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l0122 夷堅志甲-宋-洪邁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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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夷堅志戊卷五
             宋 洪邁 撰
  劉元八郎
明州人夏主簿與富民林氏共買撲官酒坊它店從而
沽拍各隨數多寡償認其課厯年久林負夏錢二千緡
督索不可得訴於州吏受賄轉其辭翻以為夏生所欠
林先令幹者八人換易簿籍以為道地夏抑屈不獲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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遭囚繋掠扑因得疾郡有劉元八郎者素倜儻尚氣為
之不平宣言於衆曰吾鄉有此等寃抑事夏主簿陳理
酒錢却困坐囹圄何用州縣為哉恨不使之指我為證
我自能暢述情由必使彼人受杖八人者浸浸聞其語
懼彰泄為害推兩人饒口舌者隔手邀劉與飲於旗亭
摘語兹獄曰八郎何必管他人閑事且喫酒酒罷袖出
官券二百千畀之曰知八郎家貧漫以為助劉怒罵曰
爾輩起不義之心興不義之獄今又以不義之財汙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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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寧餓死不受汝一錢餌也此段曲直虚實定非陽間
可了使隂間無官司則已若有之渠須有理雪處呼問
酒家人今日所費若干曰為錢千八百劉曰三人共飲
我當六百遽解衣質錢付之已而夏亟病出獄而死臨
命戒其子曰我抱寃以没凡向來撲坊公帖并諸人負
課契約盡可納棺中將力訴於地下纔一月八人相繼
暴亡又一月劉在家忽覺頭涔涔顫眩謂其妻曰眼前
境界不好必是夏主簿公事發要我供證勢必死然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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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生無他惡業恐得反生幸勿亟斂以三日為期過期
則一切由汝是日晚果死越兩宿矍然起坐曰比為兩
箇公吏追去行百里乃抵官府遇緑袍官人從廊下房
中出視之則夏主簿也再三相謝曰煩勞八郎來此處
文書都了只要略證明切莫憂惱續見八人者共著一
連枷長丈五六尺而鑚八竅以受首俄報王坐殿吏引
造庭下王曰夏家事不須説但樓上喫酒一節分明白
我我供曰是兩人見招飲酒五杯買羮三味與官㑹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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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道不曽敢接王顧左右歎曰世上却有如此好人真
是可重須議所以酬奨試檢他夀算一吏走出須㬰而
至曰合七十九嵗王曰窮人不受錢豈可不賞與増一
紀之夀勅元追者且引看地獄了却來既見大抵𩔖人
間而被囚禁者皆本郡城内及屬縣人有荷枷絣縛者
有訊決荆杖者望我來各各悲泣更相道姓氏居止囑
我還世日為報本家或云欠誰家錢或云欠誰家租或
云借誰家物或云妄頼人田産皆令妻兒骨肉方便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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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以減𡨕罪他或乞錢財或求功果我不忍注目而退
猶聞咨嗟嘆羨不已再到殿前王曰汝既見了反生時
一一説與世人教知有隂司我拜謝辭去暨出門送吏
需錢拒不與詬曰兩三日服事你如何略不陳謝且與
我十萬貫又拒之曰我自無飯喫那得閑錢吏遂捽脱
頂髻推仆地于是獲甦摸其頭已禿而一髻乃在枕畔
濟南王夷縣尉時居四明親見其説如此淳熙中劉年
過八十而病王往省問甚憂之劉曰縣尉不必慮吾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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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後果無恙盖屈指冥王所増之數也至九十一嵗乃
卒王今為饒州理掾
  妙縁寺
紹興十六年十月二十五夜伯兄文惠公以台州通判
出行縣宿天台山夢息擔山中獨㳺旁近僧舍至妙興
寺欲囬忽雨作僧指西邊言曰彼方霞彩如此少頃必
開霽田家常以此為占也東顧凝隂雨下如注髙峯樵
徑衆水争流公並山而南復東折有橋長二十餘丈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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澗聳起巨松參雲每五七步必夾橋蜿蜒枝幹俯就橋
