘南時兵儲為空後任張考芳
不能繼每從鐫減坐此遭竒禍淮蜀東西數千里而兩
人之亡皆七月十二日吁亦異哉
  優伶箴戲
俳優侏儒固伎之最下且賤者然亦能因戲語而箴諷
時政有合於古矇誦工諫之義世目為雜劇者是已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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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初斥逐元祐忠賢禁錮學術凡遇涉其時所為無論
大小一切不得志伶者對御為戲惟一㕘軍作宰相據
坐宣揚朝政之美一僧乞給八年逰方視其戒牒則元
祐三年者立塗毁之而加以冠巾一道士失亡度牒問
其披戴時亦元祐也剥其羽服使為民一士人以元祐
五年獲薦當免舉禮部不為引用來自言即押送所屬
屏去已而主管宅庫者附耳語曰今日於左藏庫請得
相公料錢一千貫盡是元祐錢合取鈞㫖其人俯首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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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曰從後門搬入去副者舉所持挺杖其背曰你做宰
相元來也只要錢是時至尊亦解顔蔡京作相弟卞為
樞宻卞乃王安石壻尊崇婦翁當孔廟釋奠時躋配享
而封舒王優人設孔子正坐顔孟與安石侍側孔子命
之坐安石揖孟子居上孟辭曰天下達尊爵居其一軻
僅蒙公爵相公貴於真王何必謙乎如此遂揖顔子顔
曰囘也陋巷匹夫平生無分毫事業公為明世真儒位
地有間辭之過矣安石遂處其上夫子不能安席亦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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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起安石惶懼拱手云不敢往復未决子路在外憤憤
不能堪徑趨從祀堂挽公冶長臂而出公冶為窘迫之
狀謝曰長何罪乃責數之曰汝全不救䕶丈人看取别
人家女壻其意以譏卞也時方議欲升安石於孟子之
右為此而止又嘗設三輩為儒道釋各稱誦其教儒曰
吾之所學仁義禮智信曰五常遂演暢其㫖皆采引經
書不雜媟語次至道士曰吾之所學金木水火土曰五
行亦說大意末至僧僧抵掌曰二子腐生常談不足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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吾之所學生老病死苦曰五化藏經淵奥非汝等所得
聞當以觀世佛菩薩法理之妙為汝陳之盍以次問我
曰敢問生曰内自大學辟雍外至下州偏縣凡秀才讀
書者盡為三舎生華屋美饌月書季考三嵗大比脫白
掛緑上可以為卿相國家之於生也如此曰敢問老曰
孤獨貧困必淪溝壑今所在立孤老院養之終身國家
之於老也如此曰敢問病曰不幸而有病家貧不能拯
療於是有安濟坊使之存處差醫付藥責以十全之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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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於病也如此曰敢問死曰死者人所不免唯窮人無
所歸則擇空隙地為漏澤園無以歛則與之棺使得葬
埋春秋享祀恩及泉壤其於死也如此曰敢問苦其人
瞑目不應陽若惻悚然促之再三乃蹙額答曰只是百
姓一般受無量苦徽宗為惻然長思弗以為罪紹興中
李椿年行經界量田法方事之初郡邑奉命嚴急民當
其職者頗困苦之優者為先聖先師鼎足而坐有弟子
從末席起咨叩所疑孟子奮曰仁政必自經界始吾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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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千五百年其言乃為聖世所施用三千之徒皆不如
我顔子黙黙不語或於傍笑曰使汝不是短命而死也
須做出一場害人事時秦檜主和議聞者畏獲罪不待
此段之畢即以謗䙝聖賢叱執送獄明日杖而逐出境
壬戌省試秦檜之子熺致昌時齡皆奏名公議藉藉而
無敢輒語至乙丑春首優者即戲場設為士子赴南宫
相與推論知舉官為誰或指侍從某尚書某侍郎當主
文柄優長曰非也今年必差越問者曰朝廷之上不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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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此官員曰漢梁王也曰彼是古人死已千年如何來
得曰前舉是楚王韓信彭越一等人所以知今為彭王
問者嗤其妄且扣厥㫖笑曰若不是韓信如何取得他
三秦四坐不敢領略一閧而出秦亦不敢明行譴法云
  葉氏庖婢
永嘉葉正則為湖北安撫㕘議官有庖婢忽懷姙疑其
與童僕私通而此婢為人村戅持身甚謹置不問已而
滿十月生子暗中不作聲捫其體凍冷無氣取火燭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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則泥塑所成者持而擲棄之一老翁跟而至連呼曰吾
兒也不可棄就地抱挾之而去乃知其為土地祠中鬼
物云葉氏亦不復扣所以
  三朶花
東坡集云房州通判許旺世以書遺余言吾州有異人
常戴三朶花莫知其姓名能作詩皆神仙異語又自能
