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22 夷堅志甲-宋-洪邁 (master)


[043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夷堅志戊卷三
             宋 洪邁 撰
  成俊治蛇
武功大夫成俊建康屯駐中軍偏校也善禁呪之術尤
工治蛇紹興二十三年本軍于南門外四望亭晚數有
蛇自竹叢出其長三尺面大如杵生四足遍身有毛作
聲如豬行趨甚疾為逐人吞噬之勢衆皆驚擾不知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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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適有馬槽在側急取覆之而白統制官遣呼俊俊至
已能言其状且云是名豬豚蛇齧人立死即步罡布氣
禁之少頃令啓槽則已僵縮不能動再覆之仰吸日光
三吹槽上及啓視化為凝血矣又排彎山有異蟒色深
青長可二丈積為人害居民共邀俊施術俊曰在吾法
不宜率爾盍具状以來既得状書章奏天詰旦詣穴口
為壇被髮跣足衣道士服向空叱神将曰速斯須蛇不
出繼遣兩将如是者三四反蛇猛從穴内奮迅奔壇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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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欲鬭者俊大聲訶之曰業畜那得無禮取所着汗衫中
分裂其裾蛇擘為兩此患遂絶民家小兒因行草際遭
螫毒徹心腑幾于不救俊往療之問兒曰汝誤踏踐之
以致齧耶将自行其傍而然耶曰初未嘗觸之不覺咬
我俊曰我亦久知之此無故傷人命不可恕乃除地丈
許插小竹片為劎作法呼蛇至者如積令之曰作過者
留劎下否則退羣蛇以次相引而去各適所在獨一小
蛇色如土伏劎傍俊召判官檢法曰蛇無故傷人當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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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兒家聚觀者皆莫見久之又曰依法蛇自以首觸劒
死焉俊之技如此而無所求於人醫士劉大用欲學其
術俊曰此非所靳但慮持之不謹或干犯法律将自貽
禍乃止景陳弟云鄉里亦曾有豬豚蛇以身腯而短不
能蜿蜒故惟直前衝人遭之者無活理盖虺蝮𩔖也
  池州白衣男子
李妙者池州娼女也淳熙六年有白衣男子詣其家飲
酒託宿相得甚歡踰三月久妙以母之㫖從之求物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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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曰諾我今還家取之明日持與汝妙使其僕雍吉隨
以往男子拒之曰吾來此多日家間不知弗欲道所向
若雍僕偕行恐事泄于我不便妙子母意其託辭竟令
尾其後迤邐出郭門西至木下三郎廟前謂雍曰可囬
頭有親家叫汝雍反顧則無人焉復前視之但見大白
蛇望茅岡疾趨駭顫欲仆歸以告妙妙與雍皆大病期
年乃愈而妙顔色萎悴不復𩔖曩時郡為落籍許自便
後鬻于染肆為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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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陳氏鬼疰
韶州南七十里曰古田有富家婦人陳氏抱異疾常日
無他苦每遇㣲風吹拂則股間一㸃竒痒爬搔不停手
已而舉體皆然逮於發厥凡三日乃醒及就坐有聲如
欬其身乍前乍後若搖兀之状率以百數甫小定又經
日始困卧不知人累夕而愈至不敢出户更十醫弗効
醫劉大用視之曰吾已得其證矣先與藥一服命取數
珠一串來病家莫知為何用也當婦人正搖兀時記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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疏數之節已覺㣲減然後云是名鬼疰因入神廟觀玩
遂為邪鬼所慿以致精采蕩越法當用死人枕煎湯飲
之既飲即大瀉數行宿痾脱然如失大用云枕用畢當
送還元處如輙遲留則使人癲狂盖但借其氣耳予記
南史中載徐嗣伯精於醫術有一嫗患滯泠診之曰此
尸疰也張景腹脹面黄曰此石蚘耳沈僧翼恨痛見鬼
物曰邪氣入肝皆令煑死人枕服之竟埋於故處王景
問之曰三病不同而療之俱差何也具以答之景深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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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神妙盖此𩔖也
  衛承務子
寧國人衛承務者家素富唯一子年少好狎㳺急得疾
羸痩如削衆醫以為瘵治療三年愈甚無益適劉大用
過縣邀使視之切其脈亦謂瘵證凡下藥月餘畧不効