上若龍然謂之盤龍橋直東至所憩處時有一僧自妙
興相從來求先去口占絶句送之歸曰西望霞光東望
雲劃然晴晦此區分小橋過盡盤龍險囬首髙人多謝
君遂覺俄復夢侍親攜家登陸日色已髙而兒曹尚告
未辦忠宣公命趣之行嫂魯國夫人方梳装伯姊解篋
取衣授公遂偕文安公及予侍行步尋近境又至一橋
畔欲往西隅小寺視所取道頗𩔖昨所經行因話前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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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弟曰此妙縁寺也将度橋雨復作意欲輟行而忠宣
强使往疑若彼寺有先世藁葬其間者忠宣杖䇿命一
兵張盖既登岸文惠踵而前此橋危甚反顧二弟勿來
未至妙縁而寤時忠宣在鄉里文安在毘陵予處侍下
此夢殆不可曉
  文惠公夢中詩
淳熙四年七月二十四夜文惠公在鄉里夢至一野寺
不見僧而數羽人環坐其一髙吟曰六十方買妾七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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猶生兒旁人掩口笑老子知不知公生於丁酉是嵗本
命年正六十有一矣此客若有所諷也而公清居累嵗
未嘗蓄姬妾即應聲答以五十六言云桑榆景迫鬢毛
蒼已過耆年去路忙不把精神陪綺席從他歌舞競新
粧掃除萬事身如夢斷送一生心弗狂賴有清風與明
月肯來相伴一爐香衆皆大笑而髙吟者有慙色啜茗
清談良久乃散既覺命筆記之所謂七十之語公不登
此數而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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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任道元
任道元者福州人故太常少卿文薦之長子也少年慕
道從師歐陽文彬受鍊度行天心法甚著效驗乾道之
季永福柯氏以病投壇未至任與其妻姪梁緄宿齋舍
緄亦好法夜夢神将來告曰如有求報應者可書香字
與之令其速還家緄覺即以語任任起明燭書之封押
畢復寢翌早柯至乃授之柯還家十八日而死盖香字
為十八日也其後少卿下世任受官出仕於奉真香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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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敬浸以踈懈每旦過神堂但於外瞻禮使小童入炷
香家人數勸之不聴淳熙十三年上元之夕北城居民
相率建黄籙大醮於張道者庵内請任為髙功行道之
際觀者雲集兩女子丫髻駢立頗有容色任顧之曰小
子穏便裏面看兩女拱謝復諦觀之曰提起爾襕裙襕
裙者閩俗指言抹胷提起者謔媟語也其一曰法師做
醮如何却説這般話踰時而去任與語如初又為女所
譙責及醮罷便覺左耳後痒且痛命僕視之一瘡如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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粒而中痛不可忍次日歸情緒不樂越數日謂緄曰吾
得夢極惡已宻書於紙俟請商日宣法師來考照商至
曰是非我所能辨須聖童至乃可決少頃門外得一村
童纔至即跳升梁間作神語曰任道元諸神保䕶汝許
久而乃不謹香火貪淫兼行罪在不赦任深悼前非搕
額謝罪又曰汝十五夜所説大段好任百拜乞命願改
過自新神曰復何所言吾亦不欠汝一箇奉事當以為
受法弟子之戒且寛汝二十日期言訖童墮地而醒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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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了無所知緄拆所書示商乃二十日三字是時正月
二十六日也次夜任夢神将持鐵鞭追逐環繞所居九
仙山下幾一匝腦後為鞭所擊悸而寤自此瘡益大頭
脹如栲栳每二鼓後輙呌呼若被鞭之状左右泣拜小
正後復作遍體色皆青黒二月十二夜緄還厥居母不
許再往夜夢神云汝到五更初急詣任氏看吾撲道元
緄起坐伺期而往任見而泣曰相見只此耳披衣欲下
床忽仆於席八仆共扶之坐如有物拽出撲之地上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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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已死歐陽師居城北亦以是日殂緄自是不敢行法
予大兒録示其事因記南部烟花録香娘為十八日與
此香字同任卿佳士宜其嗣續熾昌後生妄習不謹自
掇竒譴予見亦多矣
  闗王池
嘉興徐大忠淳熙五年隨父官中都僦居仁和縣倉畔
其南有闗王池龜鼈甚多大者可以載人水常清經旱
不涸或連日隂晦則見一鐵棺浮水面徐因整治書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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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叢竹當軒枯悴合撤去之其下得大圓頂一其光澤