寫真人有得之者許欲以一本見恵乃為作詩曰學道
無成鬂已華不勞千劒漫蒸砂為來且看一宿覺未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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逺尋三朶花兩手欲遮瓶裏雀四條深怕井中蛇畫圖
要識先生面試問房陵好事家房人至今稱為三朶花
先生或云姓李氏𨼆於州之福溪巖每戴紙花三朶入
市市人圍繞爭呼之但笑云休打裏休打裏者房人方
言猶云莫要如此也有二三老翁常從之游間入山邀
之曰入城飲酒輒使先去我當便來翁還到城李已先
在迨同詣酒家所沽錢盡而興未已李探手于腰間小
&KR1237中取錢索酒至醉三翁竊視其&KR1237空無所有及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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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取依然隨手滿案如是久之忽與諸人告别不知所
届元𨼆處石璧塑像猶存郡人祠之其詩云戴花三朶
鎮長春誰識𤣥中不二門醉裏自傳神自活終當不老
看乾坤尾句或云不知不覺到黄昏盖每醉時必寫真
雖兵戈之後民家尚有藏之者紹興初江淮劇盜張琦
亦稱三朶花意欲冒其名以惑衆也
  焦老墓田
房州西門外三十里有石崖極髙峻其下為石室道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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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其側曰九室宫土人相𫝊云陳希夷𨼆於華山時亦
常居此地石室乃卧閣也民焦老者居山下陳每日必
一訪之且至則二鶴翔空飛舞而下焦氏以此候之傾
家出迎具茶果延佇經嵗常然一日告去焦曰先生將
何之曰吾欲歸三峯耳焦父子强挽留之不可而問曰
汝家何所欲欲官邪欲富邪焦曰窮山愚民不願仕倘
得牛千頭志願足矣陳笑曰易事也攜與俱行一山後
指一穴言異日葬于此當如汝志遂别去及焦老死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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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奉柩窆於所指穴數年間貲産豐裕耕牛果及千頭
迨今二百年子孫尚守其舊業牛雖減元數然猶豪雄
里中鄉人名其處為焦老墓田
  再書徐大夫誤
丙志所載徐大夫二誤謂都堂客次遇諫官及在婺州
稱司法老子為精健每用為戲笑偶閱王彦輔塵史其
末紀乖繆二事其一曰京西憲案行至一邑辱縣尉張
伯豪斥使不騎而步且行且數其所為既入𫝊舎有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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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虞候者憸黠人也前白曰提刑適所罵官員乃王陶
中丞女壻憲&KR0719然曰何不早告我亟召尉與之坐茶罷
乃曰聞君有才適來聊相沮耳詞色俱不變前途易量
邪即命書吏立發薦章與之其一曰某路憲至一郡因
料兵見䕶戎年髙謂守倅曰䕶戎老不任事何可容也
守倅並黙然戎抗聲曰我本不欲來為小兒輩所强今
果受辱憲問小兒謂誰曰外甥復問其人曰章得象也
盖是時方為宰相憲乃曰雖年髙顧精神不減不知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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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藥戎曰素無服餌憲曰好個健老兒恵酒而去此兩
者全與徐大夫相似信知監司上官輕薄郡縣僚吏出
語譏誚從昔有之故備載其語以資好事者談助
  劉氏女
吉州士人劉伯山之女弟將嫁前一日家人置酒話别
天字晴廓忽驟雨傾注雷𨼆隱發聲覺有物觸衣裳身
驚仆坐上少頃即醒舉體及衣裳悉無所傷唯左足失
履衆為尋索得之戸外履幇帛已裂剔出紙一片濶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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寸許有天字滿行盖此女用小兒學書紙為襯托雷神
以其䙝慢故取示以伸敬戒云女因是感疾失姻期又
月餘乃克成禮
  李商老
廬山李商老因修造犯土舉家無問男女長少皆病腫
求醫不效乃淨掃室宇令家人各齋心焚香誦熾盛光
咒以禳所忤未滿七日商老夜夢白衣老翁騎牛在其
家地上忽䧟旋没入明日病者盡愈始知此翁盖作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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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疑為土宿中小神云
 
 
 
 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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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夷堅志乙卷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