問其致疾之因久乃肯言曰嘗以六月間飲娼家與娼
喧争迨醉不復登榻獨困卧黒卓上稍醒而渴求水不
可得其前有菖蒲盆水極清潔舉而飲之自是疾作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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黙喜宻遣僕掘田間淤泥以水沃濯取清汁兩盌置几
上令隨意而飲衛子素厭苦其疾不以穢為嫌一飲而
盡俄腸胃間攻轉攪刺久之始定續投以宣藥百粒隨
即洞泄下水蛭六十餘枚便覺襟抱豁然劉曰此盖盆
中所誤吞也蛭入人腹藉膏血滋養蕃育種𩔖每黏著
五臓牢不可脱然久去汙渠思其所嗜非以此物致之
不能集也衛子雖去其病然尫劣無力别施藥𥙷理至
八十日乃平復予頃記張鋭治吳少師事絶相似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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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蔡主簿治寸白蟲
蔡定夫戡之子康積苦寸白蟲為孽醫者使之碾㯽榔
細末取石榴根東引者煎湯調服之先炙肥猪肉一大
臠寘口内嚥咀其津膏而勿食云此蟲惟月三日以前
其頭向上可用藥攻打餘日則頭向下縱有藥皆無益
蟲聞肉香起咂啖之意故空羣争赴之覺胷間如萬箭
攻鑚是其候也然後飲前藥蔡悉如其戒不兩刻腹中
鳴雷急登厠蟲下如傾命僕以杖挑撥皆聫綿成串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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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數丈尚蠕蠕能舉動而抛於溪流宿患頓愈此方亦
載楊氏集驗中蔡㳺臨安為錢仲本説欲廣其𫝊以濟
後人云
  鐵掃箒
臨安術士失其姓名常著道服標牓曰鐵掃箒設肆于
執政府牆下從而卜筮者多市㕓皂隸雖所言有驗然
不為士大夫所稱淳熙甲辰冬季一細民來問命告之
曰君星數甚惡最忌明年初春恐蹈刑戮之禍若能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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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不出勿與人接庶可或免民雖不懌而以所戒深切
于是如其言至晦日不能忍閑徑往責之曰汝道我正
月大災今已到三十日又不曾分毫越法何由觸禍術
士曰我一時間説了亦自忘記容再為推測及布局纔
就復云今日尚是正月猶可慮必須打殺人民忿恚詆
其誕妄相與争詈不已不勝忿曰我只打殺汝以驗汝
術奮身起箠之不覺踢其脅立死遂受擒而得減死黥
配此等事傳記中或有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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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張子智毁廟
張子智貴謨知常州慶元乙夘春夏間疫氣大作民疾
者十室而九張多治善藥分諸坊曲散給而求者絶少
頗以為疑詢于郡士皆云此邦東岳行宫後有一殿士
人奉事瘟神四巫執其柄凡有疾者必使來致禱戒令
不得服藥故雖府中給施而不敢請張心殊不平他日
至岳祠奠謁户庭悄悄香火寥落問瘟廟所在從吏謂
必加瞻仰命炷香設褥張悉徹去時老弱婦女祈賽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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咽見使君來争叢繞環視張指其中𧰼袞冕者問為何
神巫對曰太嵗靈君也又指左右數軀或擎足或怒目
或㦸手曰此何物曰瘟司神也張曰人神一也貴賤髙
卑當有禮度今既以太嵗為尊冠冕正坐而侍其側者
顧失禮如此于義安在即拘四巫還府而選二十健卒
飲以酒使往撃碎諸𧰼以供器分諸刹時薦福寺𬒳焚
之後未有佛殿乃拆屋付僧使營之掃空其處杖巫而
出諸境蚩蚩之氓意張且貽竒譴然民病益瘳習俗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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革未終更召入為吏部郎中
  錢林宗
錢仰之林宗寓居於華亭之北庵浄居院為人頗耿直
一日有蛇百數出室宇間屏帳之内亦蜿蜒糾結甚至
甑釡蒸炊中亦然錢不以為異但命僕驅逐之因步至
僧堂見一新置神像一軀乃俗所事施菩薩者其前正
塑一蛇時邑人敬奉此妖至不敢斥其姓迨左畔方字
亦謹避焉院僧欲乗勢立祠誘民禱供以牟利入錢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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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怪所起立取斧椎破擲於水中是夜僧挈囊而遁錢
氏自此寧居北庵日以蕭條幾無人跡惟錢子孫猶處
之蛇之為厲久矣此嵗稍息庚志亦書一事
  金山廟巫
華亭金山廟瀕海乃漢霍将軍祠相傳云當錢武肅霸
吳越時常以隂兵致助故崇建靈宫淳熙末縣人因時