可鑑意為敗瓢取視之乃髑髏也謂醫書所載天靈盖
可入藥此其真是漫蔵之書櫃中迨夜家人咸見一小
兒紗衫青裙由卓上越窗而出疑隣人為盜蹤跡弗獲
徐遂夢兒來索移尸錢未知所荅又云且燒紙錢三千
貫轉金光明經三十部我便捨此去徐不許奮拳相敺
同榻者聞其驚魘喚覺問故知必髑髏為祟明旦取碎
之棄諸池至夜夢來謝曰得䝉公恩可以託生矣徐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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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汝覓移尸錢我元不曾許何謝為曰昨宵今夕事不
同爾徐曰何也曰我首身異處不知幾年因君出之滿
望度脱不期欲入藥籠中使我永無生望且三魂七魄
久已分散只心魂守此恐失頭顱是以有所求今抛在
水中隨即清化遺骸不埋没則錢與經亦無所用故來
致謝徐曰既云身首異處今口體具足何邪曰此所謂
一魂也又問稱徳者何曰生時姓名是小王徳隸錢大
王䕶聖步軍為旗頭大王入朝從行出門忽報本營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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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潛歸救撲為轄将覺舉遂行軍令示衆於此無人敢
收鬼録沉冥頼君永脱言訖辭去後兩月餘夜同兄讀
書月明間聞謳聲注目無所覩移時復然穴窗密窺之
一女子少艾戴魚枕冠皁衫黄裙紅履往來池上謳罷
攀岸邊竹竿直上竿表而止徐方欲啓窗女子若驚併
竿投於水其聲砉然自後怪不作
  繡川驛
乾道四年春文惠公自㑹稽帥請祠歸将至婺州之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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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知縣事張寵先期汛掃繡川驛邑吏掌供辦者宿其
中夜未艾月色朦朧聞外人往來行步甚武疑為盜也
謹伺之歴神人十餘輩長者丈許衆懼不敢出户復就
寝竟夕不遑寧明日而文惠至盖故相所臨必有神物
為之導衛耳
  胡通直
山南東道節度推官胡瑢毘陵名家子也少年過廣徳
謁張王祠求夢是夕夢入廟中金鋪朱户觀闕廣宇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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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官曹之盛世所未有絶與白晝不同行至西廂一吏
來前問勞殷勤如舊曽相識者胡度非人間世漫以異
時窮達扣之曰可至通直覺而厯厯記憶意殊不滿是
時已有官蹭蹬選調甚久紹熙癸丑始赴襄幕甫再書
考而薦章溢格但每思昨夢知官禄有所底止若改秩
便升朝則餘日無多又以為慮慶元乙夘十二月二十
一日赴同官宴集與衆曰昨夜夢客持錢囊相遺者受
而數之得其五十三錢今正年五十三嵗其兆殆不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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佳也坐上共解釋之酒才三行忽覺腸痛貫徹心髓不
可坐索轎先退翌日遂不起階止儒林郎其家為伸致
仕之請果得通直如隂吏言
  李林甫
栁子厚龍城録盖劉無言所作皆寓言也其一云元和
元年六月惠州一娼女震死於市脅下朱書云李林甫
以毒虐弄權帝命列仙舉三震之近者紹熙元年春漢
陽軍陽臺市蔡民女七嵗遭雷震死有文在其背若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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篆然識者讀之曰唐相李林甫七世為娼今生滅形凡
十三字甚𩔖前事也襄陽道士黎大方嘗見之
  鼈癥
景陳弟長子拱年七嵗時脅間忽生瘇毒𨼆𨼆見皮裏
一物頗肖鼈形㣲覺動轉其掣痛不堪忍徳興古城村
有外科醫曰洪豆腐見之使買鮮蝦為羮以食咸疑以
為瘡毒所忌之味醫竟令食之下腹未久痛即止喜曰
此其鼈癥也吾故求其所好以嘗試之耳乃合一藥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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療脾胃者而碾附子末二錢投之數服而消明年病復
作但如前補治遂絶根本其人砭攻癰疽如神而不肯
𫝊人雖其子請問亦不為言然侍旁剽見以熟故亦名
良醫
 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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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夷堅志戊卷五