節競集一巫方焚香啓祝唱説福沴錢寺正家幹沈暉
者獨不生信心語謔玩侮所善交相勸止恐其掇禍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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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言詈責甚苦暉正與争辨俄踉蹡仆地涎流于外若
蹶暈然從僕奔告其家妻子來視拜巫乞命巫曰悔謝
不早神已盛怒既執録精魄付酆都死在頃刻不可救
矣妻子彷徨無計但拊尸泣守暉忽奮身起傍人驚散
謂强魂所驅沈笑曰我故戲諸人耳初無所覩也巫悚
然潜出闔廟之人亦捨去
  錢伸之瘖
紹興庚辰嵗錢大任堪自成都漕使下世其子伸之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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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餘忽瘖不能言而起居飲食一切與平時無異愁
悶不聊侵尋八年久因一妾觸怒持杖箠之妾佚去斥
之為啞畜生伸之愈憤悒大呼曰且看啞畜生打人咄
咄不已家人聞其出聲驚喜來觀自是言語如故伸之
以其疾因妾而愈置其怒而賞之後赴銓中選調江隂
尉未及赴而卒
  李巷小宅
饒州城内北邊李郎中巷有小宅素為鬼物雄據居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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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安每召㑹親賔肆筵設席客未至已見竒形異状
者分坐飲啄紹興中厯梁氏管氏兩家最後董儀判官
居之董亡厥子售於東隣王季光使君季光為人膽勇
不畏妖厲得屋之初遣一僕守宿遭其惱亂終夕不得
寝明夜易以兩兵亦復然王尤弗深信親往驗之大聲
咄之曰吾聞此地多鬼若果有之宜即露玩少頃颯颯
如持箒掃壁上塵土不為動俄又驟馬馳逐之聲王曰
汝造妖只爾何足怕更須呈身向我便𨼆𨼆從栁隂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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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竚立不移步王起即而語之曰汝若是横死伏尸者
今已嵗乆難于尋覓何不自營受生處如要從我求酒
饌祭酹福願薦拔亦無閑錢可辦茍冥頑不去當令師
巫盡法械汝于東岳酆都是時勿悔其物隨言而沒宅
自是平寧
  獨脚蓮
鄱陽山間生一種草始萌芽時便似蓮房俗呼為獨脚
蓮移植於居宅隙地及園圃中蛇虺不敢過其下王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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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宅後榛莽叢裏有穴蔵蛇常出為人害乃種此草數
本於穴外自是其患不作至暑月間聞穴内臭甚使園
丁劚土訪求得蛇十數盖為草氣所薫漬也又一小蛇
從别處來適到草間立化為水其效驗如是
  李興都監
某衛人員李興以王勞解軍伍補官調泉州都監臨
赴任遣妻子出陸自臨安先行興收拾併疊差晚乗馬
追路至龍山下為小民千百壅遏僅得穿過乃是日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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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海劫既臠剮梟首矣興誚觀者曰此乃凶賊為良民
害斬决萬段猶未足以償其惡爾曹何為注視之因舉
足蹴踏遺骸且加唾罵血汙履勿顧衆亦稍散興忽覺
迷罔茫然不知東西殆若喪心而為鬼所附著上馬復
還城内投宿小邸一僕慮家人望信欲往報之不聴自
此狂態日甚逢人輙奮擊人見其身軀偉壯膂力異常
時避不與校至裸膊蓬首扣内前沙子門云欲謁官家
叫屈守者知其疾且念向來同輩但扶曳出之故交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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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於觀巷者强引興歸閉諸一室而穴壁𫝊致飯食不
以多少皆無餘或經日忘設亦自若叫譟勃跳殊為所
撓凡十餘夕竟自縊而死其家幾達閩始得信蒼黄奔
歸盖劫鬼為之孽也子産曰匹夫匹婦彊死其魂魄猶
能馮依於人以為淫厲正謂此云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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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夷堅志戊卷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